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遇害

小森老師滄桑的臉上流露出悲傷的神色，重重呼出了胸中的濁氣，說道：「調查說老黃是墜樓死的，太可笑了，我們的學校最高的房子也就兩層。很快我就明白，梁國斌後面還有更大的幕後黑手。但我不敢再像老黃那樣直接找上面的人舉報了，我不知道那群人里到底誰是披著羊皮的狼。他們窮凶極惡，能殺死老黃就一樣可以殺死我。我只能假裝什麼也不知道，暗中盡量保護自己的學生。也是在那段時間，我發現學校里的狼不止梁國斌一個，我想把那幾個人都找出來，但不敢活動太明顯。所以過了好長時間才慢慢鎖定幾個目標。但發現的目標越多，我就越害怕，我知道這個學校已經完全被黑暗籠罩了。這個羊群里潛伏了太多的惡狼。我想聯繫一些學生家長來聯合舉報，這樣能稍微安全一些。可是沒等我行動。我為了保護學生，頻繁阻攔梁國斌約見學生的行為就引起了他的注意。梁國斌私下找到我，警告我不要插手，說他們的背後有我惹不起的勢力。我和他大吵了一架，第二天我想再這樣下去還會有更多學生受害。於是決定拼一把，一大清早就出門去縣城裡找公安的高層來介入調查。可是，我剛出門就被一群人圍住了，他們把我抓著塞進一輛麵包車。一路把我帶到了縣城的一個廢棄工地里，然後用棍棒打斷了我的腿，威脅我再敢插手學校的事就殺了我。我疼的破口大罵，要把他們全都送進監獄過下半輩子。那個領頭的笑著說，就算我去了警局，頂多也就讓他們被拘留個幾天。然後他讓人把一壺燒開的熱水灌進了我的嘴巴，我的嗓子因此啞了兩三年，後來才慢慢能發出一點聲音。」

小森老師說到這裡時，眉眼中已經沒有那麼濃厚的仇恨與悲傷了。連語氣也顯得平淡，猶如一個旁觀者，但他沙啞的聲音提醒著我，這位親歷者經歷了怎樣非人的折磨。

「他們做完這一切之後，確信我口不能言，腿不能行。但還擔心我把他們的罪行付諸筆墨。於是，還打算挑斷我的手筋。這時，一個隱藏在暗處的人出口阻止了他們。我看到他，既有些驚訝，又覺得情理之中。林賢東，是林家村小學的校長，據說也是主要出資人。我早就想到學校如此黑暗，必然和他脫不開干係，只是一直沒有確鑿的證據。先前窮凶極惡、十分囂張的混混頭子，見到他走出來后十分恭敬。林賢東這個道貌岸然的雜碎，還故作憐憫，說什麼我是個讀書人，也是個教書的好苗子，把手廢了太可惜。我瞪著著他，恨不能生食其肉。但他後面說的話，讓我徹底死心了。他說：「林森，我如果沒記錯，你還有一個兄長吧。你出了這種事，你兄長肯定要回來看你。我要是讓你兄長回鄉之後也出點意外……你不想看到這種意外發生吧。我倒是可以告訴你一個對付我的好辦法。你啊，去市裡，去省里。碰碰運氣，看看有沒有人能把你帶到大人物面前，給你主持公道。不過啊，前提是，你和你兄長能活到那一天。」他說完笑眯眯地看著我，告訴我只要我保守秘密不再插手，絕對不會牽扯我的家人。我終於明白，這群惡徒光靠我一個人根本無法對付。為了不牽扯我的哥哥嫂子，我只能如他們所願當一個徹底的啞巴。」小森老師嘆息一聲說到：「可我一邊因為害怕牽扯到我哥不敢輕舉妄動，一邊又明知學校中可能還會出現更多受害者而無能為力。內心的煎熬讓我最終崩潰，得了瘋病。不過…」他露出一絲淡淡的得意的笑說：「瘋病其實並不嚴重，我還是時常可以保持清醒，只是為了掩人耳目不讓那群混蛋察覺，我才故意表現出更明顯的病徵。我之所以這樣，只是為了讓他們疏忽，然後有朝一日，給他們一個狠狠的還擊。」

我點了點頭，雖然沒有經歷他的經歷，不能說感同身受，但想必他那時候在痛苦中是十分煎熬的。

小森老師從口袋裡摸索了一會，拿出了一份疊好的報紙。我一看就認出來了，是那張報道了林家村小學失火的報紙。我盯著報紙，呼吸也不由得有些亂了。小森開口說道：「還擊的機會沒有讓我等太久。那一陣我聽到哥哥嫂子談話說佩佩失蹤了，我心裡已經猜到那孩子多半是遭遇了不測。佩佩只有一個奶奶，我對她家了解不多，本以為那個老婦人會和其他受害孩子的家長一樣被糊弄過去，或者就算髮現些什麼也被威逼利誘而封口。但沒過多久，佩佩的奶奶到我們家想找我問一些學校里的事，說是懷疑佩佩的失蹤與學校里的人有關。當時我哥在家，我正清醒著，但不敢表露出來，依然裝瘋賣傻。我哥一直以為我徹底瘋癲了，於是勸走了老人家。過兩天我趁著夜色，在我哥嫂都不在家時候，艱難地用凳子撐著走動，悄悄到了佩佩家。佩佩奶奶見到我的時候十分驚訝，但很快她就明白了什麼。我看出來這個老人家絕對不簡單。於是，冒著暴露的風險把我出事前在學校調查出的名單交給了她。她知道我調查到的事後，基本就肯定了佩佩是被那群混蛋害了。我問她打算怎麼辦。她陷入了猶豫，畢竟佩佩下落未明，連生死都不知。最後她決定還是先找學校里的人試探一下，至少要知道佩佩的下落，才能進行下一步計劃。」

「我看出佩佩奶奶畢竟還是以自己孫女的下落為重。想必是不會貿然對那群人有什麼動作，我的復仇大概也遙遙無期了。對於這點，我也完全能理解。但是令我沒想到的是，一周不到，我就突然得知了林家村小學失火的消息。我當時非常震驚，難得不顧在我哥眼裡可能會突然莫名其妙清醒的問題，讓我哥幫忙買了一份報紙。看到報紙后，我第一反應就是佩佩奶奶替我報仇了，當然，她本來的目的當然是幫她的小孫女報仇。」

我聽到小森老師說到這裡，突然覺得有點奇怪，既然佩佩奶奶已經把那群罪犯燒死，那他往後那麼久為什麼還要在親人面前裝瘋賣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