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夏日夢魘

源總是在傍晚的時候，體會夏天的到來還有離去。

夏天是一個最能夠看到季節更替的時節。早上的時候，森林裡還有朦朧的水汽，陽光最不刺眼的時候，一絲絲溫和的暖意總能夠穿透空氣的寒冷包裹身體。源很少在早上六七點起來，也很少能看到日出，因為長身體還是別的原因，總是喜歡賴床。這一賴床就是到了八九點。而早起后看到的景色卻是完全不一樣的。

媽媽總是起床很早，應該是和睡得早有關係。在源晚上胡思亂想，或者被黑暗和蟲聲嚇到的時候，媽媽的鼾聲已經響起了。源很晚才和媽媽分開睡。小時候因為家裡窮，一家人只能擠在一張床上，夏天的晚上總是被擠得熱醒起來，嘟囔幾句又躺下繼續睡。長大后，家裡蓋了新房子，一人有了一張床后，源有時還是喜歡粘著媽媽，精力旺盛睡不著的時候就聽媽媽講故事。

而媽媽的故事卻並非童話，總是穿插著很多恐怖的情節，彷彿媽媽小時候真的見過那些恐怖故事裡的灰狼和鬼魂一般。這些故事一到晚上便會如黑暗一般湧入源的腦海當中。比如，有一隻流竄在鄉間小路上的灰狼，總是喜歡跟在走夜路的人身後，悄無聲息地把人嚇一跳，掉進水裡或者栽一個大跟頭，還有吃小孩的老神婆，喜歡晚上扒窗戶偷看人家裡的老鼠。

這些故事並非總是童話一般夢幻完美的，也並非總像源印象里的小孩故事一般有一個好的結局，母親或者緩慢或者急促地講出這些睡前故事，有的時候甚至嚇得源睡不了覺，但是卻仍給了源一個充滿幻想的故事世界。睡不著的時候，這些或者聰明、蠢笨、邪惡和黑暗的人物就會悄悄出現。

而這些故事傳遞的思想，或許並非像其中的人物一樣令人可怖。母親或許是從她的母親那裡繼承了這些民間故事，也或者是在鄉間閑話中心聊天的時候聽到的，每天晚上都會把這些故事原封不動、繪聲繪色地講給源聽。

聽的久了，也就漸漸沒有了絲毫害怕的樣子。有的時候源也會在學校里，把這些故事講給同學們聽。他的身邊也總是有一些耷拉著鼻涕的小屁孩們，喜歡聽這些動物的故事。

故事簡單，沒有什麼英雄或者王子的出現，也沒有多少或者傳奇離奇的情節，有的只是一個個普通又可愛的小動物。有一天晚上，家裡停了電，媽媽又不在家，源只是一個人縮在床上，眼睛直直地盯著床下黑暗的地方。

黑暗裡靜的出奇，望不出什麼物件的輪廓，但是卻聽到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好像是有人在窗邊挪動腳步，也好像是夢中那些可怕的角色出現，源這個時候開始胡思亂想了。但是，是不是也有可能是那隻在窗邊偷看的老鼠呢？源這樣想了想，確實很有可能呢。媽媽說，遇到這隻偷看的老鼠之後，只要閉上眼睛，老鼠看到小孩子睡覺了不和它玩，也就無聊地走開了。

源那晚上睡的很早，也沒有鬧，也沒有追著媽媽講睡前故事了。不過他的夢裡出現了一隻老鼠，彷彿會在漫漫的夜晚挨個去看每一個小朋友家的窗戶，然後在窗檯留下淺淺的足跡。他的夢很甜，而後來他慢慢長大，也就很少聽到那隻老鼠在夜裡走動的聲音了。

夏天雷雨到來的時候，家裡很容易停電，或有時會有雷聲和風雨的聲音。這個時候，黑暗裡光明的光影，讓源甚至會想，那隻老鼠是不是老的走不動路了。這麼大的雨聲，卻也掩蓋了一切黑暗裡的聲音，讓源的感官也都變得有些遲鈍了。

雷雨過後，空氣清新。早上推開門就有一股涼意透上心扉，有時候會有小鳥早起捉蟲子吃。家門前的樹林里，會有鳥兒清脆而安靜的叫聲，一聲一聲，帶著水汽一般，彷彿是在給源說早安。早上好，雨後的土地和森林，早上好，小鳥！

夏天做了一個長長的雷雨交加的夢，好像醒來了就會有陽光慢慢地照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