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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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愛立以為人心難測,自己以後大概會和舒四琴陌路。

沒有想到,第二天一早,她剛到單位,就見舒四琴已經等在她辦公室門口了。

看到她來,立即上前來,神色有些焦急地道:「沈部長,我有個事,想和你聊下。」

沈愛立想,許有彬還真是個瘋子,自己這邊還沒鬆口,他就迫不及待地和舒四琴漏了口風?

舒四琴還真是為自己升車間主任的事來的,但並不是來找沈愛立理論。

一進沈愛立的辦公室,舒四琴就立即道:「沈主任,昨天許總工說要升我為清棉車間主任,這可使不得,我自己幾斤幾兩,我心裏清楚得很,當個常日班指導工,已經是我伸手能夠到的最高位置了,鄭主任做的那些事,我可做不來,就是那些表格怎麼填寫,我都搞不懂,更別說讓我負責任了,這事您可千萬別應承下來啊!」

舒四琴噼里啪啦一頓說完,就急切地看着沈愛立,等着她的回應。

沈愛立有些意外,有些不確定地問道:「你不願意嗎?」

舒四琴堅定地搖頭,「不願意!雖然說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但是種棉花的地里,怎麼也出不來芝麻啊,我本來就是操作工,也就熟悉幾個機器而已,其他的我可不懂。」昨天上午,許總工和她提了這個話頭后,她心裏就一直慌得不得了,晚上回家和丈夫說起來,丈夫立即道:「這可捨不得,咱們不懂這個,要是以後出了紕漏,哪可怎麼是好?」

夜裏她都睡著了,丈夫又把她喊醒,和她道:「四琴,我覺得這事不對,我們這些沒文化的人都能看明白的問題,許總工會不知道嗎?而且這事流程也不對,你要升職的事,怎麼會是許總工親自和你說呢?不應該是事情確定以後,再由沈部長通知你嗎?這裏面,會不會還有別的事,是咱不知道的啊?」

丈夫的猜測,瞬時就把她嚇的瞌睡全無。立即琢磨開來,許總工和齊部長、沈部長有些過節的事,她是隱約知道的,當年齊部長和劉書記被推到批判台上的事,工人們都悄悄議論過,大家都懷疑有許總工的手筆在裏頭。

特別是那次批判過後,許有彬由副總工程師轉為總工程師,而齊煒鳴仍舊待在了機保部部長的位置上。

想通了裏頭的關卡,舒四琴連覺也不敢睡了,她白天當着許有彬的面,已經推辭了一回,但是許有彬說這是組織對她的信任,能者多勞,她不應該因為畏難而推卸責任。

忍不住拉了一下丈夫道:「孩他爸,你說怎麼辦?許總工像是鐵了心要把我推上去一樣,我這要是上去,啥都不會,還不得摔個粉身碎骨?」

丈夫和她說,「咱們這腦瓜子,想白了頭髮,咱也琢磨不透領導的想法,依我看,你不如明天一早去找沈愛立,你倆不是還有些交情,你不說她這人還挺樂意幫助人的?咱們誠心求求,讓人家給出個主意。」

丈夫這話倒是提醒了她,沈部長現在喊齊煒鳴師傅,這裏頭的彎彎繞繞,沈部長肯定知道!

舒四琴一早就到機保部這邊來等人了。

愛立見她態度堅決,也不由鬆了口氣,苦笑道:「舒大姐,實話和你說,我都怕因為這事,咱倆鬧生分了,許總工和我提的時候,我也是不同意的。我沒有說你不好的意思,只是術業有專攻……」

舒四琴忍不住笑道:「沈部長,聽你這話,你也是不同意的,那太好了!」

***

10月15日,愛立早上剛到辦公室,許有彬就派了助理李銳來通知她,讓她過去一趟。

愛立這才反應過來,距離許有彬給的一周時間,已經過去一天了。忙起身笑道:「好,勞您稍等一下,我把表格找出來,一起帶過去,給許總工過目一下。」

李銳很有耐心地笑道:「不急。」

愛立倒沒故意磨蹭,把前幾天孫有良、陳舜他們幾個幫她做好的表格找了出來,就跟着李銳過去了。

許有彬正在辦公室里看一份報紙,看到沈愛立過來,語氣溫和地道:「沈部長,前次咱們說好的精簡技術員的事,不知道你這邊確定好人選沒有?」

許有彬說給沈愛立一周時間搞部門精簡的事,其實壓根沒準備真的精簡,廠里有多少高級工程師,多少技術員,他自己心裏門兒清。

不過是以此為借口,朝沈愛立施壓而已。

而且,他相信,沈愛立定然會妥協的。這四年來,他也算是看得明白,整個機保部,從學徒、技術員、工程師到齊煒鳴,都護沈愛立護得不得了。這也是為什麼,這幾年來,他沒有找過沈愛立麻煩的緣故。如果不是這次,實在事出有因,他也不會和沈愛立為難。

沈愛立之所以得到大家的維護,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為她樂於助人,把機保部的同事們,都當做朋友一樣。

她能看着她的朋友們丟了飯碗嗎?

對於沈愛立的選擇,許有彬毫不懷疑。

此時也是極有耐心地等着她的答覆,就見沈愛立遞了一摞表格過來,他掃了一眼,人名都是機保部的,像是大部分員工的名字都在上頭了,一時有些搞不清楚狀況,「這是精簡人員名單?」

愛立不急不緩地道:「許總工,那天您讓我對部門人員進行精簡以後,我就對機保部的人員進行了摸排,這是我整理出來的資料,根據資料顯示,也就兩名最近在機動崗的員工,適合精簡掉。」

許有彬聽她這回寧願裁減她的同事,也不願意升舒四琴為清棉車間主任,臉色不由陰沉了下來,淡淡地開口道:「沈部長的工作能力,向來是毋庸置疑的,既然你摸排清楚了,咱們就按照你選定的名額來,是哪倆個?」

愛立上前一步,給他指了向表格最末尾的林青山和金宜福倆個名字。

許有彬瞬時像吞了顆蒼蠅一樣難受,林青山和金宜福現在都是國棉一廠革委會的成員,把他倆精簡掉?到時候,人家走沒走他不清楚,他自己是肯定沒啥好果子吃的。

手指捏著名單,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不說話,愛立也不出聲。辦公室里,一時靜寂得可怕。

好半晌,許有彬才開口道:「沈部長這份表格做得很詳細,先前是我考慮不周,以為一下子並了製造科的人過來,部門人員有些冗餘,機動崗還是得留倆個人的。」

愛立似乎不確定地問道:「許總工,您的意思是,我們部門不用參與此次的精簡了是嗎?」

許有彬冷冷地點了頭,「是!」

愛立立即笑道:「那真是太好了,感謝許總工幫忙,要不是您說人員冗餘,我都想不到摸排一下,也就不會知道,原來我們機保部每個人都忙得很。」

許有彬有些不高興地道:「既然每個人都忙,那就分點活給別人,我看舒四琴這位同志,有黨性,覺悟高,沈部長也不要對工人有偏見,她們學習學習,也不會比大學生差多少。」

沈愛立見他又要扣高帽子,立即截了話頭道:「許總工,有沒有偏見,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們做事也不能一意孤行,得考慮工人同志們的看法。那天您提了舒四琴的事以後,我就去找她談了下,她本人也覺得自己現在的業務能力難以勝任。」

完全不管許有彬的黑臉,繼續道:「她說她向您反應了,但是您仍舊堅持己見,許總工,偉人都說我們要聽取群眾的意見,不能搞獨`裁,您看?」

等出了許有彬的辦公室,沈愛立想到剛才他吃癟的樣子,嘴角都不由彎了一下。

回到機保部,就去和師傅說了,許有彬收回了自己的想法,齊煒鳴笑道:「你這麼一搞,他怎麼都得消停幾天,我就是不懂,他好好的幹嘛非要提拔舒四琴?」

愛立道:「是想拉攏人吧?」

齊煒鳴搖搖頭,點出了其中的問題道:「那也不至於這麼急,幾乎是他前腳有了這個想法,後腳就要你落實下來。」

愛立腦海里像是抓住了什麼一樣,「師傅,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在追着他啊?」

齊煒鳴點頭道:「你最近看好車間,讓咱們部門的人都打起精神來,別出了漏子。」

「哎,好!」

**

晚上,樊鐸勻回家,愛立把許有彬的事,和他說了下,樊鐸勻道:「舒四琴唯一和廠里別的員工不同的,就是參加過兩次國慶觀禮,是漢城革委會的成員,許有彬想提拔她,總有這兩方面的原因。」

愛立道:「那我下周讓師傅在漢城革委會裏打聽一下。」

聊完這事以後,愛立就見鐸勻拿了兩封信出來,「一封是華南工業局的林局長寄來的,一封是上次帶領我們出國考察橡膠的何局長寄來的,倆人的處境都不是很好,信封上貼的還是我寄過去的郵票。」

愛立道:「那你把錢匯過去沒有?」

「匯了,先看他們能不能收到。」緩了一下又道:「我收到了謝三叔寄來的信,說他下個月要去皖南養豬場了。」

愛立皺眉道:「他的腿,還不能下床吧?他一個人過去,生活自立怕都是個問題。」

樊鐸勻輕聲道:「說何姐陪他過去。」

愛立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鐸勻,見他態度篤定,有些訝然地道:「何姐自願的嗎?」倆人非親非故的,又男女有別,何姐若是真跟過去,除非是以夫妻的名義。

樊鐸勻點頭,「是!」

愛立也不知道說什麼,半晌才道了一句:「何姐真是心腸好。」她這話是肺腑之言,現在謝鏡清一窮二白,還戴着個黑五類的帽子,何姐竟然還願意跟在他身邊。

樊鐸勻道:「何姐很能幹,又有在農村生活的經驗,有何姐在一旁照顧著,也許三叔這次能留下命來。」

愛立覺得有些荒誕,最後陪在謝鏡清身邊的,竟然會是照顧謝老太太的保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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