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愛屋及烏

第六十九章 愛屋及烏

二月春風吹開百花盛宴,郊外江畔的垂柳一夜間泛出點點綠意,春風拂動間,渲染出一片曼妙朦朧的春色,自有人相約宴飲,踏春遊園,樂享春光。

「靜娘你當心些!」

清容看著這個躍躍欲試,正要爬上馬的小女娃,既是擔心又是好笑。坐在馬上的薛紹見狀便一把將靜娘抱上了馬,讓她坐在前面,對清容道:「我看著她,你放心。」

清容點點頭,「你也當心些,別跑太快了。」

說完,薛紹便揚鞭催馬帶著靜娘跑了一圈,靜娘好不興奮,拍著小手,自己也要去摸那韁繩,薛紹也帶她抓著韁繩,教她怎麼抓,又該如何催馬,看上去也比平日多了幾分耐心,倒真有幾分慈父的模樣…

清容看著漸漸跑遠的兩人,好笑地搖了搖頭,這麼個半大的女娃娃卻是喜歡騎馬,前幾日她帶靜娘去江畔游春,她坐在馬車裡看見那些打馬而來的王孫公子,便很是羨慕,說自己也很想騎馬。清容見她這般可愛乖巧,又一副委屈可憐的模樣,便軟了心答應了她,和薛紹說了這件事。

既然清容開口了,薛紹也沒有推辭,於是三人說好今日來郊外跑馬。

不遠處還傳來靜娘的呼聲,她笑嘻嘻道:「跑快些!薛姨父再跑快些!我一點都不怕。」

薛紹看著她,彎了彎嘴角,「坐穩些。」

靜娘原本剛來薛府,見到薛紹冷著一張面,又生得高大,心裡也怕他,不敢和他說話,見到薛紹便要躲著走,任清容解釋了,靜娘還是半信半疑地搖頭,防備著這個男人。到後面薛紹說要帶她去爬樹,玩了一下午,她才和薛紹熱絡起來…只是那天可差點沒把清容嚇暈過去。

薛紹帶著靜娘沿著江畔跑了一圈才回來,清容則在原處等著他們。靜娘興緻正好,央著薛紹再跑兩圈,清容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臉,憐愛道:「吹了這麼久的風,也不冷?」

靜娘搖頭,笑嘻嘻道:「不冷不冷。」

正說話間,薛儼與幾個男子打馬過來,「阿兄!」

幾人下馬,薛儼看見清容,面色一頓,只簡單地對著清容點了點頭,「阿嫂。」

雙方簡單見禮之後,薛紹悄悄打量了清容一眼,見她面色如常,他翻身下馬,問道:「你怎麼在這?」

「我與同伴路過此地,見阿兄在,過來打個照面。」說著,他的目光便落在了還騎在馬上的靜娘身上。

郊外的風吹動著她身上的紅色衣裙,她睜著一雙好奇的眸子看向這邊,可卻一點也不膽怯,反而明目張胆地打量著這幾個陌生的人…這神情像極了某個人。

靜娘反而先開口了,清脆稚嫩的聲音在眾人間響起,「你為什麼一直看著我?我不認識你。」

薛儼自覺失態,和面前的三人道了句「抱歉。」

清容笑了笑,介紹了靜娘的身份,靜娘卻不想搭理薛儼,扭著頭,像模像樣地來了一句,「無禮。」

說完,便笑著喚薛紹帶她去騎馬。薛儼見狀也不好再打擾她們,和同伴先行離去了。只是走的時候,他又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靜娘一眼。他不禁想起了從前的元敏,包括自己和她相處的那些過往,她從來都很張揚…也一直待自己很好,只可惜她的情意,他無法回應…那麼如今他能做的也只有護她在西州安寧,以此稍作彌補了。

再回頭時,他的目光卻不由看向了西邊,春光晴朗,雲淡風輕,不知此時此刻,千里之外的那片天,是否也如此晴朗明媚?

……

靜娘大約是白日里興奮過頭,這滴漏還未到二更呢,靜娘就已經沉沉地睡了過去,清容替她掖好了被角,靜靜地看了她一會。還真是個粉雕玉琢的女娃,日後不知會出落成何等模樣,想來也定會如韋夫人一般,是個令人艷羨的美人罷…

沒站多久清容就起身回房了,走時還不忘吩咐乳娘照看靜娘。

薛紹還在等著清容回來,見清容進來時,嘴上還掛著笑意,他的心情也不由得放鬆了兩分,「睡了?」

清容嗯了一聲,「許是白日里玩累了,睡得正香呢。」

「你倒是喜歡她。」

清容凈了手面,看著薛紹笑了笑道:「靜娘那樣可愛,只怕是沒有人不喜歡吧?」

薛紹卻覺得還行,自然是比不過清容在自己心中的位置,只是隨意的嗯了一聲。

清容看著銅鏡里的人一眼,不免有些感慨,只可惜她不知道有沒有這個緣分了…薛紹見她若有所思,便以為她為了子嗣的事心裡難過,問道:「你是喜歡孩子?還是想與我有孩子?」

清容有些意外,「怎麼這麼問?」

「想知道而已,若是後者,那你只管好好待我便是,也不必愛屋及烏,著急子嗣的事。」

本是體恤清容的話,在她聽來動容之餘又不免好笑,她輕輕嗤笑道:「你倒是臉大,我看呀這樣的話也只你說的出來了。」

薛紹一本正經,沉聲道:「我是告訴你,你不要為了這事著急上火,更不要自責,現在沒有最好,以後也…」他不知想到了什麼,又停頓了下來。

清容會心地笑了笑,她明白薛紹的心意,問道:「那你是如何想得?」

她已與自己說過,而他早已想清楚了,即使清容不能生也沒關係,薛紹開口道:「子嗣的事,你也不必擔憂。薛家旁支的孩子眾多,多有喪父失母的,你若是著急,便挑了合適的,過繼一個在你名下養著。」

清容看著他,眼睛有些發酸,她輕輕倚了過去,薛紹也伸手將她攬在懷中,清容含笑道:「多謝你。」

薛紹聽了這話,語氣有些不悅,「謝我什麼?」

清容輕言道:「能夠這樣理解體諒我,包容我。」

不知為何,薛紹聽到這話心中卻是想被什麼東西狠狠地刺了一下,他閉上眼,將下巴抵在清容的額前,她是自己珍視心愛的人,如何能被敷衍對待,他應該拿出最好的…與之相配才是。

沒過幾日,宮裡便差人傳來消息,魏國夫人思念女兒,於是隔日清容便送靜娘入宮。

靜娘坐在馬車之中,她聽見車窗外那一陣陣歡快的笑聲、叫聲,轉著烏溜溜的眼珠子,將頭探出窗外去看,她回頭看著清容,一張雪玉的小臉上透著幾分失落,「清容姨母,我這回進宮了是不是就要住在宮裡頭了?」

清容看著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髮髻,輕聲道:「或許是吧,你母親和姨母都在宮裡住著,許久不見你,定也是牽挂你,自然要留我們小靜娘多住些日子才好。」

她搖了搖頭,稚聲稚氣道:「可我還沒玩夠呢…我還想薛姨父帶我去跑馬,他的馬騎得比府里的人騎得都要好呢!」

清容笑笑,果然是小孩子心性,安慰道:「總是有機會的呀,日後若是靜娘願意來,只管告訴清容姨母,我和薛姨父定會等著你來的。好不好?」

靜娘聞言點了點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來,「好,清容姨母可不許忘了。」

「好,靜娘就放心吧。」

等到了宮門,下了馬車之時。午後的陽光從高處灑落而下,照在那高大巍峨的宮牆之上,叫人看了有些發暈。

清容帶著靜娘去到皇後殿內之時,正巧韋夫人和皇后都在,靜娘規規矩矩地上前給皇後行禮,那清稚的聲音說得也是有模有樣,「見過姨母。」

皇后看向靜娘的眼神十分溫和,她笑了笑,「快起來,來姨母這。」

韋夫人笑著道:「仔細別碰著你姨母。」她轉頭對清容說,「這些日子真是多虧有你了,我瞧著靜娘都吃胖了些,真是勞你用心照料了。」

清容笑笑,「夫人言重了,靜娘乖巧懂事,不知多叫人省心呢。」

皇后笑道:「是了,便是延兒在宮裡也時常惦記靜娘這個表姐妹呢,問了幾次你何時進宮,聖人也問起過,知道靜娘今日進宮,特意要過來呢,不如阿姐先帶靜娘去洗漱休息一會吧。」韋夫人自然點頭說好,帶著靜娘下去更衣洗漱。

聖人也要過來?

清容見韋夫人一走,只剩下她和皇后,心裡不禁發沉,不知皇后獨留自己,又有什麼別的打算?她想了想近日朝堂之上發生的事,卻也沒有察覺出什麼來,許是她的消息還不算靈通?

「殿下近來身子可好?」

皇後點頭一笑,「還是老樣子罷了。」

清容道:「殿下如今有了身孕,自然是該多多注意,以身體為重,旁的事哪裡比得上殿下的身子要緊。」

皇后語氣淡淡的,眉微微皺起,「說起來如今卻是有件事倒頗有些棘手…」轉而又問道:「你可聽說同原縣令高之遠過勞而死一事?」

清容一頓,打量了眼皇后的臉色,斟酌道:「倒是聽說了一二,不過卻也不甚了解內情…」

皇后看了宋女官一眼,宋女官上前將事情解釋了一番,「夫人有所不知,這同原縣令原是為了侍郎柳問惠遷葬祖墳一事而勞碌猝死的。此次遷葬柳侍郎等人便借著韋相公的名頭徵調了七個縣的勞役與牛馬,儀式器具都極盡奢侈…此事已過去了一個月,底下的人知情不報,聖人卻在這幾日才聽說此事,很是不悅。」

清容聞言面色也沉重起來。

「不僅如此,昨日便有御史彈劾禮部侍郎韋伯勤和妻舅柳問惠、員外郎柳晉收受賄賂、賣官鬻爵。聖人覽奏之後,今日便下旨將幾人停職,令大理寺審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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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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