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受傷的魔女

15.受傷的魔女

地面被某個物體摩擦,發出長短不一的雜音,很像喪屍拖著自己幾乎不受控制的身體追趕活人發出的聲音。

草叢被撥弄得窸窣作響,一個不明物體從暗處竄出,搖搖晃晃地跳上石板路。

聲音越來越近,戰鬥一觸即發。

「誰——」

瑞季的警惕感被激發到峰值,呼吸凝滯,緊握太刀向後轉身。不遠處站著一名和她年齡相仿的少女,身高在150-155左右,穿深藍色領,白色上衣水手服,深藍色百褶裙,腳上穿過膝白色絲襪,絲襪上沾有斑斑駁駁的污漬,其中一隻被血浸濕大半。

黑色的圓頭皮鞋沾滿泥土,淡金色的長發很凌亂,膝蓋和手臂也有多處擦傷,看起來很狼狽。

「我……抱歉,我也是不小心來到這裡的……別攻擊我……」

少女搖了搖手裡的東西。

一頂黑色的魔女帽,還有一支掃帚。

她們都是魔女,同時帶魔女帽和掃帚出行是基本操作。尤其是魔女帽,它是身份的象徵。魔女出門可以忘記帶錢包和掃帚,但絕不會忘記帶魔女帽。

魔女帽和身體是一個整體,毋庸置疑。

「你是人吧?」

瑞季握刀的手往回收了一點。

在確認對面是友軍之前,她不敢放鬆警惕。萬一身邊的人是怪談,武器又不拿在手裡,對方將有機可乘。

地域性怪談的影響範圍里,等級低的魔女很難分辨級別高,隱藏能力強的附屬怪談。比如現在,瑞季不知道穿水手服的女高中生是敵是友。

那身熟悉的制服她有印象,在東京某個區見過,是很普遍的款式。

被人這麼詢問,少女露出很難過的表情,眼眶泛紅,拖著流血的腿一瘸一拐來到瑞季跟前。太刀的刀刃幾乎要戳到她的心口,她不覺得這麼做很危險,迫切想證明自己的清白。

「哪有怪談會像我一樣被弄得那麼慘兮兮的,連家也回不了。而且,怪談才不會在見到魔女的時候保持平靜,魔女身上的魔力是最美味的食糧……你不會上怪談課的時候從來不聽吧?」

少女的聲音很有活力,一點都不陰森,比那輛山手線電車廣播里出現的陰森男聲不知動聽多少倍。接著,少女握住瑞季的手。

體溫正常,是活人該有的溫度,也很柔軟。

儘管心中疑惑這裡為何還有其他的魔女被困,但怪談本身就是匪夷所思的事物,它什麼時候出現,把誰困在裡面都是未知,以魔女文明孕育的強大科技也解釋不了。

不可窺視,不可名狀,不可解釋,和《克蘇魯神話》里出現過的怪物極其相似。換個角度來想,怪談也是克蘇魯的一種,只不過是東亞的克蘇魯。

緊張的氣氛在少女動聽的聲音下被沖淡,瑞季收回拔出的太刀,狂跳的心臟尚未恢復平穩。

「剛才實在是太緊張,抱歉。另外,你要向別人求助別就正常說話,不聲不響地跟在別人身後真的很嚇人,我差點把你當做怪談處理。」

她的語氣從慌張變成嗔怪。

遇到受傷又筋疲力竭的魔女,基本流程是用治療魔法處理傷口。簡單的治療魔法是每位魔女的必修課,深入精進的治療魔法是有志向成為醫生的魔女的必修課,其他專業魔女不強制要求學習,學校教授的內容也僅限於治療皮外傷和一些不危及生命的內傷。

涉及到需要開刀治療的項目,那就歸魔女醫院管。

水手服魔女受傷不嚴重,瑞季憑藉出色的大腦記憶和熟練的肌肉記憶完成治療步驟。妹妹靜流去接單驅邪,經常和各種各樣的怪談打交道,每次回到家魔力都消耗得所剩無幾。

曾經的瑞季負責給妹妹施展治療魔法,將過剩的魔力合理運用。現在的瑞季也清楚記得該怎樣使用,象徵治療的綠色光芒從手心溢出,化作絲絲縷縷溫暖的絲線,纏繞水手服魔女的傷口。

被絲線纏繞的地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開始還在流血的位置迅速生長出新的表皮,並且不留下任何疤痕,看不出那片皮膚曾經受過傷。

不傷至筋骨和臟器的傷很好治,在瑞季的幫助下,水手服魔女沒多久就恢復正常。

她應該是位弱魔女。只有弱魔女才會受那麼嚴重的傷,而擠不出治療自己的魔力。雖然這麼說很抱歉,這個猜測十有八九是正確的。

「謝謝……如果沒遇到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魔女對著瑞季反覆道謝和鞠躬,瑞季也得以同樣的禮節回應她。在荒無人煙的地域性怪談里對拜,只要國家和衣服一換,不知道的還以為在結冥婚(bushi)。

說到魔女冥婚,那又是另一種怪談了,不是當下該思考的東西。

尋找怪談出口的隊伍從瑞季一個人變成雙人,多一個伴比自己單打獨鬥多幾分勝算。她們一起沿著狹窄的道路前進,觀察四周,期間,兩人談起來到如月車站的經過。

都說日本人人均社恐,瑞季恰好是介於社恐和社牛中間的正常人,緊張的氛圍讓她忽略了和同齡少女交談的障礙。

她將手上摺疊起來,停止工作的掃帚拿給魔女看。

「這玩意兒飛到大久保町附近的時候就熄火了,怎麼想辦法驅動都沒用。掃帚壞掉就只能搭電車,我在最近的車站等,結果發現被帶到如月車站……你呢?」

魔女見瑞季態度平和,談吐得體,也漸漸打開話匣子,願意向她講述一些關於自己的事。

「我是因為打工。今天居酒屋加班,我比平常晚幾個小時回家,飛到奈良縣上空的吉野町,發現掃帚出了故障,情況和你差不多。」

說話時,水手服魔女帶有關西口音,瑞季推測她應該是關西一帶某個縣出身的魔女。頗具地域特色,有些可愛的語調,和正宗的東京腔是兩種不同風格。

東京腔起伏和緩,而關西腔充滿節奏感,以至於日本其他地區的人經常覺得關西腔像在吵架。水手服魔女的話聽起來完全沒有吵架的感覺,如同在山澗流淌的泉水,輕柔溫婉。

兩人一併跨過木橋,深入朝比奈鎮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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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東京當怪談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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