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難度世厄
「又有人來了，不知道這樣的情況還要持續多久。」
「嗨呀，是啊！那些個吃人的怪物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
「爺爺，我餓啦！」
「不是才剛剛吃過飯！」
「帶個新人，估計是又沒帶物資回來！救那麼多人有什麼用，估計都得餓死在這個破地方。」
「怎麼說話的三子！要不是恩人們咱們還能活到現在！」
雲清隨著度厄和霞來到隧道盡頭，裡面是一個開闊的空間，剛到這裡，就聽見許多眾人嘈雜的議論。
他看了看眼前的眾人，發現那個被叫做三子的年輕人漲紅了臉說不出話，只是憤憤地看著他。
訓斥三子的人是一個中年人，一絲不苟的著裝加上流露出威嚴的氣勢，雲清推測這個中年人應該擁有不低的社會地位。
除去這兩人，一眼望去約莫還有二十人，裡面兒還有兩個小孩子，一個看上去五六歲的女孩，旁邊兒應該是她的哥哥，大約十五六歲的樣子。
兩個孩子身後是一個乾瘦的老人，看上去應該是他們的爺爺。
「霞小姐，外面兒怎麼樣了？」
開口的是一個年輕人，穿著一身豎條紋的休閑服，神色中滿是擔憂和緊張。
「還能咋樣，還是那樣唄。」
霞沒好氣的說道，剛才她聽到有人說那些自私刻薄的話，心裡有一點兒不舒服。
「國家什麼時候能把我們救出去啊！我只是來鄭河市談個生意怎麼就碰上這檔子事兒了！」
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聽到霞的這些話，不禁怒罵道。
聽到中年男人的抱怨，不少人也開始附和吵嚷起來，小女孩兒聽著嘈雜的聲音也忍不住哭泣起來。
「都別吵嚷！」
度厄橫眉倒豎，眉目中已然是有了幾分火氣，一柄精鐵鑄成的月牙鏟震了震地面，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
他魁梧的身軀渾如一尊鐵塔，煞氣四溢，震得眾人不敢出聲。
雲清看到這一幕，心中不免起了幾分疑慮，這度厄雖落髮為僧，但是卻不修貪嗔痴，真是怪哉。
「爺爺我餓。」
就在這時，那個女娃娃緊緊抓著爺爺的衣袖，晶瑩的眼淚掛在睫毛上，咬著嘴唇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聽到那個女娃娃微微顫抖的奶音，度厄的眼神也是舒緩下來，粗獷的聲音也柔和下來說道：「國家的人已經在路上了，大家再堅持幾天，馬上就能得救了。」
雲清低下頭看著那個女娃娃，雖然衣服有些破舊，但是全身上下還算整潔，旁邊兒可能是她的哥哥，一直緊緊地拉著她的手。
雲清看著女孩兒可憐巴巴的樣子也是動了惻隱之心，他蹲下身在背包里摸索著，找到幾塊壓縮餅乾和一瓶水遞給女孩兒。
「給。」
雲清上前笑著把食物遞給女孩，女孩怯生生地看著他，也不敢去接雲清給的東西。她眼巴巴的看著那個好像是他哥哥的半大男孩。
「謝謝，我們不餓。」那個男孩話里話外都透露著警惕，他把妹妹往懷裡拉了拉。
女孩明顯有些抗拒，她的目光像是被磁石吸引了一般緊緊地盯著雲清手裡的餅乾。
她把手指塞進嘴裡，拉出絲絲晶瑩的口水。聽到哥哥拒絕了雲清的好意，女孩明顯有些著急，她雙手抱著哥哥的胳膊眼巴巴地說：「哥哥，餓，哥哥。」
看著自己妹妹飢腸轆轆的模樣，男孩也有些躊躇不前，看著他猶豫的模樣，雲清也是微微一笑，正準備說些什麼。
「原來拿物資回來了，快給大傢伙分分！」
那個被叫做三子的人，看到雲清從包里掏出食物推來讓去，也是忍不住了。
聽他的聲音，雲清也知道他就是開始進門時抱怨的那個人。
聽到這話，人群們也發現雲清手裡拿著的食物，紛紛圍了上來，像是一群餓狼盯上了一隻剛開膛破肚的肥羊，還是熱氣淋漓的那種。
「那個是他自己的東西，我沒有帶物資回來。想要的話需要跟他商量一下，以物易物或是什麼。」
霞看著圍著雲清的眾人，她也不清楚這些餓極了的人會做出什麼，只是蹩著眉提醒他們不要做過分的事。
「還什麼以物易物，我們救了他的命！把這些吃的給我們分分也不過分。」
人群中那個被叫做三子的年輕人滿口義正辭嚴，邊說著邊貪婪地將手伸向雲清的背包。
雲清不做聲，他冷冷看著，等到那個三子的手快要扯到他的背包時，猛地把手中的剁骨刀狠狠插在背包上。
年輕人看到鋒利的剁骨刀，手閃電般回縮。
「你有病啊！我們救了你，你就這樣對待我們！？」
年輕人有些惱怒地盯著雲清，就差一點自己的手指就要被剁下來了。
「要不是我們，你早就被外面噁心的怪物吃掉了！」
男孩看著雲清手中的剁骨刀咽了咽口水，把妹妹緊緊地抱在懷裡，並且下意識的遠離雲清。
「救我的是霞小姐，跟你這種渣滓沒有任何關係。準確的說你也應該是她救進來的，你有什麼臉皮來搶我的東西。」
雲清看著兄妹二人害怕的目光，心中也是起了幾分火氣，開口便不留絲毫情面。
「你！」
三子在大庭廣眾下丟了面子，氣急攻心指著雲清便想開罵。
剁骨刀閃著寒光，雲清捏住刀柄，冰冷的目光好像要把年輕人的身體剁成一塊一塊的。
那個叫三子的年輕人看到雲清冰冷的眼神，張開嘴憋紅了臉，愣是沒敢把髒話說出口。
霞看雲清剛來便於其他人起了衝突，也是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想要說些什麼，最終卻還是沒說出口。
度厄笑眯眯的，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雲清說完話看著三子的慫樣，不禁嗤笑一聲，擰身順勢用身子擋住了剁骨刀，沒有讓眼前的女孩兒看見。
但她的哥哥和爺爺卻看的一清二楚。爺爺趕緊拉過自己的孫子和孫女，擋在他們身前。
他滿頭稀疏的銀髮，額頭微微帶汗，身上穿著帶著補丁的粗布短衫與孫子滿身假大牌形成刺目的對比，
「俺不餓，娃子們也不餓，俺們也沒有東西給你換。」
老人急迫的說道，枯槁的手青筋暴起，將兩個孩子護在佝僂的身下，看得出來，這個乾巴瘦弱的老人十分害怕雲清傷害孩子們。
「不是，老人家，這些東西是我...」
「我跟你換！」
雲清話還沒說完，旁邊兒那個半大少年聽到這話心思一動，趕忙站到他面前，從脖頸間取下一根細長的金鏈。
鏈子下方墜著一把精緻的玉質小鎖，鎖前面模糊的刻著平安兩個字。
少年緊緊地握著這個細小的金鏈，遞給了雲清，眼神里多少有些不舍。
雲清撇了一眼，鎖的背面刻著陳正二字，想著應該是男孩的名字。
「娃子，那是嫩娘留給你嘞，不能拿去置換啊！讓丫丫忍下就好了。」
爺爺見少年拿出脖子里那根金鏈，連忙阻止。
而女孩悄悄從側面探出頭，眼巴巴地看著雲清手裡的壓縮餅乾。
「不需要換什麼，這是免費給你們的。」
雲清有些無奈地笑著，伸手摸了摸女孩的頭，便把水和餅乾塞進少年懷裡。
「你叫什麼名字呀！」
他笑呵呵的逗著女孩，完全沒有之前那副冷酷的樣子，現在任誰看到他都會以為是一個陽光的鄰居大男孩。
「謝謝哥哥!俺叫陳嬌。」
女孩接過餅乾便把嘴巴塞的滿滿的，嘴裡說的話也含混不清。
不過雲清還是模糊的聽見陳嬌兩個字，看著女孩嬌憨的可愛模樣不由得笑了起來。
「慢點兒吃，沒人跟你搶。」
雲清笑道，又從背包里拿出一瓶純凈水擰開瓶蓋遞給女孩，害怕女孩吃的太急噎住了。
老人看著他和善的模樣，一顆懸著的心也是稍稍放下。
「爺爺給你。」
男孩兒看著妹妹吃著香甜的模樣，也是咽了咽口水，不過他還是把手中的餅乾遞給年邁的爺爺。
「娃子，老漢不餓，你先吃吧。」
老人布滿褶子的臉看著懂事的孫子，露出一抹欣慰的笑。
男孩見狀也沒多說什麼，只是拆開包裝，把餅乾一分兩半，堅硬的壓縮餅乾明顯沒那麼好掰，男孩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掰成參差不齊的兩半。
他把較小的一半塞進嘴裡，香甜的花生味餅乾一下就刺激了男孩的味蕾，舌頭瘋狂的分泌口水。
他實在太餓了，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下，所有人都不知道到底過了多少天，他也不知道自己餓了到底多長時間了。
可就算如此，他還是依依不捨的把其中較大的一塊塞到了自己爺爺懷裡，然後跑開了。
這一切都被雲清看在眼裡。
「娃子...」
爺爺看著男孩倔強的背影也沒有再推辭，只是將那塊本就不大的餅乾再次掰成兩半，較大的一半放進補丁拼成的布兜里，另一半塞進嘴裡細細咀嚼。
眾人看著狼吞虎咽的女孩也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他們也好長時間沒有吃東西了。
雲清直起身，從破損的背包里又摸索出兩塊壓縮餅乾和兩瓶礦泉水遞給站在隧道入口處的度厄和霞。
「貧僧並不是太餓，施主還是把物資分給更需要的人吧。」
度厄單手立掌身體前屈微微躬身，婉拒了雲清的好意。
「不吃我吃！」
霞見度厄推脫的模樣，便厚著臉皮伸手把兩份物資都搶了去。
蔥白玉指，掌心帶著薄薄的玉繭，冰涼的觸感也是讓雲清為之一愣。
度厄看著霞頑劣的模樣也只是笑著搖了搖頭，再轉頭雲清便又拿了一份物資遞了上來。
「如果外界的怪物襲擊進來，大傢伙估計還要多依仗兩位，大師莫要過多推辭。」
雲清正色道。
度厄本來還要拒絕，可是看著雲清堅定的眼神，最終還是收下了。
「多謝施主。」
不過他並沒有立即吃下這些食物，他緊緊的攥著，慈悲的環望著眾人，好像在尋找什麼。
最後把目光放在一個昏昏欲睡的乞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