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喧囂遠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起，就穿了不一樣的衣服，就感受到回家的時間發生了變化。沒有了午休，日子過得特別快，新的書本，舊的朋友和校園生活，好像都是這樣子一下子來臨的。日子的差異不大，但是每天總是會有一些不一樣的事情，讓源不能靜下心來學習。

最近是收玉米的時候。玉米長大成株能比一個人高，綠油油，黑壯壯的，一眼看上去就顯得有生氣，有活力。玉米穗子還沒有隨著授粉過後耷拉下去，長出來的玉米鬍鬚倒是逐漸地蔫了下去。葉子還是綠色的，倒沒有枯黃，可是玉米棒子鮮黃的顏色早就脫口而出了。玉米衣沒有辦法完全包裹住玉米棒子，只是悄悄露出來一個頭來，顯得十分地誘人。

這樣的玉米棒子能夠剝下來一碗的玉米粒吧，然後能打出一碗滿滿的玉米穀子，熬出香濃的玉米粥來。玉米是幾乎每一天家裡都會吃的糧食，做成了糊湯，玉米餅子，玉米攪團，玉米棒子，玉米糝子，還有爆米花，總是一年四季吃不夠的。所以家家戶戶一年也總是種植了很多玉米，豐收季節里院子里，房樑上，陽台上，廚房裡，到處都是玉米的身影。

小孩子可是喜歡玉米。不禁能在剝玉米的時候一下一下撕著玩，而且還能用著玉米粒抓鬮，拿玉米葉子擰成跳繩來玩。玉米鬍子可以收集到很長很長，用來點著火玩，等著玉米杆子幹了以後還可以當柴燒。玉米真的全身都是寶啊，站在玉米地里，孩子會鑽進去躲貓貓，而大人則是心中麻痒痒的，好像看著庄稼人眼裡的寶一樣滿是詩意。

玉米杆子長的高了，能比一個成年人還要高，走在玉米地里望不到遠處，只能望到天。這時候一排排密密匝匝的玉米杆子，好像是一道道柵欄一般，阻擋著人想要飛上天的衝動。地里多好，地里在播種時候是濕漉漉，軟乎乎的，可是一到了豐收就變得硬邦邦，一腳踩下去儘是乾爽的軟綿土，讓背著玉米進出的人感到再舒爽不過，彷彿割完了玉米這塊地就能接著種上蔬菜來。

不巧的是，源家裡收玉米的時候，碰巧遇上了九月里的小雨。這雨連綿地，不停歇地，下在玉米地里，下在一家人的心裡。前一陣子，村裡人都逐漸地收上了玉米，就是家裡還在種著地里的菜，把這些成畝的玉米給落下了。如果不搶著趕緊把熟了的玉米收回家，肯定是會在地里受了雨而發霉變壞的。要是在地里發了芽，那可就是壞透了，不能賣糧食，自己吃也不好。媽媽想了想，還是說叫著相好的人家幫忙收這些玉米。

地里濕滑，砍倒玉米秸稈的時候，鐮刀濕了不是很麻利，被濕軟的秸稈絆住的時候還有可能會傷到手和腿。雨地里泥濘一片，霧氣逐漸地上來了。一天里沒有太陽，昏昏沉沉的，氣壓也低。源和姐姐，母親和相好姐妹，幾個人在地里沉默不語地，從掰玉米、湊堆、裝袋、砍秸稈，這個流程互相配合，也是從早上一直干到了晚上六七點，四下里天已經黑的很透了。只有地里白色糧食袋和玉米外衣看起來白花花的能看清楚，臉上的汗水已經模糊了。

裝滿玉米的袋子倒是不重，長須的玉米塞滿了也沒有多少只，只是腳底下沾水帶泥地，總是讓人感受到身上重的很，不爽利。以往天氣晴好的時候，村裡人你先我后地，拉著自己家裡的架子車，帶著鐮刀和袋子，迎著西去的太陽走到地里。前呼後擁的聲音，和著烈烈的風聲，玉米地里的窸窸窣窣都變得沉默了起來。鳥兒從地里飛快地飛走，留下的就是互相挺著頭的玉米桿了。

莊稼地里人，每年營務莊稼，是最為喧囂熱鬧的場景了。遙遙想起，挨家挨戶把成袋的玉米背著扛著拉著回家的樣子，整條路上都有些金黃的玉米粒。前後往來，你追我趕，汗流浹背，塵埃厚實的樣子，是無比熱鬧和讓人欣喜的。一堆堆壘砌的玉米垛子，看著心裡都有說不完的喜悅。豐收之後，這一年總是沒有什麼擔憂和害怕的。

好不容易把玉米拉回了家裡，天已經黑透了。卸下疲憊的人兒，這個時候癱坐在自家的炕上，正換著衣服，洗著身子，扇著涼風，忙碌營務著吃食了。累地身子疲倦，但是一趕上做飯還是手忙腳亂地，做著好吃的飯食，看著灶台里的火苗，不一會兒就能聞到鍋里的香氣，身上的疲倦一下子就卸下來了。

灶膛里紅彤彤，黃亮亮的火苗，把濕氣重一些的樹枝燒地噼里啪啦，看著看著就一下子浸入到裡面去了。糊裡糊塗地吃晚飯，也不管是什麼時間，匆忙地睡下了。夜好美啊，雨聲嘩啦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