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游己被付予還叫醒時，他們已經不在操場上了。

迷迷瞪瞪地揉了揉眼睛，游己下意識道：「要吃飯了嗎？」

付予還搖搖頭，指著一邊的大冰塊問：「想怎麼處理？」

「？」

游己起先沒明白付予還問的什麼意思，直到他的視線從冰塊掃向不遠處坐在地上的兩個人。

這兩個人都穿著厚厚的防護服，戴著隔離面罩，游己無法看出「她」們的相貌。但游己還是第一時間認出了其中一個是她的媽媽沈思琳。

游己不由自主向媽媽踏出一步，又很快想起媽媽現在還不認識他。

游己抿抿嘴，轉頭問付予還：「發生什麼事了？」

由於付予還在游己睡覺時放了個空間罩給他，也就讓他錯過了沈思琳的「呼救」。

付予還在聽到沈思琳叫聲的瞬間，人就已經趕到了現場。游己說這個聲音是他的媽媽，付予還自然也記下了沈思琳這號人。

地上兩個穿防護服的人，應該都是女性。其中一個的防護服顯得有些凌亂，游己眼神一厲，再次將目光移回最初那個「冰塊」上。

這是個人。

游己修長的脖頸上，喉結來回滾了滾，他微微眯眼問：「吳柯？」

對方的冰塊造型，游己並不陌生，他初來乍到時同樣被付予還的冰山鎮壓過。這是付予還的精神體，現在正冰封著吳柯。

付予還點頭：「我來的時候，他在糾纏其中一個人。」

分開吳柯與兩個女人後，付予還便叫醒了游己。事關游己的母親，應該由游己自己處理。

游己眼中猩紅一閃而過，笑了下道：「那就麻煩付神先把精神體撤了。」

付予還收回精神體，游己抬腳就往吳柯身上踹。

吳柯認識付予還，卻從不知道對方早已覺醒了異能，並且異能等級應該遠高於他。

他放出土盾擋過游己踢過來靴底，卻沒有把他放在眼裡，轉而問付予還：「你是什麼系異能者？什麼時候覺醒的？」

付予還垂手站在一旁，沒有回答吳柯。

吳柯雖只有e級土系異能，但土係為五行元素之一，只要是在地上戰鬥，攻擊、防禦都非常有利於他。

游己在沒有暴露異能前，赤身空拳想揍吳柯，著實有些勉強。

跳開地上乍然下陷的沙坑，游己活動了下脖子，笑道：「不錯，還有什麼招，我看看？」

空氣中沙塵漸起，飛沙走石向游己席捲而來，付予還皺了下眉，似乎想提醒句什麼，最終僅指尖微動，什麼都沒說。

游己反手給自己套了個精神屏障，精神尖刺在吳柯太陽穴處試探了探，卻沒有立刻扎入。

「給你一次機會——」游己向來表情豐富的臉上此刻嚴肅異常，「你哪裡碰了她，就把哪裡自己剁了。哪只手碰了，就跺哪只手。」

吳柯唇線繃緊：「你是誰？我和她之間的事，跟你有什麼關係？」

她是我媽！

游己呼了口氣，耐心即將告罄：「我問，你碰了她哪裡？！艹」

精神尖刺猛地扎入，吳柯慘叫，劇痛之下，後半段破音的叫喊甚至卡在了喉間沒能完整發出。

總是說自己異能打架賊猛的游己，其實從沒用異能傷過任何人。

他出生就在遠離戰爭的核心區，父親是商界大佬，母親是千萬里挑一的異能者。

從小都是大堆人圍著他，捧著他，恭維他，游己得到了足夠多的呵護與尊重，也不主動挑事。

後來覺醒了異能又被直接收編進異能者管控塔服役，一路順風順水鮮少有需要他親自和人動手起衝突的機會。

游己「啐」了一口，沖著抱頭半蹲下的吳柯，再次問：「你碰了她哪裡？」

吳柯喘息劇烈，精神尖刺攪亂了他的精神海，讓他的異能短暫被制難以釋放。

他勉強摸向身上的粒子刀，想要拔出，卻不知被什麼瞬間打落。

游己在這種時候倒是心細眼尖的很，他眉梢一挑，向身後的付予還看去：「付神認為我的精神屏障擋不住這玩意兒？」

許多異能者的防禦類異能可以抵擋異能攻擊卻無法真正免疫尖端武器的傷害，可小小的粒子刀游己還不放在眼裡。

付予還看見吳柯手部動向的瞬間，行動快于思維地先一步扼殺危機，這是他多年在輻射區養成的條件反射。

默了默，付予還道：「永遠不要給敵人留機會，也不要用後背對著他們。」

游己和他人對著峙，還要抽空跟付予還糾結自己不被信任的問題，實在過於輕敵又亂來。

吳柯是五行元素異能者，此刻無論是他們站立的地點，還是周圍環境都極其有利於對方戰鬥。

游己如此莽撞輕敵，遲早要吃大虧。

其實兩個女生的防護服都還好好的穿在身上，不管吳柯到底對她們有沒有動手動腳，都必定還未產生實質性傷害。

游己也是突然撞見自己母親可能被欺負了這個事，一時氣暈了頭，現在心情放鬆下來，也不再急於要將吳柯「就地正法」。

土系攻擊再厲害，也厲害不過空間系異能的付予還。

在任何空間里，別說五行元素，就是空氣、陽光一切的一切，都能為付予還所用。

所謂空間鋒刃，並不是實質性的刀刃，而是存在於此空間中的任何物質，都能成為空間系異能者的戰鬥武器。

游己重新揚起嘴角的笑意，輕佻道：「有付神保護我，我還怕他玩陰的？」

精神尖刺定在吳柯精神海中停滯了片刻，吳柯緩出一口氣：「你想怎麼樣？」

此時，被付予還單獨與兩位女性隔出的戰場空間外，傳來一名陌生女子的叫喚聲。

「吳柯？」

「阿柯！」

吳柯不知道自己今天還能不能活著離開，聽見聲音的時候指甲掐入掌心，卻強忍著沒有回應。

游己卻聽著不對。

沒聽錯的話，女人的第二聲叫喚，明顯含著擔心。

？

游己錯愕地眨眨眼，懵了：「付神？」

付予還將空間隔絕，讓他們三人隱匿於兩名女子的視線之外，只是出於異能不被直接暴露的考慮。

此時女人發聲，付予還才同步隔絕了聲音空間。

屏蔽了女人的聲音，游己的疑惑卻沒能一道解開。

「你和『她』的事——」嗖得一下收回精神尖刺，游己頓了下問：「你到底是指的哪個『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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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李康他們的媽媽和吳柯真的是一對？」

晏又玦一邊問，一邊手拿一把小型剃刀在游己後腦勺上比了比。

游己下意識點點頭，又被晏又玦強行扶正：「別動。」

清晨的時候，付予還聽見的呼救聲的確來自於游己的媽媽，可真正與吳柯在糾纏不清的人卻是李南夢。

也就是游己他們在輻射區遇到的三個孩子的母親。

李南夢是吳柯特批從輻射區帶進志願軍基地的，這一年時間基地食堂的一切事物也都是由李南夢在打理負責。

清官難斷家務事，從李南夢那聲「阿柯」出口后，游己便知道自己大概率揍錯人了。

人家小夫妻鬧鬧矛盾，身為李南夢「同事」的游己媽媽摻和下也就算了，游己和付予還兩個s+級異能者，還二對一跑來欺負人可怎麼看都十分理虧。

為了掩蓋自己的「罪行」，游己果斷給吳柯來了個催眠洗腦全套服務，打算溜之大吉。

誰知精神觸角不聽話，抽離出人家的精神海前，還帶出了些不為人知的辛秘。

「他的精神海里全是關於李康媽媽的回憶，甜蜜的、憤怒的、恐懼的。」

吳柯與李南夢算是真正的青梅竹馬，哪怕是在輻射區這種有今天沒明日的地方，他們也相互扶持著一起長大。

如果不是後來造化弄人，李南夢被志願軍里一個進入輻射區執勤的軍官看上，並實施了侵犯。

吳柯和李南夢也許不會陷入如今的僵局。

大概是生長在輻射區這種地方經歷過太多「死別」，李南夢即算再恨那個軍官，卻也無法割捨肚子里已經成形的小生命。

吳柯覺醒異能后，那個軍官的屍骨都早已不知腐化在了基地操場的哪個角落，多年來無處發泄的憤恨蒙蔽了吳柯的雙眼。

他對三個孩子的暴行，準確來說更像是一種仇恨的轉移。

「吳柯應該是真的很喜歡李南夢。」游己最終下定論道。

游己長這麼大，從小耳濡目染父母的恩愛，一般的感情其實打動不了他。

否則他也不至於在外形、家庭條件都如此優越的情況，連段「早戀」都沒能談成。

他的精神觸角從吳柯精神海撤出前，記憶成像中吳柯面對愛人被辱卻無力抗爭的恨意。

那種滔天怒火燒得自己的精神海里一片荒蕪，也依舊難以紓解的永恆夢魘，令游己有些唏噓。

游己會出現在星曆200年縱使是個意外，但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原本的任務游己從來沒有忘記過。

付予還有一天也會面臨他在吳柯精神海里所看到的一切，甚至可能是嚴重千倍百倍的精神力暴動。

以游己對付予還這段日子朝夕相處的了解，如果有一天付神真的連自己的精神體都難以控制放出，他身心所承受的折磨必定得是前所未有毀滅級別的。

游己甚至無法想象，到底在將來的十年間會發生怎樣的事，才能讓付予還這樣心性至堅的人精神海動蕩，精神力全線崩潰？

「嘶。」

游己走著走著神，晏又玦手裡的小剃刀便在游己左耳後側，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了來。

付予還的視線也同步從手中的《聯盟通用語音標註解》上移開，盯著晏又玦處理手中的「紅」刀子，一言不發。

「這就是你說的技術好？」

平白無故被颳了道口子，游己憤而回頭質問晏又玦。

這次「英雄救錯美」的烏龍事件后，游己思慮再三還是決定換一個正式的身份，方便日後名正言順地護著沈思琳。

輻射區治安不比核心區，游己在已知媽媽離開輻射區前會受一次重傷的情況下，實在放心不下沈思琳一個人待在這裡。

距離晏又玦覺醒異能還不知道要等到何時，游己覺得還是自食其力把媽媽先保護起來比較安心。

於是，想要進入輻射區志願軍服役的游己，首要面臨的任務就是把他那一頭不倫不類的綠毛給整利索了。

晏又玦毛遂自薦攬下剃頭大業，信誓旦旦地保證：「我從小就自己給自己剃頭，交給我一定沒問題！」

嗯，剃得很好，以後不許再剃了。

晏又玦不知從哪摸出一張紙，慢條斯理地細細擦拭完小刀，又將染血的紙張整齊對摺放入口袋，還未開口替自己申辯，手中的小刀猝然落地。

少年清瘦得彷彿一捏就會碎的手腕，被付予還輕易按住，晏又玦詫異抬頭。

付予還聲音寒涼：「你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