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十三 雨落狂亂

章六十三 雨落狂亂

童寒山看著眼前身長九尺的少年,腦中想法涌動。

正是因為練了無相生的緣故,童寒山行為舉止雖然變得有些怪異,但是每經戰鬥,無相生都能讓他時刻保持冷靜的思緒。

他深知今夜裡的目的並非擊敗眼前不知其深淺的李敬熊,而是擊殺躲在李敬熊身後的李敬玄與鄭白羽。但作為武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傲氣,要是今夜裡連這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都處理不了,他日哪還有臉在江湖上混跡?

心中再三思索,最終還是決定不辜負眾兄弟的努力,擊殺兩人為先。

童寒山沖向李敬熊,看似要與李敬熊決一生死。想法簡單的李敬熊自然也是如此認為,提起拳頭,要與黑影針鋒相對。

醉翁之意不在酒,童寒山料到李敬熊沒什麼實戰經驗,會如此莽撞。頓時他墊步擰腰,凌空越過李敬熊,直取左側的李敬玄。

李敬熊平時就沒什麼與人交戰的經驗,看著黑影沒有向他襲來,反而是從他頭頂越過,讓他著實有些懵圈。

李敬熊就這麼眼睜睜看著童寒山從他頭頂飛過卻毫無反應。

童寒山飛於上空,見腳下少年未有任何反應,心說李敬玄這顆人頭算是拿下了,剩下這一千兩也到手了一半。他落於地上,緊接著立即朝著李敬玄奔去,同時提拳上腰,將整個人的氣力聚集在了右臂,準備將眼前這個來不及反應的少年的身子砸個粉碎。

就當童寒山看著李敬玄忽明忽暗的神色變為驚恐,心裡覺得十拿九穩之時,一道身影忽然出現,擋在了童寒山與李敬玄之間,童寒山的拳頭也被身影緊握的長刀給抵擋住。

這身影自然便是先前使出一式斬鯨,妄想阻斷童寒山的張月初。電光火石間殺出的他,握刀替李敬玄擋了童寒山全力一拳,算是將李敬玄的性命救下。但童寒山畢竟是江湖上排的上號的一品高手,這一拳的力氣被勉強擋下,但拳風的餘威還是將張月初擊飛出去。而張月初倒飛的身體自然砸在了身後本該吃下童寒山一拳的李敬玄,兩人身體疊在一塊,同時倒飛出去五丈,落在地上摔得七暈八素。連愚公都從張月初手中脫落,掉於地上。

童寒山見自己竟然失手,頓時有些失神,而一旁早已看傻的鄭白羽此時總算反應過來,看了看童寒山,又瞧了瞧遠處沒有起身的兩人,拔腿便跑。

鄭白羽邊跑邊喊「傻大個,你還愣著幹嘛,快救人啊!」

看到自己親哥還有月哥被那道黑影擊飛出去,本來還只是有些生氣的李敬熊頓時暴怒。頓時像一頭蠻牛般沖向童寒山,黃土地上被踩出的腳印竟然有近兩寸深。童寒山看著鄭白羽消失在黑暗中,而周邊原本被他擊退的士兵此時也重整旗鼓,正朝他衝來。而他還未來得及對遠處躺倒在地的兩人進行追擊,一個照面的時間,李敬熊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身後,拳頭向他後腦勺打來。

童寒山彎腰躲閃,接著順勢單手撐地,兩腳倒踢在了李敬熊腹部,使得李敬熊倒退兩步。但李敬熊動作極快,還未等童寒山站穩,又朝他兇猛撲來,接著便是一頓死纏爛打。童寒山見李敬熊猶如孩童打架般死死纏住自己,知道此時除非讓這力大驚人卻毫無作戰技巧的李敬熊徹底失去對打能力,否則自己怕是難以碰到李敬玄分毫,頓時心裡怒火中燒,改變方略。

童寒山一邊抵禦李敬熊毫無章法的拳打腳踢,一邊將逐漸靠近的士兵一一打翻在地。雖然此時他未落下風,甚至有些遊刃有餘,但他還是有些苦惱。

一來,李敬熊猶如孩童打架般的進攻之間沒有絲毫的猶豫與停頓,讓他有些難以反擊;再者,童寒山所修鍊的無相生本就是以看穿對手招式后將其淡化的功法,若是將無相生領悟修鍊到一定境界,可讓天下任何精妙武學在交手之中化作虛無,乃是上乘的防守武學。可李敬熊出手毫無招式可言,這便讓童寒山所修鍊的無相生頓時失了顏色,毫無作用。

不過童寒山苦惱的根源還是因為這出手迅速身上卻毫無氣機流轉,全靠一身蠻力的少年,也十分彪悍。換做平時自己能打翻二品高手的拳頭,頂多讓少年後退一步兩步,造成不了實際的傷害。可最讓人匪夷所思地乃是少年竟然可以一邊扛拳一邊出拳,偏偏拳頭力道還不小,能跟自己旗鼓相當。所以童寒山並不敢跟他以傷換傷,只好以防守為主。否則即便拼個兩敗俱傷出來,這裡那麼多鐵騎和一名實力接近一品的持刀書生,自己今夜裡真就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回不去了。

不過自己的那些兄弟倒都成功脫身了,連傷得最重的周老虎也已不見蹤影,這對在四面楚歌的境遇下的童寒山而言,也算得上是個好消息了。

童寒山深知今日之事要是傳去江湖,自己定然會成為天下笑柄。可小命要緊,自己也確實沒什麼辦法,只好以退為進,不停地防守,以求脫身也好,對方露出破綻后將人擊殺也罷的各種情況機會。

其實他還有一式算得上破釜沉舟的功法招式沒有使出來。但這招折陽損壽不說,且無論輸贏,自己接下來必定會在床上躺上兩三個月,是一式敵八百自損一千殺的絕境之招。

自己臉上這死纏爛打的少年,力道大得驚人不假,換做實力再差些的二品武夫,早被其一拳一拳砸成肉泥了。不過萬幸的是這少年力道大歸大竟沒有半點御氣基礎,以童寒山的實力水準,即便挨上幾拳,頂多也就是身上多幾處青腫的外傷。論致命程度,甚至還比不上先前被自己一拳擊飛的那奇怪書生。

那持刀書生境界雖然低了一些,但沖著自己全力御氣防禦的手臂依舊被那書生那一刀的氣勢給砍出兩道傷痕,童寒山便知道,今夜裡自己若是走不出這軍營,要麼就是被這高大少年與聚攏而來的軍兵拖到精疲力竭,要麼就是被先前那書生出其不意的一刀砍中要害,失去反抗手段而亡。

想到此處,童寒山便瞥了一眼先前到底兩人的方位。

結果,土地上空空如也!

就在童寒山與李敬熊交手之中,自己今夜的那兩個目標以及那名奇怪書生竟然都已不翼而飛,或借著夜色,或借著官兵,掩藏了起來。

童寒山又看了看周圍,士兵們也是越聚越多,心說糟了,這幫人果然是想依靠這奇怪高大少年與幾十士兵將自己活活耗死。

李敬熊如同西始崑崙,東至東海的天塹江。而渾身上下使不盡的力氣就好似天塹江里連綿不絕的江水,讓童寒山難受至極。

而童寒山不僅要全神貫注抵禦李敬熊的進攻,還得時刻盯防周圍軍兵刺出的長槍。正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時間一久,童寒山身上便出現了不少被尖銳槍頭劃破的小傷痕。

一般而言,除非是沽名釣譽之輩,否則童寒山這般的一品高手,只要有心御氣,一般的士兵武夫想用這些普通的刀槍劍斧在其身上弄出個傷痕難如登天。可今夜裡,童寒山一來消耗過大,二來這些訓練有素的精銳士兵,出槍大多都是盯著童寒山的要害處鑽去,而童寒山注意力基本在李敬熊身上,這些陰險刁鑽的槍頭讓童寒山防不勝防。

可到了如今這般田地,童寒山發現自己無法脫身,先不說眼前的少年如同揚州名點牛皮糖般,彈粘具備,自己拿他毫無辦法。周邊聚攏而來的士兵也都是機敏之輩,出完一槍后便立即縮回,耐心等待下次出槍的時機,絕不給童寒山絲毫反擊的機會。如此一來童寒山心中自然憋屈萬分,又硬著頭皮打了一陣,身上的衣衫也漸漸被傷口流出的鮮血浸透了,好在夜裡黑燈瞎火,要是換在白天,童寒山這副模樣就好似一個血人。

饒是修鍊了無相生、行走江湖多年的童寒山面對這如此萬般無奈的局面,也有些沉不住氣。此時李敬熊右腳用力過猛,餡到土地里一時間無法拔出,童寒山見罷,全身氣力聚於右臂之上,一拳打在李敬熊胸脯之上。身長九尺的李敬熊竟然被這一拳之勢活生生地打進了土裡,弄得李敬熊有些懵圈,剎那間竟然無法從土地里掙脫而出,童寒山便想趁機逃脫。

誰知,鄒忠此時趕到,手中一桿長槍如同奔雷之勢扎向童寒山前額兩側的筋外奇穴。

筋外奇穴又稱太陽穴,而太陽穴一經點中「輕則昏厥,重則殞命」,是各家各派公認的「死穴」之一。

童寒山不敢大意,剎那之間微微後仰,可長槍依舊在他額頭之上劃出一道血痕。童寒山無法顧及額頭傷勢,翻身一拳打在還未來得及收槍的鄒忠身上,鄒忠直接倒飛出三丈遠。而與此同時,童寒山背後又有兩名士兵殺來,兩槍直接扎進童寒山後背,好在後背是習武之人較為堅固的部位,槍頭入肉不深,但隨之而來的疼痛依舊傳遍童寒山全身。童寒山怒髮衝冠,原地揮臂一轉,擊飛兩名士兵的同時順勢將其他士兵一一擊退。背上兩桿長槍也因童寒山用勢過猛,製成槍身的牛津木直接被崩斷,半截隨著士兵一同飛出;插入童寒山後背的另半截,槍頭因為入肉不算深,掉落在地。

童寒山伸手摸了摸臉頰,發現自己塗滿了胭脂的臉頰已經被額頭上流出的鮮血給沾染,身上傷口傳來的疼痛使得心中越發惱怒。而被他一拳打入土中的李敬熊此時也已從土地里掙脫,一根筋的少年依舊不依不饒,猛地朝童寒山撲去。

童寒山看著這些好似蒼蠅蚊子的軍士和少年實在忍無可忍,低聲怒吼道「你們這些煩人的蟲子,老娘今天就算交不了差,今夜裡也要把你們全部殺光!」

他雙腳跨開,膝蓋微曲;頭下垂,目光向下;雙臂交叉置於頭前。接著便有巨大的氣勢從他腳底向上暴升,整個人的身影在這恐怖的氣勢中漸漸模糊,原本朝他撲來的李敬熊直接被這股氣勢硬生生衝倒在地,而周圍的士兵也被這股氣勢逼迫得無法近身。

若是此時有頂尖練氣士在場,便能窺探到有一股巨大的紫黑氣機環繞在童寒山周圍,而童寒山的臉上已經沒有了五官。

這是無相生中唯一的進攻招數——法離十相。

童寒山身形暴起,躍向倒在地上的李敬熊,緊接著簡簡單單一拳,迅猛的拳勢竟然將李敬熊打入土地之中,足足一丈深。然後童寒山翻身站於地上,環望周圍朝他提槍相向的士兵。

童寒山沒有五官的臉在周圍微弱的火光中若隱若現,好似夜間鬧鬼,看得周圍的士兵毛骨悚然。

與李敬玄躲在士兵身後暗中觀察的張月初看到氣勢暴漲的童寒山,左手猛地抓住心窩,冷汗直冒。不禁感嘆道「這就是一品高手的實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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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見雲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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