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金髮少年醒幻局，頂樓包廂談私事
進入狐族聖殿以後，紅憐才感覺到何為「奢華」。
聖殿長廊呈現環狀結構，長廊的頂部是由一顆顆大小不一的夜明珠鑲嵌在通體漆黑的天花板上。乍一看，似乎是泛泛星空囊括其中。
走廊的兩側也是各有千秋，一側紅漆打底，金紋白絲雕刻出象徵著狐族歷史的故事，從起源到如今，從傳統文化到歷代修築成功的九尾大狐應有盡有。
另一側，則是通體透明的玉質牆壁。
紅憐三人跟隨著人潮緩緩前進。少女緣自從進入到聖殿里后就一直沒有消停過，幾次三番地差點把自己搞丟掉，紅憐沒有辦法，就一隻手拉著她的衣襟，儘可能地把她拉回到自己的身邊。
白汐則是一臉微笑地跟在兩人後面，時不時地跟紅憐討趣著聊聊天。
聊著聊著，紅憐才將視線放到另一面的玉質牆壁上。
玉牆通體晶瑩剔透，如同一面隔絕展覽品的玻璃箱一樣，分割開了一整條完整的走廊。
間紅憐有些震驚，白汐笑著解釋道：「就是隔絕走廊的琉璃牆啦，不然人太多的話，真要是鬧出些事情的話也不好脫身哦。」
「不對不對。」
被紅憐死死從人群中拽回懷裡的少女緣突然開口，表情有些嚴肅地看向白汐說道：「狐族聖殿一共有兩個大門，分別是西邊的正大門和北大門，兩個入口將人群匯入同一個走廊，但是……」
紅憐稍微一個不注意，少女緣便從她的懷裡掙脫，來到了白汐身邊，抱住了白汐的一條胳膊。
白汐被少女緣突然的舉動有些愣了愣神，不過看著少女緣那副較真的表情，她伸出另一隻手摸了摸少女緣的狐耳朵。
少女緣接著說道：「從建築上來講，狐族聖殿裡面的環形走廊能夠儘可能地引導著人群有序入場，再者就是壁畫！」
少女緣指了指兩方走廊里被人群擋住的，那隱隱可見的狐族壁畫。
「西門是正門，從入門開始講述的便是狐族從古代便遺留下來的傳統文化，燭火祭、祭祀之舞、大朝拜等等等等……」
「漲見識了呢。」白汐話音未落，卻聽著少女緣的聲音繼續道。
「而在北大門開始，則是狐族們所記載的明君仁主，還有就是那些高高在上、受人崇拜的九尾大狐們。」
談到九尾大狐，少女緣的眼中彷彿閃爍起更大的金光。這種崇拜的眼光過後，迎接她的，則是紅憐悄無聲息的一頓暴栗。
「唔！」腦袋吃痛的少女緣一個箭步躲到了白汐的身後。在她的面前，紅憐正鼓著臉，生氣地看著她。
「緣，你太失禮了。」
「啊啦啊啦，你們兩人的感情還真是好呢。」看著自己身旁「嬉戲玩鬧」的兩人，白汐則是打趣地笑著。
面前有白汐小姐護著，少女緣對著紅憐吐了吐舌頭。
面對這般情況，紅憐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
順著人潮從旋轉的走廊通道來到聖殿內部后，白汐便帶著紅憐兩人脫離了人潮。
內殿的大門口兩側，分別有著兩處環繞著內殿的旋轉樓梯，而這些樓梯所通往的地方，則是一處處供給貴族豪紳的包廂。
「狐族聖女蘇曉冰成王后，特意在聖殿里建造了用以欣賞祭祀的特殊包廂。只不過只有貴族豪紳才能預定這些大包廂。」
「身份越尊貴，包廂所處的地方越高哦。」一路上，少女緣一直給紅憐做著解釋。
紅憐也是一邊聽著，一邊將注意力放在了樓梯兩側的牆壁壁畫上。
樓梯上的行人不多，因此為了讓紅憐能夠更好地觀賞周圍的壁畫，白汐特意將上樓的速度壓得很慢很慢。
不知不覺間，白汐悄悄地繞到了兩人的身後，她也輕輕張開雙臂，緩緩抱住了兩人。
而紅憐兩人，卻出乎意料地沒有注意到白汐的動作和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抱歉，幾位姑娘能借過一下嗎？」
正當紅憐沉迷其中不能自拔時，一聲稚嫩的少年聲音傳入了她的耳中，也是瞬間，她的意識便集中了起來。
白汐向後撇了一眼，隨後同紅憐幾人一同靠了靠邊。
「謝謝。」
少年道了謝以後，快步從幾人身前走過。
不過當少年經過紅憐身前時，淡金色的扇子掩蓋住了少年的臉，而那及腰的金髮，卻讓紅憐記憶猶新。
待到金髮少年的身影消失后，白汐對紅憐莞爾一笑，雙手扶著紅憐的後背，叫著她繼續走吧。
紅憐點點頭，只不過她的速度刻意慢了幾分，沒過多久便又拉著少女緣走到了白汐的後面。
……
快步遠離了幾位少女，金髮少年快速找到了自己的包廂后，他將門緊緊地關上。
少年的臉貼在門上，靜待片刻，確定門外沒有腳步后，少年才搖了搖扇子，一臉愜意地躺到了包廂里的沙發上。
淡金色的扇子緩緩合上，少年也正式露出了他的臉。
那是一張十分精緻的面容，幾分女子性的嬌柔與稚嫩之下，那副淡金色的眸子，又帶著幾分殺伐之色。
此人正是當陽三少的一員，年齡最小的那位紈絝，八分玄靈。
八方玄靈葛優躺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用扇子敲了敲頭，有些自怨地嘆息道：「哎，莽撞，真是莽撞死了。」
「按耐不住心痒痒啊，就是喜歡壞事的習慣該改一改了。」想到這裡，八方玄靈手中的摺扇敲頭不自覺地又用上了幾分力度。
「如果任由事情發展的話，估計還能看到女孩子貼貼……」
畢竟姿色挺不錯的。
八方玄靈搖了搖頭，把腦袋裡的雜念搖走後，又一臉痴痴地看向包廂前的聖殿舞台。
得趁著時間趕緊玩一玩，不然被大哥知道了我在這裡，他非得當著二哥的面打斷我的腿！
待到八方玄靈回過神來時，舞台之上，已然奏響群狐的祭祀之舞……
……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太累了的緣故，紅憐自從進到狐族聖殿以後便一直保持著心不在焉的狀態。
雖然她也懷疑過白汐是否做了些什麼，可是她在今天晚上經歷的事情也有不少了，會疲乏的話，也是正常的吧。
畢竟泱君已經信任了白汐，讓她們兩人陪著白汐同行了啊……
「這麼說，你和少女緣都是那個泱原存的養女咯？」白汐的聲音一點點傳入腦海里，她只是木訥地點了點頭。
「有你們兩個這麼好看的養女，泱原存不當鬼父可惜了呢……」
「咳咳…那麼你的泱君呢，在旅行的故事中都幹了些什麼呢？」
帶有咀嚼的輕靈女聲傳入耳中，如瓷娃娃一般的少女紅憐不自覺地捏起了手指。
「泱君啊……」
提到泱原存，紅憐原本渾濁的眸子突然變得清澈起來。她環顧四周，竟然發現她們已經不知不覺地來到了白汐預定的包廂之中。
她就這麼靜靜的坐在柔軟的沙發上，在她的對面，白汐悠閑地閉著眼躺在沙發上，一手拄著頭，兩個指頭夾起桌子上的糕點，不斷送入口中。
似乎是得意過了頭，白汐搖著腿將鞋子抖落掉，咽下嘴中的食物后似是聽故事般的來了句：「之後呢？」
紅憐並沒有回答她，反而開始逐漸打量起這個奢華到極致是包廂。注意到少女緣正趴在欄杆前欣賞著祭祀的舞蹈后，她的心中，才暗暗鬆了口氣。
待紅憐重新看向白汐的時候，才發現白汐已經睜開了眼，淡淡的金眸之中毫不掩飾地流露出玩味之意，將嘴裡的糕點咽下后，勾人入魂的話語一字一句地說了出來：「對啊，你的泱君呢？」
紅憐皺著眉，對於眼前白汐的嘲諷也好、玩味也好，都讓她感覺到十分地不悅。
她把手緩緩放到了腰間的佩刀處，臉上表情認真起來，以此來回復白汐的問題。
見紅憐較了真，白汐依舊是一副懶散的模樣。將手中的餅乾放下后，她自討沒趣地擺了擺手，向紅憐證明自己並沒有惡意。
「啊啦啊啦，我也就是隨便打聽打聽嘛……比起你的那個泱君，我倒是對你們更感興趣呢。」
紅憐放在刀柄上的手依舊不動，只是有些疑惑地問著白汐：「對我們？」
白汐再次拿起一塊糕點，目光有些偏移地看向趴在圍欄處的少女緣身上，彷彿是想到些什麼美好的東西似的，她的臉上，又開始浮現出一層淡淡的笑容。
「對啊…你們兩個，就像是一對精緻的瓷娃娃一樣呢。」
「跟二人轉似的玩鬧也好，你認真時的表情也好，面前你那泱君時的嬌羞也好，少女緣的活潑可愛也好……」
「真是讓人情不自禁地喜歡呢。」
白汐的眸子再次對上紅憐，紅憐能很明顯地感覺到這一次，眼前的白汐小姐再也沒有了隱瞞。
她看待她們二人的那種眼神，如同看待兩個特別喜歡的玩具一樣，那種愛不釋手的情感，十分暴露地展示給了紅憐。
只不過對於這種情感來說，讓紅憐十分地不舒服！
「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們就沒有什麼可聊的了。」紅憐十分鄭重的點了點頭，站起身來便打算拉起正沉浸在狐族祭祀舞蹈中的少女緣一同離開這裡。
只不過紅憐剛剛轉身，兩縷白紗便如蛇一般咬住了她的衣袖，試圖將她挽留下來。
正當紅憐嘗試掙脫白紗之際，白汐又接著說道：「啊啦啊啦，客人來了就走，可是主人招待不到位了。」
「既然你的小狐狸尾巴這麼喜歡這裡，不如耐下性子來等她把這戲這舞看完聽完，到時候再一起下去也不遲。」
「也是為了給你…賠罪吧，我送你一件應該和你的泱君有關的東西，如何？」
聽著白汐說話涉及到了泱原存以後，紅憐的身影猛地一怔，她轉頭看了一眼依舊堆著笑容的白汐，扯了扯被咬住的衣袖后，索性又重新坐回了沙發上。
「吶，就是這件東西。」
白汐笑盈盈地擺了擺手，將手藏入背後，等再次伸出來的時候，手裡已經攥著一個通體黑色的長盒子了。
「這是？」紅憐表情有些嚴肅地接過盒子。黑盒通身嚴絲合縫，開口處燙墨印著奇怪的紋章，道道金紋以一種紅憐看不懂的規律靜靜地流淌在盒子上，如液體般隨著光照而流動。
看著盒子上的金色紋路，紅憐不自覺地聯想到了泱原存的衣服上的金紋……
打開盒子一看，頓時嚇得紅憐一陣驚呼。
只見盒子內部，一截斷掉一半的摺扇正半開著淌在黑紅色的液體中，扇骨的一處死死地嵌入一側的盒壁，以此固定住了扇子的位置。
扇尾處是如同仙鶴尾巴的雕刻物，串在後面的，則是已經辨別不出顏色的，骯髒散落的流蘇。
腥臭腐敗的氣息從盒子中流出，紅憐強忍著噁心緩緩將盒子放到桌子上。
「啊，我的點心。」白汐見狀一把將桌上的糕點收了起來，同時還不忘提醒著紅憐將盒子關上。
紅憐靜靜地看了摺扇兩眼，有些悲痛的將盒子緩緩關合上。
不知道為什麼，當見到這斷裂的摺扇時，她的鼻子竟有一些酸，彷彿是見到多年未見的故人一樣。
儘管將盒子關上了，她已經能感受到那種她從未有過的熟悉感，以及無法控制的心悸。
緩神片刻，紅憐也不怕液體流出來，直接將盒子收入懷中，隨後重新看向一臉嫌棄的白汐。
白汐用白紗散了散味道，將已經空掉的盤子放回桌子上，對於一臉鄭重的紅憐，她有些心虛地說道：「啊啦啊啦…我也是受人委託交給一個叫泱原存的人的，誰知道剛剛出門就碰到了你們……」
「不過也是正好吧，有你們的交給他的話，就不需要讓我親自代勞了。」
「嗯……」紅憐點點頭，算是放下了對白汐的戒心。
突然，聖殿祭祀場上爆發了轟轟烈烈的鼓掌聲，一直沉默地趴在圍欄前的少女緣此刻也放聲大叫起來。
少女緣十分激動地跑到兩人身前，二話不說拉著紅憐的手就向著圍欄前走去。
紅憐來到圍欄前後，卻也似少女緣一般，震驚地說不出來話，眼前花花綠綠的景象著實有些讓紅憐不得不佩服此次燭火祭典祭祀的奢華與絢爛。
白汐看著兩人的身影，不由得笑了起來。她躺在沙發上閉著眼睛，似是有什麼愁一般，笑著笑著突然嘆息起來。
那個傻孩子，要上場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