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 37 章 穿越第三十四天
那男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從外面過來的人,頓時掐滅了手裡的煙,抬頭看了過去。
先是看到了沈美雲那一張過於明艷動人的臉,他眼裡閃過一絲驚艷,隨即,目光定格在綿綿身上,綿綿身上因為抓魚,導致有一層泥,臉上也是小花貓的樣子。
這讓林鐘國下意識地皺眉起來,連帶看著沈美雲的目光都有幾分苛責。
「你是綿綿?你是怎麼照顧孩子的?」前者後者,都帶著幾分上位者的威嚴和挑剔。
這話一落,沈美雲下意識地把綿綿給擋在身後,說實話,她很不喜歡對方的語氣和目光。
那目光透著幾分勢在必得,就好像綿綿是他的所有物一樣。
這讓沈美雲下意識地皺眉,她沒回答對方的話,而是化被動為主動,「你是?」
這就是成年人之間門的試探了。
林鐘國聽到這,很不悅,「我來找沈美雲和綿綿,是我先問的問題吧?所以你先回答我。」
都是成年人,他不是沒看出來,對方眼中的警惕。
看到對方這種囂張的語氣,沈美雲忍不住笑了,那種笑是不達眼底的。
「你不說你是誰,對方為什麼又要回答你的問題?」
「請問別人是欠你的嗎?」
這——
林鐘國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他的資料裡面顯示,他女兒的養母,是一個性子軟,容易拿捏的人。
但是,這第一個回合打交道下來,看來資料並不真實。
就對方這樣的,絕對不是性子軟這麼一個性格。
林鐘國思索了片刻,便換了對策,「是這樣的,倒是我的不是了,我先來做個自我介紹。」
「我叫林鐘國,是林蘭蘭的父親,也是綿綿的父親。」
這話一落,沈美雲頓時明白對方是誰了。
是——林鐘國。
書裡面林蘭蘭的養父,也是綿綿的親生父親,當然是原先的那個綿綿。
而不是她女兒沈綿綿。
這裡面區別很大了。
但是,這件事只有沈美雲一個人知道,外人都是不知道的,甚至,她父母都不知道。
那麼,林鐘國這又是幾個意思?
來搶孩子嗎?
幾乎在對方說完話后,他的目光便再次轉移到了綿綿身上,綿綿抱著一串小鯉魚,糊著的滿身泥巴。
看不清真正的面容,這讓林鐘國下意識地皺眉,「我女兒,在你這裡,就是過這樣的日子?」
他林鐘國的女兒,合該像是林蘭蘭那樣的,自小在家千嬌萬寵,而不是像個泥巴小娃娃一樣,風裡來雨里去。
過這種小可憐的日子。
沈美雲聽到這話,差點沒被氣笑,「你女兒?誰是你女兒?」
「這位同志,飯可以亂吃,但是話不能亂說。」
上來就說他女兒,誰給他這麼大的臉?
說完,根本不去管林鐘國是什麼反應,便直接讓陳荷塘領著綿綿進屋了。
陳荷塘有些擔憂,他已經放下了手裡的扁擔,擼起袖子,瞧著但凡是林鐘國敢動沈美雲一下。
他就敢去打的林鐘國滿地找不到牙。
還別說,陳荷塘這樣的人,天生魁梧的個子,一身煞氣,就這般豎著八字眉,瞪著銅鈴一樣的眼睛時。
饒是林鐘國也遭不住,他有些恍惚,這人是誰?
資料裡面好像沒有顯示啊。
意識到林鐘國似乎有些懼怕自己,陳荷塘便冷淡地看了一眼,隨即朝著沈美雲說道,「有事情喊我出來。」
顯然,他也知道這人和綿綿的身份,怕是有關係的。
這種場合,不建議讓孩子聽了。
沈美雲嗯了一聲,目送著舅舅和綿綿進去后,她這才轉頭看向林鐘國。
「談談?」
「談談就談談。」
兩人沒在院子內,怕綿綿偷聽,於是,她領著林鐘國去了,籬笆園的灌木叢。
也是上山路上的林間門小道。
「說下你的目的吧。」
沈美雲單刀直入,她是溫柔的,是漂亮的,但是那一雙眼睛盯著人的時候,卻讓人能夠感受到,這雙眼睛的主人,乾淨利落,甚至是那種有主見,極為聰明的那一種。
而林鐘國現在便是這麼一個反應,他沒想到自己女兒的養母,竟然如此聰明。
按理說,二十歲出頭的大學生,是最好糊弄和解決的。
但是,沈美雲不是,光看著那一雙眼睛,就知道她是個極為聰明的人。
這讓林鐘國覺得有些棘手,他沉默了片刻,發現和聰明人打交道,如果繞彎子的話,對方也會跟他繞彎子。
因為,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
於是,他也就直說了,「我要來接回我的女兒。」
沈美雲沒有直接去否定對方,而是問道,「接回去呢?你會送走林蘭蘭嗎?」
身為真假千金,不送走假千金,又讓那個真千金以為何種位置,在那個陌生的家自居呢?
果然,沈美雲這話一問,林鐘國就直接否認了,「不可能。」
林蘭蘭也是他們家的孩子。
養了五年不說,更別說,林蘭蘭聰明,有福氣,生得好,還和周參謀的大兒子,兩人從小的青梅竹馬。
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將來的林蘭蘭一定會嫁的不錯的。
林鐘國和周參謀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在隨著時間門的飛逝,已經快慢慢消散了。
他急需要有一一個人,在部隊幫忙繼續把這一層關係給續上。
不為別的,就為了朝廷有人好辦事。
將來好和部隊的這門採購生意,繼續做下去。身為當事人,他是在知道這一門生意有多少油水的。
所以,和周家的關係,他勢必是不能斷的。
而女兒林蘭蘭和周青松,更是從小就是青梅竹馬,如果將來不出大問題,這倆孩子將來是一定會成家的。
身為既得利益者,林鐘國可太知道有關係,和沒關係的區別有多大了。
所以,在沈美雲說出,讓他把林蘭蘭送回原來的家庭后。
林鐘國想也不想的拒絕道,「沈美雲同志,林蘭蘭也是我從小養到大的,她是我閨女,同樣的,綿綿也是,她回家后,家裡能夠多個同齡的姐姐,這對於她來說,應該是大好的事情。」
聽到這。
沈美雲差點沒被氣笑,她是在為沈綿綿鳴不平,於是她便直接問了。
「大好的事情?看來林同志你在來找我之前,是沒有去調查過林蘭蘭為什麼會去你們家了?」
「是林蘭蘭的母親,生下林蘭蘭后,覺得林蘭蘭早產又是女嬰不好養活,怕被婆家責怪,這才把你女兒給換了下來,把林蘭蘭給頂上去。」
「對於,這麼一個小偷的女兒,偷走了原本屬於你女兒的人生,你讓這麼一個人,去和你的親生女兒做姐妹,還是好事情?」
「林同志,你告訴我,殺人不要誅心,你是又殺人又誅心,還要讓被殺的那個人去感謝你,做人,做到這個地步,你不覺得太過不要臉了嗎?」
這話,她不是為自己的女兒說的,而是為了那個綿綿說的。
那個綿綿的一生,都是悲劇,她一生都在用力的去尋找愛,但是最後卻被愛所辜負。
最後,只能化為一捧黃土。
對於,那個綿綿來說,她是何其的冤枉?
果然,沈美雲這話一說,林鐘國的臉色飛速的變了下,「沈同志,你還年輕,你不懂大人的為難和糾結。」
「我們養了五年的林蘭蘭,把她當做親生女兒來對待,這會要送她離開,我們自然是捨不得,因為手心手背都是肉。」
「至於綿綿,你一個單身姑娘,帶著她自然是過不好的,你還不如把綿綿還給我們,到了我們家裡,我們會給她一個健全的家,讓她體會到父母的好,以及擁有哥哥的照顧。」
說的花言巧語。
沈美雲卻看出了對方背後的意思,粉飾太平。
「那你是不要想了。」
「綿綿是我的親生女兒,在我這裡,我如珠似寶,我願意把我所有的愛,都給她一個人,但是你們呢?你們能做到嗎?」
能嗎?
自然是不能的。
但是,林鐘國不能回答這個問題,於是沈美雲便幫他說了,「你們做不到,你們的愛,要分好多份,最後沒人要的那份,才給了綿綿,你們以為綿綿是撿破爛的嗎?」
這話一說,林鐘國頓時惱了,鐵青了一張臉。
「什麼叫撿破爛的?你這話說的太難聽了,我和李秀琴是綿綿的親生父母,我們對她的愛如果是破爛的話,那我今天就不會站在這裡了。」
說到這裡,他極為鄭重道,「沈美雲同志,我今天既然站在這裡,那就是帶著十分的誠意來的,我很感激你這麼多年,替我們把綿綿養的這麼好,你要什麼?你要什麼我都可以滿足你,只要你把綿綿還給我們?」
這是他們林家的血脈,若是不知道就算了,在知道的情況下,他自然不會允許讓林家的血脈,流落在外面。
沈美雲第一時間門否絕,「不可能。」
先不說綿綿是她的親閨女,就是綿綿是原本的綿綿,她也不可能把綿綿,交給這麼一家人的。
「你?」
眼見著沈美雲拒絕了,林鐘國是終於動怒了,「沈美雲同志,請你講點理,我身為孩子的親生父親,我要回自己的閨女,我有錯嗎???」
「請你,把我的孩子還給我。」
這是下最後通牒了。
沈美雲看著他,一雙清澈乾淨的眼睛帶著固執和堅定,「不可能。」
「沈綿綿,是我沈美雲的親閨女,我不可能把她交給任何人。」
她不能說,綿綿是後世來的,更不能說,原先的綿綿突然消失了。
當然,這些道理,她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
所以,她只能咬死了,綿綿是她的閨女,不可能交她出去。
林鐘國看到如此冥頑不靈的沈美雲,當即便跟著放狠話。
「我本來想著,你養了我閨女一場,我不想在你面前動用關係,但是,事情走到今天這個局面,實非我所願,既然這樣,你就別怪我下手無情了。」
他林家,在漠河紮根了小三十年,想要從一個單身知青手裡,搶回一個閨女。
實在是太容易了。
只是,他不想把手段那麼下作。
但是,是對方在逼他這般做。
「你是一個單身知青,你的父母還是壞分子,沈同志,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我真不想把事情做到這麼絕的地步。」
林鐘國皺眉,他目光沉沉,把所有人性的險惡,全部都擺在檯面上。
「我要動你,要搶回孩子,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是那會傷了你,傷了你的父母。」
這話一說,沈美雲忍不住瞪眼,厲聲道,「林鐘國,你敢!」
不管是閨女,還是父母,這都是她的逆鱗。
林鐘國竟然用這種陰損的法子來威逼她。
「我是不想這樣做的。」林鐘國嘆口氣,「因為,你身為我閨女的恩人,我不能恩將仇報,但是我對你怎麼做,取決於,你是怎麼選擇的。」
說到這裡,他話鋒一轉。
「沈美雲,我給你三天時間門考慮,不管你是做什麼決定,我都會接回我的女兒。」
這三天,是他仁至義盡的處理辦法。
對方養了他閨女五年,就是當知青下鄉,也從未放棄過,從這裡可見,她是一位好母親。
若不是萬不得已,他實在是不願意對於一位好母親,但是,這不是到了萬不得已。
如果沈美雲冥頑不靈,就別怪他下手無情。
「這三天,我就住在公社招待所,三天後,我來接孩子。」
說完這句話,林鐘國便甩著袖子離開。
他一走。
沈美雲看著對方的背影,她咬著牙,如果可以,她甚至有了想和對方同歸於盡的心思。
上一個讓她有這種心思的人,還是前夫趙建宇。
而現在多了一個人,那就是林鐘國。
但是,沈美雲知道她不行,她不是一個人,她還有女兒綿綿,還有父母。
她可以為了保護好,她想要保護的人,做一切。
一切的一切。
這個念頭,在那天深夜,她便想過。
只是,她猶豫過,不知道該不該這樣做。
如今,林鐘國的出現,讓她到了徹底要做出抉擇的時候了。
面對根深蒂固,枝繁葉茂的林家,她要如何保全自己的女兒?
她要如何去保全她的父母?
沈美雲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是一個普通到極致的平凡的人。
一個普通人,想要和一個宗族去斗,她似乎沒有一丁點的勝算。
她連趙建宇都鬥不過,更別說,林家人了。
想到這裡,沈美雲揉了揉眉心,她只想要保護好自己的女兒,保護她的父母。
她沒有選擇了,那是她唯一的辦法。
當母親保護不了孩子的時候,那麼她會選擇一個,更為強大的人,一個能護得住她,能夠護得住她孩子的人。
當這個念頭,一旦生出以後,就在沈美雲的腦海裡面生根發芽。
不知道過了多久。
她的眼神從迷惘猶豫掙扎,最後轉為堅定。
甚至,連帶著陳荷塘出來后,她都恍若未覺,直到陳荷塘,一連著喊了三聲。
「美雲,美雲。」
沈美雲才恍然回神,「舅舅。」
陳荷塘有些擔心,「美雲,你還好嗎?剛那個人你們怎麼談的?」
他也是後面才從妹妹陳秋荷口中知道。
原來美雲從未結過婚,而綿綿那個孩子,是她從雪地裡面撿回去的。
如今,想來那個人,便是綿綿的親生父親了。
沈美雲擠出一抹笑容,「舅舅,你讓我想想,有解決辦法的。」
看到這,陳荷塘有些心酸,「有辦法的,肯定有辦法的。」
長時間門接觸下來,他比誰都知道,綿綿就是美雲的命,如果敢有人來搶綿綿。
那就是在要綿綿的命。
沈美雲低低地嗯了一聲,綿綿從門後走了出來,她有些忐忑,「媽媽。」
小心翼翼的走到了沈美雲的身旁。
「媽媽,你不會送我走吧?」
語氣帶著幾分緊張。
她聽到了,她都聽到了,那個男人是林蘭蘭的父親,他最喜歡林蘭蘭了。
夢裡面,她就是在和林蘭蘭,搶爸爸的。
就是那個男人,和她夢裡的那個人,一模一樣。
可是,他不愛她,從來沒有愛過她。每次,她和林蘭蘭搶東西的時候,那個男人總會說。
「綿綿,你讓著蘭蘭,你是姐姐,你讓著她。」
「綿綿,你不都有了嗎?那是蘭蘭最喜歡的,你不要和她搶。」
「綿綿,這是我給蘭蘭帶的,這次抱歉了,爸爸忘記你了,下次在給你帶好不好?」
夢裡面,全部都是這樣的場景。
那個男人,讓她讓著林蘭蘭,讓她護著林蘭蘭,讓她不要搶林蘭蘭的東西。
五歲的綿綿不懂,她沒有搶啊。
她也是她的爸爸媽媽啊,她只是想讓,爸爸媽媽的關注力放在她身上而已。
僅此而已。
可惜的是,他們一次都沒放過。
想到這裡,綿綿抱著沈美雲的腿,仰著頭,一雙烏黑的眼睛,帶著幾分祈求。
「媽媽,你不要送我走好不好?」
她是媽媽的女兒啊。
沈美雲看到這,只覺得心都碎了,她抱著綿綿放在自己的膝上,看著她,用著很認真地語氣說道。
「不會,綿綿是沈美雲的女兒,沈美雲是綿綿的媽媽,沈美雲在在哪裡,綿綿就會在哪裡。」
沈美雲永遠不會放棄自己的女兒。
聽到這,綿綿忍不住抿著唇,低低地笑了,「媽媽,你真好。」
沈美雲搖搖頭,貼著她,「綿綿,你羨慕林蘭蘭有爸爸嗎?」
綿綿呆了下,她靠在沈美雲的肩頭,「不羨慕,綿綿有媽媽。」
有媽媽就夠了。
沈美雲歪頭去看著她的眼睛,「綿綿,我想聽實話。」
這一次,綿綿沉默了,她絞著指頭,低著頭,半晌才說出兩個字,「羨慕。」
其實,她好羨慕好羨慕啊。
夢裡面,不管林蘭蘭要任何東西,那個男人都會滿足她。
甚至,林蘭蘭沒有張口,但是那個男人如果出門做生意,回來也會給林蘭蘭帶禮物。
有時候是酒心巧克力,有時候是布拉吉的裙子,還有時候是小人書。
那些東西,全部都是林蘭蘭的,沒有她的。
所以,她好羨慕,好羨慕林蘭蘭有那麼好的一個爸爸。
聽到這,沈美雲心咔嚓了一聲,好像是碎了一樣,她用力的抱著女兒,用微不可微的聲音,問道,「那——綿綿想要爸爸嗎?那個家,就只有媽媽,爸爸,還有綿綿。」
這話一說,綿綿眼睛亮了下,從沈美雲的懷裡鑽了出來,只露出一顆毛茸茸的小腦袋。
「可以嗎?綿綿也可以有爸爸嗎?」
她的語氣從小心翼翼中透著幾分期待。
沈美雲微微一笑,她低頭看著她,親了親她的額頭說道,「可以,當然可以。」
「綿綿的一切願望,媽媽都會滿足的。」
這話一說,綿綿突然抿著唇笑了下,但是小眼神裡面藏著擔憂。
「但是,綿綿想要媽媽開心呢。」
「媽媽,綿綿沒有爸爸就沒有爸爸,綿綿有媽媽呢。」
沈綿綿有媽媽就夠了。
沈美雲聽到這,她眼眶微微發紅,嗓子也跟堵了棉花一樣,又酸又澀。
她的女兒全心全意的愛著她。
她何嘗不是呢?
或許,她該下決定了。
*
陳秋荷和沈懷山從山底下回來的時候,就察覺到家裡的氛圍似乎不太對。
「美雲,怎麼了?」
沈美雲端著碗吃著飯,安靜的丟出一個炸.彈,「爸,媽,我想找個人嫁了。」
這話一說。
沈懷山手裡的筷子掉了。
陳秋荷手裡的碗碎了。
足足過了幾十秒鐘后,陳秋荷這才驚道,「不是,美雲,你說什麼?」
女兒不想嫁人,這是他們當父母都知道的事情。
當初,為了女兒能夠嫁人,結婚生子,他們當父母的也算是煞費苦心。
但是都沒用。
女兒堅持不結婚,並且要了綿綿,其實給綿綿上戶口,上在沈美雲名下的時候。
陳秋荷和沈懷山便做好了準備,女兒一輩子不嫁人的準備。
所以,如今女兒說她要嫁人,這個消息,著實是讓陳秋荷和沈懷山驚訝的。
沈美雲若無其事地放下碗,語氣平靜,「今天,綿綿的親生父親找到了她,要把她接走。」
並且,拿父母的安危,來威脅了她。
這——
陳秋荷和沈懷山對視了一眼,沈懷山向來儒雅的脾氣,在這一刻,都忍不住氣的拍桌子。
「怎麼?那家人現在想來摘桃子了?」
當年,女兒從雪地裡面撿回去綿綿的時候,對方已經凍的發紫了,眼見著快活不下去了。
是他們的女兒心善,要了對方,並且帶著對方回去,一點點奶粉喂大了她。
這些年來,從孩子的尿片,到餵奶,在到孩子牙牙學語,走路跑步,甚至是生病發燒。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們的女兒來陪伴著,撫養大的。
雖然說,當初他們也生了,把綿綿送還給親生父母的心思,但是當時那情況是萬不得已。
他們要出事,只剩下了美雲一個人,那是真的是山窮水盡了,這才想著送走了綿綿。
但是如今那一關過過去了,那麼難都堅持了過來,自然不會把綿綿送出去了啊。
但是,如今那家人這是什麼意思?
陳秋荷想的更多,她便說了,「那家人怎麼會知道,綿綿在我們這裡?」
這話一說,她便想到了,當時自己是拜託自己的學生,趙馮國把綿綿送回去的。
想必,如今那家人會知道,大概率是從趙馮國那邊走露消息的。
想到這裡。
陳秋荷心裡一沉,「是馮國那孩子那邊暴露出去的?」
沈美雲思慮了下,她點點頭,「我猜估計是的。」
因為,他們這邊沒去找對方,自然不會主動暴露。
那會暴露的來源,也就只有趙馮國那一邊了。
「那家人很強勢,勢必要帶走綿綿?」
陳秋荷問道。
沈美雲嗯了一聲,「讓我三天內把綿綿交出去。」
「如果不交,他會以強硬的手段,把綿綿搶走。」
這是先禮後兵。
聽到這,陳秋荷忍不住冷笑了,「我倒是想要知道,他們家怎麼搶?」
綿綿是他們家養大的孩子,又不是一隻阿貓阿狗,說能要回去就要回去。
沈懷山考慮的更多,他沖著陳秋荷搖搖頭,接著,轉頭看向沈美雲。
「美雲,你沒說完吧?事情怕是沒那麼簡單?」
不得不說,沈懷山在這方面,還是敏銳的。
沈美雲聞言,她嘆了口氣,也就實話說了,「林鐘國拿你們做威脅。」
「他們家在漠河駐紮幾十年,爸媽以我們家現在的能力,鬥不過他們。」
她父母的成分不好,就這一點,對方抓死了,都能讓她父母脫成皮。
更何況,在名義上,起碼在大家的眼裡,綿綿是對方的女兒。
只這一條,她都不容易搶到手。
所以啊。
她只有找一個更強,更厲害,讓林家都翻不起浪的人,來做靠山。
只有這樣,她才能保住女兒,保住父母。
「這林家真是太過分了一些。」陳秋荷氣的發抖,「我原先還以為這家人是個好人,還打算讓綿綿回去,如今想來,綿綿沒回去,倒是一件幸運的事情。」
沈懷山更為理智一些,他便問了,「美雲,你有什麼打算?」
「或者說,你想要嫁人的話,有合適的人選嗎?」
沈美雲點了點頭,她在三天前,便有了合適的嫁人對象,只是她還沒做下決定。
如今。
林鐘國的出現,徹底逼她果決了下來做出了選擇。
於是,沈美雲便說了,「有。」
「誰?」
「季長崢。」
這是沈美雲深思熟慮后的結果,季長崢,那個只是在書中出現過幾次的人,卻足夠是所有人都難以忘懷的白月光。
只因為他是——季家人啊。
一個光只有姓名,就足夠震懾旁人的人。
更何況沈美雲選擇季長崢,更重要的一點是,季長崢家世好,前途無量,而且不近女色,一心報效祖國。
不止如此,季家更是假千金,林蘭蘭一直想要攀附的一家。
畢竟,季家人對感情忠貞不二不說,還一家三代都是男娃。
她既然做了決定要嫁人,手拿原書劇情的她,當然要給寶貝女兒選個最好的家庭。
所以,當沈美雲說出這個名字后。
陳秋荷還是愣的,倒是沈懷山聽懂了,「你是說,北京西城季家的那個季長崢?」
沈美雲點了點頭。
倒是,沈懷山欲言又止,「可是咱們不認識他啊。」
所以,沈美雲也發愁。
等於說是,她挑好了對象,結果,不認識對方,這不就挑了個寂寞啊。
沈美雲,「我想想,看怎麼弄。」
正當一家人說這話的時候。
外面傳來一陣陣敲門聲。
這讓沈美雲他們都意外了下,這個點全家都在家了,誰還會過來?
難道是林鐘國又來了?
想到這裡,沈美雲瑩白如玉的俏臉,頓時繃緊了幾分,「我去開門。」
待一打開門后,她便忍不住怒了,「你有完沒完?」
只是,這話還未落,就見到面前一個,極為魁梧冷峻的男人。
這個男人,她不認識。
更不是所謂的林鐘國。
陳團長也沒想到,在自己家開門后,竟然是一位極為漂亮的女同志。
他下意識擰眉,「你是?」
難道是他離開了以後,父親再次娶的媳婦,生的孩子?
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
陳團長不動神色,一雙鷹隼一樣的眼睛,彷彿x光一樣,正在打量著她。
似乎,要從沈美雲的臉上,找出和他父親,以及他的相似地方。
果然看到了。
陳團長的目光定格在沈美雲的臉上,一雙又大又圓的杏眼,極為標準。
而他父親便有著這麼一雙眼睛。
對方的身份,幾乎是不言而喻了。這是他離開后,父親和后媽又生的孩子嗎?
這讓,陳遠停頓了片刻,隨即,便問道,「你今年十幾了?」
沈美雲,「……」
奇了怪了,還有人上門查查戶口。
「我今年二十三。」
「那不對。」
他走了十四年,他爸生不出這麼大的閨女,除非是爸爸那個后娶的媳婦帶過來的?
似乎也不對。
而且,他爸當年哀大莫過於心死,按照對方的脾性,不可能再次成家的。
那她到底是誰?
對方的目光,比起林鐘國來說,犀利很多,但是卻不帶惡意。
沈美雲也在猜測對方的身份,猜了一圈,也沒猜到,索性把所有的話都給放在檯面上。
「你找誰?」
陳遠凝視她,對方面不改色,他心想,這心理素質還不錯,畢竟,能在他目光下,還面不改色的人並不多。
「我找陳荷塘。」
「你是誰?」
這——
「我是沈美雲。」
姓沈,不和父親一個姓,陳荷塘在心裡迅速計算著。
很快,屋內傳來動靜,「美雲,誰來了?」
是陳荷塘的聲音,話還未落,他便直接站了起來,朝著門口走去。
陳荷塘還以為是那個要搶綿綿的人來了。
所以,他極為警惕,手裡的碗筷也跟著換成了鋤頭。
只是,在看到門口的那個人時。
陳荷塘手裡的鋤頭哐當的一聲,砸在地上,他抬手,顫顫巍巍的指著對方。
「你,你你,你是阿遠?」
這是他的兒子啊,哪怕對方從少年變成中年,他也是認識對方的。
人還是那麼一個人,只是沒了當年的少年的稚嫩,多了幾分成熟和冷峻。
陳遠也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和父親再次見面。在離開家裡的那麼多年,他幻想過無數次。
但是,從未想過是這麼一個場景。
對方頭髮花白,眼眶含淚,這不是那個當年恨不得一拳打死老虎的父親。
那個在他心目中,高大威猛,力大無窮的父親。
而面前這個人,他就只是一個兇巴巴的小老頭而已。
這讓,向來堅毅冷峻的陳遠,都忍不住鼻頭一酸,他取下身上的背包,丟在一旁。
朝著門口陳荷塘的方向,噗通一跪,「爸,兒子不孝。」
磕頭的時候,在部隊號稱鋼鐵一樣的陳遠,在這一刻,在跪下去的這一刻,在磕頭的這一刻。
兩行清淚,從他眼角話落,隨即,消失在地面上。
陳荷塘看著跪著的兒子,他喉嚨哽咽,半晌,半晌才說出了幾個字。
「回來,回來就好。」
誰都不知道,回來就好這幾個字,對於陳荷塘來說,是代表著什麼。
是他這麼多年來的辛苦等待,是他這麼多年的不肯放棄,不肯搬家,不肯離開。
這麼多年來,周圍所有的人,都在和他說,你兒子犧牲了。
你兒子沒了。
陳荷塘,你搬走吧,你不要住山上了。
可是,陳荷塘沒聽,他固執的在山上等著的他的兒子,他的妹妹。
他用了一生都在等待。
好在,他是幸運的,妹妹他等三十七年,等兒子等了四五年。
皇天不負有心人,他終於等到了。
在他從少年走到青年,在走到老年,他終於等到了對方。
陳荷塘哭了,他是喜極而泣的哭,以至於說那幾個字的時候,他都是笑著的。
笑的眼角都是皺紋,那麼凶的一個人,此刻,卻柔軟的不像話。
自打陳遠的記憶裡面,他好像從未見到過,那個意志堅強如同鋼鐵的一樣的父親哭過。
但是,這一次他似乎見到了。
他那個曾經高大威猛的父親,如今,看著他,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這讓,陳遠也跟著心如刀絞,「爸,對不起,是兒子回來晚了。」
陳荷塘擦了眼淚,踉蹌著身子,扶著他站了起來,「不晚,只要你回來,什麼時候都不晚。」
他甚至不去問,這麼多年兒子去哪了,又為什麼一封信都不肯給家裡。
他這麼多年來,只求一個,兒子能夠回來。
甚至哪怕是,不是健全的回來,他也能接受。
如今,想來這個結果,比他猜測或者說預期中,已經好了許多了。
當陳荷塘扶起陳遠的時候,沈美雲已經是看呆了,半晌,她才獃獃地問,「舅舅,這是阿遠哥啊?」
也是舅舅口中,提過好多次,好多次的阿遠哥啊。
一聲舅舅,把陳遠也給招呼過來了,他抬頭看向沈美雲,「舅舅?」
臉上還帶著疑惑。
陳荷塘取下黑眼罩,擦淚,擦完這才說道,「瞧我,只顧著相認去了,倒是忘記介紹你們認識了。」
「阿遠,這個是美雲,她是你小姑姑的女兒。」
陳遠,「小姑姑?」
他是知道小姑姑的,從年幼到年少,他其實一直都在陪著父親,住在這個小木屋裡面,等著姑姑回來。
只是,等到後來,他參軍離開,也沒等到小姑姑。
如今——
見陳遠心裡有疑惑,陳荷塘便解釋了,「你小姑姑這麼多年一直在北京,也是後面下鄉了以後,才打聽到我的消息。」
如果,不是這一遭,或許他們兄妹,這輩子都不會相見。
這一次,陳遠明白了。
他低頭,看向沈美雲,「她是姑姑家的女兒,也是我的表妹?」
陳荷塘點點頭。
「你小姑姑和小姑父也在。」
這話還未落,陳秋荷和沈懷山也出來了。兩人都跟著看向陳遠,陳遠的個子是隨了陳荷塘的,高大威猛,冷峻嚴肅。
這讓,陳秋荷忍不住紅了眼,「像,真像啊。」
和哥哥真的好像啊。
陳遠看到這還有什麼不明白呢,他微微嘆了口氣,喊了一聲,「姑姑。」
陳秋荷噯了一聲,眼淚嘩的一下子跟著出來了。
她抓著陳荷塘的手,說,「哥,你這輩子沒白等。」
「真的,沒白等。」
連她在得知了,阿遠的那個情況后,都在猜測,阿遠大概率是沒了。
所以,這麼多年來,才沒有任何音信。
但是萬萬沒想到,阿遠還有回來的這一天。
她哥這一輩子,總算是沒白等啊。
親人就是這樣的,那是連著血脈的,哪怕是之前從來沒見過。
看到對方這樣的哭,這樣嘶啞著嗓音說話。
陳遠還是有些動容的,他深吸一口氣,「姑,謝謝你們。」
他看得出來,他不在的日子,姑姑和表妹就是父親的依靠。
父親在看向姑姑和表妹的目光時,明顯很不一樣啊。
是柔和的,是寧靜的,甚至,還帶著幾分寵溺。
這讓,陳遠也明白,這些親人對於父親來說,是明顯不一樣的。
他這個人親疏分明,而且這輩子也沒啥親人,只要他們對他父親好,他就可以對他們好。
這就是他向來信奉的原則。
以至於,他說謝謝的時候,都是帶著真誠。
這讓陳秋荷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擦淚,「一家人不講這個。」
「我和你姑父還有你妹妹出事,是你爸收留了我們。」
這是實話,如果沒有大哥的存在,他們的日子絕對不會像如今這樣舒坦。
這話,陳荷塘不愛聽,他擺手,「你們來了,我這日子都有了盼頭。」
這是實話,他這段時間門說的話,比過去半輩子都多。
而且家裡有個孩子,每天都是歡聲笑語的。這也讓陳荷塘習慣了,不管去哪裡,都帶著綿綿。
因為綿綿是真的乖巧可愛,有她在身邊,覺得日子都會鮮亮了幾分。
「好了,不說謝來謝去的話了。」
沈美雲忍不住笑了,「哥,你還沒吃飯吧?走走走,進去吃飯。」
「這一次,我們這才真的叫做一家團聚。」
是真的團聚了。
而不是像以前那樣,每次吃好的時候,都是缺一個。
陳遠聽到這話,忍不住看了過去,有些恍惚道,「是啊,一家團聚。」
父親等了妹妹,等他。
終於把人都等齊了。
進屋后。
沈美雲和陳秋荷兩人,很自覺的把空間門讓了出來,讓那爺倆好好的說話。
妹夫兼姑父的沈懷山,尷尬。
他思來想去,去廚房幫忙,被那母女二人一起嫌棄,索性轉頭進了屋內,去看孩子了。
綿綿這孩子就不會嫌棄姥爺。
半個小時后。
沈美雲端了一個鍋子出來,在這種冷天氣裡面,任何菜做出來,都是一會都涼透了。
只有火鍋是最合適的,那一條最大二十多斤的胖頭魚,被宰了,用著魚頭做的火鍋。
又片了魚片放在一旁,用來下鍋子用。
還有一筐子的蘿蔔片和白菜,全部都給放在了八仙桌上。
而陳秋荷還在烙餅,純純的富強粉烙的芝麻餅,剛出鍋的時候,又香又脆。
看到這擺在桌子上的飯菜。
陳遠忍不住驚訝道,「我這是回自己家,不用做這麼多菜。」
陳荷塘,「沒多做,平時就是這麼吃的。」
陳遠,「……」
陳遠好一會,才從家裡條件已經好到這個地步了嗎?
酸菜魚打火鍋,還有富強粉做的烙餅,一點雜糧都不摻和。就是他在部隊,都很少這樣吃啊。
許是看出了陳遠的疑惑。
陳荷塘解釋了一句,「魚就是後山的,只是這麵粉,還有菜都是你妹妹弄來的。」
看來,妹妹比自己想的還有本事。
不止漂亮,還有一手的好廚藝啊。
這讓,陳遠越發驚訝,等嘗了這酸菜魚火鍋的時候,他更驚訝了。
實在是味道太好了一些啊。
又鮮又嫩,而且魚湯也很好喝。
這讓,陳遠忍不住就著魚湯,吃餅,足足吃了八個芝麻烙餅,還吃了半筐子的魚片。
到最後,吃到他忍不住打飽嗝起來,這一打,就注意到了,一屋子的人都忍不住看著他。
陳遠面不改色,「很好吃。」
沈美雲忍不住抿唇笑了,眉目溫婉,漂亮乾淨,「哥,鍋里還有?要不要?」
五斤的富強粉,一下子用了兩斤半去,外加一筐子的魚片,還有魚湯。
可想而知,對方的食量。
陳遠搖搖頭,「飽了。」
酒足飯飽后的陳遠有一個特殊愛好,於是,他看向沈美雲,「美雲,你有對象嗎?」
他想給她保媒。
而陳遠在部隊有個外號,叫閻王媒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