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凜冬4

第七卷:凜冬4

雪千色進到洞里,見洛聞直愣愣地盯著自己看,瞬間怒從心底起:「你是何人?竟敢如此無禮!」下一眼看見秋嫣然,更是怒不可遏:「淫賊!膽敢欺我仙門親眷!該死!」說完舉掌拍去,力量霸道,直逼得洛聞連連後退。

秋嫣然暗暗叫苦:我只想著如何示弱消減她的防備心,卻忘了秋家也有不少宗親弟子在碧霄宮和風神門修仙。看她這架勢,我連解釋也不能夠。這洛聞怕是沒命了,可我還有問題要問呢!

洛聞對雪千色的不好惹早有所耳聞,只是未曾交道過。他轉了轉腦筋,邊接招邊尋脫身之法:「姑娘誤會了!在下進來時秋姑娘已昏迷不醒,這會剛被我喚醒,還沒來得及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何事。」

秋嫣然心想:嗬,反應還挺快!「我原是在這山洞裡歇腳,哪知突然竄出來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看不清面目的怪東西,對著我撕鬧叫嚷,然後我們就打了起來。幸虧洛兄及時出現,趕走了它們,不然,恐怕我已遭毒手。」她謝過雪千色,勉強撐著身子,一瘸一拐坐回到柴堆旁。

雪千色立馬收了手:「幾年前你與人打架,身手還蠻不錯的。今日怎麼慫到這個地步了,連劍都沒拔就輸了?」

秋嫣然赧然:「自古小人最難防,三公主見笑了。風雪這麼大,您怎麼來這裡了?」

「今冬雪怪出沒,這一帶受災嚴重。因著我的能力最方便探查追蹤,母后便派我來打探情況。剛殺了只小的,老的跑沒影了。」雪千色冷冷地瞥了眼洛聞,眼神很是不屑。洛聞曾見她出手狠辣不留情,也有了十分的警覺,不再認為是秋嫣然反應過度。

雪千色弄乾凈身上的雪,找了個乾燥的地方坐下。「魔族的人不好好待在混境,何故跑來人間界?那雪怪是你們弄出來的?」

「在下得罪了族中長老,借人間界暫住。」洛聞衡量完目前的情形,老老實實回答道。「魔族是有雪怪,但都比較普通,弄不出這麼大的雪。」

「前不久,魔族出現在東西海,為禍百姓,是誰的主意?」

「我只是小小侍衛,族中大事我並不知情。」

「不知情?好個不知情。」雪千色一改冷傲之色,柔聲道,「這可不是我想要的答案。回琅寰山的路漫長又寂寞苦多,不如,你陪我跑一趟?你我在路上慢慢聊,說不定就能聊出點內情。」她千嬌百媚,美艷俏麗的樣子令人為之失神,卻又讓人不寒而慄。

洛聞抱拳道:「三公主賞臉,在下不敢拒絕。只是,在下已答應護送秋姑娘回千機閣,不好失言。請三公主成全!」

秋嫣然忙介面道:「是啊,這風大雪急,路途艱難,我有傷不能獨行,還請三公主體諒。」

「若我堅持己見,既不想成全,又不願體諒呢?」雪千色似笑非笑地看著秋嫣然,玩著一根木棍。「你確定你只是想他送你回千機閣,而不是想從他嘴裡打探魔族的消息?」

「千機閣的消息來源有專人負責,無需我操心。再說,千機閣從不買賣仙魔妖三界的消息,就這方面而言,洛兄對千機閣並無助益。」

「是么?那千機閣為何知道血色海棠花是七星湖特有?」

「在雪醫仙還不是醫仙時,曾對他的一個凡人朋友說:這世上只有他一個人能培植出血色海棠花。後來,這人身患重疾,需要血色海棠入葯,彼時已入主七星湖的雪醫仙派人送去了足量的。巧的是,血色海棠送達時,剛好有千機閣的弟子在場。再後來,發生了薔薇妖化的事件,有人在現場發現了血色海棠花。千機閣得到這個消息后便將其束之高閣,並沒打算與人交易,奈何被賊人所盜,也是萬般無奈。」

「任憑你的說辭有多麼合情合理,無可挑剔,我都堅持要他跟我走。」雪千色的手不安分地曲張,「要不然,你我比劃比劃,以輸贏定結果?以免日後你說我欺負你。」

千機閣的機密室,秋嫣然甚少出入;千機閣里的機密,秋嫣然不知道的非常多。唯有和雪千色有關的案卷,她都一一看過,悉數皆知。秋漸離曾指著一卷宗說:只看帝后的說辭就該知道,雪千色刁蠻惡毒的行徑並不全是生而有之,多半是後天養成。她為了取樂,打死打傷沒門派沒後台的小仙,方清歌以一句年少無知便將苦主打發了,連醫藥費都沒給;她心情不好,濫殺無辜凡人,雪慶霄將罪責全盤攬下,說自己教子無方,又找了一大堆理由為她開解;她為了驗證自己的靈力如何,私自放走妖獸,造成無數百姓傷亡,也僅僅只被責罰幾句了事……任何情況下遇見雪千色,能繞道就繞道,繞不開就竭盡所能,保命為上。秋嫣然自知不是雪千色的對手,捂著還在滲血的脖子道:「三公主若執意如此,我也只能依從。稍後我便傳信給我哥,請他派人來接我。」

洛聞也只得硬著頭皮道:「既如此,我就陪三公主回琅寰山。」

雪千色冷哼一聲,嘴角掠過一絲輕蔑與得意。

洞外傳來一陣人聲,你一言我一語,吵吵嚷嚷的。功夫不大,進來一群背著行李,奇裝異服,面目不善的男女。他們大聲說著異族語言,使勁拍打身上的雪,指天畫地,個個面有怨氣,似乎在抱怨這該死的天氣。一個肩挎黑色大布包,頭梳多條小辮,小麥色皮膚的紅衣少女瘸著腿,扶石頭坐下,神情焦灼而苦痛。她拉過那個八九歲左右的小男孩在身邊坐下,看眾人忙活。扶她的中年男人整好衣冠,對著雪千色、秋嫣然和洛聞抱拳行禮,以手勢配著半生不熟的簡短詞語表達自己的想法。他來回比劃了好半天,又說了十來遍,三人方猜出個大概:他是在問他們一行人可不可以在此避寒。洛聞見雪千色和秋嫣然都沒有要回話的意思,只得點了點頭。那人道了謝,一眾人寬衣脫帽,一股濃郁的腥膻之氣迅速將原本清新的空氣熏染得令人作嘔。秋嫣然和洛聞強忍住胃部不適,盡量自然地將口鼻朝向另一個方向。雪千色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緊鎖雙眉,捂著鼻子走到靠洞口的地方去了。

中年男人保持著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轉身照顧一個年歲較長的長發女人脫去外套。他們又另外生了一堆火,圍在火堆周圍說說笑笑,吃吃喝喝,無視了旁人的存在。

雪千色示意洛聞起身,準備離開。秋嫣然正要出言挽留,噌地竄進來一個身背長劍,頭戴風雪帽,捂得連眼睛都不露的男子。他帶起的風吹得火苗呼呼亂竄,引得洞中諸人對他側目。待他脫下帽子,摘去捂臉的面罩,秋嫣然一拍手笑了:「長風兄,你怎麼也來了此地?」

顧長風跺去靴子上的雪,向認識和不認識的行禮問好:「我清完賬從天慕山回來,剛好趕上這場大雪。路上聽人說,此間常有雪狼出沒,我便想抓了給我家公子做個暖手套。尋了這些天,終於尋到了那畜生的痕迹。正準備下手時不想被附近的村民給驚了,被它逃了。你怎麼受傷了?」

「久走江湖,陰溝裡翻船了。」

「這是我家公子給的葯,效果不錯,你試試。」顧長風幫著上了葯,將目光投向雪千色和洛聞。「這兩位是?」

秋嫣然忙為雙方做了介紹,稱雪千色是仙界最尊貴美麗的公主,說洛聞是她的江湖朋友。顧長風見過禮,笑問雪千色:「我家公子少有書信,他近來可好?謝三公子可好?自從上次天慕山一別,再也沒有他們的消息,都是不愛寫信的主。」

雪千色慢聲道:「他二人都已開始修鍊符咒術,一切安好。有我哥和梅先生照應,你不必擔心。」她看向顧長風的眼神比與秋嫣然說話時溫和了些許,只不過還是不見笑容。

顧長風笑道:「如此甚好!煩請三公主轉告謝三公子,快過年了,他欠我的酒錢該結了。」

雪千色瞥了他一眼,看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我又不是信使,不負責傳信。」

「謝三公子欠你酒錢了?好新鮮!」秋嫣然笑道:「都說舊賬不隔年。可依著眼下這情形,這錢他欠定了。來年你狠狠敲他一竹杠,讓他陪你一醉方休。」

「敲不了竹杠了,他已經戒酒了。」

「戒酒?謝三公子?我沒聽錯吧?」

「錯不了。他當真是滴酒不沾了。」

「啊?不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打死我也不信!」秋嫣然的頭搖得像風中的牆頭草,「洛兄,你信一個愛酒如命的人突然戒酒了么?」

「早就聽說謝三公子是酒中的大家。實在很難相信他戒酒了。」

「別說你們,我當初也不信。若不是親眼見他謝絕了我家公子的邀約,我也是你們這個反應。我家公子問他為何戒酒,他不肯說,只是笑。」說著,顧長風取下腰間的酒壺晃了晃,「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忍得住的。」

「不說理由只是笑?為何?」秋嫣然問,「莫不是他與人有約?」

「也許吧。反正目前就是這麼個情況,陪我喝酒的人又少了一個。」

真是兩截呆木頭!洛聞吹了聲口哨,引得好幾個人朝這邊看來。他雙眉輕挑,沖那紅衣少女柔情蜜意地眨了眨眼。「我素來厭惡紅色,看見誰著紅就恨不得將其暴揍一頓。可今兒奇了怪了,就覺得這紅色是所有顏色中最最漂亮迷人的,看著也特別舒心養眼。知不知道為什麼?」他邊說邊盤算:這顧長風是莫待的貼身侍衛,想來也是巫族中人,不如找個機會試試他的身手。

「你的意思是說謝三公子有意中人了?對方不喜歡喝酒,或者說謝三公子不希望他喜歡的人喝酒,所以率先戒了酒?」秋嫣然拍手道,「這個理由非常充分!古有英雄衝冠一怒為紅顏,成為千古奇聞。謝三公子這番心意,也該榜上有名,成為當世美談。」

「果真如此,那是美事一樁啊!只是之前從未聽他說起,該不是去琅寰山後才有的?」顧長風笑道,「這麼快就得佳人芳心暗許,這小子可以啊!」

「我現在非常好奇這佳人是誰,他們是怎麼認識的?」秋嫣然連著猜了好幾個,都被顧長風否定了。「不猜了不猜了!管她是誰,回頭讓謝三公子請客就對了。不過謝三公子常說他是窮人,恐怕沒錢請客。」

「鳳來客棧有他就有。到時候,還請洛兄賞臉。」

「只要那時我還在人間界,萬水千山,必定赴約。」

雪千色低著頭,玩著一縷頭髮,嘴角微微動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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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月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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