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以身為餌
轎輦已遠去,那金蓮盛開的大地上,一紅裙女子漫步其中。
赤足而立,飄欲起舞。
陰影中傳來一聲鳴叫,似貓如獸,一陣蠕動,形狀是貓的切泊露出身來,嗚咽了兩聲。紅葉將其抱起,順着毛髮安撫着祂的情緒。
「都說現在時機未到,你非要前來看他,偷偷跟了一路,這小小的風嵐險些成了風災。」
名為切泊的災厄之獸委委屈屈,耷拉着眼,小聲地喵了一下。
「奴家知道,奴家何嘗不是日日思,夜夜想,時時刻刻都想侍奉在他身側,但……時機未到只會徒增災禍。」
紅葉流盼的美眸望着天際逐漸消末,只剩下一個黑點的轎輦,微微咬着手指,直至滲出了血才堪堪放鬆。她用那血抹過唇面,鮮紅奪目,妖艷異常。
「怎又是一隻該死的狐媚子?不……是條淫泥鰍!」
「喵嗚?」
「知道了,知道了,奴家不會殺她們的,奴家可不會做讓他傷心的事。」
「喵!」
「嗯……看得出,他即將跨越那個境界了,還缺少百萬生靈的祭獻。奴家倒是不介意屠殺百萬天界性命和他做對亡命鴛鴦……可惜了,那淫泥鰍似乎發現了什麼,天界的人太識時務,殺人不佔理可不行呢~」
紅葉微微一嘆,這金蓮正在消融,被陰影吞噬,她呼出一口蘭氣,身形變得模糊不清……
「可憐的人兒……幾世輪迴,如何圓滿,如何圓滿啊……」
風吹而過,茫茫天地間再難尋覓那道遺世而立的倩影……
…………
……
「天子!天子她人呢!!」一身穿華服,手持拖鞋的中年男子撥開門簾,朝着會客廳的眾人喊道!
眾家臣一愣,這會是迎接巡遊使的日子,家主怎會如此失儀?無論長女大人闖出何等禍事,都應該大事化小才是。而看到家主怒不可遏的威嚴面容上畫着一隻栩栩如生的烏龜,家臣們不免忍俊不禁,紛紛掩面。
「這犢子反了天了!又沒說不給她派人尋人,竟偷偷潛入屋中將我敲暈,在我面頰上亂塗亂畫!倒反天罡了!!別攔着我!把她喚來!我要抽死她!!!」
「老爺莫要生氣,莫要生氣…」一藍發的美麗婦人迎了上來,纖纖細手不停地順着中年人的胸膛,「唉~那孩子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還不是你派的人少了,快六日了,迷失在茫茫天界,也不怪天子着急了。」
「你還護着她?她那性格能招到什麼好朋友?怕不是想一起把這有頂天鬧得沸沸揚揚!上次偷吃仙丹的事還沒長記性,這邊可是天帝巡遊使要過來啊,怎可還任由她胡來?!」
「手下的天女說她那朋友氣息高貴,容貌驚世的俊逸男子,你看她現在着急的樣子,就不能是你女兒開竅了么?」
中年男子頓了一下,摸著鬍鬚細細思索,面容上的烏龜跟着一抖一抖,威嚴的面容上添了不少滑稽。
「夫人說的……倒是有點道理,一般朋友,可見不到那犢子上心。也確實該找個人管管她了,收收心也好。只是……」
中年男子有點懷疑自家長女的眼光,天界多少名門的青年才俊她都嗤之以鼻,世上還有良人比得上天界的天人?這鬼丫頭怕不是找個鬼火少年來,一頭黃毛,張口閉口的就是老登老登地喊。
若是如此,非得把他氣個半死!
「去!繼續加派人員去尋,我倒要看看這犢子能帶個什麼樣的人回來!」
「領命,家主大人!」
家臣們行禮告退,中年男子嘆了口氣,面上又泛起愁容。
「老爺何故發愁?」
「那犢子不知使了什麼墨,我這面容上的圖案,怎麼也擦不幹凈,萬一巡遊使駕到,怕是失了名居守的顏面……」
「噗嗤~」
「夫人何故發笑?」
「不不不…只是覺得天子畫技漸長,老爺一說話,那小烏龜扭來扭去便逗笑我了~」
中年男子面色一黑,剛穿好的拖鞋又脫了下來持在手中,怒氣蹭蹭蹭地往上冒!
「不行!今兒不抽她一頓我過得不安生!」
……
未等到他做出行動,門外飛霞而動,天女迎來。
「家主大人!不好了!不好了!長女大人出現在迎接台,說是想和巡遊使比試比試!」
「啊?」
又是雲霞翻湧,下臣天人鼻青臉腫飛來。
「家主大人!攔不住了!長女大人把攔她的家臣們都打了一頓,我們根本招架不住啊!」
「啥?!」
天際霞光到來,又是一名天女飛來。
「家主大人!家主大人!巡遊使大人的先行儀仗隊已經看到雲霞了,長女大人已經開始磨拳搓掌,做拉伸運動了!」
「[天界俚語]!!!那還等什麼!還不快跟我走!」
風風火火,幾人化作霞光以極快的速度朝着迎接台飛去!
……
…………
「哈哈哈!一個能打的都沒有!你們就這點能耐?還不如被死神鈎了去當業績!」
比那名居天子雙手叉腰,猶入無人之境!身側橫七豎八躺着一群家臣,大多數都是前來攔截的下臣天人。
「向那老混蛋打小報告是吧,本小姐可不怕他!那副模樣我不信他敢出來見人!哈哈哈!」
「嗖!」
大笑間,遠方擲來流光!比那名居天子隨手接住,手上青煙陣陣,紅眸睥睨蔑視。
「嗯……拖鞋?好熟悉的感覺。」
「天!子!!!」
聲宏如雷,貫耳而開!
「呦~老頭子出門了啊~!哈哈哈~」
「今天不把你抽得屁股開花,你就不知道為什麼花兒這樣紅!」
一拳打來!比那名居天子迎拳而上!拳拳相撞!猛烈的氣浪逼開雲霞,震得場內眾人眯起眼來!
「好好好!翅膀硬了!敢還手了是吧?!」
「不還手等著被你打死啊!嘿嘿~你真生氣了?」
「別的時間也就算了,竟敢去找天帝巡遊使的麻煩,還嫌不夠出名么!」
「哈哈哈……老頭子你別說話,哈哈哈!!你一說話那烏龜就扭來扭去的,我快笑岔氣了!哈哈哈!」
這不說還好,一說名居家主反而更加來氣,恨不得立馬把這死丫頭吊在桅杆上抽她個兩天兩夜!
天際一聲鳥鳴,仙樂渺渺,旌旗蔽空,紅木轎輦破雲而來!鳥翼與喙爪的童男童女並排飛出,數道霞光降到台上,轎輦緩緩降落。
「別惹事,我已經加派人員去尋了,你給我安分些!」
甩了比那名居天子一眼,名居家主笑着迎了上去,老天官與他熟悉,對方微微頷首。
隨即老天官輕輕掀開轎簾,比那名居的家臣們紛紛跪匐禮拜,只有比那名居天子不為所動。她不明白天帝本人都不怎麼在乎的繁文縟節,為何這些天人如此禮重。
衣冠華美的敖司遙緩緩走下轎輦……名居家主心中暗忖,果然是這位傳聞中的大小姐,雖是看着年幼,但身份貴不可言,本族不是人類,家中背景比之天界也是不遑多讓。
幸好,幸好,若非及時攔下,怕是成了外交糾紛了。
名居家主本想相迎,卻見敖司遙退到了轎輦一旁,掀起了另一側的轎簾。
!?
心中猛地一怔,他急忙把頭低下。
在場的其他天人更是匍匐身姿,不敢異動。
……
「……有必要嗎?非得我最後下來,你是巡遊使又不是我是。」
「殃殿莫要戲言,尊卑有序,司遙怎敢逾越。」
「……殃?不是?!你?!啊?!你怎麼回事啊你?!」比那名居天子飛了過來,錯愕中帶着不解。
有頂天都快被她翻了個底朝天了,甚至還派人去了其他界域尋找,結果他就這樣堂而皇之,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登場了?!
「嗯?天子啊,你想問我為什麼會這樣登場吧?此事說來話長了……哦,抱歉,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
盺殃意識到了此刻不便與好友攀談,便側身將主位讓出,對着敖司遙說道:「多謝相送了,你既有公務在身,我也不便打擾,就先告退了。」
「殃殿是自由之身,自便就是。」
出乎意料的很好說話,盺殃點了點頭。
「這就是我要找的朋友,本小姐親自招呼他,你們不用管了。」比那名居天子主動將活攔來,對着下臣天人與天女說道。她皺着眉看了一眼笑容和煦的敖司遙,未言其他與盺殃并行離開。
老天官微微抬手示意眾人起身,名居家主被突然發生的組合拳打得有點不知所措。別人沒有感覺,盺殃可是在他身邊走過,儘管隱藏得很好,但比那名居家對氣質都十分敏感,何況他這個家主,那無形的恐怖氣息,壓得他冷汗涔涔!
聽到幾人的談話后,他腦子都是懵的!
天子要找的人是他?!哪找到天人朋友?!這丫頭不會又要坑爹吧?!
「想必那就是名居家主家的長女了?」
「小女並非完整天人之姿,心性乖張,不識規矩,冒犯之處還請多多包涵。」
「不不,我並非責怪,只是覺得名居家主的長女生得標緻,性格同樣不拘一格,難怪能與殃殿成為朋友。」
這一路上為了保持天人人設,盺殃眼中一直冷漠不變,恰是剛剛見了熟人有點鬆懈,那熾金色眸中閃過一絲溫潤,是敖司遙沒見過的目光,她心中不免吃味起來。
「……請問剛剛那位殃殿是?」
敖司遙輕笑,海藍色眸前所未有的平靜,身上氣息猛地攀升!名居家主瞳孔地震,這般威壓已超過了他的認知!甚至瞞過了他比那名居家的能力!她很精妙地將這如煉如獄的氣息控制在了一個很小的範圍!
天界的巡遊使本就不需要什麼強者保護,她本身就是天界頂端強者!
「殃殿……不是天人,但他是什麼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救了我……你可知其中分量?」
這消息一個接一個的來,一個比一個勁爆,名居家主心裏有苦,但他說不出來啊!
「明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