第一百章 因果

第一百章 因果

第一百章因果

陸觀寒將斷厄收了回來,宴離看着他,眼裏都是恨意。

她帶着程逐雙,從屋頂上一躍而下,直勾勾地看向了蕭妙音:「我是宴離,是一隻狐魅,你就是將軍一直念念不忘的望舒吧?」

蕭妙音一怔,還是點了點頭,陸觀寒詫異地望向了她,卻被陸觀泠不動聲色地擋住了視線。

她道:「將軍一直想見你。」

蕭妙音心口澀然,似乎有些近人情怯:「她……怎麼了?」

宴離眼裏涌動着一股恨意:「千佛塔上,有個怪物把將軍的魂魄擄走了。我現在在追查那個怪物的下落,我一定要把將軍找回來。」

她又望向了蕭妙音:「你能不能幫我照顧好將軍的身體?」

她如今沒了大黃,帶着將軍,終歸是不方便。

「好。」蕭妙音又問:「你剛才說的怪物,是什麼?」

宴離冷笑起來,話鋒一轉,忽然道:「這大越皇室中個個不正常。

陸觀寒撐著蒼白虛弱的身體,卻還是控制着蠢蠢欲動的斷厄。

說着,她裙擺微動,轉身欲離去。

陸觀泠冷冷看着,心裏越發嫌棄。

蕭妙音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宴離姑娘,你這是做什麼……」

兄長這麼弱,要是因為他,這個凈琉璃世界碎了怎麼辦?

宴離冷笑:「我們狐魅向來有冤報冤,有仇報仇。今日這一掌,是在扶芒山那日,你差點傷害將軍的報復,你若是不服,以後大可以來找我麻煩。」

說罷,她身影如同鬼魅,瞬間消失不見。

在陸觀寒轉身的一剎那,宴離忽然掌風凌厲而至,朝着陸觀寒的後背狠狠拍了一下,陸觀寒霎時噴出一口鮮血。

宴離點頭:「是的。那怪物體內有很多少女的怨氣。」說罷,她朝蕭妙音道:「望舒,還請你照顧好將軍的身體,你是將軍最信得過的人。」

陸觀寒擺了擺手,聲音有氣無力:「我沒事,調息會便會好。妙音,你先將將軍帶到你房間去吧。」

蕭妙音滿眼擔憂:「陸師兄,你還好嗎?」她真的沒想到這隻狐魅的性格這樣睚眥必報。

宴離眼睛幽幽看向了遠處的山巒:「我鼻子靈,我能聞到,她身上有很濃郁的香料的氣味,想來是為了讓她的身體不腐爛,順着這個味道,我總能找到她的。」

「可是……」

更令人不寒而慄的是,他竟然還親手剜掉了他的胞妹靈越公主的眼睛。」

蕭妙音感覺遍體發寒,唇瓣嚅囁,卻只能抓住其中一個重點:「你是說,元赬玉毒殺了程將軍。」

那元赬玉心狠手辣,毒殺程將軍,而他的父皇,更是暴戾恣睢,竟然殺害了無數的年齡少女,用她們身體最鮮妍的一部分,拼接出一個肉.身天女。

陸觀泠感覺到,師姐的手瞬間冰冷。

狐魅向來恩怨分明、敢愛敢恨。

宴離綠色的眼睛裏似乎噙著淚水:「沒錯。」

蕭妙音點頭,她又問:「你怎麼去找那個怪物?」

他心裏冒出扭曲的情緒來,既是因為師姐因為元赬玉所作所為心寒而欣喜,又是因為元赬玉這般牽動師姐情緒而嫉妒。

陸觀寒則愣愣道:「你剛才說,千佛塔里藏着一個怪物,是肉.身天女?」

陸觀寒虛弱地嘆了口氣:「我沒事,那隻狐魅和將軍感情深厚,那日我差點誤傷程將軍,她報復我也是應該。」

看他堅持,蕭妙音只好照做了。

陸觀泠則和她一起將程逐雙扶了進去,將她放到床上。

看着昔日意氣風發的將軍,如今臉色蒼白,蕭妙音心裏頓時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她忽然問:「阿泠,你還記得程將軍嗎?」

陸觀泠端詳着她的表情,雙目陰暗:「不記得了。」

她嘆了口氣:「赬玉,他為什麼要毒殺程將軍呢?」

陸觀泠忽然蹲在她面前,伏在她膝蓋,將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呢喃細語:「師姐,這當然是因為,怪物與生俱來的佔有慾啊,怪物嫉妒著一切將你目光奪走的人。」

「我也是如此。」

春光一地,穿過重重簾幕,朦朧的紗、飄渺的影、相互依偎的人,交疊不休。

像是百轉千回的夢裏,無數個奢望過的好光陰。

蕭妙音不由得想起,自己剛開始不久見到阿泠的時候,那時候他便是這樣,伏在自己膝蓋上,像一隻,冰冷的、不近人情的白貓。

她忍不住以指為梳,輕輕穿過他雪白的發,她的聲音宛如嘆息:「阿泠,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覺得有點難過。」

「眼前好像覆蓋了一片迷霧,但是,我想弄明白這一切。」

他心裏又被那種強烈的、沒有緣由的絕望佔據,他希望她什麼都不知道,永遠和他在一起。

但是另一個聲音告訴他,一切都應該這樣循序漸進,否則,師姐的心永遠會被元赬玉佔據。

他想,一定是狐魅的咒術發作了。否則他怎麼會如此顛倒混亂、神思恍惚,整個世界像是色彩絢爛的萬花筒,不停地旋轉。

他忽然問她:「師姐,你會拋下我嗎?」

她指尖一頓,流連到他長睫處,她從來沒有發現,那個不可一世的、驕傲的小毒物竟然也變得這般脆弱,就像是那個,小小的元赬玉。

她的心像是剝開的檸檬,酸酸澀澀。

她說:「我不會。」

她又問:「阿泠,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你也很不好受。」

他笑了起來,眼神卻幽幽的:「師姐,你的感覺沒有錯。」他這一世,不,或許是前世,都曾失去過她。

無論偷來、騙來還是搶來。

不屬於他的註定會失去。

*

陸觀寒捂著劇痛的心口在床上不停喘氣,卻忽然感覺到整個屋子變得極冷,黑影在腳下蔓延,他看向了那道悄無聲息的影子。

聲音虛弱道:「阿娘。」

卻感覺到,冰冷的手久違地撫摸上他的臉,帶着幾分憐惜,「阿寒,你又受傷了。」

她指尖發出溫暖的熒光,治癒着他。

陸觀寒抬頭,看見一張蒼老猙獰的臉,他一頓:「阿娘,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雪羅剎笑容飄渺:「阿娘這個樣子,很嚇人對不對?看來,這天人五衰的徵兆,終究還是輪到阿娘了。」

她又問:「阿寒,你恨阿娘嗎?」

陸觀寒抿了抿唇:「阿娘,有時候我的確對你心裏有諸多怨恨,我怨你虐待阿泠,怨你殺死了陸夫人,怨你諸般奇怪的作為,可無論如何,你都是我阿娘,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

雪羅剎笑了起來,眼裏卻透著一股悲傷:「阿娘很高興,你沒有長歪,沒有像阿娘偏激、狠毒,反而像你阿爹,一樣寬厚、溫柔。」

陸觀寒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阿娘。」

雪羅剎卻忽然道:「你一定很想知道,為什麼阿娘會這樣對阿泠,對嗎?」

陸觀寒表情霎時凝固了,艱難開口:「為什麼?」

雪羅剎笑了起來,那笑意卻像是快要枯萎的花朵,她說:「與其說阿娘恨他,倒不如說阿娘是在恨自己。阿泠他和你不同,不是從阿娘肚子裏爬出來的,可是他身上的陰暗、偏執、極端卻是繼承自阿娘。」

「不過,終究還是不一樣的。」

「他的偏執比阿娘更甚,明明,他所求之人已經輪迴轉世了,不是之前那個人,他為何還要固執地去求一段孽緣,再次愛上她呢?」

陸觀寒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忍不住又問了一遍:「阿娘?」

雪羅剎的自言自語這才結束,忽然又問:「阿寒,你會殺了阿泠嗎?」

陸觀寒眼神堅決,「阿娘,我說過了,我不會。」

雪羅剎笑了起來,竟然少見的溫柔:「那便,好好保護他吧。」

陸觀寒不明緣由:「阿娘,難道說,阿泠會遇到什麼不好的事嗎?」

雪羅剎沒有解釋,反而兀自撫摸着他的臉頰,說起來:「阿寒,其實,在你很小的時候,阿娘本來你會一直沉睡的,可一晃眼過去,你如今竟然這麼大了,還成為了一名降妖除魔的捉妖師。」

「什麼意思?」

雪羅剎看着他,眼神憐愛:「傻孩子,你本來就是一半天人一半凡人的血脈,你一生下來,就被冰凍住了心口,一直沉睡,阿娘用了很多法子,都沒辦法讓你醒來。」

陸觀寒思緒混亂:「那我,現在為什麼……」

「是阿泠用血救了你。」

陸觀寒從一片混沌中捕捉到一個點:「你是說,阿泠的前世嗎?」

「沒錯。」

「為什麼?」陸觀寒坐在床上,怔怔地抱住了自己頭,感覺自己好像在夢裏。

雪羅剎捧住了他的臉:「因為,他和阿娘達成了一個交易。他願意用他的血救你,前提是,讓你成為凈琉璃世界之主。」

「凈琉璃世界?這又是什麼?」

「是啊。這天下有億萬劫數世界,皆由天人掌管,凈琉璃世界便是其中之一。阿寒,你知道嗎?你的師妹,便是這個凈琉璃世界原本的主人呢。」

「你是說,妙音嗎?」

「沒錯,或許,你不該叫她師妹,應該叫她,妙音天。」

頓了頓,雪羅剎似是咳嗽了一聲,又繼續道:「天人純潔無垢,卻也會在不經意間滋生陰暗面,至於阿泠,他則是妙音天的陰暗面。」

陸觀寒的雙瞳一瞬間睜大了。

「阿泠的前世,也就是那個不可一世的少年暴君元赬玉,愛上了天女大人的化身,元望舒。」

「可惜,元望舒卻在他大婚那晚,為了成全自己的劫數,自焚身亡,化作迦陵頻伽。」

「本來,她可以就此脫離劫數世界,飛升天界,繼續做她的天女大人。」

「可為了留住她。阿泠找到我,和我做了一個交易。」

「他以自身鮮血為引,以血肉之軀為祭品,以餓鬼道為陣,攪亂陰陽、換來因果交替,一番苦心孤詣之下,你終於如願以償成了凈琉璃世界的主人,得以續命。」

「而阿泠,也能永遠將天女大人困在這裏。」

說到這,雪羅剎忽然笑了起來,撫摸着他的臉頰,「但是,阿寒,如今因果顛倒混亂,命運之線纏繞得越來越緊,沒有人能夠獨善其身,阿娘沒有考慮到,你最終是不是也會被因果反噬?」

「所以,不破不立。」

「而唯一的破局關鍵,卻在於你。」

陸觀寒愣愣的:「我,我能做什麼?」

雪羅剎吃吃笑了起來:「你當然能做很多。放心,阿娘不會讓你殺了阿泠的,他會迎來屬於他自己的結局,就像阿娘這樣。」

她眼中流露出一絲冷酷,斬釘截鐵道:「你能做的,就是切斷這個世界因果的來源,殺了——肅宗皇帝。」

「為……為什麼?」

「阿娘言盡於此,你若是想知道原因,便自己去追究吧。」雪羅剎嘆息一聲,裙擺微動,像一隻飄蕩的艷鬼般忽然消失不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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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讓反派小師妹改邪歸正[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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