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春節假期出奇的短,一晃眼，又到了該上班的日子。大街上裝點的燈籠被統一撤下，一切都恢復成了原來的模樣。

天空剛露出魚肚白,鬧鈴聲就響了。林菽從被窩爬起，躡手躡腳地去洗漱。

顧懷楚翻身想擁人入懷,卻觸及一片空氣，他皺眉,微微睜開眼。

「醒了？」林菽從衣帽間出來,她對著梳妝台整理襯衫的蝴蝶結,拆了系,系了拆，總覺得哪裡不對稱。

她身著淺藍色襯衫配白色半身裙,裙子是收腰的設計，盡顯較好的腰線。

「怎麼這麼早？」顧懷楚剛睡醒，嗓音低啞。

「今天第一次去公司,想提前準備一下。」林菽用指尖將口紅抹勻，她回頭，眼裡帶著一絲促狹,「在公司我要裝作不認識你嗎？」

「你想嗎？」顧懷楚反問。

林菽點頭,「感覺這樣會很有意思。」

「行啊。」

他起身幫林菽調整領結,卻被一掌拍開。

林菽進入角色,她微微挑眉,語調上揚，「顧總，動手動腳的不太好吧？」尾音繾綣,像一片羽毛,不輕不重地在顧懷楚心尖撓了撓。

顧懷楚配合她的惡趣味,他單手攬過林菽的腰，俯身在她耳邊輕聲說：「等會兒來一趟我的辦公室，林小姐。」

林菽沒憋住，笑出了聲。

兩人胡鬧了會兒，硬是把她早起的一個小時給耗沒了。

林菽踩著上班的點到公司，內心暗暗吐槽美色誤人。

「鯨落」佔了寫字樓5層，一進門就是遊戲角色的大型手辦，液晶屏幕上循環播放著公司介紹和遊戲先導片。

前台小姐姐見林菽是生面孔，親切地上前詢問：「有什麼需要幫您？」

「請問美術部怎麼走？」

「13樓左拐，出電梯後有指路牌。」前台耐心地指路，林菽道謝后離去。

見林菽走遠，幾位前台湊到一起，小聲交流。

「看到沒有，好好看！！」

「對！！好有氣質！！」

前台的工作內容枯燥，每天的樂趣就是看帥哥美女。沒想到一大早就能見著一位，她們來了興緻，茶餘飯後的話題便圍繞著這位美術部新來的小姐姐展開。

「篤篤——」林菽敲門。

工位上坐著的幾位聽到動靜，抬頭看了她一眼，隨後繼續手頭上的工作，一臉淡漠。

林菽微微挑眉，不歡迎的氣氛實在是過於明顯，她不想察覺都不行。

「怎麼一個個都低著頭啊，」一位穿著精緻的男人從辦公室出來，他環顧四周，一臉困惑。

看見林菽，他停下腳步，「喲，您就是來幫忙設計的漫畫家吧？歡迎歡迎。你們怎麼回事兒，見來人了也不知道站起來招呼。」

話雖這麼說，但語氣中卻毫無責備的意思，林菽心中瞭然。

「你好，我是這兒的美術總監，叫我Simon就行。」他伸出手，指尖微微朝下。

羅西蒙，林菽看了眼他的工牌，回握。

「您好，林菽。」

「你就隨便找個空位坐就行，電腦得用公司的，等會兒人事會給你送過來。」羅西蒙隨手一指，「PS會用吧，我看你們都習慣用SAI，但……」

「會。」林菽直截了當。

羅西蒙話卡了一半，硬是咽了回去，「行啊，會最好，你隨意吧。」

林菽一上午都在梳理角色人設和遊戲背景，詳細了解后，她心裡有了大致的方向。

午休時間，她從電腦桌前抬頭，看到一位娃娃臉的小姑娘正扒著玻璃門，往屋裡打量，與林菽對上視線后，熱情地招招手。

林菽困惑，是來找她的？她遲疑地走到門口。

「你好呀，我是祁悅，我們終於見面了！」祁悅眼神亮亮的，笑容極有感染力。

林菽驚喜，她本以為只是客套，可沒想到祁悅特地跑來見她。

祁悅晃了晃手中的工牌，「吃了嗎？不介意的話和我一起吧。」

林菽欣然應允。

食堂飯點人很多，光排隊就用了十幾分鐘，所幸地方大，空位不算少。

兩人找了個窗邊的位置，邊吃邊聊。

祁悅情緒很高，她拉著林菽聊《逐風》，說到興奮時臉漲得發紅。

「夏逐風真的太帥了，美強慘真的好戳我！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看到他我都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祁悅戳了塊糖醋裡脊，放進嘴裡慢慢嚼。

林菽聞言，笑而不語。

簡訊提示音響起。

【GU】：一起吃飯？

林菽看著面前已經空了一半的餐盤，默默回復道：「和同事一起在食堂吃了。」

此時顧懷楚正在回公司的路上，方才他順路從玲瓏酒家打包了幾道菜，看到林菽的消息后，無奈地嘆了口氣，他隨手把手機一扔，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這些等會兒你拿回去吃吧，免得去食堂排隊。」語氣中透露著疲憊。

助理正在開車，聞言受寵若驚，連聲道謝：「謝謝顧總。」

林菽和祁悅吃完午餐，站在電梯旁等候。

「叮——」電梯門打開，林菽與裡頭的人四目相對。

「顧總。」祁悅看到顧懷楚，連忙打招呼，她拉了拉林菽的衣袖，暗暗提醒。

林菽強忍笑意，輕聲說了句「顧總好」。

顧懷楚聽到她的稱呼，眉梢微挑，嘴角帶著若有似無的笑。他伸手摁住按鍵，「不進來嗎？」

「謝謝顧總。」祁悅拉著林菽進電梯，按下樓層。

林菽看著顯示屏上的數字不斷遞增，感受到身後有一道肆無忌憚的視線。電梯在13樓停下，她回頭禮貌性地說了聲「顧總，我們先走了。」隨後和祁悅一同離開。

心中暗想，這「不熟」估計裝不了多久。

——

《林賽傳說》的主線劇情是：撒拉爾大陸被魔物伽魯控制，民不聊生。傳言百年後會有一位救世主帶著前世的記憶出現。

可預言卻出了差錯，「救世主」林賽是一位武力值為0的廢物。隨著劇情推動，他逐漸找回記憶，恢復力量，最終戰勝伽魯。

主角林賽的形象需要有反差感，他表面是個抓魚掏鳥蛋，一天無所事事的二流子，但身體里卻蘊含著超神的力量，在刻畫人物時需要將他神秘莫測的一面展現出來。

林菽按照腦海中的想象構建圖層。

林賽從小在漁村長大，常年風吹日晒，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體格精瘦，發色偏黃。

她將圖層一層層疊加，主角的輪廓大致展現，林菽進一步精進細節部分。

羅西蒙慢悠悠地晃到她身後，瞄了幾眼，「今天下班前能完成嗎？」

「不能。」林菽答得直接，從余光中看到有幾位畫師抬頭看向她。

「設計一個角色，一天時間不夠？我又沒讓你建模。」羅西蒙輕笑，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屑。

林菽停下手中的動作，眉頭微蹙，似是疑惑，「您確定說的是設計，而不是臨摹？」

羅西蒙本身就是原畫師，設計一個角色需要多久他心裡最清楚。他本想著林菽初來乍到，說兩句質疑的來打擊信心，好讓她自我懷疑。可沒想到林菽絲毫不動搖，一本正經地反問。

他一時語塞。

見他沒吱聲，林菽繼續畫圖，放大局部，刻畫肌膚紋理。

她嘴上說完不成，但還是被羅西蒙的一番話激起了勝負欲。

下班時間，辦公室里的人都稀稀拉拉走得差不多了，林菽卻還坐在位置上，一遍遍地完善畫面。

等初步完成後已經接近10點，林菽保存後起身，伸了個懶腰。

「結束了？」

她被嚇了一跳，回頭看見顧懷楚正倚靠在門邊，也不知道在那兒站了多久。

「你怎麼還在？」林菽驚喜地問。

「等你下班。」

顧懷楚拿起椅背上外套給她披上，牽起她的手，「帶你去吃飯。」

他們去了一家粵菜館，點了幾道清淡的菜。

「今天感覺怎麼樣？」顧懷楚將處理好的白灼蝦推到林菽面前，她夾起一隻嘗了一口，蝦肉飽滿，口感Q彈。

「嗯…就是換了個地方畫圖，沒什麼特別的。」

「為什麼會這麼晚？」顧懷楚又給她盛了一碗湯。

「想在今天想把林賽的人設圖畫出來。」

顧懷楚聞言，微微皺眉，「太趕了。」

林菽一勺接一勺地喝著湯，發現顧懷楚基本上沒動筷子。

「你不吃嗎？」

「之前吃過了。」

林菽聞言一怔，顧懷楚這是特地又陪她吃了一頓？得出這個結論，林菽心生暖意，乖乖地喝完一碗烏雞湯。

顧懷楚見她恢復血色，暗暗鬆了口氣。

——

翌日

林菽一早就到了公司，進門后發現幾人圍著她的辦公桌，動靜不小。

羅西蒙拉著一位20出頭的女生，大聲斥責。

「你看看你，沒事兒動人家的電腦做什麼，還一不小心格式化了。裡面的圖全沒了，你看你怎麼跟人家解釋！」

林菽聽到「格式化」，皺眉。

羅西蒙看見她，輕輕推了女孩一把，「人來了，解釋去吧。」

女孩急得眼睛都紅了，「林菽，對不起。我電腦里的素材不見了，他們說你這兒有，我就準備拷貝一份，結果突然卡住了，我不知道點到哪兒，它就直接格式化了。」說著差點哭了出來。

「昨兒人家辛辛苦苦畫的圖全沒了，你是該好好道歉。」羅西蒙數落道。

他看向林菽，似是在求情，「不過你昨天應該沒畫多少吧，一個角色都不到，你就別和她計較了。」

林菽心底生出一陣噁心，她輕輕吸了口氣，淡淡地說：「讓一下。」

看熱鬧的人自覺讓出一條路。

林菽走到辦公桌前，見到恢復出廠狀態的電腦桌面，無奈地笑出聲。

羅西蒙見她不怒反笑，一臉困惑，這怕不是被刺激出毛病了？

林菽回憶起數據恢複課程的內容，敲擊鍵盤，輸入指令，屏幕上出現一串迅速翻滾的數據，進度條不斷載入。

等載入到100%時，屏幕上的文件一個個恢復。

羅西蒙看到界面，訕訕地笑笑：「能找回來啊，那真是太好了，你看畫的圖還在嗎？」

林菽雙擊名為「林賽」的PSD文件，結果顯示格式損壞，無法打開。

「誒呀，損壞了，那可……「羅西蒙正要說風涼話，看到林菽的動作后，他震驚地張大嘴，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