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凜冬3

第七卷:凜冬3

「有道理。靠消息吃飯的人必須保持旺盛的好奇心。其實告訴你原因也沒關係,只是我懶得說。我原是孤兒,生下來沒幾天就被爹媽棄在了陋巷,幸得一對洛姓兄妹相救,才得以活命。我哥哥姐姐都是老實人,從不與人交惡,尤其是姐姐,溫柔善良,寧肯自己忍飢挨餓也不忍心上門乞討的人空手而歸。哥哥姐姐非常疼我,有好吃的好穿的都留給我,把我當親弟弟一樣疼。有一年冬天,我生了重病,沒錢治療,姐姐幾乎賣幹了身上的血,哥哥沒日沒夜地給人做工,才勉強攢夠了救命錢。我這條命是哥哥姐姐拿命換來的,他們就是我的父與母,是我的一切!前年春天,我與人做了票買賣,遠行了四個月。等我回來時,哥哥姐姐墳上的草都長出來了……」洛聞盯著熊熊燃燒的火焰,停了停,又說,「我四處打聽,始終探不到原委。過了一年,我在酒樓喝酒,無意間聽幾個醉漢聊天,這才知曉事情的真相。原來,關木通曾向其親信透露出他想納第十八房妾的想法。一長老為了巴結討好,便想將我姐姐送與他為妾。我姐姐寧死不從,哥哥也不答應,將上門提親的人趕出了門。沒過多久,那長老設局,以莫須有的罪名將哥哥姐姐活活打死,還將他們的屍體掛在城寨上示眾……為了報仇,我用了整整六年的時間,從一個無名小卒一路做到關木通的侍衛長,並成為他的心腹愛將。之後,我設計殺毒了那長老全家,還睡了關木通的姐姐妹妹,又將他的愛妻美妾睡了個遍,並留詩一首叛離魔界,東遊西逛,天下為家。」

「這麼一來就說得通了。你與關木通關係親近,知道巫族的事也就不足為奇。你寫了什麼詩?念來聽聽。」

「聽聽就聽聽!我是這麼寫的:關木老狗你太壞,上樑不正下樑歪;如今事成抽身去,他日再來。」

秋嫣然忍俊不住:「你這也叫詩?別侮辱詩人了!後來呢?」

「年少時,我就常聽姐姐講林漫的事,覺得此人雅俗共賞,非常有趣。離開混境后,我也沒正經事干,就打聽了打聽,得知林漫一直流浪人間,沒再回巫族。也就是說,這莫待還真有可能是她的血脈。可是,令人迷惑的問題又來了:聖女只生女兒,為何到林漫這裡卻生了兒子?那林漫來到人間到底經歷了什麼,才會導致這樣的結局?我真是好奇得很吶!」

「那……那你又為何打聽霜月?」秋嫣然聽得兩眼放光,竟不再發抖。

洛聞笑了:「你這小妞還真是與眾不同,都這個時候了還有心思關心別人的事。行,看在你我即將共度良宵的份上,我都告訴你好了。」他用星野削著粗樹枝,似乎在測試其鋒利程度。「當年,柳清揚那老頭封劍歸隱時,沒有將霜月封存在名劍山莊的撫劍堂,而是隨身帶走了,並留下話說:無論日後誰攜霜月出現,名劍山莊的人都不得過問。十多年後,十三公子帶著霜月現身論劍大會,以一套精妙絕倫的劍法擊敗了柳宸鋒他爹柳毅,名震江湖。當時很多人都以為柳毅會向十三公子討要霜月,結果名劍山莊從上至下沒一個人提起這件事,就好像那劍原本就是十三公子的。落鳳山一夜,十三公子跳崖自殺,霜月到了謝輕雲手裡,也還是沒人上門追討。不得不承認,柳家一門,胸襟豁達!」

「柳家的家風,我自是瞭然,無須你再贅述。你還是直奔主題吧!」

「嚯,真是個性急的小妞,這麼快就要爺直奔主題?」洛聞將星野扔回原處,拿著削成尖頭的樹枝比劃。「有人猜測,十三公子殺了柳清揚,搶了霜月劍,賞給了他的貼身侍衛月影。也有人說,柳清揚是個怪老頭,說不定是他自己拿劍換酒喝了。眾說紛紜,難有定論。我也是個好奇心重的,就想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霜月劍為何會在十三公子手中,這也算是武林中的十大懸案之一,想弄清楚哪有那麼容易。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么?或者說,你還想知道什麼?」

「有,當然有!比如,二小姐你的身體是什麼味道的?」洛聞點了秋嫣然的穴道,將她拉向懷裡。「就讓我來揭曉答案吧!」眼看兩人的身體只差一拳的距離便會親密接觸,秋嫣然一直背在背後的手突然拿到了身前,射出一蓬漂亮的煙霧。洛聞像被施了定身法,立時動彈不得:「你…」

「你被我算計了!」秋嫣然搓著手道:「你爺爺個腿的,差點把姑奶奶我的手凍掉了!」說完又踢了洛聞一腳,心想:莫兄說使用暗器最主要的是把握時機,不能有絲毫猶豫,果然!

「我明明點了你的穴道!你怎麼還能動?」洛聞打量著秋嫣然,「難道你會移穴換位?那可是內力深厚的高手才會的功夫!」

「我會移穴換位很奇怪么?米蟲也分很多種,我這種屬於長了尖牙利嘴會傷人的。」秋嫣然沾了唇上的胭脂,在一張透明的紙上簡單書寫幾個字,又將紙捏成米粒大小,塞進一隻用符咒術化出的通體雪白的鷹的肚子里。「小白,辛苦你跑一趟。告訴我哥和鋒哥,我很好,勿念。」

那鷹繞著她飛了一圈,一頭扎進茫茫大雪中,眨眼就不見了蹤跡。

秋嫣然見洛聞驚異莫名,笑著將星野收入鞘中:「別把眼睛瞪那麼大。符咒術並不是仙界和魔族特有的術法,人間界和魔界也有,而且不比你們的差。只是因為修習的人不多,沒成氣候罷了。等等,你的靈力出現了波動,你是在生氣還是在打壞主意?」

「你不是仙門弟子,也不曾修鍊仙法,為何能感受我的靈力?」

「誰說修靈力就一定要修仙?謝輕雲你應該不陌生,他進仙門前,靈力修為已經令許多小仙望其項背。只不過他低調不張揚,從不在人前使用,才沒人知道罷了。」

「我還正納悶季曉棠為什麼會收一個懶骨頭當徒弟,原來那傢伙深藏不露是個人才。」

「人間界多得是有才之人,又豈止謝輕雲深藏不露。」秋嫣然將洛聞踹到一邊,頗為不滿地道,「你這反應我很不爽!別把仙家門楣抬得那麼高貴,也別把我等凡人看得那麼低劣。認真打起來,鹿死誰手還是未知數。」

洛聞忽然明白過來:「從我出現,你感受到我靈力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在給我設套了。你故意扔下星野,讓我以為你江湖經驗不足,從而放鬆警惕。後來的種種,也只是為了最後一刻對我下手?」

秋嫣然整了整衣衫,笑得無邪:「我一介女流,武功低微,硬碰硬我肯定不是你的對手,要活命只能靠投機取巧。這多少有點不符江湖規矩,欠妥,欠妥。」

洛聞大笑:「有何不妥?不費力氣,靠心機算謀取勝的人才最厲害。二小姐完全沒必要得丟人。你動手吧,利索點,我怕疼。」

「我不喜歡殺人,也沒殺你的打算。不然,那棉毛針上塗的就該是致命的毒藥了。我只想問你幾個問題,你如實回答,我放你走。如何?」

「這買賣划算。二小姐請問,我一定據實回答,不虛不假。」

「魔族和巫族素無來往,關木通為何會關心前聖女的去向?」

不愧是千機閣的人,句句都是要害!洛聞想起有關秋嫣然胸大無腦,空有美貌的傳聞,心想:狗屁傳聞害死人!這姑娘哪像他們說的是個頭髮長見識短的直腸子傻大姐?分明就是扮豬吃老虎的高手。想了一回,認清了形勢,他清清嗓子道:「關木通是魔族的大長老,又是跟隨魔君最久的侍衛,其忠心程度比那忠犬還要忠三分。魔族之所以蟄伏了這些年沒動靜,是因為關木通始終找不到營救魔君的方法。後來,他得到消息,說要想救魔君出鷹愁澗,就得先找到斷魂劍,因為只有斷魂劍才能斬斷鎖住魔君的靈器。而在那之前,還必須先用聖血祭劍。可惜的是,自林漫出走後,巫族的聖女之位一直空懸。關木通想要得到聖血,就必須從前聖女下手。」

「斷魂劍,聖血……關木通的消息從何而來?可信度高么?」

「據他一個小妾說,消息來自仙界。那女人愛我愛到想與我私奔,應該不會對我撒謊。」

「仙界真和魔族有來往?」秋嫣然自語道,「圖什麼?」

「圖什麼我也不清楚。但有一點我可以肯定,仙界絕不會是白璧無瑕。」

希望消息是假的。不然,不管莫兄是不是巫族的人,不管他是男還是女,都會有殺身之禍。得趕緊把這消息傳回去……秋嫣然還未思量完,卻見洛聞又行動自如了:「你……你自己解了毒?」

洛聞笑道:「我忘了告訴你,我體質特殊,一般的毒根本奈何不了我。你該下狠手,塗上見血封喉的毒。」

秋嫣然暗恨自己心軟:「也好。你我就比一比,看誰的劍更鋒利。」

「我洛聞從來不會拒絕女人的請求。那咱們就比比?輸了的人以身相許。」

「等你贏了本姑娘再來定規矩吧!」

兩人正要動手,冰凍的河面上突然閃現出一陣陣刺眼的紅光,跟猛火上房似的。緊接著,響起幾聲慘叫,幾聲哀嚎,爾後便沒了動靜,只有悉悉索索的落雪聲。秋嫣然臉色一變,低聲道:「咱倆的事以後再說,先聯手退敵。不然你我都有大-麻煩!」她就地倒在洛聞腳下,三兩下將自己弄得衣衫不整,釵環散亂,一張臉灰撲撲的極為難看。

「你做什麼?我……」

「不想死就聽我的!」秋嫣然撓了自己脖子兩把,直撓得血肉模糊,痛苦之色溢於言表。

賣慘示弱?這也太輕車熟路了吧?洛聞被秋嫣然這一系列如臨大敵的操作弄得有些忐忑,不知道來的是何方妖魔鬼怪。他迅速將容貌恢復到莊戶人的老實樣,活動著手腳,雙眼盯著洞門,不敢眨眼。等他看清楚來人的長相時,竟真的不會眨眼了。因為,她實在太美了!他若認識來人,多半沒膽這樣盯著她看,因為他不會想要自己的骨頭被碾進泥土,五臟六腑被掏空了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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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月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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