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一次毫不心虛地撒謊了

「kiyo？」松田陣平看著那個人,這個名字幾乎是脫口而出。

雖然哪哪都不像，但那個表情、動作和語氣——直覺告訴他，這個人是kiyo。一定是。

原來kiyo已經回來了。

「這小子……讓我們這麼擔心。」松田陣平笑罵一聲,從玻璃窗邊退開,不去看清原晟凜，而是專心拆彈。

按照這個顯示屏顯示的,拆到最後，還剩三秒的時候,會告訴他其他炸彈埋藏的地點。松田陣平把這個消息發送給佐藤美和子。

「抱歉了,hagi、kiyo,還有班長……明明kiyo回來了是件大好事，我卻回不去了。」

「這真是，一個一點都不好笑的笑話啊。」他注意到一旁的禁煙標誌，「都是最後一次了,讓我抽一根也沒什麼吧。」

滴。

手機傳來了訊息。松田陣平打開。

上面寫的是,我去找炸.彈犯。

是未知號碼。但這一看就是kiyo寫的。

松田陣平忍不住站起來，從窗戶里向下望去。一大幫穿西服打領帶和警服的人里,那個只穿了一件睡衣睡褲的青年異常顯眼。

「說起來……這可是大冬天吧。就他那底子，一準得生場大病。真是,過了四年,還是原樣子。不讓人省心。」松田陣平叼著煙,還頗有閒情逸緻地和底下的清原晟凜比了個手勢。

收到。萬事小心。

淺棕發色的異國青年抬起頭對他笑了笑，然後做了個惡狠狠的表情,脫離人群跑開了。

「果然是kiyo啊。」松田陣平忍不住感嘆一句，「真想知道他這四年去幹嘛了,一點消息都找不到。」

清原晟凜跑開后,卻沒有去找炸.彈犯。因為找不找都已經毫無用處。

畢竟,以他的了解，無論什麼情況，陣平都下不來的——他不會下來。這顆炸.彈關係到無數無辜人的生命。陣平不會去賭。

所以，他得在陣平……之前，把時間倒轉。不然平白無故被炸了一回，就算陣平自己不記得，他也會有心理陰影的。

清原晟凜走到遊樂場偏僻角落的一個換衣間，撬開鎖溜了進去。一隻幾乎要黑成碳的暹羅貓也跟著溜了進去。

「奈奈。」

「……我在。」

「最多能倒幾個小時？」

「死亡后可倒回六個小時，不死亡無法倒回。因為沒有時間錨點。」

「餘額夠嗎？」不夠就再去借。

「……夠的。」

「那麼，做好準備。」.52ggd.清原晟凜此刻很慶幸他把各種藥品貼身放著。不然連想死都沒辦法。出門太急了，沒把木倉帶身上。

從褲兜里翻出一個小藥盒。裡面胡亂裝了一大把膠囊和藥丸。清原晟凜挑挑揀揀，從裡面找到紅白雙色種類的膠囊。

這是組織發下來的，必要時可以用來殺人滅口的毒藥。不過依他來看……這應該是a葯的早先版本。畢竟上面標的字母還很清楚。

以防他是主角團那樣的幸運體質，所以清原晟凜決定吞兩顆。

「就當是提前替新一和小志保嘗嘗味道了。」沒有水，只能將就著一顆一顆慢慢強咽下去。

「啊，另外，盡量分析一下裡面的物質成分和化學結……構。」剛吞下去一顆，藥效立竿見影。清原晟凜馬上就感覺到了一股幾乎要把人燒乾的灼熱，以及心臟處傳來的劇痛。

他痛苦地揪住心口，渾身冷汗直冒，幾乎站立不穩，只能勉強靠著牆坐下。

無不知道什麼時候竄到了他的懷裡。輕飄飄的，沒有一點重量。

「呼、呼……」清原晟凜艱難地喘著氣，手裡拿著的藥盒和膠囊全部從手裡滾落，在地上撒了一地。但他沒力氣去撿了。

看樣子……不需要……兩顆……了，呢。

暹羅貓暖乎乎的身子依偎在青年懷裡，旁觀著他疼痛難忍地一點一點失去呼吸，忍不住把腦袋往青年濕冷的面頰上輕蹭。

「喵——沒事，不痛，很快就好了。」

正午的陽光透過玻璃照進來，留一室明亮溫暖，裹在失去生機的一人一貓身上。

……

「呼——哈、哈啊。」清原晟凜在床上猛然睜開眼。也許是心理作用，他感覺心口還是揪得讓人難受。

往牆上掛著的的鐘看去。現在是十一月一號，早上九點五十八分。

「只倒轉了兩個小時嗎……勉強也夠了。」至於抓捕爆.炸犯的事，他還不信這回抓不到人。不過，要以絕後患的話，不如直接幹掉吧……算了，還是到時候再說。先把眼前的危機解決。

清原晟凜從床上爬起來，第一件事就是撥打了千代瞬輝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傑弗里君？我剛好想和你說，昨晚……」千代瞬輝找了個借口去洗手間接的電話。

「千代，你現在像平時一樣，找借口去警視廳旁邊那家咖啡廳去。快點，時間很緊急。記住要表現自然。」清原晟凜從衣櫃里翻出一件不常穿的衛衣。

「你知道昨天的事了？……明白了。」千代瞬輝立刻意識到問題嚴重，「那之後我該做什麼？」

「什麼都不用做，在那裡等著，我馬上就到。」清原晟凜隨便套了件外套。

「好。」千代瞬輝掛斷電話，若無其事地從洗手間里出去。

另一邊，清原晟凜再度飛奔出門，直奔警視廳旁邊的咖啡廳。

等他趕到的時候，千代瞬輝已經在咖啡廳里等著了。目光接觸，沒等清原晟凜進店，他就很自然地起身往洗手間走。

清原晟凜磨蹭了幾分鐘，也進了洗手間。萬幸的是，洗手間正好沒人。

「辛苦了，千代。」

「沒事。」千代瞬輝瞄到清原晟凜手裡拿著的衛衣，立刻心領神會，接過衣服就往隔間里去。這事兒他們也算是輕車熟路了。

「這次互換身份，千代可能就回不來了。你想想之後要做什麼吧。」清原晟凜躲進隔壁的另一個隔間，接過千代瞬輝從上面遞過來的西服。

「……又要去做危險的事？還是要去救什麼人？」

「這你就不用管了。如果你還是喜歡做警察，也可以。」

「到時候再說吧。警察挺不錯的。但我有點應付不過來。畢竟算是上了一個速成班。沒有你經常幫我頂著，早就不知道會怎麼樣了。」

「嗯。」清原晟凜埋頭換衣服。

「交易，算是結束了？」

「對。」

「……」

清原晟凜很快換好衣服，千代也緊隨其後。他一把拉過千代瞬輝，隨手往他臉上抹了抹。然後就直接改頭換面又是一個人。

「不管看多少次，總還是很神奇啊。」

「就當是我的獨門秘技好了。不用在意。」清原晟凜抬腳出門，「對了，今天盡量待在家裡，別出門。」

「好。」

……

清原晟凜把自己易容成千代的樣子，輕車熟路地進警視廳，上樓，走到千代瞬輝的工位前坐下。松田陣平所坐的位置正好在他斜對面。

「千代，又躲哪兒去偷懶了？」佐藤美和子睨了他一眼，然後又繼續埋頭看監控。昨天米花監獄被炸，死的和逃的罪犯太多了，給他們平白添了很多工作量。

「這不是事出緊急嘛。沒偷懶，沒偷懶。」清原晟凜笑。他對野野村會找的理由也算很熟悉了。

「煙癮那麼重可不好。別學你那個天天不會說人話的警官前輩。」

「是是，知道了。」清原晟凜笑著敷衍一句。幸好陣平沒聽見。

突然，辦公室外面開始躁動起來。

「目暮警官！」一個警員拿著剛列印出來的傳真跑過來，「這裡有可疑分子傳過來的訊息！」

目暮十三接過傳真，看完后一臉嚴肅。

傳真被不斷傳閱，直到松田陣平那裡。松田陣平原本只是掃了一眼，然後目光徒然頓在一個地方，最後把整張傳真仔仔細細又看了一遍。

「松田？喂，松田，看完了就傳給千代啦，後面還有很多人在等著看呢。」佐藤美和子有些不滿。

松田陣平一言不發地把傳真遞給清原晟凜。清原晟凜對傳真的內容其實一點都不好奇，但還是裝模作樣地瞟了一眼。然後……

他想起來了。72號轉盤。72號席位。這可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嗎？難怪陣平一言不發。

清原晟凜小心翼翼地用餘光看了一眼松田陣平。呃……很嚴肅很認真，似乎在考慮要怎麼揍他一頓……啊不是，在考慮要去哪兒捉罪犯。

「千代，你也有想法了嗎？」松田陣平從自己工位下翻出一個黑箱子，注意到清原晟凜的目光。

「啊……嗯，對。」清原晟凜輕咳一聲，「這不挺簡單的。圓桌騎士的72號席位，不就是杯戶遊樂場摩天輪的72號座位嘛。」

「哈，英雄所見略同。你也挺有成長的嘛。走了。」

解開了傳真的謎題，一大波警察分車前往杯戶遊樂場。這回清原晟凜死皮賴臉地跟著松田陣平上了同一輛車。

要問原因……果然還是放在眼皮底下最放心吧。

「松田前輩，你看上去心情還挺不錯的？」

「這都讓你看出來了？」松田陣平低頭玩手機，似乎想要發訊息，但輸了幾行字，每每在要發出去的時候又全部刪掉。

「有什麼好事？」

「確實是好事。尋找四年的謎題終於就要揭底，當然是好事。」松田陣平哼了一聲，目光灼灼。清原晟凜覺得自己要被燒穿。

……糟糕，他覺得自己萬一被認出來了，絕對會被狠揍一頓。

「謎題？有謎題不如找我啊，一萬日元幫你搞定，怎麼樣，松田前輩？」清原晟凜強裝淡定，面上依舊是一副恨不能當場翹個二郎腿的樣子。

「還搞這一套？說了當警察就好好當，別搞這些有的沒的。小心處分。」

「松田前輩原來也注意這些個規章制度？規矩都是死的嘛。該出手時就出手。」

「我哪裡會在意。還不是替你考慮？」松田陣平掏出一根煙，放在嘴裡咬著，也不抽。

「到了。」清原晟凜注意到周圍的景色，原本還想說什麼，果斷閉上了嘴。

「轟——！」剛進遊樂場沒多久，摩天輪的控制室就發生了爆炸。他們還是來晚了一步。不過清原晟凜對這次爆炸倒是早有預料，並不擔心。

「控制室爆炸了！」

「72，72號纜車在哪個位置！」

「就快下來了！」

「快！分出部分人去幫遊樂場疏散群眾！」

「警惕下一次爆炸！」

一群人匆忙趕到了摩天輪底下。一部分警察去疏散人群，還有一部分留在原地等待命令。

72號就快下來了。

松田陣平拎著他的小黑皮箱，一個跨步正打算往前走，肩膀卻驀地被人拍住。

他扭頭，「千代？」

「松田前輩，在這等著。」清原晟凜不容置疑地按住他的肩膀。

「哈？」松田陣平發出質疑的聲音，「你想幹什麼？」

「我想上去。一生只此一次的煙花，我也很想看看呢。」

「你知道裡面放著什麼了？」

「我說了，這不是很容易猜到的嘛。松田前輩不也知道了？」

「所以你打算上去？」松田陣平抬手想揮開他的手，清原晟凜的力氣卻出乎他意料的大。

「喂喂，你認真的？這裡就交給專家吧，你連個炸.彈都沒拆過的新人，還想上去逞能？」

「松田前輩，可別小看我。」清原晟凜放下手。

「並不是這個問題。」松田陣平頭疼，「這個72號的座位，我非得上去不可。」

「那個四年的謎底？」

「沒錯。」

「那我只能說聲抱歉了，松田前輩。這件事對我而言沒有任何讓步的餘地。」清原晟凜此刻只想狠狠揍一頓那個隨便說話的自己。如果不那麼強調72號，說不定陣平現在就不會那麼執著。

兩人都對這件事分毫不讓。其他警察看著針鋒相對的兩人，也很是為難。

不就上個摩天輪嘛，為什麼這兩個人還要搶著去？

「如果不是爆處組來這裡會來不及……」

「這可怎麼辦……」

「果然還是交給松田警官吧。畢竟有豐富的經驗。」

清原晟凜聽著他們的對話，臉越來越黑。他付出那麼多代價，不是為了再看陣平上去一次的。更不是為了看陣平在他眼前被炸死。

「喂！我說，松田陣平。」清原晟凜突然一步上前，狠狠揪住松田陣平的衣領。他把礙事的圓框眼鏡摘了，直視著松田陣平被墨鏡擋住的眼睛。

「你不是想知道謎底嗎？」

「我知道謎底。」

「你讓我上去。」

「我就告訴你。」

生平第一次，清原晟凜毫不心虛地撒了個彌天大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