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那是我的發財樹
桃溪村李大山家。
大山爹在院子空地里，鋪上塑料布，曬著細細的蘿蔔條。
三叔公背著竹簍子，走過大山家門前。
「大山爹，曬蘿蔔條呢？你家小子咋不幫幫你，看你彎著個老腰，多費勁呢。」
大山爹撥弄好蘿蔔條，慢慢蹲起身，右手捏拳捶了捶后腰。
「別提了，婆娘婆娘么得見了，說是去鄰村兄弟家了，那臭小子，雞沒叫就沒個人影，也不知道去哪裡耍了。」
三叔公卸下背著的竹簍子，裡面是剛摘的番薯藤，回去用來餵豬。
「這幾天村裡咋安靜了不少，那幾個小子沒事就在村裡轉悠，我還想找他們幫我壟壟我那塊地，我好撒肥了。」
大山爹擦了擦手，又擇起菜來：「好像是去鎮上大集了，也不知道搞些什麼，上次回來，買了不少東西，錢不曉得賺，花起來倒是本事勁的很。」
三叔公舀了勺水缸里的水，喝了一口說道：「你上次說讓大山跟他舅去學木工，怎麼他不肯？」
大山爹兩手拍了拍大腿，一臉無奈：「莫得提了，說一次他和我吵一次，他娘給他說了對象，他也不肯見，說是要自己戀愛。」
三叔公聽完笑得直搖手：「那你就不曉得了……我不說了，讓大山自己和你講。」
大山爹聽了撓撓頭，咱自己兒子的事還有自己不知道的？
三叔公笑而不語，重新背上簍子，走了兩步回頭說道：「你家後頭那個魚塘，是不是角上有兩顆瘦杆子樹？」
大山爹一聽點點頭：「嗯吶，那兩棵樹雖然長不粗，不過是我魚塘的發財樹，鎮風水嘀！」
「鎮啥子風水，我看到有棵光杆子了，連樹墩一起砍了！」
大山爹一聽一臉緊張震驚：「哎呀媽呀」，趿著拖鞋就往後頭魚塘跑去，一顆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
鎮上大集，所有食材全部售罄，一行人又逛了一圈買了自己喜歡的東西，整裝待發準備回村。
「大山哥，不就棵樹嘛，看你心事重重的，回去跟李伯說一聲就是了。」
「那是我爹的發財樹，我咋把這事給忘了……」李大山說著拍了拍自己的腦門。
昨晚睡覺前，大山媽和他提起，鄰村的舅舅想砍自家魚塘的枯槐樹做兩個木板凳。
他這個舅舅就愛來占他家的便宜，大山從小就習以為常，本來想告訴父親讓他提防著，結果早上忙著出來給忘了。
罷了，這太陽都要落山了，估計枯槐樹早就遭了毒手了。
林航確認東西都沒賴下，最後問到眾人：「大家看看有什麼想買的，沒有就回去了。」
「沒有了！」
「這麼多吃的夠吃好幾天了！」川子手裡拎滿了買的零食，蜜三刀、糖球還有蒜香大紅腸。
曉虎和大春一人抱著個白熊毛絨玩具，半張臉埋在玩具熊毛絨絨的腦袋裡。
「曉虎也就算了，大春你這麼大個人還玩這個。」川子看著撇撇嘴笑著說道。
「這叫少女心，你才不懂呢？」
林航看看時間，大春姑娘家跟他們太晚回去總不太好，還是早點出發吧。
眾人按照早上來的位置，各就各位，車上的食材一空，林航覺得小吃車開著都輕快了不少。
桃溪村後山魚塘，「哎呀媽呀」，大山爹看著光禿禿的樹墩子，氣惱的直跺腳。
「哪個混球子哦，把我的發財樹砍掉了，看我找到你一頓好揍！」
大山爹環顧四周，看到再遠一點，有人在地里刨溝子，他一搖一擺的趕緊過去。
「大姐，我家那魚塘你有看到人過去不？」
帶著草帽的大姐抬起頭，朝大山爹指的方向一看。
「我下午才過來，也沒得看見……」
「哎~~~憨巴，我前頭看到憨巴再這晃悠……」像是想起來了什麼，大姐拿鋤頭指了指前頭的小路說道。
大山爹這會兒怒火中燒，憨巴又是村裡有名的混賴子，心裡一下認定了就是憨巴搞得鬼。
「不是他還是誰，跑我魚塘來搞壞！」
大姐看他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像是看好戲一般，又朝路上指了指：「好像往那走了……」
話還沒說完，大山爹一個掉頭，跑著小碎步，追到路上。
跑上小路，大山爹朝兩頭遠遠眺望，果不其然讓他看到個身影，拖著什麼東西已經走到了前面岔路口。
不是憨巴還是誰？
「站住，伱個死龜，砍我的發財樹。」
大山爹一邊喊一邊跑，可他沒想到，憨巴腳力這麼快，他從家跑到魚塘，再從魚塘追到這，早就一手撐著腰跑地上氣不接下氣了。
「給我站住！」，眼看要追到村口，大山爹總算趕了上去，跑近一看，憨巴拖著棵枯樹杆子，頭也不回的向前走著。
大山爹這會已經累的頭暈眼花，看到枯樹杆子也沒細看，心裡已經認定了是憨巴乾的。
他脫下一隻拖鞋，拽在手裡拼勁力氣追上去，一下往憨巴腦袋上一拍。
「你個混子，砍我的樹，看我不教訓你！」
憨巴無緣無故後腦勺被拍了一下，疼的他連忙拿手揉個不停，嘴裡叫罵道：「你個死老頭，喝渾酒了，長沒長眼！」
大山爹一把抓住憨巴手裡拖的樹杆子：「這樹是我家的，你憑什麼砍！」
「啥子你家的，你眼瞎了我砍你家的樹！」
兩人的喊叫聲，把附近在樹下休息的村人給吸引了過來。
「呦，吵架了吵架了，過去看哈。」
「是大山爹還有憨巴，這兩個一個暴脾氣一個混氣，有的看了。」
眾人走進他倆，勸架的沒有，全都是看熱鬧的。
大山爹氣的滿臉通紅，一隻拖鞋丟在地上，死拽著樹杆子不放手。
憨巴也被搞急了眼，一下蠻勁上來，把大山爹猛地一推，摔了個屁股蹲。
「憨巴你可輕點，大山爹這把骨頭可不經摔。」
不知道誰說了句煽風點火的話，大山爹臉上一下掛不住，手撐地趕緊站了起來，腦袋一熱就朝憨巴撲了過去，兩人一起摔倒在地，扭打在了一起。
林航把小吃車開進村裡，老遠就覺得和往常不一樣，大槐樹底下連個人影都沒。
「嘿，今天怎麼了？大夥都去哪了？」
大春坐在摩托上，伸手一指，清亮的嗓子喊道：「快看，那，有人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