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 23 章 鬼母

23. 第 23 章 鬼母

見安虞柚似乎不是很認可他的話,東子有些着急了起來,但越是急,小孩子的語言能力反而越是差。

這一下反而容易暴露問題,因為過於着急,他支支吾吾說不成句了。

安虞柚清楚地看到他腦門上冒出一點汗,十月份的季節,花城可不暖和了。

不過,雖然小朋友說話說不利索,但安虞柚大概還是能領會他的想法,繞來繞去,就藏了一個意思。

東子對那些鬼怪的身份都有所預測,他並不似其他大人那般畏懼它們,甚至他對自家的那幾個鬼還有一種特殊的情感聯繫。

「別急,你慢慢說。」安虞柚安撫了一句。

東子抿唇道:「那些人、那些鬼不可能走的,我聽到那個道長說了,我們都和那些鬼魂有血債有淵源,送不走的。」

「……」

安虞柚眨眨眼睛,沒有說話,但東子卻好似明白了什麼,原本平復一些的情緒突然激動了起來。

她覺得他的情緒管理可能有一些問題,但又可能是家裏遺傳的性情或是一直身處在類似的環境導致他不由地也長成了這般。

父子肖似,這是很有可能且對大部分來說正是如此的。

安虞柚的手指輕輕點在他的眉心,神色平靜,聲音清脆清晰:「你要冷靜一點,控制自己的情緒,控制自己的身體,最重要的是,打人不是好習慣。」

原先握拳緊繃的小孩一下僵住,他踟躕片刻,似乎是經過了一番激烈的腦內活動,最終他放棄了衝過來對她揮拳的念頭。

安虞柚並不為此感到生氣,他只是在一時的着急和憤懣中差點失去理智,但實際上除了握了握拳、一張本就兇巴巴的小臉看起來更加兇悍,他並沒有採取實際上的暴利行為。

從這一點看,小孩和他滿是暴力因子,情緒不穩定到會忽然踹門、大吼大叫的父親還是不一樣的——

東子還有挽救的餘地,只要好好教養,他未必不能當個好孩子。

他從他家長或是其他村民那裏學來的以暴力暴怒偽裝自己讓自己看起來強硬的方法,只是一個紙糊的殼子。

不說他能不能真的威脅到她,就是他本身,他心裏也很清楚,他只是為自己的無能感到憤怒,只是用這種方式想看起來更厲害一點,他的內心、他的靈魂還是弱小的。

東子感到了被她直擊靈魂的痛苦,雖然她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用那雙純凈而清冷的眼睛靜靜地看着他,但他能感覺到自己被安虞柚看透了,他在她的眼裏狼狽而羸弱。

「你不能,你們不能……」說着他的鼻頭便酸了起來。

承認自己的弱小無能是一件讓人心酸痛苦的事情,就連成年人面對一些無力的現實都會感到萬般無奈,滿心不甘又萬分心酸,更何況是一個十歲的孩子。

「那是我的姐姐,是我的親人,你不可以……不能讓他們魂飛魄散、不得好死的……」

他的眼眶中充滿了水色,晶瑩的淚花在眼中打轉,但他意圖維護自己可憐的早夭姊妹的心情已經傳遞到了所有人心中。

安虞柚明白他的意思了,他過來不是為了揭露什麼真相,小孩子的心其實很小。

他只是怕安虞柚發現內情卻選擇幫大人或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直接把家裏的「姐姐們」弄死了。

從他支吾的抽泣中,她才了解到,原來之前被村人信賴的張道長和村人們說過,要送走鬼魂需要一些條件,不了卻它們的執念,它們多半不會願意離開,不會肯好好入地府投胎轉世,而它們能存在於世的聯繫之一,在於血緣。

東子告訴她,他爹董亮和他小董叔根本不是什麼大人口中的堂兄弟,或者說不僅僅是堂兄弟,他們實際上就是表兄弟,有同一個外祖母、同一個媽那樣的關係。

外祖母姓顧,是本村人,以前這裏就因為女人少,有共妻這樣的關係,別看他們把血緣關係說的七繞八繞的,其實按照母親看,好多人都是同母異父的兄弟。

外祖母如此,媽媽也如此,甚至讀過書的東子也很清楚知道,自己的媽是外面拐來的,他爸和他叔就干這種的事情——從老叔那裏「繼承」來的。

拐的人也不送去附近,而是往其他地方的窮村子裏送,因為孤村和楊家村、渡津村的關係不好,被其他人看見會起疑。

也因為關係不好,所以其實其他地方的人並不知道孤村的有些人偷偷摸摸在幹這種事情,離村的時候都是避開人走的,當然孤村人的想法是怕其他村人看見他們「發財的本事」來搶生意。

村裏有些老婦人其實也是這樣的來由,只是因為近年來外頭查得嚴,加上其實十來年前就已經出現了一些異常的靈異跡象,他們不得不收手回到了村子裏。

東子他媽就是最後一個,是董亮特地給自己找的生兒子的漂亮女人。

這會兒觀眾們已經驚呆了,有質疑唇語翻譯是瞎說的,但直播間里一直守着的各路官方人馬已經動作起來了。

【我的電話才播出去,說我看到柚柚的直播間,發現了一個情況,那頭接線員小姐姐立馬就說,是婦女拐賣事件吧,請放心,我們正在密切監視和處理當中】

【官方:別擔心,我會出手】

【靠譜,非常靠譜】

【安心了,呼——】

這會兒,東子的情緒已經平復了,他看起來平靜了許多,重新談起自己的媽媽,雖然努力想要讓自己看起來若無其事,但大家都知道他很愛自己的媽媽,心裏想要維護她——從他親爸的手下。

「其實我覺得她沒瘋,姐姐們和妹妹也會保護她,我知道他們在一起。」東子很小聲地說,「我看到你看到他們了。」

東子用手指了指安虞柚的眼睛,有一瞬間觀眾都要以為這小孩想用手指去戳她眼珠子,沒想到她不閃不避,連本能地眨眼和躲閃動作也沒有,就這麼靜靜地注視着他。

她那雙剔透的黑眼珠里倒映出他不太乾淨的手,指縫裏的黑泥都很是明顯,但那手指到底是停在了眼前。

她睫毛一落,月牙兒一般的彎彎睫毛掃過他的指尖,東子猛一下子收回了手,看着她的目光愈發躲閃。

於是大家知道,東子是從安虞柚眼瞳中的倒影,看到了他鬼姊妹們的模樣。

鬼怪大都會維持自己為人時死亡那刻的模樣,所以大部分鬼怪的「尊榮」是不可能會好的。

只有少部分修鍊有成的鬼怪,有了美醜之辨,仍堅持人類的審美,才可能會以幻術一類術法或能力遮掩,恢復到人時的樣貌。

不過,以那些可憐的女嬰早夭的情況看,它們都只是嬰兒的樣子,但或許東子能看到或是感應到,所以他知道那些是「姐姐」和「妹妹」們,並不為此害怕。

安虞柚:「你不想我殺死它們?」

「對。」他堅定點頭,「你能送她們去投胎嗎?她們……她們應該去好人家。我家不好,不值得。」

「但是它們保護阿嬤,不是嗎?」安虞柚微笑着說道。

小孩的臉色微微有些變了,他支吾了一瞬,想說自己保護媽媽,但他又很清楚自己沒有那個能力。

糾結了許久,他才小聲地說出幾句「但是……」,卻沒能說出後面的話來。

但是姐姐妹妹們都不可能重新投到媽媽的肚子裏啊——

媽媽會死的。

村子裏的女人,不是被打死,就是生孩子生死的。

東子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媽媽死掉,變成那些醜陋的黑乎乎的鬼魂。

安虞柚重新走回了董亮和東子的房子,但她並不覺得在家裏的幾個鬼魂是東子的姊妹,她認為他被騙了,那並不是他女嬰姊妹們無處可去的冤魂。

只是因為村子裏各種沾親帶故,只要村子裏還有人活着,找不到那個根本上催動鬼魂歸來聚集在此並不得離開的理由,那麼這些離開的鬼魂早晚會重新因為血緣的聯繫回來這個村莊。

「因果糾纏最深的地方在村長的房子。」安虞柚對着鏡頭說出這話,村長夫人聽到臉色當即就變了。

「你們藏了很多秘密,都是些見不得人的臟事,可我不是警察,沒有資格去管這些。」

但很快他們就要來了,她無比相信。

「不過村長的家不是鬼怪歸來的根源。」她嘆一聲,「源頭也不是董亮家或隔壁小董家。」

「不過,我會先把這房屋的情況處理好的。」

安虞柚不能任由這些沒有什麼意識的鬼怪留在這裏,哪怕它們還沒有異變,但呆在陽間呆在這裏早晚會變成厲鬼,到時候情況就不可收拾了。

安虞柚讓自己頭上的蝴蝶到房屋內外飛了一圈。

東子的眼睛裏是能看到她的蝴蝶似乎牽引走了什麼東西,但村長夫人不知道。

一開始她被那居然是活着的蝴蝶嚇了一跳,但很快就平靜了下來並感到憤怒,她覺得安虞柚是在敷衍。

安虞柚——

只覺得沒勁極了。

「很敷衍」地處理好了房子裏的鬼怪,村長夫人怒氣沖沖地走了,走之前還罵了她幾句,大概意思就是她這樣輕浮的女人放在村子裏都沒男人要的,臉不夠大屁股不夠大,胸也摸起來不夠勁……

安虞柚沒什麼反應,彈幕給氣壞了。

粉絲們一個個顧不上文明發言、直播間和諧,用280的手速狂刷著「你們這群人販子就等死吧」等各種反擊的話,以至於小江管理直播間的手都快刷斷了,但她只逮著黑子和洗白的禁言,對罵孤村人的就當沒看見——

沒辦法,手速有限,管不過來。

東子老老實實地跟在她的旁邊,或許這個聰明、早慧且故作兇狠的小孩早已意識到了什麼。

他不會不明白自己說出口那些話的後果,但他還是這麼做了。

「你會怎麼做?你不會讓它們徹底死掉的吧?」

「我不會。」她不喜歡直接把鬼怪殺死一了百了,這樣的隱患太大,後果可能會很嚴重。

「那我們現在做什麼?」

「你?」她微微一笑,「你應該回你家長身邊。」

東子不可置信。

「你不帶上我?!」

「我答應帶你了嗎?」

東子覺得眼前的大姐姐很壞——

壞透了。

他說那麼多就是想看着他的姊妹們能有一個好結局,讓大人一定不要小看他,把他扔在一邊,結果現在還是沒能達成目的。

最可惡的是,東子知道安虞柚知道他的心思,他以為他們已經達成了默契,可是她故意裝作不知道。

「太可惡了!」他惡狠狠地說着,幾乎要咬牙切齒。

本來以為是個很老實、很傻乎乎的姐姐,很容易讓人不放心的那種,但現在他發現她可能很聰明、很厲害,還很狡猾,只是別人都沒有發現。

像是狗皮膏藥,東子黏上了安虞柚,跟着她一道在村子裏走來走去,安虞柚把其他人的動作都看在了眼裏,直到走到了張道長所在的村長家。

節目組的之前說了,要在村長家附近的曬穀小廣場集合。

大家的動作有快有慢,但從驅鬼時間來說,安虞柚是最快的那個,畢竟她什麼儀式都沒做,只讓蝴蝶飛了一圈,當然也因為她這在普通人看來不夠花哨不夠繁瑣的行為,不少黑子重新冒了出來,大喊着她就是騙子。

可只要清楚她之前行為的都知道,安虞柚本就不是那種會弄很繁複流程的人,她剪個紙人吹口氣就能請來哪吒殺飛僵,根本不似其他人那般又要擺祭壇又要放供桌,還要跪拜念經、畫符跳舞。

安虞柚自然心裏最清楚,有些儀式複雜的她也會,但沒必要,大炮打蚊子是吃飽了撐的,蚊子死了地上一個坑、耳朵還疼,得不償失。

這會兒,張道長剛剛從房間內出來,站在院子裏和她打了個招呼。

他將屋子裏的情況「打掃」乾淨了,但心知院子裏頭的還沒有走。

安虞柚好奇地看了看,他手上紅繩串了一枚銅錢,沒有用符籙拂塵,也沒有使桃木劍羅盤,就用那銅錢搭配敕令,神色也比較放鬆。

「這是山鬼花錢,就是殺鬼錢,小友好奇?」

看安虞柚一直在盯着瞧,張道長也不生氣。

「是頭一次見,聽說過。」她點點頭,對方倒也不介意,竟然遞給她說能讓她仔細看看。

山鬼花錢,也有說叫做殺鬼錢,行道家之法的法器。

最經典樣子莫過於天圓地方、外圓內方的圓形方孔錢,其正面有「雷令」「山鬼」四字,而方孔兩側則是二十七字的道教真言咒語「雷霆雷霆、殺鬼降精、斬妖辟邪、永保神清。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銅錢背後則是八卦圖樣。*

「這句話講的是向太上老君請求幫助,換做小友來估計就用不着了。」張荊道長指了指那最後一串有點熟悉的短句,方才他嘴裏念的就是這個。

道長的意思是換做安虞柚出手,估計就是直接請太上老君下界降神,而不是如他們這般普通道士,需要時刻做功課,最後借法器向老君請力量增幅。

「不不不,您太客氣了,我沒有這麼厲害的。」安虞柚哪敢承認,對方是有根底的老道士,她這種小後輩可沒資格小瞧對方,連忙把錢幣還給他。

「這是清代末期的殺鬼錢,經過時刻溫養供奉,只能說是勉強夠用。」

張荊掂量了一下殺鬼錢,忍不住嘆了一聲,清末的到底不如其他的好使,但別的錢幣昂貴難得,更不要說是殺鬼錢。

正此時,院子裏突起陰風,院牆外的桑樹沙沙作響,本來還有幾分安靜的小院傳來陣古怪的「鬼叫」。

比起真正的鬼嘯,這點藉著樹木樹葉才發出的聲響是萬萬不夠高攀的,但用來嚇唬嚇唬普通人,這些「嗚嗚」怪叫還有幾分作用,是真的有些嚇人。

「我來吧。」

張荊道長主動走出半步,手腕一翻,那枚被他拿在手心中的殺鬼錢金光一閃,正對着那邊的桑樹樹梢。

方才還在村長家院子裏叫囂得十分厲害的小鬼一下被灼傷,往旁邊的灌木陰影裏頭一鑽,忙不送迭地就逃走了。

張荊沒有去追,神色平靜。

他也發現了蹊蹺。

這裏的鬼嬰和小娃娃孤魂實在太多了一些,他懷疑這村子有殺幼童和嬰孩的罪孽。

想來看出這一點的選手不少,所以他們只是驅趕那些想嚇唬他們甚至對活人動手動腳、偷一兩口陽氣的小鬼,看它們雖然怨氣不小,但沒有生殺血孽在身,就沒有將它們全消滅了去,魂飛魄散是很嚴重的一件事情。

「阿彌陀佛。」小悟和尚低吟一聲,緩步走來。

他垂眸低斂時,眉眼中便天然染上了幾分溫柔的慈悲,宛若廟堂中的佛像一般滿目慈愛。

見此,安虞柚放心了。

選手們都很機靈。

在她眼裏,有能力殺鬼的一個都沒有出手,至於其他人,有些雖然動作誇張表演漂亮,但好似沒有什麼效果,反正該在的鬼還在那裏。

不過,也有可能是發現了不對勁又不能不處理,於是故意演的,畢竟安虞柚才學到說「城裏人套路深」,保不齊呢。

「小友可發現了什麼?」

張荊道長甩了甩袖子,端的是仙人風姿、雲淡風輕。

「依貧道看,此地有人招鬼啊……」

安虞柚但笑不語,但張道長做出的判斷是有依據的。

孤村的環境在這裏,不似有什麼特殊寶物存在能夠吸引鬼魂歸來,那麼就多半是人為造成的眼前的特殊效果。

各位選手大概完成了個人的任務,由各家各戶的村民去檢驗核查。

像木子航,他就只能在那裏苦笑,雖然他嘗試了一些西式的驅鬼方式,類似於網絡流行的那些,但他心裏預估了沒有什麼效果。

果不其然,戶主一回到自家的房子,就好比是觸動了警鈴,當下就重新「體驗」到了異常。

從側面,選手們很快意識到,孤村這裏的靈異事件發生得應該相當頻繁,誇張到了只要有村民住在自家的房子裏,就會立刻引起鬼魂的反應。

「你看吧。」東子小聲地和她嘀咕,言語里有幾分她不信任自己之前話的抱怨,「已經好久了,從我出生時候就這樣了,不過那會兒只有幾家幾乎偶爾發生,沒被人放在心裏,後面……到現在才這樣。」

「東子,你在做什麼?!」董亮見着兩個人好像在說話,嗓子立馬拔高了,他手指指著自家逆子,讓他趕緊滾回來,看他架勢似乎是要打兒子。

村人和其他人連忙幫着打圓場,意思他這個當爹的別對自己親兒子那麼苛刻,動不動就打人,影響父子感情的。

東子也不是傻子,以前被打了只會哭,跑不掉,現在他腿腳可利索了,董亮一要打他,他就跑,跑村長家,跑沒人的地方去。

「你過不過來?!」董亮見兒子不聽話,當即就翻臉了,根本不聽周圍人勸說,嘴裏是越罵越臟,好像那不是他的兒子,是他的仇人。

東子仗着現在陌生人多,村裏人也不能當沒看見,壓根不買賬,而且他知道自己說了村子裏的秘密,肯定落不著好了,本來和這老把他往死里打的爹沒多少親情剩下,現在更是豁了出去。

「我是小畜生,你是什麼東西?」他扯著嗓子大喊大叫,還記得往大人的身後躲,看了看覺得安虞柚不保險,於是藏到譚哥的身後。

「老畜生——王八蛋——癟犢子——」

「就知道對自己兒子撒氣,你自己是什麼東西你不知道啊,村子裏誰不知道你窩囊廢一個,遲早叫你吃槍.子——」

董亮氣到眼睛瞪大,整個臉都漲紅無比。

【好傢夥,我直呼好傢夥】

【小子辭彙量不錯啊】

【太孝了,真的太孝了】

【罵得好!人販子不得好死!】

【這人再怎麼也是他爹,當兒子的怎麼能這麼罵親爹,還讓你去死,還是人嗎】

【人販子都有人護,是不是有些家暴男開始擔心自己兒子會給你拔管了啊?】

【誰教出來的啊(笑),可不就是父慈子孝嘛】

【他用自己爹買賣人口賺的錢長大,還有臉說這種話,不如掐死了算了,生了這孽障幹嘛】

【出了這小孩,他們這一支都該被除宗】

【草,誰稀罕你們那狗屁族譜】

【不知道是誰追男寶追得起勁呢,前面死了三個女兒呢!】

【報應,都是報應,有些人最好也小心點】

【大清亡啦大清亡啦大清亡啦】

【熱知識:我們是法治社會法治國家,每個人都要遵守法律法規,面對不法行為,公民有義務配合警方】

【不會真的有人覺得家比國大、比法律法規大吧??不會吧不會吧?】

直播間內再次花式爭吵起來,在變得徹底烏煙瘴氣甚至觸及敏感政治話題被封禁之前,小江等管理員再次大爆手速,趕緊控制風向。

好在現在拿鏡頭的是譚哥,小江也能空出一些餘地來,觀眾越來越多,像之前那樣靠她一個分心處理是不行了。

董亮被村人拉開了,東子也被節目組的人眼疾手快護了起來,其他選手還不知道,但他們可已經得到了消息,官方的人正在坐車趕來,本地的基層警察和上級警察也已經進行了溝通,隨時可以出手,目前正在調派人員。

作為一骨碌把秘密全說出來——雖然他知道的並不一定完全準確——的證人,東子這個未成年小孩是要被保護的,關於他的後續教育教養等也值得好好考量。

「恐怕要等晚上了。」陸彌看了看天,最後告訴他們,「白天很多都沒有出來,就算出來鬧動靜,也是躲在陰影裏頭。」

「我家狐仙說,這裏可能涉及到了鬼神之力,它不是很樂意出來。」她攤了攤手,對自家的慫狐狸十分無奈,但另一方面又能夠理解。

才出了之前的事情,她和狐仙都升起了忌憚。

和真正的鬼神等比起來,家仙的級別還是低了一些,畢竟不是五大仙家之首,若是狐仙的老祖宗在此,他們才敢大聲說話。

陸彌家的也就幾百年,比之前安虞柚遇見的黃仙稍微好一些,但讓狐仙為了旁人拚命戰鬥,陸彌自己都覺得自己沒那個面子,能幫個忙打個下手就算好的了。

若是要和鬼神戰鬥,這狐狸沒那個戰鬥力,也沒有那個勇氣,而陸彌也沒有那個御使狐仙的本事,她和家仙的關係是互相合作,本質上是陸彌家給出香火供奉,請求狐仙上身幫助人類做一些事情。

「會是哪路仙家?」有人謹慎地開口詢問了。

「既是和鬼怪有關,又有招鬼特性……」張道長思索一番,「這範圍有些大,但興許是陰神。」

一群人聚在一塊兒商量著,主要是待會還要一起合力將剩餘幾家的髒東西處理乾淨,可現在的情況是即使將整村內的都清理好,早晚還是會回到原本的樣子,且不說這些鬼魂還很難送走,選手裏已經有試過的,沒成功,直接打鬼魂又跑得很快。

「我不知能否請來地藏王之力相助……」小悟和尚遲疑片刻,「若能請地府陰神來,也能夠順利送走鬼魂,我之前也嘗試過度化,但誦經度化的效果一般,似乎是血緣的聯結讓這些鬼魂尤其頑固,最重要的還是尋到那源頭,不然即使我們這次解決,還是會有源源不斷的鬼魂重新聚集。」

送走鬼魂的法子,以前還不好說,現在的話,請陰差陰兵或是借地府陰神的力量即可,厲害一點的,開鬼門直接把鬼魂扔進去,這些都是道家的法子。

換到佛門,是直接誦經超度,地藏王菩薩入地府便是為了凈化世間所有罪孽與鬼魂,按說祂宏願未成,便不能成為「菩薩」,一直只能在地府中修行,無法到達西天,回歸佛門聖地,但在世人的口中,祂已經足夠讓人尊敬,又有許多香火供奉,稱一句菩薩是足夠的。

安虞柚想了想,給出了自己的想法:「應該是這幾日了,我們可以晚上看看情況。」

「我有個猜測,估計那人並不是有心想要招鬼,只是……」

只是執念太深。

人,便成了鬼。

晚上,一行人商量之後,決心跟隨安虞柚的腳步,去處理據說是源頭的地方。

先前還叫囂很厲害的孤村人面對警方的調查一個個全部偃旗息鼓,被東子告狀直接參與過的人都被控制了起來,雖然未成年小孩的證詞不能作數,但村子裏一些抓人關人的屋子以及某些物證還在。

最重要的是有口松的大人在警察面前漏了怯,尤其是聽說自己的家人還在世、還在找着她時,有些婦人到底是重拾了被生生藏下並忘記的念頭。

如此一來,便順利了許多。

唯一的問題是,阿嬤在林間小屋,始終不肯離開,面對溫柔的女警小姐姐的勸慰,她也依然很不情願,並且不願意開口配合,一點理由都不肯說。

「咦?」

兩邊人碰上的時候,彼此都有些吃驚。

安虞柚還聽見有個基層女警驚喜地喊她「柚柚」,似乎還想要小小地尖叫一下。

「直播嗎?」譚哥謹慎問她。

他還沒有開直播間,觀眾的意願很強烈,但這屬於節目組另外的部分,按理任務之前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

不過因為某些原因,安虞柚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分數不會很高。

節目組的人面對官方的人員一向底氣不足,不敢吭聲,就是在場權力最大的副導演也沒說一句,任由他們處理協商。

「是這裏有什麼不對嗎?有怨氣?」女警忙問,「我們是不是要避讓開?」

「這裏可有不妥?」

「幾位同志,我們需要做什麼嗎?不過蔣女士可能……」

阿嬤姓蔣,查出來應該是48歲,但董亮等借基層當年出生記錄不清晰等理由,在村長的幫助下給她換了一個名字和身份,讓她成為了村子裏的「本地人」。

根據三年多前一次用「新身份」的基層就醫記錄看,她的小腹並不是懷孕,而是有了腹水,是身體里的器官出現了病變,但因技術原因,基層只給她做了檢查並根據家屬意願開了一些保守治療的藥物,建議是讓病人上大醫院好好看病,可在這之後便再沒有任何治療信息了。

不過根據當時病人家屬的描述,蔣女士應該已經瘋了,是神智不清楚的狀態,他們送她上醫院,一是為了查她腦子,二是為了確定她的生育能力。

「我媽……」東子驚呆在那裏,這會兒才明白她不是懷孕,是生病了,而且因為耽擱了治療,多半時日無多了。

張道長等選手在觀察這裏的情況,此處確實陰氣濃郁,卻似乎不該是所謂的源頭,但大家都知道安虞柚的本事,不敢輕易放鬆。

「我想和蔣阿嬤說兩句。」

「可以。」

安虞柚走到老婦人的面前,她立馬就抬起了頭,原本抗拒的態度也漸漸散了,肉眼可見的親近。

「你能和我說說嗎?」她握住了她的手,對方緊緊地抓着,臉上表情似哭死笑。

「你信奉鬼母對不對?」

鬼母,也叫做鬼姑母,是傳說裏面屬於自然鬼神的存在。

據說能生天、地、鬼,但實際上權能不到,基本只有孕育鬼嬰的能力,且生得多吃得多,自己生自己吃。在一些流傳演變中結合了地藏王的度化之說,變成了鬼母憐惜無處可去無家可歸的慘死嬰孩,願為其母,予鬼嬰以安身之處。

鬼母的信徒少見,傳說鬼母居住在南海的小虞山,實際上也只有南省里極少部分的人有類似的早期信仰。

因為祂在原始流傳的版本中偏向兇殘,也沒有多少實績和歷史記錄,流傳的範圍非常有限,故而很多人壓根不知道,也沒有想到這位鬼怪之母竟然也有信徒。

「是。」她沙啞地開口,聲音含糊卻也清晰。

這一瞬間,看見她的眼神,他們都覺得她的神智很清明,思維清晰,並不似之前糊裏糊塗的樣子。

「老道鎮壓了我的孩子,這裏有好多的孩子,它們無處可去……」

「閨女,你幫幫我好不好?」

蔣女士的哀求格外真切,一雙清明的眼睛裏閃爍著淚光,那滿是母性溫柔的姿態讓她根本無法拒絕。

安虞柚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苦笑着表示:「您都叫我閨女啦……」

「不過,我有自己的媽媽,我不能像對媽媽一樣對您好,這樣我媽媽會生氣的,而且您有自己的孩子,它們很孝順也很乖巧啊。」

蔣女士一下笑了,看她的目光尤其溫柔,似乎在安虞柚的身上尋找著某些痕迹、某個身影,想像著自己的孩子若是活着也應該是如她這般可愛伶俐。

隨後蔣女士擦了擦眼淚,像是終於放下了重擔。

夜幕降臨,林間的氛圍霎時變得不同。

各處傳來鬼怪的聲響嚎叫,一行人聚在一處,普通人在玄門人士的保護之下,隊伍最前是張道長和小悟和尚。

月下,蔣女士跪了下來,嘴裏絮絮地用南省的方言一遍遍地誇讚著鬼母的偉大,歌頌與祈禱的文字彷彿擁有了某種力量,將周圍的鬼怪與陰氣全都聚集了起來。

「怎麼回事?」

「嘶。」陸彌猛一吃痛,捂了捂腦袋。

大家在早佈置下的符籙的保護下,並沒有受到攻擊或陰氣的侵蝕。

「你怎麼了?」周圍人關切問。

陸彌沒好意思說,她家狐仙又慫得尖叫起來了,要不是兩人之間的聯繫,這會兒狐仙已經跑路了。

安虞柚站在蔣女士的旁邊,不為環境影響,哪怕現在因為濃郁的陰氣,連普通人都能看到無數鬼魂聚在了她們兩個的周圍,鬼影重重,各個模樣猙獰,但其中最終的還是慘死的嬰孩,他們發出或哭或笑的凄厲叫聲。

「偉大的鬼母神啊,請原諒我,請祝福我,請引導我……」

那些慘死的嬰孩,或流產或早夭,不能有自己的墳冢,不能有自己的性命,不被重視,不被關注,只能若孤魂野鬼遊盪在人士之間,不得入地府,無法獲轉生。

更因為它們只是無辜而懵懂的嬰孩,成為鬼魂之後也是最弱的,不是消散在太陽下,就是被更強大的鬼怪吞噬,至多憑藉本能躲避在陰影之下,貪戀着人間的景色與家人的溫情。

這樣的孩子,在孤村不止有四個,而是有許許多多,那些被陰氣吸引或找回的鬼魂不過是無心之故,自始至終一個愛孩子的母親想要的都只是她的孩子,她知道它們需要她,沒有她,它們將一無所有、無人在意。

蔣女士沖着這群孩子——包括她的孩子們,張開了懷抱。

東子想衝出去,但被眼疾手快的警察小哥阻攔了下來。

隱約意識到可能發生的事情的人,神色都有些凝重,但這是蔣女士本人的決定,是她強烈的個人意願。

她聽到了神的聲音,祂指引着她。

「來到我的懷抱吧,我的孩子,回到媽媽的身體里,我將重新孕育你們……」

她向神發出了祈求,神接受了她的供奉,回應了她的請求。

無數鬼嬰尖嘯著衝進了她的子宮之中,有四個孩子拉住了她的手,彷彿是在保護着她,遲遲不願進入她的身體、回歸母親的懷抱。

安虞柚頭上的蠱蝶瘋狂振翅,保證兩個人沒有人被鬼怪和幾成龍捲的陰氣衝垮,隱約的,她脖頸中的項鏈發出一陣暗光。

下一刻,亂嘯的局面猛地停滯,連如渦流的陰氣也一下彷彿被冰凍。

安虞柚一眯眼睛,看向蔣女士方向,她的氣質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鬼神已至,鬼母降臨。:,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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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第 23 章 鬼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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