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晉江文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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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彭潤領著人進了榮國府搜查刺客,賈赦與戴權、九門提督樂奎在後頭跟著,才進了府門,就聽賈琮歡樂的跑過來喊道:「爹!有刺客么?」

賈赦見來的是他,就知道李三他們預備照著上回在江南的那一套故技重施,乃裝模做樣瞪著他道:「你跑這兒來做什麼?」

「聽說有熱鬧瞧我便來了。」賈琮見了彭潤愈發高興:「彭姑姑好!」

賈琮常去彭家找六郎頑,彭潤倒是喜愛他,面上終有了絲笑意:「小賈琮,這裡不是你來的。」

賈琮笑嘻嘻道:「我如今都滿十歲了,可不小了,過幾年便長大了。姑姑記得長大后我要報答你的。」

彭潤頷首:「我記得。」

戴權在旁笑道:「小公子倒是個記恩的。」

賈琮一挺小胸脯:「那是自然,救命之恩必得相報。」

賈赦伸手摟過他揉了揉兒子的小腦袋:「不準到處亂跑,聽說這個刺客厲害的緊。」

賈琮嫌棄的推開他:「爹!大熱天的別拉拉扯扯。」

說得賈赦敲了他一下子:「快回裡頭去。」

「不要!琮兒要看抓刺客。」賈琮興緻勃勃跟著彭潤,「彭姑姑,要不要帶狗狗來?五城兵馬司的大叔都用狗狗抓賊的!我們家有好多狗狗!」

說得戴權眼中一亮:「著哇!賈大人,你們家養著看家犬么?」

賈赦道:「有啊!我讓他們帶來如何?只是你們可有那刺客的東西?得先讓狗嗅了那人的東西、或是順著那人的來路。如今又不知道他從何處進來的。」

賈琮急著蹦了起來:「是琮兒的好主意琮兒的!」

戴權笑道:「若拿住了刺客,自然記下小公子之功。」

賈琮立時翹起小尾巴。

戴權遂從懷中取出一物來。

賈赦一看,竟是一塊細絹包著一隻白布襪子。心下駭然:合著這老太監早預備好了,縱然琮兒不提,他早晚會提用犬的。可見聖人不是打發他來湊熱鬧的。不由得瞞怨道:「老戴你都預備了這個,也不早說。」

戴權笑道:「雜家還不曾尋著機會說呢。」

樂奎在一旁道:「畜生如何信的?此人非比尋常,須得細細搜查方能尋出來。」

戴權道:「如今全無頭緒,先試試大犬也無妨。」

樂奎道:「早先我們在外頭便聽見裡面犬吠聲迭起,至今也不曾尋著他。」

賈赦「噗哧」一聲笑了:「外頭忽然來了那許多陌生氣味,換做你家的狗不叫么?我方才不是說了我們不知道那人進來的路子、有狗也無從尋起?」說著望了望他,「你的人不是說親見他進來了?」

樂奎又說:「他們府里的狗怕是會應著他們府里的指引。」

賈赦煩了:「既這麼著,去五城兵馬司牽兩條來便是。」

戴權笑道:「很不必,狗又不是人。且先將貴府的牽來便是。」

賈赦忙喊人,不多時巡防隊將兩條大狗牽來了,戴權親自給狗聞了聞那隻白襪子,又問樂奎可知道那刺客是從何處進來的。

樂奎見事已至此,只得道:「我讓人在他跳進來的那處守著呢。」

賈琮還要跟著,讓賈赦許了他一匹小馬駒兒哄回去了。眾人先帶著狗循著榮國府的圍牆裡頭走一遭;兩條狗都在西邊某處汪汪了起來,牆根還留著一個極淺的腳印子。

巡防隊員嘆道:「這賊人端的好功夫,咱們府里每日斷黑前都特在牆根子底下撒了細灰。若非如此,決計留不下來這個腳印子來。」

戴權不由得贊道:「能使他留下這個,你們已是很精細了。」

樂奎隔牆一問,果然有他的人在外頭守著、便是此處。巡防隊忙鬆了松狗繩,兩條狗吠著循了榮國府的圍牆朝前跑,又穿過幾條小道,不多時從賈母院子前頭的垂花門前穿了過去,順著游廊竟到了榮府正中的內儀門!

賈赦不禁摸了摸後頸:「好大的膽子,他不怕我恰從裡頭出來么?」

戴權笑道:「此人在大內行走如履平地,你這府里算什麼。」

賈赦不服道:「這是我府里的正當中,各路巡邏的都從此經過,晚上也有許多大燈籠照著一夜不息。刺客小偷云云,不都是爬屋頂走小道的么?他們在光亮處心裡必不踏實。」

戴權搖頭道:「國公爺,須知藝高人膽大。」

賈赦哼了一聲:「我瞧著是莽撞。」

他竟有臉說人家莽撞!聞言連彭潤都忍俊不禁,戴權乾脆咧嘴笑起來。幸而賈赦不曾看見。

哪知那狗過了內儀門前的兩個穿堂,又過了體仁沐德院前的那條小道,繞到賈赦的外書房後頭、嚇了賈赦一大跳。那狗猶豫了一會子,彷彿有些迷糊。

樂奎忙說:「想是在這周遭進屋子了。」

彭潤道:「稍侯,此處花盆眾多,許是花香擾了它們。」

樂奎又道:「不如拉了狗進屋去試試。」

彭潤只伸出一隻手來,以示先候著。樂奎無法,冷冷在一旁瞧著。

果然,不一會兒,兩條狗又朝前跑去,跑得甚為順溜。眾人忙跟著疾步小跑。終是止於榮國府東頭的一個小門,門虛掩著。

賈赦愣了半日,道:「他上我這裡是借過的么?」

戴權問:「外頭是何處?」

賈赦道:「是我寧榮二府的私巷。」乃親上前推門,恰見有兩個守門的婆子都暈倒在外頭!賈赦大驚,忙讓人抬進去找大夫瞧。那狗偏還往前跑,竟然是直進了寧國府的小門。

賈赦親領著人進去,裡頭也倒著兩個守門的婆子。賈赦心中暗笑:李三果然深得我心,死道友不死貧道。

寧國府中的這一帶本是賈氏宗祠邊上,平日沒什麼人,又走了一陣子方有下人撞見他們一行,見了賈赦吃驚的很。賈赦命他們少大呼小叫,去請賈珍過來。

兩條狗又奔開了,一路穿堂過廊,繞過從綠堂,到了一處——茅廁。

賈赦不禁脫口而出:「原來刺客也有三急。」

眾人心中暗笑,便在茅廁中四處細查。忽有位特種營兵士喊了一聲,原是尋著了一粒小小的珍珠,拿過來給彭潤瞧;彭潤又遞給戴權。

戴權面色一沉:「是他的!」命道,「再放狗!」

誰知這回狗跑到會芳園的水榭旁邊,竟讓花香迷了,只轉來轉去的,再不能往前了。

此時賈珍已匆匆趕來。榮府讓人圍了,因二府相連,樂奎的軍兵實則連寧府一道圍了,早將他驚動了。賈珍忙向戴權及彭、樂二人見禮。賈赦拉著他匆匆說了一遍,賈珍嚇得如泥雕木塑一般。半晌拉著賈赦道:「那刺客豈非厲害的很?若在我府里傷了人可如何是好!」

賈赦有些不好意思,忙安慰道:「無事,想必他也不敢驚擾了府里。」

戴權卻道:「既如此,先煩勞彭將軍將寧國府搜一回。」

樂奎忙道:「也說不准他又回榮國府去了。」

戴權道:「榮府之護院較之寧府強了許多,他想是在榮府見四處有人巡邏、不易藏身方過來的。」

賈赦圍著樂奎轉了兩圈兒,嘖嘖道:「你真的沒在我府里藏巫蠱娃娃?」

樂奎冷笑道:「榮國府那點子護院比大內如何?在那人眼中算得了什麼?我卻知道榮國府有一處藏人甚好,不若榮國公同我一道去瞧瞧?」

賈赦奇道:「卻又來,我是榮國府之主、我竟不知道我府里有一處藏人甚好、你如何知道的?」

樂奎但望著戴權不言語。

戴權略思忖了一會子,向賈赦道:「既如此,讓樂將軍去瞧瞧,也算了結了你們那個賭,榮國公你看如何?」

賈赦方才聽他說「讓樂將軍瞧瞧」已是將臉拉下來了,及聞「了結那個賭」,立時眉開眼笑:「也好,一百兩銀子卻不少!誰嫌錢多呢!」

立時轉身要回去,賈珍卻拉了他:「赦叔!刺客沒準還在我府里呢!」

賈赦笑道:「早讓你好生請些護院來,你偏不肯。彭將軍可否留下些人先在這邊搜著?」

彭潤頷首,乃留下了四隊人手,自己領著一隊同他們回榮府去了。

樂奎在前頭引著人一路快走,直奔榮禧堂西北角的一間小屋子。賈赦不由得面沉似水,悄然向戴權道:「我不認得他,他從不曾來過我府里,如何這般熟門熟路的?」

戴權聽了也皺了一皺眉,道:「且先去瞧瞧。」

樂奎進了那屋子,因指著西南角一隻灰撲撲的大箱子得意道:「向彭將軍借幾個人搬開此物。」

彭潤喊人去將那箱子挪開,兩名特種營兵士上前使勁一抬——那箱子「騰」的就舉起來了。兵士笑道:「是空的。」

戴權不禁瞧了樂奎一眼,樂奎稍稍一愣。

再看下頭,竟露出一個方方的大青石板來,上頭還有許多小孔,一看便讓人猜是地窖之類的。

賈赦「哇」了一聲:「這是個什麼!」

戴權從樂奎尋人搬箱子便拿眼角瞄著他,見其面上驚愕神情不似作偽,暗暗記在心裡。

那兩位特種營兵士又上前撬開青石板:只見一陣灰塵騰起,下面露出一個黑黝黝的地窖。

賈赦目瞪口呆;樂奎恰守著那地窖旁邊,奪了一旁下人的燭台往當中一照——愣了。

戴權快步過去,也顧不得滿屋子的灰,探頭一看:

果然是個大地窖,修著一道長土梯子,深有恐有近一丈,方經兩丈,裡頭擱著三個空空的水缸,撂著一個大瓢,並側倒著一張大寬凳。非但沒有人影子,連個足印子都沒有,塵埃滿地,顯見是許久不曾有人的。

戴權既為大明宮掌宮內相,還能猜不出來么?因轉過身來森森的望著樂奎:「不曾想太后還藏著樂將軍這麼一把利刃。」

樂奎大驚:「公公此言何意!」

賈赦立時湊過來了:「我都不知道有這麼個坑,你是如何知道的?」

樂奎辯道:「我家祖上與先榮國公賈源熟識。」

賈赦哼道:「我信。若不是你讓那刺客藏身於此好構陷與我,為何明明那犬都追著他的氣味去了東府里,你非要來尋這個坑?或是那刺客祖上也與我家老祖宗熟識?我就奇了怪了,我賈家都不曾代代相傳之事,竟是你們這些人家代代相傳了我家有個大坑?還知道坑在何處?我都不曾進過這屋子。你們兩家的祖上究竟多長舌、成日惦記別人家的事兒!」

說得屋裡的下人並特種營兵士都笑了。

樂奎急了:「戴公公,本是有人告訴末將他藏身於此。」

戴權問他:「何人告訴你的?」

樂奎一愣:「末將也不知他是何人。」

賈赦「噗哧」一聲笑了:「那你就信了?我告訴你茅房有金子撿你可信?」

屋裡又是一陣鬨笑。

戴權哼道:「且請留著聖人跟前說罷。」乃讓人帶了他下去。樂奎連喊數聲冤枉。

賈赦在後頭落井下石的喊了一聲「記得還我一百兩銀子的賭債!」

戴權又好氣又好笑,搖了搖頭。

走了這許多路他也累了、賈赦更是早累的夠嗆,遂請幾個人往榮禧堂喝茶。戴權想了會子,也應了,橫豎隔壁寧國府在搜著。賈赦忙使人去告訴老太太、賈政及家中各院子,說如今已然平安大吉了,大家好生歇著。

榮國府眾人提心弔膽了近一個半時辰,這會子終是聽見「無事」二字,各處念佛、就此安歇不提。

何喜機靈,使人送了水來請幾位洗漱一番。他們又喝了兩盞茶,吃了些小點心並水果,倒是將一時的疲憊盡去了。

戴權乃問賈赦、彭潤二人如何想的。

賈赦思忖了一會子道:「我想著,他都那麼高的官了,從一品吧?哪會這般不管不顧的亂來?八成是讓人坑了、不知道錯信了什麼人。」

彭潤依然淡淡的道:「無有憑據,我不知道。」

戴權點點頭:「榮公是實心眼子,彭將軍愈發實在。」因自個兒喝著茶想事兒。

賈赦本是個悶不住的,既戴權不說話,彭潤更是個悶葫蘆,乾脆坐在椅子上假寐起來。不一會兒便聽見鼾聲響起,戴權愈發啼笑皆非。

許久,有特種營的兵士來回道,寧國府都搜遍了,那刺客蹤跡皆無。

戴權面露厲色,向彭潤道:「煩勞彭將軍辛苦一趟,只怕還得將寧國府那頭的人家搜一搜。」

彭潤應了一聲,出去安排了。

賈赦前頭說要「將這一片四鄰八舍的全都搜一遍,家家戶戶雞飛狗跳的」,竟是應驗了。

這般折騰了一宿,也不知搜了多少戶人家。彭潤、戴權與諸位兵士並榮國府的隔壁鄰居都徹夜不眠,賈赦後來讓何喜使人搬運到一旁的耳房裡,香噴噴睡到大天亮。

他醒的時候戴權與彭潤並不在府中。因摸了摸脖子,幸而不曾落枕。忙問後來如何了。

何喜回道,後來不過是戴公公與彭將軍時而出去時而回來了一整夜,也數回帶狗出去,眼下仍然在搜。

賈赦心想,這個小白與小李到底幹什麼了?先讓他們打水替自己洗漱,再用了些早飯,方不緊不慢的打發人去請了白先生來。

白安郎一看他這飽足的模樣就知道他半分不曾憂心,不由得贊道:「國公爺好安生。」

賈赦笑道:「吃飯睡覺本是人生頭等大事!」

才說著,戴權與彭潤卻是回來了。賈赦忙請他們進來,見二人都憔悴不堪,有幾分不好意思,喃喃道:「戴公公、彭將軍……對不住,昨夜我竟是睡著了。」

戴權笑道:「榮公倒是安心得很。」

賈赦尷尬滿面,又賠不是。

戴權嘆道:「只怕如今得全城搜查了。」

賈赦一愣:「還沒抓著?」

戴權點點頭,因說:「驚擾了國公爺一宿,多有失禮。」

賈赦愈發麵紅耳赤:「我得尋條地縫鑽進去了。」

戴權笑著告辭,要回宮復命。

彭潤只向他抱了抱拳,擦身而過時說了句「花木香氣與香粉香氣並不同、且醋味尚在。」轉身而去。

賈赦愣了一會子,悄悄做了個鬼臉。又忙親送他二人至門口,只見有個五城兵馬司的人匆匆下馬,見了戴權忙上來道:「公公,有人在護城河見著一具死屍,聽著像是公公要尋的那人。」

戴權兩眼「蹭」的亮了:「速領雜家去!」

不多時,戴權到了護城河邊,見著了那人的屍首,指了他半日,狠狠道:「你也有今日。」又愣了許久,終是長嘆一聲。讓人收拾了抬著,隨他回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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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土豪賈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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