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傷得很重？
溫如陽的車輦徹底進入西琉國境內后，就再也沒有遭到襲擊。
雲止找了合適的機會，再次潛入了西單國。
……
溫如陽提前了十天抵達皇宮。
重歸故國，正是和煦的天氣。
熟悉的鄉音，街道旁鱗次櫛比的房屋，陌生熟悉的面孔，都令溫如陽熱淚盈眶。
西單不愉悅的記憶，被其他更美好的事物填滿。
女帝溫如棲親自迎接她回宮，給足了她面子和榮光，所有人都知道這位公主的受寵程度。
溫如陽看到自己皇姐的剎那，隱忍的眼淚掉下來，當著眾人的面，喊了一聲：「皇姐……」
「跟小孩子一樣。」
溫如棲含笑擦掉她臉頰的眼淚，「走吧，你以前住的寢殿都收拾出來了。」
溫如陽狠狠點頭，緊緊抓住自己的姐姐，依賴與信任一覽無餘。
在外面她還能剋制，一回皇宮，她抱著溫如棲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邊哭邊罵自己識人不清，罵諾桑王八蛋。
明佳嬤嬤在一邊也是頻頻擦眼淚。
然後她告訴如棲，皇夫因為救她，受傷了。
如陽抽抽嗒嗒：「那天晚上來了很多刺客，姐夫……皇夫為了救我，替我擋了一刀。」
擋了一刀？
如棲心微微提起來，但嗓音平靜：「傷得很重？」
如陽兩隻眼睛像是小兔子，紅彤彤的，瞅著自家皇姐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回答：「有……有點。」
溫如棲眼眸冷凝。
商雲止前些日子剛生了場大病，沒有好生休養，如今再受傷，她揉了揉額角，此事是自己考慮不周了。
「陛下……都是如陽沒用……如果不是我，陛下你也不會讓皇夫接我，他也不會……」
「好了。」溫如棲無奈地嘆氣，打斷了自己妹妹的自責，「朕沒有怪你。」
眼看如陽反而哭得更厲害，她頭更疼，自己向來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別人。
尤其是當如陽歇下后，眉頭緊緊皺在一起，滿腹心事，一點點動靜都被嚇得坐了起來。
溫如棲意識到自己這個妹妹，經歷了這一遭后，早已經是心神俱疲。
如棲暗地裡賞賜她許多東西，然後讓蓮心以為公主接風洗塵為名義，召集王公大臣中與如陽年紀相仿的小姐公子進宮。
蓮心笑嘻嘻地應下。
一邊的明佳真心實意道：「陛下對公主真好，公主醒過來知道了，又要哭鼻子了。」
溫如棲也覺得不是沒這種可能，「那到時候你就說朕在忙。」
嬤嬤笑著按了按眼角，「陛下對公主的心，公主都知道。」
溫如棲實在不喜這等煽情的場面，於是轉變話題道：「皇夫的傷沒好就離開了你們？」
明佳想了想當時的場景，依稀記得皇夫手臂的傷口還在滲血，於是給了肯定回答。
「朕知道了，有些事情朕需要他處理，切勿聲張。」
「奴婢明白。」
溫如棲到了勤政殿，直接發出密令讓商雲止歸國。
是夜。
華陽宮內，溫如陽被夢魘住。
宮殿里的人手忙腳亂。
如陽死死抓著明佳嬤嬤，全身哆嗦著一直喊救命。
安撫沒多久，她又開始說胡話。
夢裡，是諾桑醜惡的嘴臉，為了一個詭計多端的側室，不僅扇她耳光，還將她關地下室折磨。
哪怕是她與管家多說一句話，諾桑就大罵她放蕩不知廉恥，極盡羞辱。
她千方百計地想逃離，一次次被抓回，遭遇打罵，諾桑甚至揚言只要她離開王府半步，就要殺光她帶來的所有人。
夢境里，復刻著三年的婚姻時光，那地獄一樣的存在。
她本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被父皇捧在手心，有皇姐溫和的寵愛。嫁給王子，硬生生地被剝奪作為人的尊嚴，豬狗不如。
愛情和婚姻，給她帶來了什麼？
是無盡的羞辱毆打，是無邊的害怕恐懼。
溫如陽蜷縮在床邊，無助地環抱自己的身體，恨意與懊悔充斥，卻無法反抗，她想要回去，想回西琉，想要回到姐姐身邊。
明佳把她喚醒，伸出溫暖蒼老的手抱住公主瘦弱冰涼的身體，「公主，都過去了，別怕。」
溫如陽靠在明佳的懷裡，崩潰大哭。
「嬤嬤，我害怕。」
「你陪我睡好不好？」
儘管溫如陽警告了所有伺候的人，不要把自己的事情告訴給陛下。
但她忘記了自己的皇姐有多銳利。
溫如棲很快便發現，曾經活潑的妹妹，白日里活蹦亂跳，沒心沒肺，在夜裡失眠到天亮，恐懼到不敢閉眼。
她暗地裡讓太醫院送葯膳和安神香，自己也頻繁去華陽宮坐坐。但是作為帝王，她不可能一直陪著如陽，隨時注意著如陽的狀態。
隨後如棲吩咐蓮心這次接風宴，讓六公主挑選一些可心的人，以伴讀的名義進宮隨侍。
如果一些熟悉的人或者是入得了如陽眼的人陪著，或許能夠改善她的狀態。
……
西單。
大王子府。
諾布匆匆從外邊趕回來，將斗篷扔給了管家，吩咐所有人不準踏進書房半步。
他一推開門，就急切沖著書房問：「你可算來了，大人怎麼說？」
書房內的男人不動如山，氣定神閑地波動茶盞中的茶葉，吹了吹熱氣。
「大人自然是答應相助。」
諾布健美立體的臉上露出几絲放鬆的笑意，他快步上前，握住男人的手臂，「你真是我的福星。」
「如陽回西琉，我看諾桑還有什麼資格跟我斗！」
「待我起事成功，定要親自宰了那狗雜碎！」
男人的臉隱沒在書房內半明半暗的燈光下。
只看得到對方的下顎，端著茶盞的手上帶著一枚紅寶石扳指。「那在下靜候王子佳音。」
諾布按住男人的手腕，「西琉真的……放棄了諾桑？」
男人輕笑，「這就要看看大王子的手段，如何討女帝歡心了。」
諾布將一大疊銀票放到他手中，「還望您和大人多多斡旋。」
男人似乎很滿意，他提點道：「你的誠意我與大人都知道。西琉有大人在，你只管放心。只是大王子日後若登大典，不要忘了我們的交易。」
諾布臉色因激動而發紅：「萬不敢忘。」
森嚴的大王子府，有人身輕如燕地離開。
無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