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教坊風波

第四十章 教坊風波

「你想兄長給聖上建言?」司馬攸斜眼看了眼司馬煦年。

「中書令掌管天下政令制定,非他莫屬。」司馬煦年對上司馬攸的目光,邪肆一笑。

「你覺得我能說得動他?」

「司馬仰大人不是泛泛之輩,他應該知曉還有不少朝廷大員的把柄被秦書昀掌握,秦大人三五天參一本,我怕他吃不消。」

司馬攸頓時語塞,一會方道,「依你之見,現在就向聖上提議?」

「不,再等等……」司馬煦年說完,縱馬快跑,司馬攸愣在原地。

朝堂不甚寧靜,入夏以來,陸續有官員被參,或是諫議大夫參本,或是監察御史參本,大多為私德有失。能臣並非賢人,賢人亦未必為能臣,但大成國追求能臣與賢人合二為一,若私德有虧,皇帝臉面掛不住,總是上不了枱面的。以往私德之事,風聞不少,但有證有據的傳聞,則不多,沒有那麼多好事者專門去偵查這種事。既然無證無據,監察御史之輩也樂得輕鬆,大家睜隻眼閉隻眼過。

但是,自張泓一案,秦書昀掀起風波后,有證有據的傳言就多了起來,以門下省諫議大夫為始,參本不絕。御史台眼見門下省領功,也逼着無法懈怠,認認真真行使起監督的職權。一時之間,上至朝堂群臣,下至地方屬官,人人自危,離道路以目不遠了。

自那日司馬煦年說了「再等等」,司馬仰已經明白司馬煦年的心思,只有更多的朝廷重臣痛恨教坊司,才能撼動聖上實施變革。但司馬仰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司馬煦年不僅僅要群情激奮,更要寧親王陣營為自己的急功近利買單。

司馬煦年在府邸喝茶看書,下人通報司馬攸造訪。他微微一笑,傳了他進來。

賓主坐下不久,司馬攸發話了,「司馬大人,現在恐怕是時機了吧?」

「看來你們坐不住了。」

「非也,現在朝廷人人自危,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萬馬齊喑,怕是非長久之計。」

「那就請司馬仰大人,擇機建言吧。」

司馬攸走後,司馬仰一連數天沒有在朝堂之上發表言論。

司馬韜年逾六十,以身體不適為由罷朝的次數逐漸增多,有時並不是不適,只是精神不振,倦怠而已。皇帝欠安,各皇族宗親本應入宮問安侍奉,但如果是皇帝倦怠,入宮就不合時宜了,因此正經的問安侍奉,由宗正寺安排,如宗正寺沒有安排,則悉聽尊便。

不久,司馬韜身體欠安罷朝,司馬仰以問安為由入宮面聖。

從司馬攸那得知消息后,司馬煦年安排逸銘做準備,如果聖上沒有新旨意,馬上帶長安教坊司掌教赴遼東郡。

三日後,皇帝臨朝。政事堂一如往昔。

百官奏事完畢,司馬仰拋出了議題,禮部對教坊司管控不嚴,司內縱情聲色、淫靡不堪,司中樂籍,本為犯官內眷,類比罪犯,非但不思己過,還驕奢淫逸、教唆百官,更是伺機從百官身上竊取朝廷機密,企圖顛覆朝綱。

沈光風隨後附議,列舉了大理寺近來審查的一眾案件,不少證人、證詞,皆出自教坊司,如教坊司樂籍不是設局套秘,消息從何而來。此外,因罪籍沒到教坊司的樂籍,由刑部逮捕后移交禮部,刑部逐人記錄在案,但禮部對樂籍疏於管理,樂籍無故死亡、失蹤者甚眾,懷疑其中有故,甚至有人越過大赦,私自將樂籍據為己有,相互贈送。

隨後,司馬煦年、楊政領頭,一眾官員附議。

司馬韜對教坊司的現狀早有耳聞,事實上,教坊司的亂局已不是一兩年之事,遂深以為然,說道,「教坊司設立之初,目的為訓教犯官內眷,教習詩書禮樂,本為使其明理悔過,不想承平日久,教坊司竟淪為失德官員的縱慾內庭,荒唐之極。」

司馬煦年隨後上奏,請求還原教坊司本職,撥還刑部管轄。

沈光風則出列下跪請旨,主動承擔管轄之職。

司馬仰不意司馬煦年有此一著,頗為意外,但禮部已經被秦天麟控制,沈光風還算欠自己人情,劃歸刑部管轄總比留在禮部於己有利,因為未提反對意見。

秦天麟連忙反對,其理由為犯官內眷並非罪犯,只是受牽連,不應以罪犯論處,無論如何,劃歸刑部管轄不當。況且詩書禮樂的教習,本應是禮部職責,劃歸刑部,失去訓教意義。

司馬韜見群臣陷入混戰,忽然喝止,頓時朝堂鴉雀無聲。過了半晌,司馬韜下定決心,下旨教坊司劃歸刑部的刑部司管轄,日常管理衙門由現在的州部治所郡,升格為州部直管,教習職責,由尚書省鴻臚寺承擔。著刑部處理交接事務,清點在冊人員,重新整飭歪風邪氣。

諭旨一下,教坊司與禮部剝離已成現實。鴻臚寺配合禮部掌外賓朝覲、諸藩入貢、百官朝賀等禮儀事務,但不歸禮部直管,而是尚書省獨立的一個事務衙門。事實上,尚書省的九寺五監,皆為事務衙門,所掌之事均為配合六部,但都不歸六部直管,按慣例,由尚書右僕射主管。大成國立國之初,在尚書省設左右僕射為尚書令副手時起,即已形成左僕射協管六部,右僕射協管九寺五監這一不成文的定製。

司馬煦年已逐步掌控了尚書省,九寺五監不必說,目前吏部、戶部、刑部、兵部,均為其勢力範圍,秦天麟掙扎這麼久,才拿下禮部。而且,三品以上官員由皇帝任命,正三品尚書、從三品侍郎,皇帝不點頭就挪動不得,因此秦天麟雖然和寧親王一起掌握了尚書令和尚書左僕射的職位,但手上權力等於被架空,尚書省的實際權利,基本握在司馬煦年手裏。

秦天麟如果不掀起這股糾察百官過失的風氣,還能掌控十三州教坊司,現在連教坊司的管轄權都丟了。教坊司升格為州部直管后,朝廷官員對其事務的插手能力就有限,畢竟州部刺史乃封疆大吏,豈是那麼容易使喚得動的?比以前的郡太守難擺平多了,簡直賠了夫人又折兵。

皇宮內廷的風向,似乎也微微發生了轉變。大成國律例,有封地的皇子,可在皇帝百年之後,迎其生母或養母到封地贍養終老。秦貴妃無男嗣,本無意朝局,因此向來不干預朝政,若說唯一爭的,就是為寧親王司馬休爭了封地,以司馬休生母的出身及受寵程度,本來不可能有封地的。其親兄秦天麟,取得門下省高位后,就一直淡泊名利,不甚過問朝堂政爭,亦非朝堂主要權臣。因此,司馬韜對秦貴妃一向敬重,再加上兩人年輕時候深厚的感情基礎,對她是恩寵有加,對秦氏一族也不吝封賞,扶風秦氏因此成為大成國新晉的門閥士族。

現在的情況,已與往昔大相庭徑。司馬韜把秦天麟抬入尚書省,目的是讓其牽制中書令司馬仰,不想其入主尚書省后,一改淡泊風格,不圖匡扶社稷,而是一味無理挑釁,屢屢揭朝廷的短,不僅動搖朝綱,還讓皇帝臉面盡失,司馬韜心中十分不快,對秦貴妃,自然也心生嫌隙。

轉眼已到仲夏,司馬韜一如往年,前往南郊的朝嵐別苑,開始為期一月有餘的避暑行程。按慣例,皇帝前往別苑避暑,需設臨時監國,暫理朝綱,若非戰爭動亂,一般政事由監國暫理,定期向皇帝稟報即可。

滿朝文物都認為,監國一職非寧親王莫屬,但是司馬韜不知為何,把監國一職給了司馬仰,朝堂皆驚。風向標一出,寧親王地位不穩,成了朝堂心照不宣的事實。

就在此時,朝嵐別苑傳出皇帝寵幸了一名宮女,並封為才人的消息。大成國律例,皇帝後宮共分皇后、皇貴妃、貴妃、妃、嬪、昭儀、婕妤、才人、良人、采女十等,宮女獲幸后,可進封為采女,再逐步晉級。除皇帝未登基前已娶的妻妾,可不從采女做起外,其餘妃嬪,一律從采女起封。司馬韜登基后一直克己復禮,勤勉朝政,在家事方面,從未做過逾越祖宗規矩的行徑,現在此舉,難免惹人議論。

尚書右僕射府邸

司馬煦年在後院和沈霽月下棋,沈霽月很喜歡依湖而建的水榭,因此司馬煦年無事時就陪她在水榭里看書、下棋。

棋局對司馬煦年越來越不利,他的臉色也越來越陰沉,明心卻不識趣地走進來通報,「大人,司馬攸大人來了,在前庭書房喝茶等您呢。」

剛想好的思緒又被打斷了……他投子認輸,不想掙扎。

「怎麼這麼沒耐心。」沈霽月嘆口氣,搖搖頭。

「夫人棋藝超群,不是我等凡夫俗子可比擬的。」這一點他從不吝於承認。

「還有,為什麼從不讓我見司馬攸。」平時有宗親或者相熟的官員上門拜訪,如有需要司馬煦年是會邀請沈霽月一起茶敘的,不過,不包括司馬攸。

「夫人想見他?」司馬煦年挑眉。

「司馬攸大人怎麼也算是沈家的恩人,而且,一直對我父兄照顧有加,我認為我應該感謝他。」

「唔……」司馬煦年沉吟了一會,「好吧,一起出去。」說着,就伸手過來牽起沈霽月的手,走出前庭。

司馬攸看見沈霽月也出來了,連忙起身走出書房門口迎接。

「司馬攸見過司馬夫人。」

司馬煦年頓時怒道,「注意你的措辭。」

沈霽月笑了笑,也對司馬攸回了禮,三人分賓客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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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女罪妻:將軍偏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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