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月下狐舞驚艷場，深巷蠻血不見光
「深呼吸，緊張是很正常的。」
聖殿舞台的幕後，少女低著頭，空洞的眼神不斷依著身旁助理的指示做著相應的動作。
她一遍遍地看著自己身上不斷疊加起來的甚至足以感受到厚重的華麗服飾，心中，卻沒有了一直期待著的激動。
胸前的綠寶石依舊璀璨，跟她的雙眸一樣，泛著幽幽綠光，迎上一盞盞燭火，卻又是那麼地明亮。
只要足夠美麗的話，應該能夠再次得到她的青睞吧。
想到這裡，頭簾之下少女不自覺地抿緊了嘴唇，手心的綁帶，也無心地染濕了汗珠。
一旁的助理拍了拍她的肩膀，再沒有了剛才的恭敬，用一種朋友之間的感情十分貼心地對她說著：
「接下來就是你的主場了，放平心態，向世人展示你的美麗吧。」
「狐族的聖女，蘇曉冰。」
厚重的幕布被緩緩掀開，漫場燈火的累累燭光將她從黑暗中包裹而出。
火與白的衣飾之下，那位萬人之上的聖女揮舞著紅袖，在那獨屬於她一人的舞台上翩翩起舞。
映簾掩暇，如歌如火的燭光攜帶著人山人海的歡呼聲在她的每一次落腳處想起，連綿不絕於耳。
可那紅簾之下，誰也沒有注意到的是，那胸前的綠寶石，卻泛起了點點淚花。
歌聲急促，舞步急促，她的心臟在嘭嘭急促。
長夜微涼，汗珠微涼，她的回憶在泛著寒光。
待到燭火的躁動達到最高潮時，全場的燭火驟然熄滅！
在人群的一陣陣驚呼聲中，聖殿的天花板如同花瓣一樣一層層被剝開，落月的明光傾瀉而下，盈滿了整個狐族聖殿。
而在那舞台的中央，蘇曉冰雙手微張，雙唇微張，沐浴在月光之下。
悠揚的歌聲從那張開的雙袖之中撒出，一條條焰紅的狐尾在靜謐的月光之下猛地綻放。
剎那間，如同燃起的燭火一樣閃著微光！
九尾四散，九燭悠長。
沉寂片刻，會場上爆發了如雷霆般的鼓掌聲。排山倒海之下，蘇曉冰那張開想要懷抱的雙手，悄無聲息地落下了……
退場之後，狐族的歌曲依舊久久蕩漾在聖殿中。
蘇曉冰又彷彿回歸到木訥地機器人一般，退回到後台之後一言不發，周圍為她慶祝演出成功的後台人員們也不知所措。
助理驅散了圍在蘇曉冰身旁的人們，轉過頭來看著依舊沒有收回九尾的少女，她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對蘇曉冰說：「接下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需要調整好心態，咱們先去包廂休息一下吧。」
「嗯。」聽到要去休息包廂，今天晚上一直沉默著的蘇曉冰罕見地張開了嘴。
助理見蘇曉冰有了反應，還以為她是累了，想要休息了，於是急忙招呼了一行隨從陪同她們一起去往休息包廂。
狐族聖女的休息室位於聖殿的最高處，哪裡是整個聖殿最好的觀賞席。
只不過助理不知道的是，蘇曉冰這一次將自己的包廂「租」了出去。
而蘇曉冰不知道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盼望著的那位在她心裡跟母親一樣珍重的人，正陪著其他人在自己特意準備的包廂里觀賞著自己的演出。
「噠、噠、噠…」
前往包廂的旋轉樓梯並不狹窄，但沒有卸下飾品、依舊露著九尾的蘇曉冰硬是佔據了兩名侍衛的位置。
隨著距離頂層包廂越來越近，蘇曉冰平靜的外觀下，緊張的心臟卻在瘋狂跳動著。
沒事的，穩定下來，她喜歡美的安穩的事物的……
蘇曉冰在心底一遍遍地安慰著自己。
「噠噠噠…」突然間，在一行人的前方突然響起了腳步，細微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蘇曉冰剛剛緩和下來的心，也立刻被揪了起來。
她抬起頭，鼓足了勇氣要去面對自己一直所緊張的事情。
記憶中如縷如絲的銀髮再次出現在她的眼前，那副滿含笑意的金眸對上自己的視線時，她卻突然感到了萬般的……
失落。
在白汐的身後，蹦蹦跳跳的白狐少女在見到自己后突然驚呼出了聲，但在一旁黑髮少女的告誡后，白狐少女又立刻躲進了白汐的懷中。
而白汐，只是輕輕地抱著白狐少女，三人如一家人般在自己身旁走過，甚至沒有多看她一眼。
蘇曉冰抿著嘴，始終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幕。她猛地轉身，想要看看白汐是否在擦肩而過後注視著自己。
想象的回眸並沒有出現，那頭銀絲就那樣靜靜地消失在她的視線中，而應上她的回眸的，則是白狐少女那崇拜的目光。
面對白狐少女天真無邪的笑容，紅簾之下緊皺著的眉頭，卻又強撐著擠出一個笑容。
助理察覺到了蘇曉冰的不自然，看著身體有些略微顫抖著的蘇曉冰，助理伸出手，想要去安慰這位孤獨的聖女。
「我只是有些累了，不需要你太擔心。」蘇曉冰轉過頭，對上助理的，是如寒光一般冰冷的眼神。
那是來自狐王的睥睨，來自一方領域的王的睥睨，如被燭火驅散前，來自黑夜的寒光的冰冷與幽邃。
「走吧。」話畢，蘇曉冰像是掙脫了壓在身上的擔子，毫不猶豫地快步離去。
…………
不過狐族聖殿的祭祀演出雖說盛大精彩，可並不是所有人都有時間去欣賞的。
就像是燭火祭的燭火照亮了整個洛城，卻依舊有著月光才能照耀的地方。
在燭火無法照亮的深巷中，鮮血靜靜地流淌在角落的黑暗中，與地上本來就積攢的污水混在一起。
點點月光的照耀下，染著血跡的金戈與同樣骯髒的長劍在受傷者們急促的呼吸下乒乒乓乓地交響著。
「喝！」
突然間，八方玄奇猛地向下一劈，金戈便映著月光猛地劈進黑袍人的肩膀中。
「啊！」黑袍人慘叫一聲，身影搖搖晃晃地倒在地上。
八方玄奇沒有過多猶豫，直接一腳踩在了黑袍人的胸口。可誰知八方玄奇這一踩，直接讓黑袍人吐出一口鮮血，躺在地上沒了動靜。
「你看著點啊…這下好了，又是一個活口沒有留……」
確認最後一名黑袍人死亡后，八方玄奇十分嫌棄地從屍體上拔出金戈，從胸口掏出火石后，他將火石猛地擲向空中，再用金戈猛地一劈。
火石觸碰到金戈的一瞬間，摩擦的火星立刻將金戈點燃，八方玄奇將金戈靠在牆邊，充當用以照亮的火把。
被光照亮的小巷中，黑袍人的屍體橫七豎八地倒在污穢骯髒的地上，其中還有兩具冬鋒衛的屍體。
東方月初就靠在一具冬鋒衛屍體一旁的牆上，他一手捂著受傷的腹部，一手拄著劍，嘗試著用了用力，卻還是站不起來。
看著東方月初還在淌血的腹部，八方玄奇不禁眉頭皺了皺。
「怎麼搞成這樣的。」
「別說了，真特么丟臉。」八方玄奇將自己半邊乾淨的衣袖整個撕下當做止血布，替東方月初止住血后，將金戈放到了他的身邊。
看著緩緩走向黑暗，照慣例去翻黑袍人屍體的八方玄奇，東方月初有點想罵娘，但被八方玄奇包裹的過緊的繃帶還是讓他將罵人的話語改成了「嘶嘶」
聲。
出了騰月樓后，他們兩人便接到了冬鋒衛們發現黑袍蠻人的行蹤，為了不耽誤時間，他還特地向八方玄奇打了包票自己能解決掉這些蠻族。
可他到了地點后，卻是啪啪打臉啊。他和兩名冬鋒衛斥候直接中了蠻族的圈套，地窄夜黑，伸手不見五指的情況下兩名冬鋒衛接連被殺。
就連他也抵擋不及，差點歸西。
好在八方玄奇一直不放心著他，走了沒多久掉頭直奔目的地，這下讓他不至於成為這黑暗小巷裡的一具屍體。
感謝歸感謝……東方月初猙獰著臉捂著腹部，忍著劇烈的疼痛爬了起來，該說不說，八方玄奇這傢伙綁的是真他娘的緊。
「疼歸疼，死不了，起來了趕緊拿著火把過來看看。」還沒等東方月初喘息片刻，八方玄奇從剛剛死去的那名黑袍人的屍體里搜出了一封殘缺不堪的信封。
或許是太過用力的緣故，八方玄奇拆開信封剛剛掏出信件，信件被硬生生從沾血處一分為二。
他看著手中還在滴著血的半封信，雖說有些嫌棄，但還是湊近光亮處，一字一句的讀了出來。
「…人嚴先生有令……各部儘快前往……冬王朝內待命，執行………」
「前往冬王朝？」東方月初一愣，湊到八方玄奇身邊看了一眼信封。
確認自己聽到的無誤，東方月初面露疑惑之色地說道：「多少年了這幫蠻人沒有動靜了，難道是因為冬王朝王選，他們要搞事？」
「冬曜這次回去估計會碰到蠻族的勢力了，不過有風焰在場，估計不會有太大問題的。」
對於這件事情，八方玄奇並沒有想太多，他一把奪過金戈，扶著踉踉蹌蹌的東方月初便朝著小巷出口走去。
「有什麼事情出去再說，等著把洛城這邊的事情處理完了，咱先一塊回臨淵城給你療傷。」
「所以說，別硬撐著了。」
東方月初抬起頭看向八方玄奇，在火焰的照耀下，八方玄奇的瞳孔中，正透露出十足的關心。
反觀被攙扶著的東方月初，嘴唇已經開始微微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