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這位女同志名叫杜小娟，是李長偉的愛人。

「昨天長偉走的時候就跟我說了，讓我沒事的時候來陪嫂子說說話，但昨天有點事耽擱了，今天才有空過來。」

杜小娟看起來淡定，但心裡卻驚訝不已，她沒想到程團長的愛人竟然這麼漂亮。

難怪她昨天傍晚回來的時候，聽到不少人都在討論沈微微的相貌，說她比文工團的同志還標誌，開始杜小娟還以為這些人是誇張，現在看來，這話倒是一點都沒說錯。

杜小娟是個實打實的顏控，開始只是因為李長偉的託付過來看看，這會兒見了沈微微之後，心想什麼沒事的時候來看看，以後她不管有事沒事都要過來陪嫂子聊天，看了嫂子后，幹活都有勁了！

「嫂子，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沈微微笑著搖搖頭：「沒有，我正好起來，準備去打水。」

「那就不用去了，小劉已經打好了。」杜小娟介紹道，小劉是程焰的警衛員，程焰離開前就跟他說過，這些天記得每天都打水過來。

沈微微去看，發現水缸果然滿了。

家裡的水缸很大，打滿之後一家人能用上一整天。

不用自己動手幹活，沈微微心情挺好，心想程焰還是挺體貼的，連這點小事他都考慮到了。

「小娟，你知道供銷社怎麼走嗎？」待會兒要去買東西，但她還不知道地點在哪裡。

杜小娟一聽就愣住了，按理說程團長他娘在家，沈微微也不需要問自己這個問題啊，難道是吵架了？

她沒多過問這些私事，而是道：「正好我也要去買點東西，待會兒我們一起去吧？」

「行。」沈微微點點頭，她看的出來杜小娟是有心和她交好，她也挺願意多個朋友的，畢竟軍區這麼大，不可能就守著自己的兩個孩子過日子，這不現實。

兩人約好吃了早餐就出門，杜小娟說供銷社的東西搶手，去晚了就沒得買了，要早點過去，沈微微也就沒花太多時間準備早餐，拿了點白面出來做了點麵疙瘩。

等吃完了早飯，帶著兩個孩子就一起出門了。

沒有馬上就去供銷社，而是先往辦公樓那邊去了一趟。

一般軍隊都配有文職，這邊規模大，文職的工作人員也有不少，部隊索性就建了一棟小樓，雖然離家屬院比較近，但一般情況下是不能隨意過來的。

不過因為程焰提前打過招呼，沈微微剛一走過來，就有個小士兵問她是不是要打電話。

沈微微點點頭，小士兵帶著她去了辦公室，叮囑通話時間不能超過三分鐘后就離開了。

程焰很細心，他怕沈微微不記得老家的電話，昨天就用一張紙寫好了放在這裡，沈微微打過去沒多久，那邊就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微微？」

「嫂子？！」沈微微有些驚訝，他們老家只有大隊長辦公室才有電話，要通話的話，一般都是先打給大隊長，再由大隊長去通知家裡人，來來回回麻煩的很，今天怎麼一打過去就是大嫂接的？

沈大嫂聽到沈微微的聲音后，直接哭了出來，不僅是她，就連一旁的沈大哥聲音都有些哽咽，對著沈微微問長問短，確定她的身體沒問題后，這才放心下來。

「嫂子你今天一直在隊長家等著嗎？」不然也不會這麼快就接電話。

「對，程焰昨天說了，你今天可能會打電話過來，我和你哥都想早點跟你說說話，吃過早餐就來了！」沈大嫂笑著道。

沈微微沒想到程焰連這件事都預想到了，心裡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開心。

這邊打電話有時間要求，縱然有再多的話，沈大嫂也只能精簡著說，等快到時間了，她才道：「我這幾天去村裡收點雞鴨，到時候晒乾了給你寄過去，你剛醒，一定要吃點有營養的東西。」

沈微微和沈大哥年紀差距大，沈大嫂剛進門那會兒，她還是個小娃娃，後來沈家父母因為意外相繼離世，可以說沈微微就是被沈大嫂一手帶大的，沈大嫂對她比對自己的孩子還好。

知道大嫂擔心自己，所以沈微微並沒有拒絕，而是笑著答應了下來，想著之後也從軍區寄點東西回老家。

果然，沈大嫂更開心了，囑咐了她幾句注意身體后就掛斷了電話。

——

出了辦公樓后，又去了一趟軍醫院，周大夫正好在，他以為沈微微是過來複查的，正想說今天才出院第二天，不用這麼著急，就看到沈微微把兩個孩子推了過來。

「周大夫，這是我兒子，他們身體不是很好，勞煩您看看。」

一旁的杜小娟有些不解，不明白為什麼沈微微還要把孩子帶到醫院來，明明大福小安看上去也沒生病啊？

但很快，她就看到周大夫檢查完后眉頭緊皺，沉聲道：「這是怎麼回事，他們兩都嚴重營養不良。」

營養不良？

杜小娟驚訝到了，哪怕她還沒有孩子都知道這問題有多嚴重。

可怎麼會營養不良呢？明明團長他娘對兩個孫子很好啊。

雖然沈微微早就猜到了會是這樣，但還是忍不住有些生氣，她問道：「那周大夫，他們需要吃藥嗎？」

醫者父母心，尤其是周大夫這種上了年紀的醫生，尤其看不得孩子受苦，但他也知道沈微微才剛醒過來，這些和她沒關係，估計是家裡哪個大人照顧孩子不上心，這些涉及到家事，他不方便多問。

「吃藥不用，但我可以開點溫補的中藥，你放在湯里熬給他們喝，能儘快把身體補回來。」

「好。」沈微微點點頭，想了想又問道，「有什麼對眼睛好的葯嗎？」

「眼睛？」

不僅是周大夫，就連一旁的小安都有些想不明白。

醫生爺爺說他身體不好，他是知道的，因為他打架有時候會輸，但是他眼睛沒問題啊，每次逃課跑出去玩，老師一過來找人，他都是第一個發現的！

小安不明白，但原本還在一旁裝蘑菇的大福，在聽到了娘說的話后，垂在身旁的小手立馬就收緊了。

……娘為什麼突然問眼睛的事？

難道她知道自己眼睛不好嗎？

沈微微其實知道像大福這種近視眼，最好的辦法就是去配副眼鏡，儘早的矯正過來，可現在這個時候，很少有地方能買到眼鏡。

市裡倒是可能有，但現在正屬於動亂的時候，她不敢帶著兩個孩子單獨出去，只能先來問問周大夫。

「就是眼睛有些看不清楚，但沒有受過傷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周大夫想了想：「你說的是近視眼？這個沒藥能治，不過對眼睛好的中藥倒是有，我給你開一點。」

「好，謝謝您。」

開好了葯，周大夫又囑咐她要多休息，千萬不能累著，這些話沈微微聽了太多遍了，只笑著點點頭，倒是一旁的杜小娟聽得特別認真。

等到一出醫院門，她就立馬往前走了兩步，把沈微微手上的藥包接了過來。

沈微微一愣，杜小娟道：「嫂子，大夫說了你不能累著的，我幫你拿！」

她想說不用，一點中藥根本不重，而且她身體沒什麼問題。

但話還沒開口，一道黑色的小旋風就從旁邊突然出現，把杜小娟手裡的中藥包給拿走了，特別熱情道：「我來拿我來拿！」

沈微微看著笑的一臉神秘的小安，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行，那就麻煩小安了。」

杜小娟看著主動拿東西的小安，心裡更加詫異了，她以前可以見過程團長的兩個孩子，和肖菊花待在一起時是什麼模樣的，就跟全身長了刺一樣，不管肖菊花說什麼他們都要對著干，怎麼突然間就變得這麼乖巧了？

她實在有些好奇，就問道：「嫂子，小安奶奶今天怎麼沒一起來？」

「她回老家了。」

「回老家了？怎麼走的這麼急？」杜小娟愣住了，剛剛大夫不都說嫂子還要人照顧嗎，肖菊花怎麼能這個時候回老家？

見她確實特別疑惑，沈微微反倒有些沒想到。

她以為，就憑肖菊花那喜歡賣慘的性格，會拿這件事大做文章的，但現在看來，肖菊花卻完全沒鬧，甚至都沒把這件事傳出去，所以沒人知道她已經離開了的消息。

她這是真的被嚇到了，所以變老實了？

沈微微擰眉想了想，感覺有些不對勁。

她想著事，速度也慢慢的落在了後面，正準備加快腳步時，衣服就被人扯了扯，低頭一看，一張小黑臉正對著她笑的無比燦爛。

「我主動幹活了，是不是能得一朵小紅花了？」小安期待的問道。

他本來都打算好了，今天早上早點起來幹活得小紅花的，但不小心起晚了，剛醒來就去吃飯，吃完了飯就出門了，壓根沒有幹活的機會，這會兒好不容易發現了時機，當然不會錯過了。

沈微微笑著道：「能，不過你這個只能算半個。」

幹活也分輕重的，中藥包這麼輕，要是提這個東西就算一個小紅花的話，那就不公平了。

小安想了想，痛快的答應了：「成！」

半個就半個，他一定會想辦法拿到另外半個的！

——

等到了供銷社，人果然像杜小娟說的那樣多了起來。

「這還是平常日子呢，要是碰上供肉的時候，五點就得過來排隊，不然就沒肉買了。」杜小娟道。

家屬區這邊半個月供一次肉，但僧多粥少，哪怕天不亮就過來排隊，也不一定能買到。

沈微微點點頭，她倒是不意外，從前在老家公社時，情況也和這差不多，看來想吃肉，還得另外想點法子了。

正說著話，小安又過來扯了扯她的衣服：「那要是我跟別人打招呼，能有半朵小紅花嗎？」

娘不是說他只要喊大福哥，就能拿到一朵小紅花嗎，現在他不喊大福，喊別人，一朵小紅花拿不到，半朵應該可以吧？

沈微微想了想：「行，不過你要跟三個人打招呼才行，而且還要特別有禮貌。」

她知道兩個孩子，尤其是小安在軍區的名聲不太好，但沈微微明白，她的兒子都是好孩子，只是性格和普通孩子有些不一樣，如果能借著這個機會，稍微改變一些其他人的看法，也是很好的。

「當然可以！」小安覺得完全沒問題，就憑他的人脈，別說三個人了，就連三十個都行！

他胸有成竹的想著，結果抬頭一看，他就傻了眼。

供銷社人太多了，怕擠著，很少會有小孩過來，基本都是大人，他人緣是好，可他也不認識這些叔叔阿姨啊！

小安崩潰了，但他不願意放棄這個機會，只能踮著腳到處看……終於，在人群中，他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

在供銷社的角落裡，有道目光正緊緊的盯著沈微微。

「那就是程團長愛人吧，也就一般漂亮吧，太瘦了，看著都沒福氣。」

說這話的人是虎頭娘，虎頭和小安是死對頭，兩人在軍區可沒少打架，因為這個，虎頭娘特別討厭小安。

昨天小安跑出去炫耀了一番自己有肉吃，虎頭聽到了，回家就開始撒潑，說自己也要吃肉。

虎頭娘問清楚是怎麼回事後，心裡就把沈微微恨上了，覺得是她沒管好兒子，把孩子教成了一個廢物。

和她一起過來供銷社的軍嫂，是剛嫁過來的，對這些孩子並不了解，聽她說了一上午沈微微和小安的壞話后，慢慢的有些相信了：「嫂子，這沈微微真這麼不會教孩子？」

「當然了，我還騙你不成，那個程小安，就是咱們院里最調皮的孩子，懶饞狡猾沒教養，逃課打架偷東西，什麼都干！要我說，就是沈微微自己有問題，不然能把自己兒子教成這樣？」

新軍嫂被她唬的一愣一愣的：「真的？」

「當然了，我跟你說，他就是有個當團長的爹，不然就像程小安這種沒教養的孩子，那裡比得上我們家虎頭了……」

「虎頭娘！」

突如其來的一道聲音，把虎頭娘嚇了一跳，她回頭一看，對上一張小黑臉，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程小安！

完了完了，這個小黑球什麼時候竄過來的，他不會聽到自己說他壞話了吧！

虎頭娘背上冷汗都冒出來了，生怕小安跟程焰告狀，正想狡辯自己什麼都沒說時，就看到面前的小黑球彎了彎眼，特別大聲道：「嬸嬸你也過來買東西啊，可真是太辛苦了，要注意安全哦。」

很好，很有禮貌，娘肯定會給小紅花！

小安對自己的表現非常滿意，心想幸好虎頭娘在，雖然別人他都不認識，但他和虎頭打了這麼多次架，別說他娘了，他全家化成灰他都認識！

虎頭真好，他決定下次再打架時饒他一次！

小安美滋滋的走了，全然不知身後的虎頭娘有多驚恐。

而另一邊的新軍嫂則是滿臉狐疑，這就是虎頭娘說的沒禮貌沒教養的程小安？

不像啊，這可比整天用鼻子看人，從來不和長輩打招呼的虎頭有禮貌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