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14章 滯銷的新鮮吃食

宋伊人蒸了一大鍋糙米飯，帶上了明早去鎮上要賣的份兒，就省的明早來不及了。又擔心小糰子的小米牙咬不動，特意蒸久了一陣子。

盛了半碗米飯，澆上濃油赤醬、色澤濃郁的滷肉湯汁和滷肉，又切開了一個滷蛋，準備自己和小糰子一人一個。

「音音，快坐上來吃肉啦！」宋伊人拍拍凳子，對早就洗好手，站在旁邊等著的小糰子說。

「真的可以吃肉嗎？娘」小糰子一聽真的能吃到肉，一張小臉緊繃著，又藏不住笑意。隨即似乎又想到什麼似的，臉上的笑意迅速衰敗下去。她大著膽子仰起臉，現在的娘可真好啊，不打她，還讓她吃飯，吃肉，娘會不會變回去啊？

「怎麼了？音音？」宋伊人察覺到小糰子的異常，蹲下來耐心的詢問。

「娘，你真好。」小糰子一把抱住宋伊人，又嗚咽著開口：「不，是現在的娘真好，音音害怕，娘會變回去嗎？」

「音音乖，娘以前做得不對，但娘現在明白了，音音是娘最可愛的寶貝，以後都會對音音好的！」宋伊人把小糰子抱到椅子上。

「娘會一直一直愛護我們音音的，現在我們音音先吃肉肉好不好？」

小糰子還小，經宋伊人這麼一說，米飯和肉香味傳入了鼻中，注意力馬上被面前的飯菜吸引了。

小糰子瞪大了眼睛，看著米飯上蓋著滿滿的油汪汪、肥嫩嫩的肉塊，眼珠都不轉了，盯著肉又問她娘：「娘，我真的可以吃嘛？」

宋伊人沒說話，夾起一塊兒肉就喂到小糰子嘴邊，小糰子張嘴就咬，結果小米牙咬在了筷子上，疼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音音，快張嘴娘看看，牙咬壞了沒有？」宋伊人著急的想要查看。

小糰子大口大口地咀嚼著，眼含熱淚，卻使勁朝宋伊人搖頭，不肯張嘴，還含糊地說：「不疼，音音不疼，肉肉好吃！」

宋伊人還是等小糰子咽下這口肉后，查看了她的牙齒，小孩子的牙脆弱一些，這個時代又沒有牙醫，牙疼起來可要命呢！幸好沒事，小糰子又拿著自己的小木勺吭哧吭哧地吃起來。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起來還是按往常一樣做了素三鮮白麵餅、野菜玉米餅和雞蛋餅，這次做了共八十張餅，再加用兩個大桶裝著的米飯和滷肉。

還是把小糰子送到李嬸子家，剛回到家昨天約好的車把式宋大伯就上門了，幫著宋伊人提上籃子和桶，就往鎮上趕。

等碼頭上的下工哨一響，宋伊人就吆喝開了：「今兒除了每天的餅，還有新鮮吃食咯！康品縣獨一無二的滷肉飯，好吃又便宜！」因為無論是原主還是宋伊人都沒去過郡上，更沒去過京城，碼頭上的工人不乏走南闖北的人，她不敢過於誇大其詞。至少在這康品縣，是沒有滷肉飯這個東西的！

「小嫂子，這滷肉飯又是甚物？」

宋伊人掀開兩個大桶上的蓋布，解釋道：「就是這一碗肉，配上一碗米飯，四文錢一份，這可是上好的豬五花呢！」

一位大哥眼看著那直泛油光的色澤，聞著味道濃郁的肉香，只覺得口舌生津，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但還是忍不住說道：「糙米一文錢兩斤，五花肉也就十幾文一斤，你這什麼滷肉飯一份就四文錢，這還能叫便宜？」

「這個大哥可以先嘗嘗！」宋伊人照例拿出一口碗，盛上一小勺在碗里。「和往常一眼，試吃的不收錢嘞！」

眾人一聽不收錢，都爭先恐後上前嘗試，吃了后倒是讚不絕口，也陸續開始有人回工地取了自己的碗回來買了，但到底不如餅火爆。

八十張餅，宋伊人除了給自己留了一張做午飯，其他的被一哄而上搶購空了。但滷肉竟然還剩半桶，宋伊人想著難道是味道出了問題？

趕緊自己盛了一碗，吃起來也沒問題啊！難道是北方人吃不慣這南方的口味？

宋伊人手裡端著滷肉飯，筷子卻一下一下戳著碗里的肉，入神的想著。

「碼頭的工人一天三十幾個銅板，這兒個個都是拋家舍業來賺辛苦錢的漢子，一碗滷肉飯四文錢，誰有病啊買這個？」宋伊人抬頭，顧雁風正從對面不遠處走來。

「也不知道這人屬什麼的，走路悄沒聲，說話又突然又嚇人！」宋伊人打量他一眼，心裡想著：「幾步路走的搖頭晃腦，臉上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不知道的以為誰欠他錢了！」

宋伊人抱著碗轉個身，不想理他。

「喂，小寡婦！」顧雁風想叫宋伊人，卻又拉不下臉來，彆扭的捅了捅她的肩膀。

「那個什麼滷肉飯，你給我盛一碗。」顧雁風見宋伊人還是不理他，使出了一招金錢迷惑。心想：這個小寡婦，見錢眼開得很！「我給錢！」

「先給錢！」宋伊人伸出手。

顧雁風左掏右掏都是一角一角的銀子，喊道：「將夜！」他身後小廝模樣的少年看著自家少爺兜里掏出了銀錢，卻向他伸手，一時沒明白，就將信將疑地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啪」的一聲，顧雁風一把打掉小廝的手。看得宋伊人忍不住笑出聲，顧雁風回頭瞪了她一眼，又惡狠狠地對將夜說：

「你有病啊！蠢貨！銅板！銅板！四個銅板！」

「哦哦，得嘞少爺！」將夜掏出四個銅板放在他家少爺手上。

「爺還能欠你四個銅板不成，趕緊的，盛飯盛肉！」

「少爺，這…吃壞了小的又得挨打！」將夜委委屈屈地想勸。

「再廢話我現在就打你！」

宋伊人接過四個銅板，給顧雁風盛了一碗滷肉飯。

顧雁風本沒抱什麼期望，但一入口，肉質香糯，雖然是五花肉，但卻不膩人，肥肉部分的油脂正好中和了瘦肉部分的柴，有些彈牙的豬皮更是沁滿了湯汁，整塊肉配著糙米飯，竟然有說不出的好滋味！

顧雁風八歲前長在京城，後來到了康品縣，那也是縣太爺家的少爺，還是吃喝玩樂、走馬鬥雞樣樣精通的公子哥兒，好吃的自然吃過也見過不少，這碗滷肉飯卻著實驚艷到他了。

「味道怎麼樣？」宋伊人盯著顧雁風，像看著一隻小白鼠。

「味道…也就湊合吧！過得去。」顧雁風心裡想著「真他媽好吃」，嘴上卻換了一套說辭。

「哎」宋伊人嘆口氣，她本想著餅很容易被人模仿，但這滷肉飯卻不容易做，還想靠著它給家裡蓋個房，添置點自己生產前的物什呢！看來是行不通了！

看宋伊人嘆氣，顧雁風才說道：「其實，其實味道還行，主要是這個位置！」

「你是說不應該到碼頭賣？」不同於旁邊一臉迷茫的將夜，宋伊人一下就理解了顧雁風的意思。

「還算聰明！碼頭人窮，滷肉飯價格貴，你去鎮上的中心大街上，或者縣裡的洪武大街，那裡的人都是捨得為吃食花錢的！」

「我剛也在想這個問題，但還不是怪你！」宋伊人又朝他翻了個白眼。她覺得自從自己遇到他，白眼翻得眼睛都疼了。

「我？」

「我給了你半月的攤位稅，我去別的地方豈不是又要交錢！」

「這位小嫂子，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將夜神氣地插嘴。「剛剛少爺說的那兩條街，可全是我們少爺的地盤！」

「是，你去，不額外多收你錢！」顧雁風挺直了腰桿，彷彿很自豪般。

宋伊人心裡想著，有病，當個惡霸還當出優越感來了！但嘴上卻奉承著：「那可真巧了，顧少爺本事大！那我這就去了，可說好了不再收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