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 39 章 穿越第三十六天
沈美雲也意外了下,這裡竟然會遇到季幺。
她著實是愣了好幾秒,這才回答,「我來相親。」
季長崢頓了下,「好巧,我也是。」
四目相對。
季長崢對上沈美雲,那一雙含著盈盈秋水的杏眼時,他的心臟砰砰砰跳了起來。
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一雙眼睛,就好像是眼尾帶著小勾子,勾得人心尖尖發癢的感覺。
想到這裡,季長崢強迫自己移開目光,強行找話,「沈同志,你相親對象還沒來嗎?」
一句故意的沈同志,彷彿在有意拉開他們兩人的距離一樣。
沈美雲點了點頭,聲音輕軟,「沒來。」
季長崢很高,她回答的時候,需要仰頭看著對方。
那一張明艷動人的俏臉,就這樣猝不及防地暴露在了季長崢眼底。
她這次換了髮型,長長的頭髮換成了大波浪的形狀,襯得一張小臉,巴掌大,連帶著氣質也不一樣了,多了幾分女孩子才有的嫵媚。
這讓,季長崢微微停頓片刻,他掐了下自己的手,不斷告誡自己,這是他兄弟啊。
兔子還不吃窩邊草。
他可是有正兒八經的相親對象。
於是,季長崢強行掐斷了心思,朝著沈美雲說道,「我去等我相親對象了。」
沈美雲嗯了一聲,目送他離開,隨即,低頭注意到鞋帶散開了,便系了個鞋帶,對著那玻璃窗戶,整理了下衣服和頭髮。
這才起身,去尋了門牌號二零一。
確定了位置后,她站在門口,微微捏了下指頭,為自己打了一把勁兒,心說,萬事開頭難,開了頭就好了。
鼓足勁兒,做完心理建設后,她這才敲敲門。
門一開。
四目相對。
還是那麼一張熟悉的臉,在三分鐘前,他們才見過面的。
於是,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道,「你怎麼在這裡?」
是不是他們走錯了?!
有這個想法的不止是沈美雲,當然還有季長崢。
兩人再次神同步,探頭出來去看門牌號,二零一確定是沒錯的。
這會,他們似乎都意識到了什麼。
「季長崢?」
「陳團長?」
「我是季長崢。」
沈美雲瞠目,下意識地看過去,「你不是季幺嗎?」她是從來沒有想過,這兩個人是一個人啊。
季長崢輕咳一聲,「季幺也是我的名字。」那個名字在首都的時候,不管是家裡人,還是北京的發小,都是這般叫他季幺的。
他當時極為喜歡他兄弟,想和他兄弟拉近感情,所以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用季長崢這個名字。
便用的是季幺,說到底從那一次開始,季長崢便沒把沈美雲當成外人。
這才會有小名去和對方結交。
聽到這,沈美雲這下全明白了,「你就是季長崢啊?」
她喃喃道。
季長崢挑眉,「怎麼,你很驚訝?」
沈美雲點了點頭,她從未把季幺和季長崢聯繫到過一起,從一開始,在她眼裡,對方就是兩個人。
季長崢笑了笑,「那現在認識了,不驚訝了吧?」他笑的時候,眉目舒朗,意氣風發。
帶著少年郎才有的朝氣蓬勃。
這讓沈美雲恍惚片刻,她抿著唇,嗯了一聲。
「你和陳團長是?」
這下輪到季長崢來問了。
沈美雲,「他是我哥,他爸爸是我舅舅。」
這下,關係全明白了。
感情還是帶著親戚關係。
季長崢站了起來,朝著沈美雲伸手,聲音低沉,「那、那那重新認識一下,我是季長崢。」
他不承認,自己是有些緊張的,就好像是第一次上台領獎,不,上台領獎都沒這麼緊張。
沈美雲微微一笑,伸手過去,「我是沈美雲。」
她笑起來真好看啊。
季長崢的心也跟著漏了一拍,只覺得腦子裡面,彷彿有無數炮火,在跟著炸開一樣。
季長崢深吸一口氣,騰在空中的手,竟然不知道要幹什麼了。
腦子是一片空白。
還是沈美雲主動握了上去,這才讓他有幾分回神。
他的視線凝結在沈美雲的手上,她的手型很好看,掌心偏薄,十指如蔥,潔白中透著淡粉,光看著就是一種視覺享受。
這一雙從來沒有做過任何活計的手,只有在養尊處優的情況下,才能養出這麼一雙漂亮乾淨又柔軟的雙手。
季長崢更是從未見過這樣的手,或者說,這是他第一次這般正大光明的看著一個女孩子的手。
也是第一次和一個女孩子握手。
入手綿滑細膩柔軟濕潤。
這就是女孩子的手嗎?
好軟啊。
想到這裡,季長崢微微紅了耳朵尖,連帶著心臟都跟鑼鼓一樣,砰砰砰,一聲高過一聲。
而沈美雲則是和對方相反,季長崢的手寬闊又修長,指腹和虎口的位置,帶著厚厚的繭,有些扎手,還有些硬。
這讓,她微微一頓,兩人都跟著像是觸電一樣,一觸即離。
兩人跟著對視了一眼,隨即,又同時把目光給移開了。
原來,他們就是彼此的相親對象啊。
當意識到這點后,季長崢心裡的那一絲彆扭,好像也煙消雲散了。
不,更準確的來說,應該是有一種塵埃落地的感覺。
真好啊。
他的相親對象,就是他兄弟,他再也不用為自己會惦記兄弟,而感到自責了。
他甚至有些慶幸,啊,還好他這次來參加相親了。
當意識到這裡后,他的目光偷偷的放在了沈美雲的身上,在沈美雲要察覺的時候。
季長崢又若無其事地移開,往後退了一步,「沈同志,要不要進來?」
他這是邀請了?
邀請他兄弟進來相親了?
想想就好刺激啊。
沈美雲用力地捏了捏指頭,隨即嗯了一聲,隨著季長崢進去了辦公室裡面。
二一零被收拾得很乾凈,只有兩張辦公桌,而且桌子上放著兩杯水,還冒著白色的煙霧。
顯然,是為了相親而準備的。
進屋后,兩人跟著進去后,眼見著沈美雲要坐下來,季長崢還率先把她要坐的椅子,給拉開了下,示意她坐。
沈美雲有些訝然,隨即,說了一聲謝謝。
待落座后,兩人對視一眼,都有些相顧無言。
說到底,兩個人都是第一次相親,到底是不熟悉不說,還帶著幾分陌生。
這得虧是他們兩個人,還是認識的情況。
眼見著對方這麼一個情況,季長崢忍不住笑了,「你是第一次來相親?」
第一次嗎?
可不是,兩輩子的第一次了。
沈美雲笑了笑,抬眼看向對方,「是呀?你呢?」
她的聲音柔和,笑容乾淨,很容易讓人生起好感來。
季長崢點點頭,「我也是。」
他抬眼,這一次是光明正大的看了起來,離近了以後,才能更加顯示出沈美雲的漂亮來。
她穿著一件紅色棉襖,海藻一樣的波浪捲髮,就那樣披在肩膀兩側,越發顯得一張臉巴掌大,膚色瓷白,雙眸盈盈,下巴尖尖。
當真是雪膚烏髮,傾倒眾生。
這讓,季長崢微微停頓片刻。
他突然就下了一個決定。明天,不,現在就去打結婚報告,晚一分鐘都是他的錯!
沈美雲見他不說話,她抱著一個搪瓷缸,喝了一口熱乎乎的水,便主動開口了,「季同志,我這邊的情況,你都知道了嗎?」
季長崢壓下心頭的心思,他嗯了一聲,「陳團長都和我說了。」
「那就行,我介紹下我的情況,我今年二十三歲,大學學歷,雙親都在,還有一個五歲的女兒,現在我女兒的親生父母,要來搶她,我一個人無法保住她。」
這是事實,更何況,她父母的成分還不好,這也就導致了,她不止是女兒這一個軟肋。
同時,她的父母也是她的軟肋。
如果林鐘國,要拿她父母的這個軟肋,來戳她女兒的這個軟肋。
沈美雲是真的一丁點辦法都沒有,手心手背都是肉。
不管是放棄哪個,她都不願意。這才有了她思考了之後,深思熟慮的決定。
來相親。
找一個足夠強大的人,能夠保得住她女兒的同時,還能讓她的父母也在對方的羽翼之下。
沈美雲得承認一個事實,從一開始,她的這份感情,便不坦蕩。
她是個成年人,更是一位母親,她也早早過了為了感情一腔熱血的年紀。
如今的她,多了幾分權衡利弊,也多了幾分謀算。
她對另外一半的要求,也很明確,能夠護得住她和她的家人。
就僅此而已。
所以,她的這一份心思,也不會去瞞著對方,不然,那是對季長崢的不公平。
在剖析完這些后,沈美雲便直說了,「我現在需要一個相親對象,對方最好還是軍人,可以幫我保住我女兒綿綿。」
態度極為坦蕩。
「如果,季同志你無法接受,也可以拒絕。」
如果,季長崢不是季幺的話,或許她還不會說這些,在來之前,她其實做過很多種心理建設。
就是要把自己好的一面,展現給對方,爭取一次就拿下季長崢。
因為,她需要對方。
需要對方的身份,來保護她,來保護她的女兒。
但是——
在見到對方之後,知道季幺就是季長崢,沈美雲沒法在這樣做了。
她承認,自己不算是一個十足的好人,甚至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她可以為了她女兒,去謀劃一切的東西。
甚至,去謀算人心。
但是,這個對象是季長崢的時候,沈美雲便忍不住嘆口氣,她的謀算可以對於外人,但是對於自己屢次有恩的恩人,她做不到這樣。
恩將仇報,去算計對方。
所以,這才有了坦白。
季長崢聽到這話,完全愣了,他沒想到沈美雲竟然會這般坦白,把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說了出來。
他沉默了片刻后,突然悶笑了一聲,把自己那張臉湊到了她面前。
「難道,你就沒對我這一張臉,有一絲絲心動?」
當然,這是季長崢第一次不要臉,拿自己的臉來說話。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他從未利用過自己的這一張臉去做筏子,但是這一次,他卻希望他的這一張臉,在沈美雲面前有點用處。
面前驟然放大了一張臉,這讓沈美雲恍惚了片刻。
季長崢有著一張極為優越的骨相,眉骨高,眼窩深,鼻挺口直,下頜線條極為流暢。
他的膚色是男同志裡面少有的白皙,尤其是在燈光下,幾近乎是透明,都說男人有著過於白皙的皮膚會多了幾分陰柔,少了幾分陽剛。
但是,在他身上卻不是,他的骨相與五官,相得益彰,凌厲又英朗,既有著少年的意氣風發,還有著青年的意氣倜儻。
哪怕是沈美雲,也不得不承認,面前的這個男人,他是男人中少見的俊美。
甚至,她有些懷疑,對方的這一副皮相,要比沈美雲還要好上幾分。
對上這麼一張臉,沈美雲很難說不心動,因為,兩輩子她都從未見過,這種俊美成這樣的男人。
更別說,他身上還有性格,以及家世的加成,這樣細算下來,沈美雲一時之間,竟然找不到對方身上的缺點。
這是一個極為完美的男人。
沈美雲如是想道。
見沈美雲長久不說話,季長崢微微嘆口氣,心想,自己這一張臉的辦法,是行不通咯。
他思索片刻,以極為玩笑的口吻問了出來,「沈同志,我們曾經是不是兄弟?」
這話一問,沈美雲一愣,她點了點頭,她得承認一個事實,那就是季長崢確實是,把她當做了自己的親兄弟。
這才會不遺餘力地去幫助自己。
她也確實是沾了這一點光。
見她點頭,季長崢便說了,「兄弟有難,兄弟幫,是不是應該?」
「是應該。」沈美雲蹙起眉尖,「但是,你——」沒必要以身相許啊。
這是一輩子的事情。
只是,沈美雲話都沒說完,就被季長崢給打斷了。
「沒有但是。」
「我願意。」
他看著她,一雙桃花眼深邃,「沈美雲,我說我願意。」
他對她,早都動了心思。
在他們第一次見面之後,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她,因為是她,因為拘謹,所以,才會做了那麼多蠢事出來。
所以,才夢裡面都是她。
只是,季長崢之前還沒有認清楚自己的心態,或者說是那種鴕鳥的心態,他覺得自己竟然對自己的兄弟,起了想法。
他一直都認準了一個原則,那就是兔子不吃窩邊草。
他也一度猶豫過,彷徨過,懷疑過。
但是經過這一次相親,而相親對象剛好是他魂牽夢繞的那個兄弟時。
就彷彿是一層迷霧,突然被撥開了一樣。
原來,在這一次相親之前,他就對他的兄弟,動了心思啊。
只是——
季長崢不知道,他在逃避,用相親來逃避,但是更巧合的是,這一次的相親對象,剛好是他魂牽夢繞的兄弟。
這不就是圓夢了嗎?
所以。
他不在乎。
他願意?
他願意什麼?
沈美雲愣了一下,瓷白的臉上帶著幾分茫然,「你願意什麼?」
季長崢低頭看她,近距離下,沈美雲的五官是極為漂亮的,雪膚烏髮,紅唇齒白,傾倒眾生。
這讓,季長崢的心臟倏然跟著漏了一拍,他很清楚的知道,他喜歡對方。
而且,是很早之前就喜歡上了。
或者說是更早之前,應該說對方以聰明手段,解決許東升后。
他對她就有了不一樣的感覺,是同頻共振,他欣賞她,敬佩她。
那個時候的他,還不知道這是一種喜歡。
只是,如今他徹底知道了。
季長崢喜歡沈美雲啊。
當意識到這裡后,季長崢便清楚的知道自己要什麼了,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
相反,在知道自己要什麼后,他從來都是主動出擊的。
於是。
季長崢便跟著沈美雲努力推銷自己,「沈美雲,我今年也二十三,目前是營級職務,但是不出半年,我就能再次上升一級,而且,我未來的職位,肯定會越來越高,我不止能保護得了國家,我還能保護得了你和綿綿。」
「你相信我,有我在,沒人敢來搶你的綿綿。」
因為沈美雲的女兒,就是他的女兒,他會保護好女兒,更會保護好媳婦。
「而且,你就是不相信我,我身後的季家,你也絕對可以相信,我們季家從來都沒有女娃,所以我父母,我兄弟,他們都很喜歡女孩子,我們結婚後,你可以把綿綿送到北京去。」
「在北京有季家人的庇護,沒有人敢上來搶綿綿的。」
綿綿一旦到了季家,那就是季家的心尖尖啊,那是好久好久之後,才盼來的女孩子。
季家的心尖尖,誰敢來搶?
那真的是作死了。
沈美雲張了張嘴,她正是知道如此,所以當初才會看上季長崢這個身份。
但是,這話她不能說。
見沈美雲還是沉默,季長崢忽然說道,「你不喜歡我,也沒關係,沈美雲,我們相處以後,你會喜歡上我的。」
「真的。」
在過去二十三年的人生裡面,他還從未這般向一個女同志表白過。
沈美雲看著面前的真摯又赤誠的季長崢。
她沉默片刻,「季長崢,我覺得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
雖然她一早就看重了季長崢這個身份,更是抱著目的而來的,但是正是因為如此。
和真摯赤誠,不含任何利益的季長崢比起來,沈美雲覺得自己有些自慚形穢。
所以,她希望季長崢考慮清楚。
因為,一旦答應下來,便沒有後悔的餘地了。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熟人她是真下不去手啊。
她對婚姻也早都沒了期盼,她心目中的另外一半是工作忙,不歸家,孩子歸她養。
順帶另外一半的身份,剛好能夠震懾外面的宵小。
僅此而已,她也會履行妻子的義務,照顧孩子,照顧家庭。
其實怎麼說呢。
如果換一個人是季長崢,或許沈美雲就會立馬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畢竟,對方符合她的一切要求,談不上喜歡。
只是,剛好適合而已。
但是,這個人是季幺。
是幾次三番救她還有她家人,於水火的季幺啊。
是她的救命恩人。
她不能恩將仇報。
見沈美雲問得真誠,季長崢也回答得真誠,甚至是斬釘截鐵,「我考慮得很清楚。」
見沈美雲還是沒有鬆口,他思索片刻,打算換一個折中的法子,「要不這樣,我們去看一場電影吧?」
「這樣,咱們在電影院裡面,也能互相了解下對方。」
只有加深對方對他的了解,才會答應他啊。
季長崢的承認,自己一早就喜歡上對方了。
只是,季長崢喜歡沈美雲的時候,季長崢自己都不知道。
好在,現在知道也不算是遲。
說是去看電影,沈美雲還在猶豫。
「去吧,去了以後,也多一個雙方了解彼此的機會。」他說得很真誠,「而且,就一場電影的時間耽誤了不太久,林鐘國那邊有我幫你拖延。」
這是連沈美雲唯一的後顧之憂也給解決了。
沈美雲也不再猶豫了,她點點頭,「成。」
這算是答應下來,不過,她有自己的目的,去看一場電影也好,給雙方一個緩衝的機會。
如果季長崢,後悔還來得及。
當然,季長崢也是這樣想的,這一場電影下來,他一定會想辦法,讓沈美雲答應他的。
於是,就這樣,兩人從大隊部出來了。
陳遠在樓底下抽煙,瞧著地上的煙頭,有七八個,顯然是抽了好一會了。
他自己的心緒也不如看著那樣平靜。
聽到樓梯上的動靜,他頓時掐滅了煙蒂,迎了過去,一過去就看到從樓梯上下來的兩人。
男同志高大挺拔,俊美非凡,女同志纖細玲瓏,漂亮奪目。
說實話,兩人光站在一起,就是一對璧人,讓人移不開眼的那種。
這也讓,陳遠微微鬆了一口氣,「怎麼樣?」
這話是問的沈美雲,也是問的季長崢。
季長崢直接回答了,「頭,我打算帶著沈美雲同志,去市裡面看一場電影。」
一聽這,有戲。
陳遠先是喜悅,隨即又皺眉看向沈美雲,她臉上並沒有笑容,這讓陳遠心裡咯噔一下。
「美雲,你被綁架了?」
沈美雲,「?」
季長崢,「?」
兩人對視一眼,沈美雲忙說,「沒有沒有,哥,你想多了。」
「我只是意外,季長崢剛好是我認識的熟人,我之前不是和你說過,有一個幾次三番幫助我家的那人,剛好就是季長崢。」
一聽這。
陳遠忍不住搓搓手,「這好啊,說明是天定的緣分。」
多冷峻嚴肅的一個人啊,這般的口氣,真是活脫脫的一個媒婆啊。
就差嘴角長一個大痣的那種。
這也讓,沈美雲有些恍惚,這還是她的那個冷峻陰沉,嚴肅古板的哥哥嗎?
好在,沈美雲並沒有思考太久。
季長崢便單刀直入地說了,「頭,我帶她去看電影,妹妹家裡面還要你多照顧下。」
一口一個妹妹,喊的多順口啊。
這讓陳遠下意識擰眉,虎著一張臉,瞪著銅鈴眼,「你喊誰妹妹呢?」
季長崢抬手,搭著陳遠的肩頭,一副哥倆好的樣子,「頭,你妹妹就是我妹妹,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我都聽說了,不就是綿綿被人覬覦了嗎?你放心,有我在,那林家肯定翻不出的大浪來。」
這是他給陳遠的保證了。
聽到這話,陳遠的臉色總算是沒那麼臭,他嗯了一聲,「你們早去早回。」
說完,倒是想起來一件事,從兜裡面摸了摸,摸了半天,摸了一張大團結遞給沈美雲,「出去該買吃的買吃的,該買喝的買喝的,咱們也有錢。」
說實話,看到那一張大團結遞過來的時候,沈美雲還有些恍惚。
怎麼說呢。
她已經好多年沒有收到親人給的零花錢了,就好像是小時候要和夥伴出去玩了,院長媽媽就會從小布袋裡面,掏出五毛錢給她。
讓她出去買零食,別一直望著別人吃。
明明是相差了幾十年,也不是同一個人,但是在這一刻,卻詭異的重疊了起來。
這讓,沈美雲鼻子一酸,她沒接那錢,而是輕聲說道,「哥,我不是小孩子了。」
不用在這樣,等她出門給她零花錢了。
陳遠面色冷峻,「怎麼不是了?」
說完,不管不顧的塞到了她手裡,「拿著,在外面別望嘴。」
沈美雲都二十多的人了,還被陳遠這般叮囑,這讓她複雜的同時,又有些感動,沈美雲不知道的是。
陳遠叮囑的是她,也曾是小時候的自己。陳遠小時候,日子過的並不好,那時候他跟著父親陳荷塘過。
家裡才出完事,給一家子的親人辦完後事,房子也倒塌了。後面又要起房子,導致家裡面的外債很多年。
以至於,陳遠很長一段時間,每次出門的時候,都會很羨慕別的小朋友。
他們拿著一顆糖,或者是拿著一分錢去供銷社,他都會在門口望很久。
那個時候的陳遠也會望嘴。
他自小沒有弟弟妹妹,而在遇到沈美雲以後,這是他唯一的一個妹妹。
他希望自己把過去的遺憾,全部彌補,他更希望,他的妹妹出門的時候,口袋是寬裕的,資金是富足的。
哪怕是去和男同志約會看電影,也不用窘迫到自己拿不出來任何現金。
身為男人,他太懂得男人的劣根性,他妹妹想要的東西,要有的東西,都有他這個哥哥來滿足。
這個道理,他雖然沒說過,但是他懂,沈美雲懂,季長崢也懂。
季長崢思索了下,倒是沒說,自己兜裡面有錢,他反而說道,「頭給的,你就要著吧。」
也不一定花,但是起碼這是對方的心意。
沈美雲嗯了一聲,這一次沒在推遲。
她收下來裝好后,朝著陳遠說了一聲,「謝謝哥哥。」
陳遠擺手,「你們去看電影,早點去早點回,晚上家裡做的有好飯菜,讓季長崢一起過來吃一頓飯。」
他補充了一句,「不管事情成不成,都要來。」
這也算是他們的心意。
這下,季長崢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這是啥?這是登堂入室,他自然不會錯過這麼好的機會。
他嗯了一聲,旋即拉著陳團長到了一旁,低聲問了一句,「頭,我要打結婚報告的話,要準備什麼流程?」
部隊的什麼規章制度他都熟悉,唯獨除了打結婚報告之外。
因為,從未打過啊。
這——
陳遠倏然抬頭看向季長崢,抬起手指了指,「你小子。」
季長崢扯著嘴角笑,眉目舒朗,「我這不是提前準備嘛。」
如果不是情況不允許,他都恨不得現在飛到部隊,去打結婚報告了。
季長崢拉近了兩人距離,「頭,你跟我說道說道唄,免得我別打個結婚報告,到時候丟了丑。」
哪裡料到。
陳遠聽到這話,突然就沉默了下去,半晌,才憋出來幾個字。
「你怎麼會覺得我會打結婚報告?」
這話一落,兩人頓時大眼瞪小眼。
不知道過了多久。
季長崢微微嘆了口氣,「忘記了,忘記你也是光棍了。」
陳遠,「……」
這就扎心了。
他果斷的轉移了話題,「我可看出來了,我妹妹怕是不願意。」
他其實知道沈美雲的顧慮,無非是因為對方是認識的人。
在談起相親這件事的時候,他和美雲有徹底溝通過。
沈美雲說,她這個人無趣的很,而且還帶著女兒過生活,如果真相親結婚,那麼她寧願找一個相敬如賓的。
她幫著對方管好大後方,而對方能夠護著她的女兒。
說白了,在沈美雲的眼裡,這一場相親或者說是這一場相親,最為本質的來說,是一場互換。
一場商業互換。
大家都是頭一次見的陌生人,互相把自己的條件放在了檯面上,你出一張牌,我出一張牌,大家是平等的。
但是,如果這個相親對象換成季長崢,還是她認識的救命恩人。
這在沈美雲看來,對於對方來說是不公平的。
因為,他們中間從一開始的商業互換,互不認識,變成了如今這一種。
季長崢抱著滿腔的赤誠和熱烈,這是沈美雲最為懼怕,也是最為抗拒的一種。
她無法承接對方的這一份感情。
因為這一份感情太過厚重了。
如果說雙方都不相識,商業置換,那她可以做到理所應當的地步。
但是,季長崢不是,她能從對方的眼睛裡面看到熱情愛慕赤誠。
這樣的話,如果真的結婚,對於對方來說不公平。
陳遠都能聽懂的言外之意,季長崢自然也懂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沈美雲,她站在不遠處的老槐樹下,身姿纖細玲瓏,肌膚賽雪,一張臉更是明艷到不可方物。
季長崢的心臟都跟著漏了一拍,「頭,不管瓜甜不甜,我先扭了在說。」
這話一說。
陳遠,「……」
這人真是讓人無言以對。
半晌,陳遠才說,「算了,你去吧,我還等著喝你倆的喜酒。」
搓搓手,如果這一樁媒要是保成功了,那這就是他保的第十三對了。
十三這個數字好啊。
吉利。
那邊,沈美雲等了好一會,就見到季長崢大步流星的過來了,於是,她便沒忍住問了,「你剛和我哥說什麼?」
季長崢賣了一個關子,「哥說等著我們喝喜酒。」
他當然不會告訴沈美雲,自己去和大舅哥打聽,怎麼打結婚報告了。
當然,大舅哥也不曉得,誰讓對方也是老光棍呢。
沈美雲也沒細究,她思索了下,「季長崢,你確定要去看電影嗎?」
季長崢挑眉,「不是說好了嗎?沈同志,你不會是又要反悔吧?這可不行。」
沈美雲搖頭,「不是,你知道路線嗎?」
反正,她是不知道的,自己只在公社附近轉悠過,市區的電影院還從沒有去過。
「我知道。」
季長崢乾脆利落,「你跟著我,我保管你不會丟。」
行吧,有個人形地圖就好了。
從公社大隊部到市區電影院,他們先是坐了三路公汽,去了市區后,季長崢輕車熟路的領著沈美雲下車。
又去看了下路線,旋即,過了兩個街道,領著她到了電影院門口。
看著季長崢如此熟悉的樣子,沈美雲訝然,「你來過電影院?」
怎麼對方對這裡這麼熟悉啊?
季長崢老實說道,「我陪著戰友來過。」
當然,戰友是來處對象的,他去當戰友的助攻,幫忙提前打聽好路線,電影票是怎麼買的。
就這樣,他來過三五次吧。
也不是很多。
這下,沈美雲更加驚訝了,她挑眉看了過來,見她這個表情。
季長崢解釋,「你不要誤會,我沒陪女孩子來過,我就陪著戰友來過。」
沈美雲,「你們兩個大男人看電影?」
這更奇怪了好嗎?
季長崢,「……」
感覺有些解釋不清了。
「我沒看,是幫戰友買票,對方和女朋友來看。」
他極力的解釋。
沈美雲懂了,「好了,你不用解釋了,我曉得了。」
季長崢抓了抓腦袋,只覺得自己在對方面前,好像變蠢了啊。往前的利索的口才,好像都沒了用處。
一直到電影院門口,兩人都是安安靜靜的。
季長崢去售票員處買電影票,而沈美雲則是去外面小賣部,買了五兩瓜子,是用報紙給疊成了兩個三角形桶的形狀。
一人端著一三角筒的瓜子,等她過來的時候。
就在聽季長崢在和那售票員打聽,「我愛人有點近視眼,需要前排的座位,同志,你幫忙挑個好位置。」
說完,還朝著那售票員發了兩根煙。
那售票員得虧是個男同志,對方眉開眼笑,當即態度也好了幾分。
「那你們坐第三排,位置剛好。」
季長崢朝著對方道了謝,「成,謝謝你了,等我和愛人成了,到時候來請你吃喜糖。」
他一口一個愛人,說得極為自然。
這倒是讓沈美雲,有些不自然起來,她的臉有些熱,在拍了拍臉上的熱氣,散了以後,這才跟著走了過去,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是近視眼?」
她可是從來沒戴過眼鏡。
季長崢眯了眯眼,「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坐在裡面,你在門口,是這樣看我的。」
再次學了下,眯著眼睛看人,「這樣,這樣?」
學的還挺像。
沈美雲,「……」
她沉默片刻,這才轉移了話題,「票買好了嗎?」
季長崢點點頭,把兩張票的其中一張遞給她,「你看,連坐。」
像是一個小孩一樣,在沈美雲面前炫耀。
沈美雲抿著唇笑了,也跟著哄小孩兒一樣誇他,「嗯,季長崢你真棒。」
這話一誇。
現在頓時安靜了。
季長崢臉唰的一下子通紅,跟著快步走在前面,「我去看看位置在哪,先去找清楚。」
這——
沈美雲看著季長崢那慌亂的腳步,忍不住低低笑了出來,她倒是沒想到,季長崢還是一個純情男。
想到這裡,她笑容更大了幾分,旋即,跟了上去。
前面,季長崢聽到後面的笑聲,走的越發快了幾分,他只覺得一張臉,都燒的厲害,火辣辣的。
他下意識地重複,「季長崢,你真棒。」
當意識到自己在重複這幾個字時,他的臉紅的更厲害了,甚至都蔓延到了脖子上,熱氣讓他上頭。
他心想,美雲的聲音真好聽。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嘴角上揚了幾分,連帶著找位置的時候,那種心態也是和以前,完全不一樣的。
就好像,以前是為了任務,幫戰友們搶好位置,而現在卻是——
為喜歡的人找位置。
這種感覺,完全是兩種,前者是應付任務,後者則會好開心啊。
那種渾身都開心到冒泡,讓人忍不住嘴角上揚的感覺。
在找好位置后,他果斷的回頭,朝著沈美雲招手,「美雲,在這邊。」
連帶著稱呼,也自覺的換了。
從大兄弟,到沈同志,在到美雲。
完全是不一樣的心態。
季長崢太過張揚,太過耀眼了,他這般招手呼喊的樣子,讓電影院內其他人,都跟著看了過去。
哪怕是光線很暗,不是很清楚,但是卻依稀能夠看到他高大挺拔的個子,英朗逼人的輪廓。
而這麼一個人,他的目光,又將滿腔的愛意和喜歡,述說到盡心的地步。
他的目光,在這一刻,全部都投在門口的沈美雲身上。
說實話那一瞬間,喧鬧的電影院內,都跟著安靜了下來。
周圍坐著滿滿當當的人,下意識的隨著季長崢的目光,一起看向門口的人。
——沈美雲。
他們的目光帶著善意,打趣,羨慕,以及祝福。
這讓沈美雲微微一頓,兩輩子了,她幾乎都快記不得了,這種被周圍所有人注視的目光。
這是肆意張揚的生活和片段。
或者說,她從未經歷過。
這讓沈美雲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就好像是和季長崢在一起后,連帶著心態都跟著年輕了幾分。
是啊。
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季長崢的年紀對於她來說,都是弟弟中的弟弟。
一個極為年輕肆意張揚的小狼狗。
想到這裡,沈美雲的臉突然就跟著熱了起來,她笑容大了幾分,朝著對方看了過去。
季長崢站在擁擠的人群中,熱烈的著她揮手,肆意又張揚。
這讓沈美雲突然就有了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她不在猶豫,大步流星的走了過去。
到了座位上后,季長崢把椅子壓了下來,低聲說道,「我還以為你沒聽見呢?」
所以,故意大著聲音。
沈美雲,「聽見了。」
只是不太好意思了。
太多人注視了。
季長崢側頭看著她,「美雲,你是害羞了?」
沈美雲不說話,嗔怒地看了他一眼,這一眼讓季長崢再次心臟難以言說的跳動起來。
他倏然捂著心臟,朝著沈美雲壓低了嗓音,「你別沖我笑。」
——他受不了啊。
沈美雲深吸一口氣,眼見著台上的放映員開始播放了,陳舊的幕布上,老舊的黑白電影,逐漸顯示了出來。
畫面上的人影也開始慢慢講話。
沈美雲轉頭,朝著季長崢說道,「專心看電影,聽說紅燈記很好看。」
季長崢抬頭看了看電影,又側頭看了下沈美雲。
他心說,電影哪裡有美雲好看。
於是,在全部人都在聚精會神看電影的時候,季長崢專心致志給沈美雲剝瓜子。
咔嚓,咔嚓。
沈美雲吃的嘴巴都快乾了,朝著他低聲說了一聲,「不要了。」
季長崢,「哦。」
他低著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比劃了下沈美雲的手,兩人中間隔著一個凳子的距離。
大約十厘米。
似乎有戲。
季長崢慢吞吞的將手往旁邊挪動了幾分,剛好,後面的座位上,有人重重的咳嗽了一聲。
季長崢嗖的一下子將縮了回來,緊張的手心都是汗,往褲子上用力的擦了擦。
再次將手伸了過去,眼見著要快摸到,就差一厘米的時候。
季長崢大喜過望,但是卻沒料到——
沈美雲突然回頭,「季長崢,你做什麼?」
季長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