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商業競爭不止是打打殺殺

打的一拳開，免得百拳來。

陳兵未來要全面參與高速發展的電子信息產業，就必須以燈塔國為主要市場。電子遊戲產業，雖然暴利，但還不算電子信息產業的核心產業。

貪吃蛇可能引來的訴訟對手，大部分應該是實力並不如何雄厚的小公司，掌上遊戲機的對手任天堂雖然實力雄厚、韌性十足，卻是霓虹國的公司，在燈塔國同樣沒有主場之利。

陳兵希望在接下來可能出現的訴訟中，展示英豪遊戲在法律訴訟、商業競爭方面的嫻熟，這樣就不會再被看成菜鳥新人，等到陳兵進軍個人電腦、軟體等更核心產業時，潛在對手才會正視英豪公司的實力，不會隨意使用那些小手段。

為此，陳兵早就留好了資金預算，更是讓趙平提前聯絡了經驗豐富的律師。趙平聯絡的還是，AMPEX公司之前一直在合作的律師事務所。

這次來與陳兵見面的律師團隊，就是事務所的合伙人之一，勞倫斯律師親自帶隊。勞倫斯是事務所的主辦合伙人，經驗豐富，名聲也足夠大，早已經不接太小的案子，這次能夠親自出面，也絕對不是因為趙平的面子這麼簡單。

核心的原因，還是勞倫斯聞到了錢的味道。在來燈塔國之前，趙平就與勞倫斯通過電話，簡單的描述了需要的法律服務內容。

英豪公司經營的是電子遊戲產業，這種行業本就暴利，是律師喜歡服務的好行業。何況英豪公司未來需要的服務，包括了知識產權註冊、版權授權談判、可能的知識產權訴訟等一系列的全套服務，這可都是要收錢的。

最讓勞倫斯看重的，還不止是這些，而是英豪公司懂得法律的作用。英豪公司剛剛進入燈塔國，市場還沒開始進行銷售，居然就已經提前聯絡了他們，要求提供全系列的法律服務，這是何等的懂行和上道。

如此知道防範法律風險的公司，難道只會被動防禦嗎？難道不會主動拿起法律武器去進攻別人嗎？常規的法律服務、幫助客戶應訴，雖然也能賺到律師費，但那都是小錢。

現在能夠調動勞倫斯興趣的，都是主動訴訟巨額索賠的案子，在這種案子之中，律師團是可以按照獲得的賠償額來提取律師費的，這個才是大錢。

英豪公司，是註冊在遙遠東方，彈丸之地的香江，但香江此時可是腐國的殖民地，在玩弄法律程序這件事上，腐國可是燈塔國的鼻祖。

勞倫斯來之前，調查過這家英豪公司的背景，別看這是一個新創立的小公司，但背後卻有著李家和趙家兩個香江富豪家族，明顯是懂行的，從這種公司身上賺錢，甚至比從燈塔國本土的科技新貴身上賺錢更容易。

雙方的交流非常愉快，達成了一系列的法律服務協議。而陳兵也表現的極為大氣，沒有在服務價格方面斤斤計較，只是要求服務品質必須到位，這樣大方的客戶，哪個律師會不喜歡。

可能的訴訟，還只在預期當中，並沒有到來，但勞倫斯對陳兵的預期極為贊同，並主動表示會安排下面的團隊，做資料的調研，展開先期的準備工作。

陳兵到燈塔國的第一件事情，就安排了與律師團隊的見面，這是為了在必要的時候，展示肌肉，顯示力量，避免被當作菜鳥新人欺負。

但江湖從來不是簡單的打打殺殺，而是人情世故。商業競爭雖然不是社團爭奪，但其實很多原理是相通的，混江湖的到了一地要拜碼頭，做生意的進入新的市場，最好也要和老牌的勢力搭上一些關係。

此時，燈塔國的電子遊戲行業，誰是龍頭老大？毫無疑問，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燈塔國電子遊戲行業的霸主，雅達利公司。

1972年，雅達利（Atari）創辦人諾蘭·布希內爾推出首款街機《Pong》，以簡單點線介面模擬打乒乓球的遊戲，奠定了街機始祖地位。

1974年雅達利公司推出了《Pong》的家庭遊戲機版本，1975年時雅達利在家用機上推出了第二代產品——視頻電腦系統（VCS）。這款家用遊戲機在兩年後的聖誕節投入市場，自帶9款遊戲的它成為了明星主機。

而後遊戲機歷史上最成功的主機「雅達利2600」登場，幾年之內，累計在全球產生了上千萬的銷量，也一舉成為了全球當時最大遊戲搭載平台。

雅達利的發展，並非一番風順，起步之初因為《Pong》沒有註冊專利，引起了大量的仿製，損失巨大利益。進入家庭遊戲機市場后，又遭遇美羅華公司的惡意專利訴訟，被判賠償150萬美元。

電子遊戲產業開始快速發展之後，吸引了諸多的競爭對手，紛紛推出各種電視遊戲機，給雅達利公司的業績造成巨大的衝擊。加上研發新遊戲機開支巨大，雅達利曾一度幾近破產夭折。

直到創始人把雅達利出售給華納公司之後，華納公司投入了一億美金的研發經費，雅達利公司才重新站穩腳跟，並憑藉在街機和家庭遊戲機領域的成功真正崛起，成為燈塔國的遊戲霸主。

現在是1981年，正是雅達利公司一路擊敗諸多對手，處於最高峰的時期，沒有人能夠想到，僅僅兩年之後，這家燈塔國遊戲霸主，就會突然崩潰，並且再也沒有重新輝煌起來。

英豪遊戲暫時沒有與雅達利有業務上的往來，但趙平和雅達利的創始布希內爾卻有著一段淵源。當年布希內爾創立雅達利之前，曾經AMPEX公司的一名工程師，就在趙平主管的部門任職。而雅達利的家庭遊戲主機組裝業務，也已移至香江。

憑藉這層淵源，趙平將已經離開雅達利的布希內爾邀請了過來，美其名曰，是請他給英豪遊戲的新產品，提供一些意見。這就是趙平幫助陳兵安排的第二個重要會面。

布希內爾別看已經在燈塔國遊戲產業創出了偌大名聲，其實年紀並不大，他是1943年生人，此時也還不到四十歲，仍然是在當打之年。

布希內爾出售雅達利公司，獲得了2800萬美金，早已是實現財務自由的千萬富翁，但布希內爾卻依然保持著如同孩子一般的愛玩性格。

來到英豪遊戲公司之後，先是簡單的交流了一陣，布希內爾就開始玩起了掌上遊戲機。諸人也不再說話，都在默默玩著遊戲，等待布希內爾發表的意見。

布希內爾雖然與趙平有一段同事淵源，但真的說不上多熟悉，今天願意過來，也主要是被遊戲所吸引。他玩遊戲的時候很專註，除了每個遊戲開頭詢問過幾句玩法之外，全程幾乎沒有再說話。

「非常棒的遊戲和機器，過幾天的電子展，一定會引起熱潮的」大概玩了兩個多小時之後，布希內爾終於放下了遊戲機，給出了一個很客氣的評價。

「諾蘭，你是電子遊戲產業的創始者之一，多給些意見和點評。」趙平自然不會讓布希內爾這麼敷衍。

這三款遊戲都是抄襲後世的經典，已經被市場證明了其優勝之處，布希內爾不是那種為了顯示自己存在感，就雞蛋裡挑骨頭的人，自然不願強行去挑毛病。

遊戲不錯，但布希內爾對這款掌上遊戲機的硬體水平，卻頗為不滿，這種掌上遊戲機為了降低成本，犧牲了太多的硬體性能，也使得掌上遊戲機搭載的遊戲可玩性，受到了很大的限制，難以搭載過於複雜的遊戲。

「這個遊戲機你們定價多少？等你們上市了，我每款遊戲都會去買一台。」

「具體售價還沒有最後確定，要看這次電子展上，經銷商的反應，不過最高定價應該不會超過35美金。」

聽到這個定價，布希內爾有些異樣起來，雅達利發售的電視遊戲，使用遊戲卡作為載體，插入主機才能玩，每款遊戲卡定價是34.9美金。

英豪遊戲的定價明顯是參考了雅達利的遊戲定價。掌上遊戲機和電視遊戲比較起來，優劣勢都很突出。掌機不需要連接主機，可以隨身挾帶，能夠隨時隨地玩，這是他突出的優勢。

不過掌機硬體平台與電視遊戲機的性能差距也極為明顯，掌機上的遊戲一般都極為簡單，這就容易讓玩家產生審美疲勞，降低了購買意願。

因此任天堂的掌機售價才定的如此低，只有遊戲卡的2/3左右，就是因為掌機的可玩性，與電視遊戲比起來，還存在明顯的差異。

但英豪遊戲推出的這三款遊戲卻完全不同，它們雖然玩法簡單，對硬體要求極低，但同時又具有極強的可玩性，這簡直是BUG一般的存在。

按照剛剛的遊戲體驗，布希內爾相信，玩家對這三款遊戲的喜愛，絕對不會弱於那些電視遊戲，因此其售價向遊戲卡看齊，絕對會被玩家所接受。

「陳，這三款遊戲你開發了多久？」之前簡單交流時，布希內爾已經知道陳兵是這三款遊戲的設計師。

「這幾款遊戲構思的時間很長，不過編寫程序卻很快，只用了幾個晚上。」陳兵摸摸鼻子，說的略微模糊，沒說是一款遊戲用了幾晚上，還是三款遊戲一共才用了幾晚上。

「陳，這幾款遊戲太出色了，一定會成為遊戲中的經典之作，你後續還會繼續開發遊戲嗎？」

「當然，其實已經有些遊戲在構思了，不過那些遊戲需要的硬體條件更高，恐怕沒法繼續在現在的掌機上實現，遊戲開發的時間也會更長，要等這次電子展結束之後，才能著手去做。」

布希內爾點點頭，表情卻有些落寞，問出了一個意外的問題，「陳，知道我為什麼賣掉雅達利，從雅達利離開之後，就去開餐館了嗎？」

陳兵搖搖頭，只是目視著布希內爾，等著他自己說出答案。他知道布希內爾這個問題，其實根本不指望他來回答，只是一個引子而已。

「當年，我們設計遊戲機的時候，用了幾個月的時間，所有的玩法，都是通過電路來實現的，那時候，能夠開發電子遊戲的只能是電子工程師，而且必須要有豐富的電路設計和半導體經驗。

你這三款遊戲開發時間這麼短，是軟硬體分開設計的吧？」

「是的，我先用AppleⅡ開發的遊戲，然後才做了掌機。」

「AppleⅡ嗎？那確實是個好產品。看，這就是我離開雅達利的原因，現在的電子遊戲產業已經不一樣了，能夠主導遊戲開發的，再不是我這樣的半導體工程師。

哪怕完全不懂半導體，在AppleⅡ這種平台上，就能開發出優秀的遊戲，而我們之前習慣的那種用電路設計遊戲的方式，已經過時了。」

「布希內爾先生，但你做出了第一款街機，開創了一個巨大的行業，這是每一個電子遊戲開發者，都會記得的。」

「年輕人，不用安慰我，我還沒有老。而且，什麼行業開創者的說法，並不是我在乎的，當初我開發遊戲機的時候，目的很單純，就是為了玩，就是為了作出好玩的遊戲。」

早期的電子遊戲產業，根本沒有什麼遊戲設計師的概念，能夠設計電子遊戲的，都是硬體工程師，而很多遊戲機、遊戲的研發，也不是真的為了遊戲，而是為了把半導體晶元，搭載在這些載體上賣掉。

可能很多人根本都沒聽說過，雅達利早期的競爭對手之中，甚至有仙童這樣的半導體廠商。

燈塔國遊戲公司，陸續被霓虹國的競爭對手擊敗，其中很大的原因，就是燈塔國公司過於注重遊戲的硬體，過於關心硬體的銷售量，而忽略了遊戲軟體的開發重要性。

電子產業剛剛興起的前十年，燈塔國廠商基本把電子遊戲當成半導體產業的附屬品，但霓虹廠商是真的把電子遊戲當成了一個產業在經營。

霓虹廠商在硬體能力是落後於燈塔國的，為了提升競爭力，很自然的將更多的精力投入到遊戲設計之上。

布希內爾作為雅達利的創始人，雖然能夠發現電子遊戲行業的變化，但可惜雅達利的主導權已經落入了華納之手。布希內爾的這份敏銳，並不能說服傲慢而短視的華納，只能被迫離開了自己創辦的企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