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息篇·第十四節

安息篇·第十四節

【腳下傳來了奇怪的感覺，是地震了嗎？】

愛麗絲瞟了一眼髒亂的地面，恍惚看見了細小的灰塵在微微地顫動。

這裏，已經是領主大廳外面的街道上了。因為天色已經有些晚了的緣故，就算是有着專人清掃的領主大廳周邊的街道也變得有些骯髒。到處都是泥土，灰塵，垃圾，偶爾還有某些小型畜類或者禽類的排泄物。

相較起這些更能刺激人的東西來，隱約從地底下傳來的震動也就沒什麼了。

附近有座山塌了嗎？又或者是地下的哪條裂縫出了岩漿？

唔，無非也就是這些原因吧。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少女朝着地上的小石子踢了一腳，黑色的石塊便『咕咚咕咚』地蹦跳着滾到了路邊上。滾落到雜草叢裏面不見了。

那個老女人……真是莫名其妙！

愛麗絲平時並不怎麼喝茶，但這並不意味着她就不知道茶應該怎麼喝了。在邀請客人參與茶會的時候，主人應當要用最好——至少看上去，聞起來得是最好的茶具和茶葉。並且所有的動作也都應當按照合適的方式進行，享用茶水的時候也應當保持最起碼的儀態。

然而那傢伙居然直接直接就把杯子給摔了！

好吧，摔了也就摔了。反正她是領主，她有特權。就算那隻老烏鴉把桌子都掀了也只是丟得她自己的臉。礙不著愛麗絲半點事。

可是……那個茶水……

少女不動聲色地按了一下自己的肚子，便感覺腹內一陣翻騰。一股令人不快的抑鬱感充斥着她的神經，然後準確無誤的惱怒便從她的皮膚上得以展現——倘若現在有一面鏡子放在她身前的話，或許便能夠映照出她比往日要蒼白上許多的臉色。

——以及額角迸出的青筋。

「我真是……自找苦吃！」她咬牙切齒地說道，絲毫不顧路邊經過的行人紛紛朝她投出看珍惜動物一般的目光。「而且還不是一般的苦！」

那個茶水，絕對不是給人喝的！

「啊，就當是買了個教訓好了。被一個瘋婆子灌了一杯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飲料。也不知道是不是中毒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用自己的意志力將腹中的不適給強行壓下。

真是糟糕。

太糟糕了。

那麼，在變得更糟糕之前，先找一個地方休息一下吧。

愛麗絲抬起頭，左右看了一下。

「好像有點遠……」她偏過頭，視線隨即瞟過不遠處的一座酒館。因為還是白天的緣故，出入的客人並不是非常的多……

「就那裏了。」

五分鐘后，愛麗絲便用五個賽普丁為代價，從酒館老闆那張胖乎乎的手上拿到了一間樓上客房的鑰匙。

【得好好休息一下才行。】

少女心想到。她迅速地走上樓梯，來到走廊的盡頭，然後將鑰匙插入插孔，有些老舊的內部鎖件便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將封閉着的木門緩慢地打開。

房間不是很大，但很乾凈。床和桌子都收拾得整整齊齊，有些舊，不過不臟。

「還算可以接受。」

她給自己弄了些熱水，然後坐在床邊，小口小口地喝了起來。

身體的異常被熱氣騰騰的開水給壓下，心情便也逐漸地平靜了下來。

地面，又在震動了。

這一次比之前要強得多，就連房間裏面的桌椅都出現了明顯的晃動。窗戶外面傳來了一些混亂的尖叫聲，也不知道是哪個運氣差的貨色倒了大霉。

【反正不關我的事。】

她向後一靠，便倚在了床頭的靠板上。粗糙的胡桃木靠板雖然並不能夠帶來多好的舒適體驗，但卻能夠給人一種很安心的感覺——她將水銀劍放在自己的膝蓋上，手指從劍鍔一直滑到劍尖。

這是一柄好劍。非常好的那種。

水銀製作的劍身有着黯銀色的光澤，上面還蝕刻着遠古諾德風格的花紋。有翼的龍和修長的蛇交纏在一起，在劍刃上圍出了奇怪的式樣。

這柄劍，至少也有兩千年的歷史了。那個黑暗兄弟會的刺客也真是倒霉，身上帶着這樣一柄利器卻完全的不知道，以至於在戰鬥中陷入僵局，最後落了個同歸於盡的下場。

也罷，黑暗兄弟會的刺客死的越多越好。

她捏緊劍柄，然後將水銀劍平直地抬起來，指向前方。

「炎劍。」

黯銀色的劍刃上燃起了一層熾紅色的火焰。蠕動着的火舌竄起了將近一尺高，將周圍的空氣都燒灼得滾動起來。

「嗯，比之前要穩定得多了。劍身的金屬結構幾乎一點改變都沒有。這應該能夠持續比以要長得多的時間……」少女偏過頭，靜靜地打量著劍刃上的那一層魔力火焰——即使是在這足以將鐵甲迅速破壞的高溫作用下，水銀劍的劍身也沒有一點熔融的跡象。

不僅如此，被未知的毛皮所包裹住的劍柄部分甚至就連溫度都沒有上升多少。

「那麼，繼續測試下去。」

隨着愛麗絲的語言和意志，纏繞在水銀劍上的魔能便也迅速的變更。下一刻，這原本還在滾滾燃燒的火焰便化成了霧白色的凍氣與冰霜。

剛剛還像是一個蒸汽籠子的房間瞬間便冷卻下來了。地面開始凝結起了一層薄霜，空氣也隨着溫度的急劇下降而變得有些沉重。

「比使用炎劍的時候威能要更加強大一些。因為是諾德人的武器，所以對冰霜屬性的力量更加適應么？」她隨手在空中揮了兩下，霜凍的劍鋒便在空中留下一條條蒼白的痕迹。放在桌下的一個陶瓶被劍鋒上的凍氣掠過，立刻就發出了一聲『戛吱』的聲音，裂出了一個可怕的大口子。

「嗯……」她微微點了點頭，將這種情況記憶下來。

冰霜之後是雷霆，雷霆之後是陽炎和狂風。等到她將所有的附魔方式全部測試了一遍之後，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了。

而這一柄水銀劍，也在這半小時後用毫髮無損的劍身給予了她一個相當滿意的答案。

這柄劍，可以完全的承載她的力量。

「真是一把好劍。」愛麗絲讚歎道。她輕輕地撫摸著劍身，清楚地察覺到了劍上的花紋沒有產生一絲一毫的變動——沒有變的模糊，也沒有任何熔化的跡象。

現在的她，甚至有着獨立一人掃平烏斯騰格拉的自信。就算再加上那些討人厭的巫師團和吸血鬼，完勝的概率依舊佔據了八成以上。

但是，這並不足以擊敗龍。即使再加上新獲得的時間減緩藥水和新學到的劍技。也不過就是從撐兩秒到撐五秒的區別而已。她會的東西龍一樣都會，而且龍必然還要加精通這些知識，具備更加強大的戰鬥力和生命力。想要取勝的話，就必須得弄到一些龍不知道的東西才有可能。

那麼，該怎麼辦呢？

愛麗絲的視線瞟過光潔而的水銀劍劍身，心底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或許……我可以把龍吼附着在這把劍上，到時候就可以打龍一個出其不意了。】

而在這時，房間裏面的擺設又微微地搖晃了一下。

地震，又來了。

『哐當——』一聲。房子裏的窗戶突然被震動給彈開，兩片窗板在扭力的作用下一開一合，發出了難聽的摩擦聲響。

「又是地震？這也未免太頻繁了一點。難道地底下有什麼未知的怪獸在移動嗎？」愛麗絲微微皺起眉頭，但又很快地鬆開了。

這裏又不是她的家，就算是真的有遠古怪物從地底下鑽出來了，也輪不到她去管……一隻烏鴉突然從窗戶飛了進來。

「嗯？」愛麗絲伸出手，疑惑地朝着烏鴉的身上抓去——她很清楚地看見了烏鴉腳上綁着的黑色布帶，以及被布帶包着的一個小紙卷。

是走錯路了嗎？把給其他人的信件給送到了這裏來？不過，用烏鴉來送信……總感覺有些奇怪呢。

少女心想道，毫不費力地便將那隻沒有做出任何躲避動作的烏鴉給抓到了手裏。輕輕一撥，便把那條窄窄的紙卷輕而易舉地給抓了出來。

「雖然感覺這並不是寫給我的……不過如果上面有寫地址的話，或許我可以找到收信的主人也說不定。」愛麗絲心想道，便這樣子說服了自己，打開了封閉着的紙卷。

然後，一件出乎預料的事情發生了。

這一條紙卷，居然還真的就是寫給她的！

【致愛麗絲女士：您所想要打聽的消息已經有了眉目。那名死去的小女孩的玩偶在您離開莫薩爾的第三天裏被臨近火災廢墟的居民拉伊萊特所帶走。現在應該還在那名曾經擔任過女孩貼身女僕的女士手上。請注意，那名女僕很有可能並非人類。有人曾經目睹到她在陰影中穿行，有可能是某位夜之眷族——您的一位朋友】

字條上的消息很簡單，字條本身也沒有什麼稀奇古怪的地方。唯一有別於一般的手寫便簽的部分，也就只有字條末端的一個小小的標記。

那看上去像是一個漆黑的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