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血獅將軍 2

我沒有這麼大的力量。零點看書他震驚地想著。

「犯罪者已經被處決了！」巴利爾在姬絲身邊高喊道。

卡迪珈轉動手指，指揮一條渾身噴著火焰的巨蟒緩緩遊動，「公主殿下寬恕你們的過錯！」褐發年輕人繼續宣布，「跟隨姬絲公主一起，為榮譽而戰！」

「你們會獲得封號。」姬絲緩緩舉起手中的權杖，讓光芒反射到每個人的眼中。「你們的名字將會被記在皇宮的典籍中，你們會帶著榮耀回歸故鄉。」

人群靜默了片刻。隨後，金屬相撞的聲音響成一片。傭兵們紛紛屈下右膝，恭敬地把武器放在腳邊。

夜裡，卡梅斯一直沒有睡覺，他小腹上的傷口並不是很嚴重。當姬絲帶著頑皮的笑容，把「公主的權杖」指給他看時，他不禁啞然失笑。那其實是一根樹枝，被姬絲的幻術改變成華麗的寶杖。

卡梅斯從法師口中知道了事情的詳細經過。坎撒王國有兩位王子，安德烈和亞迪。老國王一直想把皇位傳給大王子安德烈，然而亞迪是個野心勃勃的人，始終想著謀取皇位。蒙格公爵是亞迪最有力的同盟。把姬絲嫁給蒙格公爵，正是亞迪的主意，這不僅是因為姬絲深受老國王寵愛，也是因為這位公主善良親切的性格令她廣受歡迎。

姬絲偷偷離開皇宮，這完全打亂了亞迪的計劃，因為「灑麥節」之後老國王就要正式宣布皇位繼承人，而如果蒙格公爵不能與姬絲公主結親，亞迪王子將來不及在皇室貴族中搶到足夠的支持率。

蒙格公爵看到時機緊迫，竟然唆使亞迪強奪皇位。就在半個月前，老國王重病卧床。亞迪借探病之機，把父親軟禁起來，同時偽造文書，假稱國王因病不能理事，委任亞迪代理國內一切事務。這件事在坎撒城掀起軒然大波，然而蒙格公爵畢竟是國內最有權勢的貴族，而且亞迪事先拉攏了一些重要的皇族和大臣，加之安德烈王子性格孤僻，平時不善與人結交，並不是很受大臣愛戴，因此這次宮廷政變雖然危機重重，最後還是成功了。

暫時登上王位的亞迪，第一件事就是宣稱逃出坎撒城的兄長安德烈企圖叛亂，並派重兵追殺。第二件事則是四處搜捕妹妹姬絲。

卡梅斯坐在一邊，注視著年輕的女子。她臉上仍然有淚痕，金髮散亂地披在肩上，顯得憂傷而憔悴，但這卻令她平添了一分成熟女人的風韻。他不由得想起剛才的情景。當她手持權杖，在夜色中緩步走來，那種純粹的氣質真的很像個女王……「女王？」卡梅斯不自覺地說了出來。三個人驚訝地看著他。然而除了姬絲，另外兩個人的神情中還有一絲隱藏的興奮。

「對，女王！」巴利爾熱切地叫道，「就是女王！」

卡迪珈平穩的聲音插進來：「我們可以組織一支軍隊，打回坎撒城。亞迪能做的事，你也能做，姬絲。」

「那怎麼行！」姬絲漲紅了臉，「我從來沒想過要當女王！不可以——」

多年征戰的經驗，使卡梅斯清楚，驅使戰士們奮戰必須要有足夠的理由。「如果不這麼做，我們會很快被正規軍隊圍剿。但如果以女王的名義，各地的駐軍和平民應該會有許多人支持我們。」

「他們會獲得榮耀，就像你剛才對傭兵們說的一樣。」巴利爾補充道。

「我根本就不懂怎麼做！」姬絲的表情像是要哭出來了。

卡迪珈平靜的聲音堅如磐石：「姬絲，你能，一定能夠！」

「姬絲小姐向來就很聰明。」巴利爾驕傲地說道，就好像誇耀姬絲令他自己也跟著沾了光。

卡梅斯微笑了一下。然而不知為什麼，他心底忽然浮起一絲微妙的厭惡，像是吞下了**的食物。他吃了一驚：難道我是在嫉妒嗎？

我嫉妒他們的感情，只因為我心中的快樂已經被摧毀？

卡梅斯懊惱地屈伸著手指，趕走腦中令人不快的念頭。「我們需要更多的軍隊，還要儘快找到一個據點。」他靜下心來，試著從一個軍隊指揮官的角度來分析局勢。「最近的城鎮在哪兒？」

「附近有幾座小城鎮，但都太小了。」巴利爾答道，神情忽然陰沉下來。「從這裡往北，只有一個足以作為據點的地方。」

「是什麼地方？」卡梅斯興奮起來。

「馬蹄城。」

卡梅斯不得不承認，裹在深色斗篷里的白袍法師實在是位很聰慧的人，其睿智程度大大超出了他的年齡。儘管是初次見面，但卡梅斯已經對卡迪珈頗有好感。或許是由於長期研究魔法的影響，卡迪珈的思路縝密而嚴謹，對每件事都小心地考慮其可能引發的後果。另一方面，他也有著法師身上常見的怪異思維，這種跳躍性的思維有時候甚至令兩名戰士瞠目結舌。

「我可以施法讓姬絲小姐飛進城中。」有一次卡迪珈突然冒出這個主意，「人們看到公主身披神光，從空而降，必然會拜伏在地，聽從號令。我可以弄出一群獅鷲或是飛馬來做儀仗隊，如果覺得效果不夠，還可以搞一條龍，」法師又開始揪扣子，「當然這肯定比較費勁，我不敢保證真的會有龍來……」

當天色微明，朝陽把荒野染成灰紅色時，討論才結束，巴利爾打著哈欠回去休息了。卡迪珈也起身告辭，不過在門口處又停了下來。

「你殺死那個傭兵首領的時候，好像有隻貓頭鷹幫了你的忙。」

「當我還是山中獵人，沒有成為姬絲小姐的侍衛的時候，那傢伙就跟著我了。我猜它是比較喜歡烤熟的肉食。不過我倒真佩服這隻怪鳥，它總能找到我，莫名其妙地就突然鑽出來。有這樣一個同伴也是很有趣的，不是嗎？」

「是很有趣。」法師若有所思地答道，轉身離開了營帳。

卡梅斯並不知道法師心中的疑惑。在宴會廳門口對峙的時候，卡迪珈同時操控著好幾個法術，這不僅佔用了他的大部分精力，也令他對周圍的魔法變化十分敏感。當那隻貓頭鷹出現的時候，儘管相隔幾十尺，法師仍然立刻體察到了貓頭鷹身上的異樣氣息。

而當卡梅斯把整條手臂捅進傭兵首領的胸膛時，法師又在卡梅斯身上感覺到了類似的氣息。當時他感到十分驚訝，但不只是因為卡梅斯令人膽寒的殺戮，更是因為前後兩次的奇異波動似乎擁有同樣的源頭。

那是與白袍法師完全對立的魔力波動。黑暗魔法的波動。

半月之間，卡梅斯對傭兵團的人員配備、武器裝備、情報、給養以及傷員治療等進行了全面的整理，一支嶄新的軍隊簇擁到了「女王」面前。巴利爾看著姬絲緊繃的臉，拚命忍住想要笑出來的衝動。年輕女孩盡量想表現得像個女王，但在熟悉她性格的巴利爾看來，她倒更像個賭氣的少女。姬絲強作出的嚴肅的表情，或多或少地加強了她的高貴。他控制著馬匹，與姬絲並騎而行，偶爾掃視一下周圍的傭兵。每當這時候，他就會發現人群中投來的仰慕與欽服。顯然，姬絲的風範已經征服了這群戰士的心。

傭兵們多數出身平民，對具有高貴血統的女性見識甚少。能夠親身在「女王」麾下戰鬥，這真是一生中難遇的經歷。至於前面將要面對的危險，傭兵們倒並不是特別在意。反正不論參加哪場戰役，他們都會被首先推上去送死。敵人是多是少，又有什麼關係呢？

巴利爾又憂慮又好笑，難道真的可以順利拿下馬蹄城嗎？在他的記憶中，那裡不會有太多的駐軍——但至少會有三千人。是「血獅」傭兵團的十倍。

他再度望向士兵們。所有的人都把全身裹在黑色的斗篷里，武器則套著黑布。不過，當夜風掀起他們的衣襟時，就能看到裡面閃閃發亮的輕甲和頭盔。重甲以及其他物資則由馬匹馱運，跟在隊伍後面。

傭兵團基本上沒有添置太多武器裝備，一方面是來不及購買，另一方面也是不想暴露行跡。但是為了使軍容更嚴整，卡梅斯出了個絕妙的主意——給所有的鎧甲和武器都塗上錫，令它們看起來和新造的一樣，甚至更為光亮耀眼。

「他確實很能幹。」巴利爾自語道，望著卡梅斯騎著馬走在隊伍中間，傭兵們整齊地在旁邊列隊前行。有那麼一會兒，巴利爾心中升起一絲疑慮，這種疑慮在初見卡梅斯時就曾出現過，此刻變得更為強烈。

巴利爾很容易就看出，這個滿臉胡碴兒的年輕人顯然不只是山中獵人那麼簡單。卡梅斯一定有過行軍布陣的經歷。僅僅半個月的時間，卡梅斯就獲得了傭兵們的信任，他們和他坦誠地聊天，相互開玩笑，但又對他十分敬服。巴利爾知道，這種領導者的魅力絕不僅僅出於天性。他到底有過什麼樣的經歷呢？

不過當巴利爾看著姬絲的時候，這些雜亂的念頭立刻就消失了。年輕女孩的斗篷下面是精美的袍服，這是為了「符合女王的身份」而特別趕製的。卡迪珈還建議為她打造一頂王冠，不過在姬絲的強烈反對下，最終換成了一個樣式繁複、華麗而脆弱的束髮環。當姬絲勉強戴上這件裝飾物時，三個男人全都感到非常有趣，因為她的表情像是一隻被套上鎖鏈的可憐天鵝。

卡梅斯被冠以「將軍」的稱號，成了傭兵團的指揮官。巴利爾得到了一個體生雙翅的飛虎圖案，雕刻在他的戰錘、長劍和鎧甲上。姬絲還特別為卡迪珈定做了一根塗了金漆的木杖，當法師在眾人面前恭敬地接過這件毫無用處的沉重傢伙時，姬絲不得不儘力扯住自己的袍子，強忍住要爆發的笑聲。

飛虎騎士。血獅將軍。護國**師。三百名穿著塗了錫的鎧甲的「女王的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