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堅固的堡壘

「死亡之域」成為過去式。

在悄無聲息間，外域八荒合為一個完整的整體。

最先發現這變化的，不是親手推動了這種變化的孟周。

此刻，他他已經再次主動斷絕了與外界的聯繫，一心沉浸在自身的渡劫之中。

也不是觸角遍佈外域八荒的星宿宮。

從星宿宮發展的那些眼線，到分散各處的鎮守結丹，他們的目光，全都被升級煞脈，黑煞迷霧陣，真靈之劫這接連不斷的事件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就沒有一個往平日裏都罕有人關注的「死亡之域」去瞄上一眼的。

同樣也不是人數最多，也是最有可能因為某些巧合意外發現這驚天巨變的各荒域修行界。

第一個察覺這異常，並最終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的，是離恨教。

……

洪澤荒域。

是外域八荒之中，惟一一個逃過孟周「毒手」的。

其他七處荒域的離恨教，結丹全部成為他的修行材料。

結丹以下的則被他順手抹除。

快速，準確，悄無聲息。

洪澤荒域能逃過一劫，最重要的原因，當然是因為其他七處荒域的離恨教結丹已經「幫」他將「血肉重生」這項技能推到了圓滿之境。

甚至還有部分「材料」結餘，這樣的情況下，他自然也就有迫切的動力去謀取更多離恨教結丹。

——不然，若是他從其他七處荒域攫取來「材料」沒有將「血肉重生」推至圓滿之境，即便其他理由再充分，他也不可能獨獨對洪澤荒域的離恨教網開一面。

只能說，相比於其他七處荒域的離恨教，對洪澤荒域的離恨教出手的優先順序是最低的。

最主要的原因有兩個。

相較於其他七處荒域的離恨教，洪澤荒域的離恨教非常特殊，幾乎已經成為了一種半公開的信仰。

洪澤荒域本身的特殊環境，大量凡人依附於一群修行者，形成一種像是凡人部族亦或者更大的邦國，又像是修行家族亦或者修行幫派宗門的群體，在遼闊的水域上四處遊走，居無定所。

這樣的大環境，造就了獨一無二的觀念。

一片既適合凡人生息繁衍，又適合修行者修鍊成長的水域，乃至靈島，價值是不言而喻的。

若是兩個，乃至更多不同的「族群」發現了這裏，會發什麼？

第一步毫無疑問是殺戮。

且這種殺戮基本只發生在修行者，特別是高層次的修行者之間。

敗者要麼死亡，要麼逃跑。

而那些中低層修士，以及數量更加龐大的凡人群體，在剔除掉不穩定因素之後，會很自然的被勝利的「族群」吸收消化。

在洪澤荒域，這是所有人都認可的、理所當然的事情。

沒有人覺得「惡」。

那麼，很多修士在此基礎上，暗中修鍊一些手段，儘可能將敗者的價值最大化，讓勝利的成果最大化，自然也是非常正常的一種選擇。

而離恨教對此恰好能開出一系列非常成熟的「藥方」，幾乎能讓勝者對敗者達到「敲骨吸髓」式的攫取。

洪澤荒域的大環境，讓「吃人流」成為修行界的主流。

所以，放眼洪澤荒域，幾乎所有成熟的修行者，多多少少都會幾手離恨教的手段。

修為達到結丹層次的，更是如此，幾乎個個都是「離恨教結丹」。

孟周要是按照其他七處的行事標準，洪澤荒域的結丹一個都跑不了。

會被一網打盡。

而若是沒有了這些人，洪澤荒域的修行界瞬間就會四分五裂。

數量更加龐大的凡人群體，沒有了修行者的庇護，很快就會消失在各種各樣的天災水難，亦或者進入數量近乎無窮無盡的水域生物的腹中。

一旦沒有了修行者的庇護，即便一頭一階練氣層次的水域妖獸，一個興起，都足以覆滅成千上萬的人類。

因為這樣的後果，讓孟周心中有些顧慮，若非萬不得已，他不會用一域眾生的血肉來填平他進階的路。

而且，一旦他真么做，必然鬧出巨大動靜，也就有可能提前惹來星宿宮元嬰的關注。

對他來說，這自然也是非常不利的。

不管怎麼說吧，洪澤荒域的離恨教就這麼幸運的保存了下來。

……

就在洪澤荒域一片被孟周選中的迷霧海域完成三階到四階的升級蛻變之時。

這驚天巨變不僅讓方圓數十萬里水域中的三階大妖為之瘋狂，讓洪澤荒域內所有結丹為之沸騰，這在離恨教內部同樣掀起滔天巨瀾。

——需得一提的是，洪澤荒域的煞脈升級，發生的時間是最晚的。且就在洪澤荒域三階煞脈升級之時，剛好爆發了星宿宮的元嬰內訌。

其他三位元嬰以某種巧妙的辦法，將練子陵真身一個人困在了此域，而他們三人則對彼時剛好悄悄潛入巨野荒域烏蒙海四階海域的練子陵分身完成了合圍。

處置完練子陵分身的三位星宿宮元嬰立刻重返洪澤荒域，卻已經找不到練子陵真身的蹤跡。

只看到了一座已經完成升級的迷霧海。

在費了好一番手腳，才效仿其他七處荒域，將黑煞迷霧陣佈置了出來，將四階海域封鎖在內。

這時候，時間也差不多到了年底，該做的事情也基本做完了。

雖然，還有很多後續首尾沒有清理乾淨，比如，練子陵真身的下落，又比如，洪澤荒域的離恨教會否因為這次巨變而發生某些異動，這些事情都沒有處理妥當。

對此，三位元嬰的心態都差不多，工作是做不完的。

無論如何，每一年的閉關修鍊都是不能免。

他們不可能為了處理這些未完之事，耽誤回歸星宿海，進入「星宿天池」閉關修鍊的時間。

他們回歸之後發生了什麼，就不說了。

只說他們離開之後，洪澤荒域就像是班主任離開之後的晚自習教室，那叫一個群魔亂舞，放飛自我。

其中，又屬離恨教的想法最多，動作最大。

只不過，因為孟周的刻意安排，洪澤荒域三階煞脈的升級時間是八處荒域中最晚的一個。

等到離恨教準備有所實際動作時，金甲蟲群已經觸發了真靈之劫，再次成為了全世界最亮的崽，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而就在離恨教上下為這巨變目瞪口呆，因為過於震驚而腦袋空空的當口，一位不速之客堂而皇之的造訪了離恨教的一處隱秘據點。

「練……練真君！」

這位「不速之客」不是別人，正是星宿宮三元嬰重返之後並沒有尋到的練子陵真身。

他的忽然出現，差點沒把幾位離恨教結丹的尿給嚇出來。

可原本對他們從來都是冷酷抹殺的「練真君」，不僅沒有喊打喊殺，態度還前所未有的和善。

在他「核善」的誠意之下，沒過多久，經離恨教結丹的操作，以三階離恨神像為媒介，他那狀態頗為糟糕的元嬰就進入到了一個特殊的空間中。

在這個空間中，有一尊三首三面、神威凜凜的神像。

這片獨特的空間，就像是祂以自身神威形成的一片小小神域。

存在於這片空間的離恨神像，比那些離恨教修士隨身攜帶的、用來凝聚「離恨種」的離恨神像生動了許多。

比那定期出現在一座座隱秘祭壇，收割虛神晶——星宿宮又稱之為「七情魔晶」的離恨神像又要真實許多。

更自帶一種這兩者都不具備的神性。

這種種的特質匯於一處，讓這尊與練子陵真身元嬰相對的離恨神像，宛如真正的生命一般真實、強大，且靈智十足，更有種與生俱來的、主宰眾生的高貴氣質。

甫一出現，祂三首六目就同時聚焦在練子陵的元嬰身上。

練子陵元嬰的狀態本來就比較糟糕，這一刻，在這本就屬於離恨神像的主場空間，被對方六目居高臨下的俯瞰，更讓雙方的差距大到一眼可明的程度。

最初，心底的驕傲讓練子陵的元嬰始終昂首挺立，與離恨神像的六目對視，不讓分毫。

而也是在這樣的狀態下，離恨神像三首六目的微妙不同也顯得更加清楚。

三首分別為「恨意相」、「快意相」、「證道相」。

其中，「恨意相」上的雙目最為靈動，神意飽滿。

其次，「快意相」上，左眼也是神氣飽滿，快意靈動，可右眼就顯得非常空洞，與左眼相比，就像是一個裝飾品。

「證道相」上的雙目，就更是如此，空洞木然，沒有一點生氣。

不過，即便如此，在雙方的對視中，隨着時間過去，無形的壓力依舊一點點真實的給到了練子陵的心頭。

最終，不知是因這壓力的緣故，還是因為心中某些權衡算計的緣故，昂首挺立，與離恨神像分庭抗禮的練子陵元嬰一點點低下了自己的頭顱。

他這個舉動一處，已不再需要任何多餘的語言。

這是蒙昧未開發的生物也能讀懂的訊息。

離恨神像顯然也讀懂了其中含義，便是「恨意相」上那雙天生自帶「恨意凝視」的雙目，這一刻也被喜悅所填滿。

很快，離恨神像施加在練子陵元嬰身上的無形壓力瞬間消散一空。

取而代之，是隨着離恨神像「恨意相」左眼忽地光芒一閃，一片蘊藏玄奧的霞光便從中飛出，落在練子陵的元嬰上空。

浸沒在這玄妙霞光之中，原本形象頗為狼狽的練子陵元嬰小臉上露出迷醉之色，其糟糕的狀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好轉。

而看着沐浴在神意霞光之中，閉目享受的練子陵元嬰，離恨神像三隻活性十足，靈性十足的眼中，有一絲隱晦的光華閃過。

當完全恢復過來，狀態較之受創之前甚至還要更好許多的練子陵元嬰從這片奇特的空間中離開，重新回歸軀體之時，迎接他的，是身前跪了一地的離恨教結丹。

練子陵一臉平靜的站在那裏，坦然的接收着他們虔誠的跪拜。

他的目光沒有落在這些人身上，看着遠處虛空，不知道他心底到底在轉動着什麼念頭。

很快，這些離恨教的結丹就行動了起來。

他們在練子陵的指揮下，大量被他們珍藏的資源不要錢一般貢獻出來，有時候，因為現有材料不足，甚至有修士咬牙將以往視為命根的離恨神像拆了，以此滿足練子陵的需求。

若是換個時候，這種拆離恨神像的行為，必然惹來強烈的反噬。

可這一刻，他們的行為就像是得到了離恨神像的特批准允，不僅沒有惹來任何反噬，「神眷」以及附在離恨神像上的珍貴積累都沒有絲毫減損，被暫時轉移到了別處。

就這樣，在練子陵的指揮下，在洪澤荒域龐大的離恨教眾的齊心協力之下，一個將上千裏海域囊括其中的大陣迅速成型。

而在這個大陣中央，是一座煞氣濃郁的海島。

海島中央，原本一座突兀而起的錐形高山，被攔腰削平。

一座巨大的離恨神像取代原本的山峰，聳立在海島中央。

大陣成形之後，練子陵帶着一眾參與者聚集在了海島之上，來到海島中央被攔腰削平的高山之下，仰頭看着那尊如山一般巍峨的離恨神像。

練子陵扭頭看着周圍一眾離恨教眾，點頭道：「開始吧。」

——需得一提的是，這些參與計劃的離恨教眾，都是洪澤荒域真正的高層核心。並不是修鍊了兩手離恨教秘法，懂得「吃人」就可以。

洪澤荒域的修士太過「實用主義」，有許多對所謂的「教義」都不在意，甚至不屑一顧，「我只要力量，不要私貨」。

因為這樣的觀念分歧，他們註定無法成為離恨教真正的自己人。

而面前這些聚集在練子陵身周的修士，才是真正得到離恨神像認可的自己人，也是以往的練子陵等人真正要打擊的目標。

隨着練子陵一聲「開始吧」，一個個離恨教眾迅速散開，將各自準備的種種資源打入預留好的坑槽之內。

這些資源，有的靈性十足，有的煞氣十足，還有的邪性十足……各種各樣，五花八門。

而練子陵則飛臨到這尊如山嶽一般的離恨神像的頭頂上空。

只見他朝着虛空連續拍擊數次，然後雙手左右一撕，現實界的「帷幕」被他拉開，真實界直接暴露在下方山嶽一般巨大的離恨神像頭頂上空。

而更加奇特的是，這被練子陵撕扯出來的真實界，就如多年前他在星宿海洞府中「撕扯」出來，讓他在星宿海還沒有解封之前，就悄無聲息，不驚動任何潛入巨野荒域的那個真實界一般，縱橫交錯的線條，上下左右全都看不到盡頭，如同彌天巨網一般。

而就在這巨網的某片區域，這張巨網出現了異常的變形，就像是另一端正有一股力量要向這一端衝擊。

但因為彌天巨網本身的阻隔，那股衝擊也就只能帶來這麼一點動靜，並不能真正衝破這層巨網阻隔。

但這一刻，練子陵看到了那衝擊發生處。(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