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鬼門：五情
離開鬼郵局，回到家裏后，夜宸不顧還很虛弱的身體，強打着精神，又製作了一個替死木偶。
接連兩次，自己算是徹底得罪了多寶俱樂部，後悔倒說不上，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遇到，然後短兵相接，還是得提前做好準備。
夜宸盤點了下手裏有的裝備，最強大的，就是詭物子夜鬼影，還有四苦鬼燭白燚兒。但這兩樣裝備的限制很大，使用子夜鬼影付出的代價太大，只適合做殺手鐧，至於白燚兒，針對的是厲鬼，對付活人，效果會差上不少。剩下的弔死麻繩之類的，都不算強大，不堪大用。
要是有人來找自己麻煩，該怎麼辦呢？製造或者尋找一些針對於活人的詭物嗎？先不說能不能得的到，詭物的時候往往需要付出代價，而且越強大的詭物付出的代價越大，就不如——找個幫手。
順着這個思路想，最合適的人選就是楓琳了。
夜宸一個電話，把楓琳給叫了過來，正好，她身上招惹到了鬼郵局的詛咒，送走家人，調查局的職位也辭了，整個人就閑了下來，剛好可以過來幫幫自己的忙。
和夜宸預想的差不多，楓琳沒有猶豫，一口答應了下來，第二天就帶着行李過來了——作為一個實力普通，又被迫成為鬼郵差，需要到處給鬼送信的馭鬼者，楓琳需要找個強者為自己提供庇護，而夜宸就是最佳的選擇。
還是那扇油漆斑駁的鐵門，走進夜宸的院子，楓琳驚訝地發現，這裏的變化很大。
左手邊恐怖的，葉尖上頂着人頭的韭菜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整整齊齊的，兩紮多長，綠油油的普通韭菜。鵝卵石鋪的小路的右邊，同樣沒有了碩大的玫瑰花和誘人的妖媚女鬼，只剩下好幾株葉子已經快要掉落光了的灌木，應該也是玫瑰吧。
院子中間的那棵蘋果樹，葉子同樣飄飄落下，沒剩多少了，只是結出來的鮮紅蘋果，依然掛在枝頭。
看出了楓林眼中的驚訝，夜宸笑了笑，說道：「有客人來，當然得先把屋子打掃一下啦，進來吧，房間都收拾好了。」
相比於一派祥和的農家小院，屋子裏面就顯得——不太一樣了。
「你這裏……是怎麼了？」
整個房間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牆、天花板、地面都坑坑窪窪的，露出了大片的紅色的磚，有些地方還能看到青灰色的鋼筋。
夜宸有些尷尬，這還是當初為了找那個駕馭影子的重影，自己刨開的。這麼長時間了，一直很忙，也沒那個時間和心思去修一修。
楓琳看了夜宸一眼，識趣地沒有多問，而是說道：「我是住在哪兒？」
見這個話題遮過去了，夜宸連忙說道：「主卧，一樓的主卧。」
進到一樓最大的卧室，楓琳左右打量了下，牆壁同樣坑坑窪窪，而且房間佈局很奇特，足有四十多平米的大卧室，就中間放了一張床，什麼傢具都沒有，而且那張床……怎麼感覺好像是被劈開了，又重新拼在一起的。
夜宸有點兒不好意思，說道：「要不你先住在二樓吧，我在書房還有個小床。」
「算了，算了。」楓琳擺了擺手，認命說道，「沒關係，我來收拾吧。」
作為馭鬼者，雖然是實力不怎麼樣的馭鬼者，楓琳並不缺錢。哪怕是現在，因為交通物流受阻，物價飛漲，她也花得起錢，重新定製了一套傢具。在此之前，她還請裝修公司，進行了一番硬裝，牆壁重新粉刷，貼上牆紙，地面鋪上地板。
一開始，楓琳還以為二樓有什麼秘密，所以夜宸才把自己安排在一樓，沒什麼特殊情況，她根本不會上到二樓，十分的安守本分。結果等裝修公司的人過來，夜宸下樓問清楚是怎麼回事，主動提出希望能把二樓也裝修一下。
楓琳第一次上到二樓，是跟着裝修隊一起的，而且還幫着夜宸把製作好的，成箱的鬼燭給搬到了一樓，暫時存放。
看着足足五個箱子，每個裏面都有一百二十根鬼燭，楓琳一陣無語。她記得當初夜宸說過，每個月只能製作三十根鬼燭，還有二十五根需要交易給欒市的調查局。
一個月能攢下五根鬼燭，這好幾百根是攢了多長時間啊？
夜宸倒是很不見外，說道：「最近靈異事件越來越多，鬼燭需求量大增，我最近有個實驗要做，忙不過來，你看着把這些賣出去一部分吧，看能不能換到有用的東西，情報消息也行。」
「好……好吧。」楓琳猶豫了下，答應了下來。
「你打算怎麼賣？」夜宸拄着手杖，坐在了鬼燭箱子上面，她現在的身體極其虛弱，連久站都做不到。
經過快兩個星期的相處，夜宸確定，楓琳是個優秀的人才，做事幹練，條理清晰，執行力很強，但缺乏魄力和決斷，是個很典型的輔助性人才。就像古代演藝故事中的軍師，可以把很多事情都處理好，但並不具備帶領一個團隊的能力。
所以，夜宸可以把鬼燭生意全部交給楓琳來處理，但需要了解一下她的銷售思路。
楓琳倒是很習慣自己的定位，她從來就是個執行者，而不是決策者。
見夜宸這麼問，楓琳思考了一下，說道：「我想，我們最好還是和一些信譽良好的組織進行交易。」
「理由呢？」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楓琳微微嘆了口氣，說道：「宸，一個人的力量是很有限的，真正擁有強大力量的，是組織。和強大的組織交好，還可以投資、培養一些新興的組織，這會給我們帶來很多的收益。」
夜宸稍微權衡了下，說道：「好的，那就按照你的思路去做吧。」
「嗯。」楓琳點了點頭，「你想要什麼，需要用這些鬼燭來換取什麼？」
「沒什麼特別需要的，詭物碎片，情報信息都可以，你看着辦吧，還可以換點兒錢，改善下我們的生活。」夜宸很隨意地說道，「對了，還有多寶俱樂部，是個很大的麻煩。」
「這樣啊……」楓琳回想着已知的情報，「想要徹底解決不太現實，多寶俱樂部的主人，多寶道人雖然極少現身，但根據調查局掌握的情報，他並不是個和善軟弱的人，其行事風格乖張傲慢，恃才傲物，並不好打交道。不過我們可以通過鬼燭交易做點兒事情。宸，你是希望和多寶俱樂部緩和關係，還是給他們找點兒麻煩？」
「當然是給他們找麻煩！」夜宸果斷說道，「之前一直是他們主動犯賤，來招惹我的，憑什麼要緩和關係。這段時間我有點兒事要做，等忙完了，遲早要闖進多寶俱樂部，把他們的家給拆了。」
好吧，這位的脾氣也不怎麼好，楓琳應道：「好的，我知道了。」
「還有件事。」夜宸站起來，很是吃力地從一大堆箱子裏拿出了一個紅木的長盒子，「我給你打造了一件武器。」
說起楓琳的戰鬥力，這是個很悲傷的話題，她掌握了各種冷兵器、槍械的戰鬥技巧，對如何駕馭體內厲鬼，調動其力量，也頗有心得。但是，受限於硬件條件，這些技巧其實沒多大用。
楓琳的身材清瘦苗條，本身力量很差，基礎身體素質一般，再多的戰鬥技巧也沒用，因為有這麼句話：一力降十會。
至於馭鬼者，楓琳駕馭的厲鬼很弱小，好處是不用太過擔心厲鬼反噬，壞處就是她能調用的厲鬼力量少的可憐。
夜宸可沒忘了一開始為什麼叫楓琳過來，在了解楓琳基本情況后，她就打造了出這麼一把——
鬼頭刀！
楓琳接過盒子，打開后看到的是一把造型……嗯，有點兒特別的大刀。
刀鋒長三尺七寸，寓意砍去三魂七魄，寬六寸七分，寓意斬盡六欲七情。刀柄上是一個鬼頭，頭上長角、口出獠牙。烏木刀柄黑中透亮、亮中透黑。
這分明是一把以前行刑時候用的鬼頭刀，在電視劇里經常能看到。
楓琳伸手將鬼頭刀拿了起來，沒有預想的那麼重，耍起來還挺舒服的。
「感覺怎麼樣？」
「挺好的。」楓琳簡單試了幾下，「這只是把冷兵器。」
現在社會，再好的冷兵器也比不過一顆子彈。
「這可不是一把普通的刀。」夜宸站起來，輕輕撫過刀身，「這是一把詭物，當然，只是次級詭物，但殺傷力可不一般。」
隨着夜宸的手指撫過，刀身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鬼臉，猙獰可怖，兇橫異常。
不知道是心理原因，還是確實有影響，楓琳感覺全身發冷，特別是握著刀把的右手，順着右臂向上，整個身子都好像浸在了冷水中。
「鬼刀出竅，要試試嗎？」
「什麼？」楓琳沒明白夜宸什麼意思。
正巧，這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過來刷牆、鋪地板的裝修工人陸陸續續地下班，這時，只剩下最後一個收尾的工人，正從二樓下來。
夜宸扭頭看了一眼，說道：「這些人中，有故意混進來的。要不要給他們一個教訓？」
「這樣……合適嗎？」
「有什麼不合適的？」夜宸嘴角翹起，微微一笑，陡然提高了聲音，「任何抱有惡意而闖進來的，死有餘辜！」
話音落下，屋子裏莫名出現了陰森鬼哭，嗚咽之聲，悠遠傳來，特別滲人。
已經走到院子裏的工人感覺到一種莫名的陰寒。
領班的工頭不知道怎麼回事，但他之前經歷過一次靈異事件，知道現在的世道變了，對於他們這些普通人而言，遇到異常情況，乾淨跑就是最佳的選擇。
工頭見有幾個工友還在東張西望，尋找聲音來源，連忙低聲呵斥：「快走！」
「老吳還沒出來……」
「別管他了，生死各自由命，快走！」工頭這麼說，也是這麼做的，只是提醒了幾句，沒等工友回應，直接快步跑走了。
最後收尾的老吳，此時被夜宸堵在了屋子裏面，她臉上帶着微笑，問道：「說說吧，你是哪個組織的？」
老吳五短身材，長相憨厚，此時一臉茫然，說道：「什麼……什麼組織啊？」
夜宸似乎並不在意這個問題的答案，只是沖楓琳說道：「殺了吧，正好讓鬼刀沾沾血。」
「啊？」楓琳愣了一下。
「殺！」夜宸舌抵上齶，嘴裏迸出了一個殺氣凜凜的字。
似乎是被這把鬼刀給帶着，楓琳下意識地聽從了這個命令，欺身上前。
老吳還在愣神，想要躲閃，但根本躲不開。
那把鬼頭刀似雷電銀蛇，倏忽而至，將好大一顆頭顱斬下。
看到一顆人頭咕嚕嚕滾落在地，楓琳才清醒過來，驚恐地看着自己的手和手裏的刀。
「這是……怎麼了？我怎麼就……」
「這有什麼？」夜宸拄着手杖，一步一步走了過來，「調查局很早不就有通知，不參與馭鬼者之間的爭鬥。」
調查局成立的目的之一，就是約束馭鬼者，保護普通人的生命安全，至於馭鬼者之間的恩怨斗殺，調查局不摻和，現階段也沒有任何一個組織要管。
「可是……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夜宸拍了拍楓琳的肩膀，「對於馭鬼者而言，這個世道就是這麼的殘酷，殺或者被殺，都是隨時的事。」
看着夜宸漸漸遠去的背影，楓琳心中的糾結和痛苦絲毫不減，還有個重大的疑惑：
可是，他真的是馭鬼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