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懸浮爐鼎

一路探話，等來到暮雲觀門口時，沈維和肖劍從虛清小道的口中已經探得大量信息。

那玄致老道的確在煉藥，而且煉藥所用到的物品也有些特殊。

這虛清小道平時的工作就是替他收集各種煉藥的原材料，比如白色紫荊花、三十年老樹皮、二月的黴菌、帶臭味的右腳襪子等。

當然也有其他正常一點的物品，比如汞、銅、鐵、銀，還有葛根、桂枝、絡石藤、白朮、龍膽草、金銀花等藥材。

抵達目的地后，虛清小道感到氣喘，臉色已經略微蒼白。

這涉世未深的小子在沈維和肖劍兩人旁敲側擊、半真半假、連珠炮似的問話中，完全招架不住，整個人彷彿都被掏空，心中再無半點秘密可言。

這讓虛清小道感覺像是做了什麼錯事一般，非常惶恐，到了目的地他就趕緊跳下車，但還是不忘對車上的人作揖表示感謝之後，這才轉身往三清殿旁邊的小路一路小跑進去，不見蹤影。

肖劍付了車錢，與沈維一起下車。

沈維見虛清小道剛才的模樣，心裡不覺升起一些愧疚，不過再看肖劍的模樣時，對方雙眼放光，哪管虛清是什麼感受。

為了不引起懷疑，兩人先是根據指示牌往「住行雅居」的方向而去，來到這裡訂了一個雙人標間，隨即辦理了入住。

住行雅居的房屋與道觀內平時道士的起居間差不多，只不過一些設備要更現代一些，且床鋪的設置也是按照民宿的標準來的。

進入房間后，肖劍檢查了一遍房間，確定沒有攝像頭和竊聽設備后，這才開口。

「你懷疑虛清小道利用『去濁丹』清除了小鎮里的其他十傷厲鬼，以至於我們後來找不到它們？」

沈維點頭：「完全有可能，如果是因為玄致老道而產生了十傷厲鬼，他就有這個動機命令不知情的虛清小道去執行所謂的『解冤釋結』，抹除這方面的痕迹。」

頓了頓，沈維又道：「但不可否認，這種做法的確可以達到解冤釋結的效果，也算是為鎮上居民消除了危險。」

「玄致自己製造危險，又命人去消除危險。」肖劍摸了摸下巴，「所以基本可以斷定他也在修鍊，而且不想被人發現！」

那專案組的胖女生羅曉昭曾說過，修鍊不止一種方法，《三九仙經》是一種，而這疑似可能也在修鍊的玄致，修的或許是另外一種。

剛剛沈維從虛清口中已經打聽到了「伏連」是什麼意思，順便也大概了解了所謂「十傷」這種說法涉及的其他死法。

伏連，是以病邪之惑，內傳五臟。

也就是說通過染病的方式，將病灶傳入人體內的五臟之中，以致死亡。

當然，這種病灶很特殊。

而最開始沈維所遭遇到的殺傷、自縊都是屬於十傷之一，殺傷是通過外力置人於死命，自縊更好理解，是以某種詭秘方式讓目標自吊身亡。

至於後來沈維等人破解的那產婦生子的詭異陣法，正好符合十傷之一的產死，只是後來產死並沒有發生。

否則在沈維看來，產死這種一屍兩命的死法，所引發的十傷厲鬼怕是要更加恐怖。

一番商量，在房間里待到凌晨兩點，兩人離開了住行雅居。

黑夜中的道觀因為看不見人而顯得極其空曠，頭頂樹影婆娑，涼風陣陣，吹拂樹枝使得沙沙作響。

山野間還有不知名的蟲鳴鳥叫，在道觀的建築物之間偶爾會產生迴音，給人一種黑夜中的道觀顯得極不真實的感覺。

肖劍已經提前得到了暮雲觀的分布圖，兩人沿著沈維白天走過的路線，借用夜色的遮掩來到了那飄出葯香味的無名小殿堂前方。

輕推了一下大門，這門已經從裡面別上，紋絲不動。

兩人又來到小殿堂的右方，發現其中一扇一人高的窗戶可以推動，隨即將其無聲無息地推開，肖劍首先鑽了進去，然後才是沈維。

殿堂里雖然被夜色籠罩，但眼睛適應后還是能夠看見四周一定的範圍，兩人進來的地方距離那白天飄出葯香的房間不遠，隨即靠近過去。

沈維開始留意腦海中的戒律尺，但發現並沒有反應。

那白髮老道雲來子化作的十傷厲鬼不一定在這裡，或許已經被玄致老道用「去濁丹」給清除了也有可能。

來到那房間門口輕輕推了一下，房門依舊是用門閂從裡面關閉的。

肖劍拿出一條事先準備好的長鐵片，透過這木門與門框之間的縫隙伸了進去。

在這裡開門可以盡量施展手腳，而不用擔心如在殿堂門外操作會被人看見。

這種門閂只要裡面沒有上鎖，實際上很好打開，在肖劍的撥弄下，很快房間門被開啟。

兩人推開門進去一瞧，除了聞到一股淡淡的藥味以外，發現這間屋子就如白天看到的那樣，依舊很普通。

不過藥味傳來的方向是在更裡面的屋裡，那屋子的房門此刻是虛掩著的，還透出一些火光，但沒有聲音傳出。

肖劍先靠近，隨時準備拿出配槍，而沈維則是跟在他後方。

兩人通過虛掩的門縫往裡面瞧去，同時一股較為濃烈的藥味撲鼻而來，帶著部分葯香並混合著一些奇怪的無法描述的味道。

只見一個青銅爐鼎距離地面大約半米高，竟然詭異地保持懸浮，爐鼎內有少量火苗在竄動，但此刻顯然並沒有煉製什麼葯，只不過火焰保持燃燒並不會熄滅。

在爐鼎旁的地上亂七八糟地堆積著大量動物的屍體，不過這些動物屍體都沒有散發異味。

另一邊整整齊齊的堆積著各類雜物，如同那虛清小道所描述的那樣，有枯黃樹葉、腐爛樹皮、紅絲帶、斷裂的毛筆等等，以及各類金屬和各種中草藥。

出乎意料的是這些東西按理來說應該都會散發出各種異味，但沈維和肖劍卻什麼都聞不到，他們能聞到的只有那爐鼎方向傳來的陣陣藥味。

這就說明爐鼎內的葯香味極其強大，能夠掩蔽其他異味。

確定這裡沒有人後，兩人推門進去，不敢觸碰這裡的東西，只是好奇地打量了懸浮在半空的青銅爐鼎，肖劍忽然往前一個踉蹌，穩住身形后，他抬起頭，表情如同快要喝醉了一般。

「不對，快出去！」肖劍嘴裡嘟囔，但自己卻行動遲緩。

沈維完全沒有任何感覺，他立刻扶住肖劍，帶著他離開了煉藥房。

出去后肖劍當即大口喘氣，說道：「那些藥味……很……很……」

話沒說完，忽然發現沈維屁事沒有。

「你……」

沈維錯愕搖頭：「和之前一樣，應該是免疫吧。」

「卧槽。」

肖劍雖然很難受，但一臉的不服氣，直接靠牆坐下，緩過氣來后，這才小聲說道：「那我去附近看看，你重點檢查藥房，要注意安全！」

沈維目送他繞過房間往隔壁的過道而去，隨即自己再次鑽入藥房內。

仔細觀察過後，他發現那些動物屍體雖然沒有什麼異味發出，但每一隻動物，不管是兔子、狗、貓、雞的腦袋都被開了洞，顱內乾乾淨淨，什麼東西都沒有。

「沒有腦髓，但身體其他地方都是完好的。」沈維暗自思量。

他把目光重又投向那一直有微小火焰燃燒的爐鼎中。

直到此刻沈維依然感覺不出自己身體有什麼異樣，湊到爐鼎前仔細往裡面一瞧，發現這爐內竟然有一大團彷彿水銀一般的非牛頓流體在懸空流動。

瞧了片刻之後，感覺這些東西越看越像是混合在一起的腦髓溶液。

在火焰的灼燒下，不時有滴液掉落到爐底，而在那個地方則有一個青銅碗狀物剛好接住滴落的溶液。

就在此時，那股熟悉的、被人注視的感覺又一次出現。

沈維趕緊回頭看去，但什麼都沒發現，他猛然回頭重又看向燃燒的爐鼎內。

恍惚間，發現似乎有隻眼睛在那團懸空滾動的非牛頓流體中一閃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