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阿檀一怔,正欲回望道聲抱歉,誰知周欽之突然動手捂住了她的嘴。
他視線凜冽,另一隻手攬住阿檀柔軟腰身,迅雷不及,二人往旁邊藏了些。
阿檀不清楚發生了何事,低低「唔」了兩聲,周欽之噓聲提醒其噤聲,阿檀立刻會意,聽話地閉上了嘴。
兩人身背相貼,熱意流淌,周欽之的鼻尖輕輕抵在阿檀頭頂,目光透過窗隙朝外。
黑沉夜色中,有個黑影出現,他行動鬼祟,背上有行囊,腳步卻放得很輕。
周何二人觀察著,看那黑影的樣子,不是想干別的,而是要趁著夜深人靜翻牆出去。
才生命案,此人夜半出門,鬼鬼祟祟,正門不走,偏偏意圖翻牆外出——
有貓膩。
阿檀輕語提醒:「警長,再不出手,那人可就真要出園了。」
「收拾金銀細軟,你這是想跑路?」
聲音驚動馬富家等人,很快,屋子亮起燈來,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砰!
屁股著地,那黑影疼得慘烈地哎呦起來,是個上了年紀的女人。
女人粗布麻衣,長發用黑布挽起來,她大臉大鼻,皮膚皺巴巴,頰上還生了好幾處黃斑,阿檀瞧著眼生,倒是馬富家早上盤問情況時見過。
「發生什麼事了?」
吳嬸低了頭,手指不停交纏著衣角。
劉德寶拿著個老銅手電筒沖著周何二人一晃,刺眼光亮晃得阿檀下意識抬手遮眼。
油燈亮起,阿檀將燈盞拿到手上,照亮吳嬸臉龐,而一旁,小庄也已經打開她的包裹仔細檢查,發現裡面是些衣物和首飾銀錢。
那黑影子扭過頭來,頭戴珠冠,錚亮的腦門,雙眼漆黑瞪大,嘴巴鮮紅欲滴,是笑著的,僵硬而詭異,赫然就是個木偶人……
劉得寶懊惱地拍了下自己的後腦勺,忙將電筒往地上女人臉上懟,女人哎呦著,還不忘拿手遮擋,馬富家躬下`身去,強硬地扒拉開她的手,電筒燈光下,眾人總算看清了。
眼看那人爬上了圍牆,阿檀眼疾手快,拽住褲腿生生將之扯了下來。
「你不是湘戲班子里的小管事吳嬸嗎?黑燈瞎火的,你背個包裹在這兒搞么子?」
隨後,一根手指伸過來,勾住門邊往裡輕輕拉了下,響起悠長的嘎吱一聲,門被關緊。
女人眼雨糊珠,支支吾吾半天沒說出句囫圇話來,周欽之冷聲吩咐:「押回去細審。」
阿檀眼都睜不開,忙開口:「得寶得寶,別照我,照下面,眼都要被你晃瞎了。」
「要跑到哪裡去?」
暗潮深處,有個門開了條縫,縫後有個黑影,不知道在那兒站了多久,也不知道透過縫往外看了多久。
小庄是個手腳麻利的,忙將吳嬸從地上拉起來押住,警察廳眾人進屋。
「阿檀,警長,怎麼是你倆?」
「誰!」
周欽之指骨響動,放開阿檀,幾乎是瞬間,一前一後,二人奪門而出,在這陰森夜色中狂奔。
吳嬸哆哆嗦嗦:「投奔、投奔我一個老姐妹……」
「春湘園裡剛出命案,你就要跑,吳嬸,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吳嬸打了個寒噤,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又是搓手又是作揖,泣聲道:「各位官老爺,給我條生路,我不是想跑,我只是害怕,想要活命啊!」
童叔友厲聲:「想活命?你好端端的,誰能要你的命?」
吳嬸像是想到了什麼恐懼之事,眼眶瞪大,臉頰顫動,口齒張得老大:「文叔確實是被木頭傀儡殺死的,我親眼見著了……」
一聽此話,阿檀與周欽之不約而同看向對方,接著,又齊齊盯住吳嬸,眸光銳利。
「你說木頭傀儡殺死的?」
「是……是……就是偶戲班那木頭傀儡……」她說著眼神呆愣聚焦,頭顱點了又搖,「不對,不對,不是偶戲班的木頭傀儡,那傀儡很大,如真人一樣大,很高很大,它懸空著,像鬼魂一樣進了文叔的屋子……」
阿檀的瞳孔瞬間緊縮:「懸空著?」
吳嬸面露驚惶,點頭如搗蒜般:「是!是!是懸空著!」
阿檀將她的話細細推了一番,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再問道:「吳嬸,你說那木頭傀儡很高很大,那你有看清它有多高多大嗎?」
「多高多大……」吳嬸語氣慌亂,嘀咕著,想了一陣,「它進文叔的屋子時,稍微低了頭……」
阿檀再問:「你說它懸空著,那你有沒有看到它懸了多高?」
吳嬸思索許久,結結巴巴回答:「大約有一分米之多。」
「一分米。」阿檀複述著,同時伸直左手拇指與食指比劃一番,又覺長了,將指尖往裡彎曲了些,「差不多了。」
審到此處,周欽之察覺到疑點:「大半夜的,你為何會往文叔屋子外看。」
「我就住文叔對門,那天晚上,我躺床上睡得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唱戲,斷斷續續的,那戲聲像極了,像極了……」
「像極了什麼?」
吳嬸心虛地低了頭,咬牙道:「像極了我們戲班以前的唱戲的一個小旦!可那個小旦,都死了快十年了。」
「我以為是我戲班的姑娘大半夜不睡覺,起身想要去好好說教一番,結果剛拉開門就見著了它,那天晚上天有月光,它朝我這個方位看過來時,我看到了它的臉,是個木頭傀儡,是個木頭傀儡!」吳嬸驚駭得捂住胸口。
案發當晚,阿檀潛進了春湘園中,她確實也有聽到戲音,不過是凄厲的一聲,並非斷斷續續的。
阿檀狹了雙目,問道:「你聽到的戲音,是斷斷續續的?」
吳嬸囁嚅著:「先前是斷斷續續的,我推門見著了那木頭人,害怕了反鎖了門窗鑽進被子,隔了許久,又聽到了很尖很厲的一聲,第二日,文叔就死了……」
阿檀理了下時間線,眉目陰沉,若吳嬸陳述屬實的話,那她與談歸箴潛進來時,文叔很可能已經死了,所以他倆除了那聲戲音什麼都沒遇上。
「你就看到那個木頭傀儡進了文叔的屋子,沒見出來?」
「我還怎麼敢看啊?」
阿檀沉吟片刻,抬眼再問:「你說聲音像極了戲班死去快十年的小旦?」
說到小旦,吳嬸心虛地挪開視線,阿檀捕捉到不對勁,順勢逼問下去:「這小旦叫什麼名字?」
吳嬸眼珠左右轉動一圈,閃爍其詞,阿檀挑了挑眉,厲聲再問一遍。
吳嬸這才支支吾吾講出來:「叫小秋。」
「小秋多大年歲?」
「十八。」
「怎麼死的?」
「想不開,上吊了,」她顫唞著指了西邊,「就在如今偶戲班住的屋子裡,弔死了,好幾天才被人在房中發現,發現時,人都臭了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