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 22 章 六孩

22 第 22 章 六孩

安虞柚等人略感意外。

她的目光定定地盯着老婦人瞧了一會兒,似乎是在觀察着什麼,那婦人便本能地躲了躲,卻仍沒有放棄一開始的想法。

想了想,安虞柚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然後點點頭:「好的,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說着,她的聲音又含糊了起來。

老婦人瞧著十分窮苦,藏在簡陋的衣衫下的肌膚有大大小小的傷,步履也有幾分蹣跚,最驚人的是她的小腹微微隆起,走路也顯得有些緩慢,不知道這樣的她方才是如何做到敏捷若兔子般的衝到安虞柚的面前。

「她懷孕了嗎?」小江小聲地問旁邊的小哥。

「我姓譚。」

「哦,譚哥。她懷孕了嗎?」

「……」

「沒有。」這時,安虞柚突然回頭,與她搖搖頭,並示意小夥子移開攝像頭。

實際上,很有經驗的小江已經幫着把鏡頭挪開了。

她小聲地提醒新來的小夥伴:「雖然咱們是直播節目,在開始之前就已經和村子裏的人溝通過,是可以直播拍攝的,但那個婦人我們之前沒有見過,雖然在村子的範圍,但不知道她……允不允許拍攝,所以,最好還是不要對着人拍。」

另一個原因是,對方看起來有些狼狽,是一種貧困夾雜着不健康的苦痛時才有的模樣,自始至終她如村子裏有些老婦一樣,都低着頭,凌亂的頭髮比稻草好不到哪裏去,大部分都白了,乾枯而脆弱,亂髮遮着她的眼睛,讓人看不見她的神色。

如村子裏部分女人那般,她們本能地躲避鏡頭,卻又因為對外面人的好奇而出現在他們面前。

這種情況下,對着人懟臉拍攝很顯然不是一個禮貌的舉動。

彈幕倒也習慣了,畢竟他們更擔心安虞柚一個不高興讓把直播間關了,這會兒的她是不太需要這種人氣加成、直播時長累積的。

【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給你們幾個關鍵詞感受一下,孤苦老婦蹣跚荒村】

【你應該加上:慘死女童死亡嬰孩許多刁民兇惡流氓】

【其實我剛才就想說了,她的口音不像是孤村的】

【唔,其實有點……像是我們這裏的,但也說不清楚,太含糊了】

【我的手指不自覺就按了三個數字1——1——0——】

中年婦人沒有懷孕。

小江等人並不懷疑安虞柚的判斷。

既然如此,她這樣微微隆起的小腹,就可能存在不小的健康問題,因為衣服的遮掩,他們也無法做出明確的判斷。

確實有一些職業為醫生的觀眾發彈幕給了幾種猜測,也有說可能是腹水的,但他們同時坦言,婦人隆起的部位十分微妙,在略顯靠下的位置,比懷孕所隆起的小腹興許也就高那麼一點,也就是說比腹水低、比懷孕高或差不多,所以才讓大家覺得她可能懷孕了。

當然也有些攪混水的說萬一她就是胖呢,什麼啤酒肚將軍肚的,都很像是懷孕的肚子。

【有些網友,要點名批評】

【人家都這麼窮了,估計飯都吃不飽,你說人家有啤酒肚】

【離譜,是真的離譜】

【傻憨憨[平底鍋拍拍.jpg]】

【但是、但是,你們看她這個年紀,哪還可能懷孕嘛/委屈】

老婦人所住的屋子位置偏僻,安虞柚心裏估計了一下,離村子有相當距離,但應該仍屬於村子管轄的範圍,只是要比她之前見過的任何屋子都要破舊,比那些積灰了房子還要不如。

房間的陳設很簡單,一眼望得到底,只一間房間,裏面幾乎樣樣都是破的,飯桌都缺了腿,是用不知道哪裏尋來的破磚頭墊的,看起來隱約還有些高低差,窗沿上放了兩三個豁了口的破碗,其中一個里盛了些清水。

床就在邊上,也同樣是磚頭壘起來的,上面鋪了一些干茅草和稻草,潦草地又蓋了一張破洞的床上,上面疊放着一床爛被子。

在房間另一邊直接堆了個柴火垛,上面架了個鐵架子,有一個似乎還湊活的熱水壺,沒看到廚房也沒看到大鍋一類的東西。

但這些都不是讓三人同時停下腳步駐足不前的理由。

不知道是什麼緣由,在房間里有一條粗粗的生了銹的鐵鏈子,就這麼扔在地上,上面似乎有了一些灰塵,但也說不清楚,畢竟這屋子各處都算不上乾淨,又是容易揚塵的泥土地面,勉強一個病人成天仔細收拾房間不太合理。

安虞柚的眼睛眯了起來,眼神看起來有幾分不善,但隨後她的注意力就轉移到了對着床的那副掛畫上。

「這是供著的嗎?」她訝然。

小江和譚哥也有些驚訝,因為佈置很簡陋且和入口同向,若不是安虞柚扭頭,他們還沒注意到。

但這掛畫下放了一個草墊子,看着倒還真的像是經常跪拜祈禱的供奉。

畫像上,一虎頭龍足,蟒目蛟眉的女性垂眸低坐,看來陰氣森森,甚是兇悍,不似同樣姿態的神佛看來慈悲溫和。

看清內容,安虞柚再度有些意外。

「是這位陰神啊……」

供奉這位陰神的人,可不多。這還是她頭一次遇上。

不過,更準確說,這位應該稱不上陰神,興許還在鬼怪範疇,但級別高於鬼王,作為神話人物,祂的名氣不若其他,享的香火應是極少。

陰神,是指以鬼魂身份成神的存在,廣義上的範圍很大,地府之中有名有姓或有官職或享香火的,皆可稱為陰神,但若要細究,地府中的類型可多了去了,有陰兵、陰帥、狹義的陰神、鬼王、鬼兵、鬼帝等等。

鬼怪修鍊是所有中最不易的,比以人的身份成神更難,人可以兵解飛升,也可以功德成神,甚至若某名著中說的那般,某位神祇便是還是凡人時得到了一顆神仙賜下的仙丹,自此成神為天蓬元帥。

陰魂鬼怪若想在地府成就一番業績,要麼本身來路不凡,或是什麼什麼的轉世,入了地府得到任命,若天生天養的後土娘娘、酆都大帝,如某些流傳中的孟婆,原是天界散官仙女,授命熬湯;要麼是為人時功德無雙或特有所長,得到陰曹地府高位統治者的看中,賜予功法給予官位,似黑白無常等;要麼便是自鬼魂修鍊到鬼王,得到「詔安」或是在世間威名流傳,像地藏王菩薩身邊的官將首等。

也有例外,但大抵如此。

想着,安虞柚便收回了目光。

「水。」一碗清水遞到了面前,豁口對着婦人的方向,安虞柚那一側是十分完好的邊沿。

「大佬……」小江似乎想勸一聲,怕水裏面放了東西,但看到那似乎有幾分殷切地瞧着她的好心老婦人,小江又說不下去了。

「沒關係。」安虞柚微笑着與她搖搖頭,接過了水,就著碗喝了一口。

「很好喝,很解渴,謝謝你。」

聽到她的話,婦人的眼中似乎有一抹晶瑩的光亮,但頭只抬了一瞬,隔着劉海的縫隙,安虞柚短暫地與她對視。

隨即,婦人便好似受了驚的小動物那般,猛地低下了頭,仍是那般似乎神志不清的模樣。

安虞柚心覺:對方似乎生得很好看,只是在蹉跎中,因為疲憊、老態而褪去了原本青春的姿容,只單純那雙眉眼看,她多半長得不錯。

因為對方精神狀態不佳,他們不打算在屋內對着她拍攝,在經過了考慮之後,譚哥便拿着自拍桿在屋子方面轉悠着,隨便拍一點泥土地,拍一拍羊腸小道、雜草灌木。

彈幕抗議了,未果,於是無聊的網友們開始在彈幕中整起了花活。

【走是不可能走的,休想讓我們錯過精彩】

【那可不……】

【他們到底在裏面講什麼小秘密啊,急死我了】

【唉喲教護團全體就位,報數——】

【1】

【11111】

【6666】

【淦,是誰動作那麼快,搶了我的位置】

【柚柚老婆,你看他們,氣死我了】

【糖尿病的來了,讓讓】

【閃開,我尿黃,我先來】

【世風日下,嘖嘖】

譚哥忍不住笑了一聲,高冷的姿態抵不過沙雕的網友們,彈幕聽見了立馬又是一陣討論,各路人馬趁機調戲,企圖讓官方派來的酷哥多說兩句。

他馬上正色,不願再笑,怕被直播間觀看的同僚看到,把他好不容易搶來的機會搶了,他端正態度不再多看鏡頭,依然堅守在房間入口。

房間內,小江不知安虞柚的心理變化,在一邊上坐着。

在意識到對方並沒有傷害他們的意思之後,她安心了許多,跟着也有功夫觀察起這裏。

她雖然沒有玄門的利眼,也沒開天眼看到什麼鬼怪,卻覺得這房間格外奇怪,總能叫她聯想到一些不好的東西。

這年頭只是在腦海里一過,她便止不住地思考下去。

雖然有些冒犯,但她還是主動開口問了兩句。

「阿嬤,你一個人在這裏住嗎?」

「我……我,嗯。」

「沒有丈夫……」小江話還沒說完,就感到對方婦人很劇烈地顫抖了一下,明顯對某個詞語反應不良。

安虞柚和小江神情凝重地對視一眼。

「那、那你有孩子嗎?」小江再度試探詢問,察覺到婦人對安大佬有若對自己孩子那般莫名來的溫和與親切。

「啊……」那婦人重新抬起頭來,也就是這會兒,兩個人對上了她的面孔,看清了她的模樣,才驚訝發現老婦人雖然狼狽,但五官的底子確實不差,看骨相就能知道,從她那雙眼睛甚至還能隱約窺探見幾分。

「有、有寶。」她說着,突然站起身來,安虞柚和小江立刻繃緊了身子。

結果就看見她轉身走向了自己簡陋的床鋪,翻找了一下,竟然從疊好的被子後面,鋪好的被窩底下,找出來了一個被她藏起來的包裹。

許是安虞柚給她的印象極好,氣質親和,單純的樣子一如她的「孩子」一般,婦人並不吝嗇對她表達母愛,還與她分享了那個包裹里的東西。

安虞柚神色微微一凝,向小江看了一眼,對方意會地點點頭,悄然出去和譚哥商量報警了。

「你有六個孩子?」安虞柚聲音溫和。

「嗯,六個。」老婦人看着包裹里的東西時,神色平復了不少,貼著安虞柚抓着她的手,精神狀態似乎也好了許多。

「那他們……?」

「沒了。」

「沒了?」

「嗯,不過還在。」

「嗯?」安虞柚一愣,有些沒聽懂她的話。

什麼叫做孩子沒了,但是孩子還在?

她特地在周圍看了一圈,確定自己並沒有在婦人身邊看到類似情況的孩童靈魂或是嬰孩的殘魂怨念。

這情況和村莊內大不相同。

安虞柚有猜測興許對方原本住在村莊里,后因某些緣故被孤村人拋棄在此,甚至還用鏈條拴着她,不讓她亂走亂跑,只是如今看她身體狀況不良,才沒再繼續。

但這猜測在腦子裏過了一圈,她便覺得沒有根據直接臆測不是很好,私心裏也覺得這個可能性存在,但不是很大。

「你能和我說說嗎?」安虞柚輕聲問。

婦人猶豫了一瞬,看着安虞柚含笑的眉眼,到底地鬆開了微皺的眉頭,慢慢點了點頭。

這會兒,直播間里正在爭執一些有的沒的。

剛才譚哥一晃鏡頭,手機固定在某個角度方向,他則和小江到一邊兒去商量婦人這個情況如何處理,最好不要刺激到她的精神又不能叫孤村人反應過大,總得要先和孤村人了解一下情況,他們不能按照揣測報警,同是官方人員但不同系統內的譚哥很清楚這點。

觀眾並不知道他們正商議的內容,只是剛好鏡頭裏面,將兩株就糾纏在一起的青蔥顏色的灌木植物拍攝了進去,彷彿是糾纏起來的蛇尾,因為沒別的可看,觀眾於是很快發揮了各種聯想。

【我一個學植物的竟然認不出這是什麼植物】

【學藝不精,你退群吧】

【就我一個感覺它陰氣森森的嗎,好奇怪啊】

【我也是,晴天白日就覺得它恐怖】

【上面那個紅果果是結果了嗎,這什麼樹啊好神奇】

【關鍵詞:野外暴露強迫生子顫抖】

【你冷靜一點?!!!】

【這才是水時長吧】

【等等,你這麼一說,我好像……】

【好澀好澀,這是我能看的嗎】

【蛇蛇交尾,嘿嘿】

【???譚哥,你看看他們】

【什麼都磕只會害了你】

【收手吧阿sir來了!】

【不,什麼都不磕只會憋死我——(被捂嘴)】

【什麼都磕只會讓我營養均衡/美滋滋】

「暫時先這樣,等會兒下午要比賽了,到時候再給你們直播。」

彈幕瞬間發出成片的問號,對冷酷無情的譚哥表示震驚,結果他不為所動,啪一下,直播間黑了。

轉眼,到了下午比賽的時候。

在主持人江婉桃的介紹下,眾位選手紛紛點頭表示明白。

和他們之前預料的差不多,村子裏一共有十三戶,每家都有異常事件發生,並且本地的村民基本上已經弄清楚了或者說是十分清楚自家到底是什麼奇怪的情況,是拍門聲、小孩的笑聲哭聲、會自己掉落的杯子碗筷還是地上突然的腳印……他們在場九位選手一人一戶,先為九戶人家解決家中的麻煩事,然後剩下四戶由他們合理解決。

之後,村民們會為他們的任務完成情況打分,因為涉及到鬧鬼相關,要等待一小段時間確定確實是沒有古怪情況了,才能給出比較準確的情況。

暫定的是任務完成三日後,由節目組的人重新找到孤村人給各位選手評價,之後還會定期回訪,按照節目組之前的情況,一般是一個月、三個月、半年和一年這樣的頻次。

「現在,請選手到這邊來抽籤。」

江婉桃拿出黑色不透光拉繩袋,給主鏡頭展示了內外,接着將十三個寫有數字的小球當面依次放入袋中,隨後拉緊袋口的抽繩,接着搖晃了很多下,然後一一交給選手抽籤。

好巧不巧,安虞柚抽到個數字9,剛好是董亮和小東子那對父子的家。

別的人還沒什麼反應,已經篤定她是個做戲的女人並對她很是不滿的村民董亮直接翻了個白眼,嘴裏叨了一句「晦氣」,之後便是些瞧不起女人,話里話外她是城裏拜金女,看不起他這種村民的話。

然而實際上眾人都知道,安虞柚也從來沒有隱瞞過,她自己就是村裏出來的,苗寨的生活困苦情況和孤村不相上下,甚至整個苗寨就十幾個老人,全是六十歲往上的,年輕的只有安虞柚一個。

她能過得看起來還湊活,是國家有扶貧的政策,有正直的書記等村官願意幫他們籌謀,小時候全靠全寨子的老人關照,恰好她的監護人安姥姥又是個會些玄門本事的人物,長大之後則是她自己的努力,她沒少幹活種地。

最重要的是她學習好,天資不錯又肯努力,小時候拿送的獎品書包、鉛筆、文具盒,到了中學里能拿獎學金,高考拿了狀元得到了很大一筆獎勵金作為鼓勵,考上了最好的大學還有補助。

而孤村人,別的不說,一樣是有扶貧政策,他們這裏好歹還有手腳健全的青年人,卻過得比寨子的還爛。

別的人家不說,董亮這個三十來歲的是沒有道理嘀咕的,機會肯定也擺在他的面前,但他確實沒有像安虞柚那樣抓住。

不得志的暴躁中年男人在那裏污衊無辜的年輕小姑娘,這樣子實在很是難看,聯想到這村子男人對他們節目組一群女性指指點點的模樣,大家很快就能意會。

分明就是這男的對安虞柚起了不好的心思,結果她沒有對他優待,不假辭色、公事公辦,叫他被戳中了一顆脆弱的自尊心,於是就逮著男女關係這種事情使勁地抹黑她。

【我們柚柚才18歲!搞什麼戀愛,搞錢不好嗎(惱)】

【大學了,也不是不行,可以談談戀愛的,不然出社會容易被壞男人騙】

【大學里也一堆壞男人呢(小聲)】

【22才能領證,還早還早,阿媽不允許】

【不用你們操心我的老婆,我會好好照顧柚柚的】

【你做夢!騎士團呢,護衛團呢,快來!】

【到!】

【11111】

【這男的說得忒噁心了,三句不離生殖器】

【他不會真的覺得是個女的就能看上他吧?】

【普信男,真下頭】

【三秒鐘早泄挫男,我真的無語】

【話不是這麼說的,誰知道這選手是不是身體上位,她開頭第一次上節目不就是穿着那套花哨的衣服,沒背景的能有這種心機?】

【說不定回頭就冒出什麼上位經紀人,什麼黑心帶貨,什麼酒店開房艷照門了】

【我要是女的我就不會像她那樣,老老實實參加節目不好嗎,想進娛樂圈的有什麼簡單的貨色?】

【娛樂圈什麼地方?你們敢說她沒問題?都有劇本的,笑笑算了】

【前面的我全舉報了,一群臭蟲,你們在那裏使勁造謠,我倒要看看口業來了你們怎麼辦,千萬不要找柚柚這樣的專業人士幫忙哦】

【熱知識:我們柚柚可是要有官方背景了,她馬上領玄學證】

罵罵咧咧的董亮不打算配合,看都不打算看一眼,已經決心到時候給她個零蛋,也就沒必要看她在那裏「裝樣驅鬼」了。

但事情顯然不能這麼辦,孤村的村長就很清楚這點,只是他家交給了張道長處理,他也要在一邊看着情況的,他想了想,吩咐了兩句。

只有村長夫人跟過來瞧著,董亮家的小孩兒東子也站在一邊,那雙兇悍的眼睛盯着安虞柚,看起來格外凝重。

安虞柚被領着到了董亮家,董亮家就在之前看到過有養黑狗的小董家的隔壁,兩家的圍牆很低,聽見隔壁的聲兒,大黑狗立馬從窩裏站了起來,警惕地看着他們。

大黑狗雖然拴著繩子,但繩很長,兩家的圍欄很低,不到半腰,狗子是能夠飛躍過來的。

實際上,兩家的關係確實還不錯,東子也經常去隔壁看大黑狗,和狗子親近得很,小董叔等村子裏的人大都對村裏唯二的兩個孩子很好,他沒少吃小董叔家的東西。

「要不要開門?」村長夫人拿到了董亮家的鑰匙。

「暫時不用,我看一看院子裏的情況。」安虞柚搖搖頭,村長夫人和東子都沒再吭聲。

小孩原以為大黑狗會對着她亂叫,就像它之前表現過的忠誠那般——狗子對除了他們兩家人以外的人都很警惕,哪怕是同村人,但意外的是,她只進院子時和隔壁的狗子擺擺手,像是打了個招呼,狗子便重新趴了回去,自始至終沒叫過一聲。

董亮家的院子房子看起來要比其他人家的好一些,可能是他家有個青壯年勞力的緣故,不似其他住着老人或是荒廢著的那般破舊簡單。

安虞柚在這兒繞了好幾圈,不知道在看什麼,東子一直緊緊跟在她的後面,譚哥拿着攝像頭在拍,小江在一邊拎着些東西。

「可以開門了。」

「哦。」

開了門,看裏頭傢具比村長家也不遜色多少,他們就知道董亮家確實是村上過得還可以的。

安虞柚掃了一圈,餘光瞥見東子依然在盯着她,她想了想,走出了房間,突然加快了腳步繞到了屋子後面。

小朋友立馬跟上,動作很是麻利。

「小朋友,你有什麼事情嗎?」

東子突然一個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然後帶着她從籬笆的一個缺口跑了出來,像是早有準備。

「你做什麼,東子?」

「我和她說兩句。」

東子扯著嗓子喊了一句,帶她在村子裏繞來繞,到了僻靜的地方,站在樹蔭地下。

「說吧?」

「我知道你看見了。」

安虞柚一愣,就見東子很快地掃了周圍一眼,然後又拉着她往陰影里躲了躲,她這才意識到他似乎是在避開村人的目光,也包括他親爹和村長夫人的視線。

「怎麼了?」她放緩了聲音問,小孩一開始凶得很,對她也不算客氣,但這會兒她意識到,對方可能是知道什麼又顧忌着什麼,並不是真的一個壞種。

譚哥把沒注意到的小江往身後一拉,兩人藏在了拐角後頭,他偷偷舉著攝像頭拍著,小朋友沒注意到側邊的動靜,譚哥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把學來的本事用在這裏。

【6啊,突然刺激了起來】

【有什麼是我們尊貴的sssvip會員不能看的嗎】

【噓——安靜點】

【讓我聽聽~我也要聽~小秘密~】

「你……」他舔了舔唇,看起來有些緊張,最後在她平和的目光下敗下陣來,「你見過我媽了是不是?」

【聽不見啊!!!】

【我會唇語,嘿嘿】

【小時候偷看電視的學來的技能終於有用了】

【噢噢噢有彈幕發出來了】

安虞柚一愣,隨即意識到什麼:「阿嬤是你的媽媽?!」

「嗯。」

東子抿唇,點點頭:「她腦子不好,但……」

他懷疑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像是在仔細地打量着她,安虞柚任他打量,這會兒才能肯定。

「村子裏兩個孩子都是她生的嗎?」

「……」東子一僵,隨後慢慢點頭,「嗯。」

兩人同時沉默了,翻譯出來的彈幕也爆炸了。

過了一會,東子才小聲道:「你能不能不要處理掉它們?」

「什麼它們?」安虞柚眨眨眼睛。

「我姐姐。」

「什麼姐姐?」她又問。

「你知道是什麼姐姐。」

東子似乎有些生氣,一張本來就很兇的小臉看起來更生氣了。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指的是不是我想的那個?」安虞柚不為所動,甚至臉上還多了一分很淡的微笑,神色看起來很是輕鬆。

東子原本以為她會很想要知道內情,結果她既不催促,也不擔心時間流逝,她的任務失敗。

小孩的耐心本就不多,當下便着急了起來。

「你明白的,我知道你知道的,」他生氣地握緊了拳頭,「你得答應我不傷害我的姊妹!」

「你要先說說你的情況,」安虞柚一歪頭,「我要視情況而定。」

「你是不是好人?」東子一跺腳。

「我是。」安虞柚肯定點頭,東子抿了抿唇,最終決定相信她。

「我媽一共生了六個孩子,在我家有三個,前面三個都沒活,他們說是流產沒了,但我知道不是,只有一個是流的,另外兩個是姐姐,沒了。」

安虞柚神色一凝:「早夭,早逝。」

「……」

東子再度抿了抿唇。

「反正有了我之後,我媽就不是我媽了,就到別家裏了。」

「然後就是又一個妹妹……他們怕像之前那樣還是總生女娃,所以把妹妹弄死了,然後弟弟出生了,但是我媽瘋了。」

「她發瘋前,本來應該當小董叔的媳婦的,是我爸安排的,但不行,她瘋了,不讓村裏人靠近,但之前節目組來人,我發現她會對年輕的姐姐特別關注,好像以為她們是我姐姐……」

小孩是真的實誠,也確實比較單純,畢竟才十歲,估計這些事情在他心裏也憋了很久,一旦開了口,後面的內容也就很容易說出來了。

只是興許村子裏的人沒有想到的是,他這樣一個小娃娃,竟然偷偷知道了那麼多隱秘的消息。

但這其實是村子裏的人共同隱瞞的秘密,大家都心照不宣。

每個人都知道,自然也就不能算什麼秘密,嘴上更不會太把門,就好比之前有個婦人也說漏嘴了。

只是在小孩的面前,他們可能稍微掩飾和隱瞞了一番,面對外人也有共同保密的默契,卻沒料到東子聰慧、能記事,並不想和他們一樣沉淪,或者說他還心念著自己的媽媽和姊妹,心裏念著親情。

沒媽的孩子像棵草,他不可能不懂。

「我爸把她弄到那邊小屋了,怕她出來嚇到外面人,你之前看的第一間廢棄的屋子裏,以前住過她,那裏後面有一條小路,可以比較近地去樹林小屋。」

所以,老婦人果然是將她看做了自己的孩子,但同時她應該也沒有糊塗到那個地步,至少她心裏其實知道自己的女兒們全死了。

小江從彈幕的翻譯中得知真相,當即目瞪口呆。

之前那男的凶成那樣,又踹門又罵人的,在那嘀咕鎖壞了,合著就是他早知道了,那麼激動只是為了掩蓋他心裏有鬼啊?!

「我是從另一個地方到小屋的是不是?」安虞柚明白了,她當時只是被直覺引導,因有鬼面蝶在身,她不是很畏懼。

「我也不知道你怎麼過去的,那裏很難走,只有那條路最方便、最好走。」東子抿抿嘴。

「所以,阿嬤一共有六個孩子。四個女孩兒,全死了,兩個男孩,就是村子裏僅存的兩個孩子,你和另一個弟弟,」安虞柚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你還有什麼想和我說的嗎?」

「村子裏的事情你們解決不了的。」他篤定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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