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你，留下
溫如陽的接風宴上，按照她不喜拘束的性子，如棲暗示只邀請世家公子小姐。
帝王給出的信號十分明顯。
陸言下午從翰林院抱著一大摞書回來，還沒進書房就被陸畫著急忙慌地拉到房間。
「快！我都給你準備好了，哎呀把書放一邊吧，先去沐浴去去味兒，衣服熏香，快些，出來后我給你捯飭捯飭……」
陸言不明所以，「這是做什麼？」
陸畫瞪著他，「你不會忘了吧？今晚陽華宮宴會，為六公主接風洗塵，世家公子小姐年滿十四歲的，無論嫡庶都要參加的。」
「我知道啊。」陸言點頭，珍惜地將書放到桌上，「一個宴會這麼激動做甚麼，而且……」他聲音低下來，「陛下今晚和爹有事相商，估計不會去的。」
陛下都不去，他有什麼可激動的。
他和六公主又不熟悉，表現得那般殷勤做什麼。
陸畫都急死了，戳了戳自己哥哥的榆木腦袋，「你讀書讀傻了嗎？這次宴會，只邀請了適齡的公子小姐參加，據說陛下是要給六公主找伴讀，其實就是陪六公主散心的。」
說著她的聲音變小，「有可能也是為之後陛下大選做準備。」
陸言揉了揉被戳痛的額頭，皺眉道：「找伴讀……」
「傻子！傻子！就算是陛下不來，但你要是被六公主挑中作為伴讀，是不是就會常住宮中？就能常常出現在陛下面前……」
陸言瞪大眼睛。
陸畫恨鐵不成鋼，「我可是聽說，對面禮部侍郎的小公子，一大早起來就打扮了，三天前請了城東最好的裁縫給他作新衣服。他可是一心要進宮的。」
「而且，皇夫不會參加這次宴會，簡直是天賜良機！」
陸言一肅，「那你……快點！」
此次宴會，人數眾多。
聽說皇夫身體不適不參加此次宴會，沒了皇夫那個活閻羅在場，一個個都打扮得花枝招展。
華陽宮內，燈火璀璨，金玉韻華，環肥燕瘦，眼花繚亂。
殿內琴師奏樂，舞姬翩翩，歌舞昇平，玉盤珍饈數不勝數。
溫如陽離開京城幾年，很多人都不記得了，她也明白皇姐這次宴會的目的，就是讓她融入世家圈子。
她當然不會令皇姐失望。
為了讓她能夠更快熟悉，商雲止身邊貼身伺候的內侍卷丹也被安排過來。公主有想要了解的人，他都一一介紹。
「那是誰？」溫如陽瞧著殿內的兄妹倆，「還挺有意思。話真多。」
卷丹順著公主的視線看過去，恭敬回答：「回稟公主，那是太傅家的兄妹，陸畫和陸言。」
「那個呢？打扮得跟個花孔雀。」
「禮部侍郎的嫡子，王安麓。」
「那個人……和皇夫長得好像，他是皇夫的弟弟嗎？」
「是的，他是商雲滄。」
溫如陽大致了解后，再次探尋才疑惑道：「鳴榮他們呢？本宮回來這麼久，他沒進宮就罷了，這次宴會怎麼也沒來。」
卷丹一時語塞。
「本宮知道，肯定又不在京城對吧。」政事上的事情，她不再多嘴，只是悵然若失。
在偏殿差不多大概了解了大部分人，溫如陽才起身前往正殿。
舞樂驟停。
所有人都紛紛看向來處。
她是溫如棲最寵愛的妹妹，穿著用度自然最好，一襲金絲百花穿蝶拖地長袍，烏鬢插珍珠步搖，銀釧金鏈，雍容華貴。加上她不輸於溫如棲的美貌，秀眉美目，一時間艷麗絕倫。
滿殿的人跪了一地。
溫如陽神情自若地讓眾人起身，說了些客套話，繼續奏樂。
陸畫仔細地觀察了六公主后，小聲對自己哥哥說：「六公主和陛下，好像不太像啊。陛下好像更威嚴。」
陸言還沒來得及警告她別亂說，就聽得公主含笑看過來：「陸小姐說什麼，不如也和本宮分享一二。」
視線一下子集中到她這邊，幸災樂禍、好戲看熱鬧等無所不有。
溫如陽是真的好奇，這個女孩子話怎麼這麼多。
陸畫也不害怕，大大方方道：「我正在和哥哥說，傳聞不如一見，六公主果然容貌絕俗，氣度不凡。今日見之，正是我等三生有幸。」
沒有人不喜歡誇獎，何況是這種真誠坦蕩的讚揚。
溫如陽捂唇笑起來，與溫如棲面上溫和實則冷漠威嚴不同，她生性就活潑好動，平易近人，聽聞此對陸畫道：「既然如此，本宮賞你坐到本宮身邊，近距離看看。」
陸畫興高采烈，迎著眾人羨慕的眼神道：「多謝公主。」
經過這麼一鬧，原本緊張的氣氛頓時變得輕鬆。
陸畫本就不是一安靜的姑娘，加上溫如陽的性子，兩個人湊近了，很快熟絡起來。
「我聽說他今天洗澡水，都用了有十七桶！十七桶啊，可見平日里肯定不愛洗澡。」陸畫嘰嘰咕咕地跟溫如陽講聽到的各種小道消息。
逗得溫如陽笑得合不攏嘴。
「結果我跟我哥說了，我哥還不信，但是他轉頭就跟我講前朝有個丞相不洗澡的事，暗諷王家那位。所以我哥就是喜歡裝。」
「你哥也很有意思。」溫如陽說著看向陸言的座位，發現他身邊又坐了商雲滄。
那張和姐夫一樣的一張臉。
可氣質柔弱，面如冠玉卻蒼白似雪，文文靜靜，身上好像散發著墨香似的。
溫如陽沖著陸言招了招手。
許是距離太遠，許是她的動作尚不明確，令一旁的商雲滄誤會，他疑惑起身走過來。
知曉自己會錯了意，他滿面緋紅，臉皮薄得一彈就破。
溫如陽從來沒有見過姐夫有這種神情，姐夫總是冷著臉，眼神沉鬱又兇狠，讓人不敢接近。
驟然看到與姐夫一樣的臉，卻透著不安羞澀的男人，溫如陽多了幾分興緻，叫住要走的人：「你，留下。」
商雲滄愣了愣。
「你是皇夫的弟弟？本宮怎麼從來沒見過你？」
商雲滄恭敬回答：「雲滄這些年在外雲遊，剛回京，公主沒見過也正常。」
溫如陽點了點頭，再次打量起對方，眼裡興味意濃。
卷丹見狀，暗地蹙眉，卻不敢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