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到年末,公司的事務都堆積在一起，新遊戲策劃，dlc發布,代言人官宣……每天都是開不完的會。

饒是顧懷楚這樣，先前恨不得住在公司的人,此時都不免有些疲憊。

他一回家就躺倒在沙發上，每每這個時候,林菽都會過來給他捏肩捶腿。他也會順勢把林菽扯到懷中,感受著懷裡傳來的溫度,一天積累下來的倦意就此消散。

高強度的工作持續了半個多月,終於迎來了春節。每到這個時候，虞城的人就會驟然減少,反而沒平日里熱鬧。

楚芝早早的就讓顧懷楚帶林菽回老宅，好一大家子聚在一起過個年。

「叫小菽把她媽媽也帶上，今年我們一起過。」

這是楚芝的原話。

可舒捷卻早已訂好了度假村的票,「替我和人說聲謝謝，不過我就不湊這個熱鬧了，忙了這麼多年,我要出去放鬆放鬆。」

「去哪兒？去杜班島啊。沙灘,陽光,沒準我還能給你帶個后爹回來。」

林菽聽到舒捷聲音里的雀躍,放下心來,很明顯，她的狀態比之前好了很多，整個人都輕鬆了。

「媽,你哪天出發？我去機場送你。」

「不用你送,」舒捷拒絕,「我讓老趙送就行，你一來一回的多麻煩，又送不出花兒來。」

舒捷為了讓林菽不去機場，乾脆連時間都不告訴她。林菽見她態度堅決，也只能作罷。

「哦，對了！過年記得回外公家一趟，」舒捷提醒，「他老人家就是嘴硬，說我們吵得煩人，其實小輩回家他還是很開心的。」

「知道的。」

林菽收起手機，去廚房幫忙。楚芝親自下廚，她在一旁干站著不合適。

楚芝向她招招手，「小菽過來，嘗嘗這湯味道怎麼樣？」

林菽就著她的手嘗了一口，湯汁鮮美，味道清爽。

她眼神微微發亮，「好喝誒，很清爽，還有一股香香的味道，像是，陳皮？」林菽猜測。

「沒錯，就是陳皮，往湯里放一些可以去腥解膩。喜歡的話我把菜譜告訴懷楚，讓他回家燉給你喝。」

楚芝接著處理食材，林菽站在一邊幫忙洗菜遞菜。

「小捷什麼時候過來？」

「我媽她過兩天要去度假，就先不過來了，她讓我謝謝您。」

「真好，說實話，我也想扔下這三個姓顧的男人，好好出去放鬆放鬆，」楚芝沖林菽眨眨眼，「改天我們找個日子，我，你，還有小捷，我們三個人一起出去度個假吧，你看怎麼樣。」

林菽笑著點頭。

「聊什麼呢？這麼開心。」

顧懷楚一大早就被顧啟年叫到書房聊公事，快中午了才放他下來。

到廚房后他接過林菽手裡的菜，就著水龍頭細緻地沖洗。

「幹嘛要告訴你，」楚芝沒好氣地說，「你一大早上跑哪去了？」

「我爸辦公室，聊工作。」

「你都不在顧氏，你爸和你有什麼工作好聊的？」楚芝困惑地問。

「主要是和我哥聊，他硬要拽上我。」

菜全洗完了，顧懷楚擦乾手，搭在林菽肩上，「媽，我們先出去了？」

「出去吧出去吧。」楚芝沖他們擺擺手。

顧懷楚拉著林菽走出廚房，「等我一會兒。」說完他便上樓，很快拿了兩件外套下來。

「要出去？」

顧懷楚給她披上外套，「嗯，去一趟超市。」

「可一會兒就要吃飯了。」林菽猶豫。

顧懷楚攬過她的肩，「我媽做飯慢工出細活，一時半會兒好不了。」他說著就帶林菽往外走。

超市大概是虞城年味最重的地方，眼前的紅簡直可以用「熱鬧」二字來形容，到處都是春聯和燈籠。

顧懷楚推著購物車，時不時地往裡扔幾袋零食。

林菽看著那些花花綠綠的包裝，一臉困惑，「你怎麼突然想起買這些？」

「我堂姐的兒子下午要來，特別鬧騰，買零食防止他吵。」說著顧懷楚又拿了幾包糖。

林菽看到熟悉的鐳射糖紙，「這糖…」

「嗯？」顧懷楚回頭看她。

「我小時候應該吃過。」

顧懷楚聞言，又往購物車裡多放了兩包，並叮囑，「你不能吃多。」

林菽無奈地笑了，她其實不是這個意思。

在等結賬的空檔，林菽打開相冊，看先前在畫室拍的照片。

鐳射糖紙很常見，不見得就是這個牌子。

當初她為什麼會畫這隻手呢？時間久遠，她一點印象都沒有，林菽有些苦惱。

顧懷楚時間掐得很准，回家時正好最後一道菜上桌。

「你倆上哪兒去了？」楚芝見他們從外頭回來，隨口一問。

「給陸子茗買吃的。」顧懷楚揚了揚手中的購物袋。

楚芝忙活了一上午，大家都很給面子，基本沒剩什麼菜。

席間，楚芝見顧懷楚為林菽處理蝦殼，滿臉笑意。她把目光對向顧懷瑾，「懷瑾，你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啊？」

催婚是春節餐桌上萬變不離其宗的主題，只不過往年是兄弟倆一起催，今年顧懷楚結婚了，火力就對準了顧懷瑾一人。

「您想看我結婚的話，現在就可以。」顧懷瑾漫不經心地說。

楚芝沒理解他的意思，欣喜爬上眉梢，「是有心儀的對象了？」

「沒有。」顧懷瑾否認。

楚芝這才反應過來，她白了顧懷瑾一眼，笑罵：「胡鬧！」

飯後顧啟年回房午休，楚芝拉著三個小輩在客廳追劇。

顧懷瑾看上去就不像對電視劇感興趣的樣子，他的視線就沒在屏幕上停留過。

顧懷楚也在有一搭沒一搭地刷著手機。

林菽怕駁長輩的面子，靜靜地陪著看。楚芝卻以為她也對劇情感興趣，一直拉著討論。

「舅舅，舅舅！」

外頭傳來小男孩清脆的叫聲，接著便是一陣「噔噔噔」的腳步聲。

一個5歲左右，粉白軟糯的小糰子跑了進來，他一進門就撲到了顧懷瑾懷裡，甜甜地叫他舅舅。

顧懷瑾默默地扒開他的手，「找你小舅舅去。」

「顧懷瑾，我兒子怎麼著你了，這麼不待見他？」顧思俞碰巧看見了剛才那一幕，調侃道。

她穿了條寬鬆的毛線裙，小腹明顯隆起，但臉卻不見圓潤，氣色很好。

陸子茗小朋友把目標轉向顧懷楚，他手腳並用爬到顧懷楚腿上，摟著他的脖子，「小舅舅～」

「外婆～」

陸子茗乖巧地喊人，在看到林菽時，他怔住了，這個姐姐他不認識。

「這是你小舅媽。」楚芝介紹道。

「小舅媽～」陸子茗的眼睛烏溜溜的，睫毛忽閃忽閃。

「你好呀。」林菽和他對視，嘴角帶笑。

顧懷楚說的沒錯，陸子茗很鬧騰。剛進門沒一會兒他就坐不住了，繞著茶几到處跑。

許是把自己給轉暈了，他腳下不穩，眼看著就要往林菽懷裡撞。

顧懷楚眼疾手快地接住他，讓他乖乖在沙發上坐著。

「別亂跑，你看你，剛才差點撞到小舅媽身上。」顧思俞在一旁輕聲責備。

陸子茗知道做錯了，奶聲奶氣地道歉：「小舅媽，對不起。」

林菽笑著說沒事。

陸子茗看向顧懷楚，好奇地問：「小舅舅，小舅媽肚子里懷寶寶了嗎？」

顧懷楚被問得一愣，「為什麼會這麼說？」

「因為爸爸也不讓我在媽媽身邊亂跑，他說媽媽肚子里懷寶寶了，要小心，不能撞到。」陸子茗一臉天真地解釋。

楚芝聽完，樂了，她打趣道：「你看看你緊張的樣兒，連小孩都誤會了。」

顧思俞也在一旁附和，她笑著說：「懷楚，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要孩子啊？我看最近可以準備起來了，到時候家裡熱鬧。」

「不著急，」顧懷楚淡淡地說，「她還小。」

「誒喲，真行，」顧思俞搓了搓胳膊，「肉麻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陸子茗安靜了沒多久，又開始坐立不安起來。

顧懷楚見他有要亂跑的趨勢，從購物袋裡抓了幾顆糖，遞給陸子茗。

「乖乖坐著吃糖。」

糖安安靜靜地躺在他的手心，鐳射糖紙在燈光下折射出絢爛的色彩。

這個畫面？

林菽愣怔，腦海中浮現出一隻秀窄修長的手。

「這些糖都給你，別哭了。」

是一個小男孩的聲音。

林菽想起來了，8歲時有一次演出，她因為生病沒能上場。

一個人坐在醫院的長椅上，心情低落。

「小心！」

突然一個足球飛了過來，直直砸在她的鼻子上。鼻腔傳來一陣酸脹感，林菽一下沒忍住，眼淚就直接掉了下來。

「對不起，」一個小男孩跑過來向她道歉，「你沒事兒吧？」

林菽想搖頭說沒事，可是眼淚卻怎麼也停不下來。

男孩慌了，「能鬆開手讓我看看嗎？」

林菽鬆開捂住鼻子的手，鼻尖泛紅，但沒有受傷，男孩鬆了口氣。

他從口袋裡掏了一把糖，攤開掌心，遞到林菽面前，「要吃糖嗎？」

林菽剝開一顆，含進嘴裡，酸酸甜甜的。很神奇，一直流個不停的眼淚就這麼止住了。

遠遠地有人在叫他，小男孩再次道歉：「不好意思，砸到你了。我叫XXX，如果你鼻子不舒服可以直接和醫生說我的名字，他們會聯繫我的。」

說完他把一把糖全都塞到林菽手裡，抱著球往球場跑去。

後來梁雪讓畫「彩色」這一主題時，她幾乎是不假思索地畫了那隻手，還有掌心的糖。

林菽收回思緒，不免有些想笑，那個小孩的名字叫什麼來著？她怎麼偏偏就不記得了呢。

——

陸子茗莫名地纏人，晚上，他脫了鞋爬上床，嚷嚷著要和林菽一起睡。顧懷楚拎著他褲子上的背帶，一把將他提溜了出去。

「小舅舅壞！」陸子茗瞪大眼睛控訴。

「回房睡覺去。」顧懷楚說完就關上了門，任由陸子茗在外大哭。

「這樣真的沒問題？」林菽有些不放心。

「再嚎兩聲顧思俞就會把他領走，不用擔心。」顧懷楚單手攬住林菽的腰，把她帶到床上，「早點睡，明天還要去見外公。」

翌日

林菽一下樓就看到陸子茗穿戴整齊，手裡拉著小黃人行李箱，端端正正地坐在沙發上。

他見到林菽后小跑向她，抱著她的腰，抬頭，「小舅媽，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嗎？」

「不行。」顧懷楚跟在她身後，斬釘截鐵地拒絕。

顧思俞在旁邊勸說：「誒呀，你看他東西都收拾好了，就帶他一起去唄。」心裡想著陸子茗不在正好可以清靜清靜。

陸子茗抱著林菽的腰不放手，眨巴著大眼睛，向她撒嬌。

林菽對可愛的事物沒有抵抗力，她看向顧懷楚，眼裡中帶著乞求。

顧懷楚看著面前這一大一小直勾勾的眼神，無奈地妥協：「上車吧。」他給後座裝上安全座椅，「一會兒好好坐著，別亂動。」

一路上，林菽陪著陸子茗坐後座，顧懷楚認命地給他們當司機。

林菽的外公舒文昌退休后就回到鄉下養老。

鄉下空氣清新，生態環境好，只不過交通不太方便，儘是彎彎繞繞的山路。

陸子茗在後座晃得有些暈車，他一下子泄了氣，神色懨懨的。

下車后他軟軟地趴在林菽懷裡，一副無精打採的樣子。

顧懷楚嘴上說著「活該」，但還是開了瓶水，讓他喝了緩緩。

舒文昌聽到動靜，出來開門，結果就看到這一幕。

老人家愣住了，他記得林菽剛結婚，那這奶娃娃是從哪兒蹦出來的？

陸子茗喝了水后舒服多了，他看見門口站了個老爺爺，立馬嘴甜地叫人：「太外公好～」

舒文昌樂了，他見孩子生得討喜，張開手要抱，彷彿面前的就是他的曾外孫。

林菽怕他誤會，在一旁解釋：「外公，這孩子不是我生的，他是我外甥。」

「我能不知道嗎？這孩子要是你生的，哼！」說完他看了顧懷楚一眼，眼神中帶著審視。

顧懷楚從後備箱里取出一個方形黃花梨木盒，雙手呈上，「外公，聽小菽說您喜歡收藏齊雲老先生的字畫，恰巧我這兒有一幅，還望您笑納。」

舒文昌打開盒子，往裡頭看了一眼，見紙張成色不錯，他默默收下，對顧懷楚的態度也緩和了許多。

「會下圍棋嗎？」

「會一點。」

「那來一局？」

說這他便要拉顧懷楚去棋室，林菽上前阻止，「外公，他剛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車，還沒休息呢。」

見林菽眼裡的擔憂，舒文昌「哼」了一聲，他看向顧懷楚，「你累嗎？」

「不累。」

「那就跟我過來吧。」

顧懷楚跟在舒文昌身後，林菽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輕聲說：「我外公一下就是大半天，你膝蓋悠著點。」

顧懷楚回握她的手，「知道。」語調上揚，聽上去心情很好的樣子。

他們一進棋室就沒出來過，照顧舒文昌的阿姨擔憂地問：「林小姐，他們不出來，午飯可怎麼辦呀？」

林菽深知棋下一半不能中斷，她寬慰道：「等會兒我送進去就行，您別擔心。」

阿姨特地將菜分裝成兩份，放在餐盤上。林菽輕輕地敲了敲門，把菜端進屋，沒出聲打擾他們。

她走之前瞄了眼「戰況」，黑白棋目數相差不大，局勢激烈，估計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她默默關上了門。

近些日子天色暗得很快，還不到6點，天已經黑的差不多了。

一連下了將近8小時的棋，出棋室時舒文昌滿臉笑意，他連聲誇讚：「棋下得不錯。」

顧懷楚謙虛道：「和您比還是差遠了。」

下棋前後舒文昌對顧懷楚的態度可謂是一百八十度反轉，趁著他去泡茶的空檔，顧懷楚把半個身子搭在林菽肩上，「老婆，好累。」聲音懨懨的。

「我不是叫你悠著點嗎？」林菽拍開他，「不過，我外公都沒喊累，你年紀輕輕的怎麼回事兒，體力不行？」語氣中儘是調侃。

顧懷楚挑眉，「你挑釁我？要…」

林菽生怕他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忙捂住他的嘴，「小朋友還在呢！」

可沒想到顧懷楚聞言卻笑出聲來，他撐著欄杆，肩膀微顫，「你想什麼呢？我說的是，要跟我去趟球場嗎？」

林菽愣住，「你原來是這個意思啊。」

「不然呢？」顧懷楚揉了揉林菽的頭髮，「你腦袋裡一天到晚都在想什麼不正經的。」

「怪我？」林菽反駁，「最近到底是誰一直不正經？」

顧懷楚捂住她的嘴，套用她的原話，「小朋友還在呢。」他的眼裡滿是笑意。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林菽開始開啟新場景——「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