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莒國無望

牟夷大夫的年紀並不是太大，在接受到一眾大夫憐憫的目光時張了張嘴巴，最後卻還是失望的看著莒犁比公。

他知道莒國大夫們看自己的眼神不過是物傷類己，壓根就不可能指望。

他名叫牟夷，從名字就能看出來其本身就不是莒國的貴族，而是已經東遷的牟國孑遺。

牟國是魯國東北部的一個小諸侯國，和楚國同樣是祝融氏的後裔，只不過相比起楚國在南土越混越強，牟國在姬周諸侯勢力強盛的中原卻只能說是朝不保夕。

西周初年的時候牟國是齊國的附庸國，但是和邾國是魯國附庸國卻和齊國眉來眼去一樣，牟國逐漸的卻是更加臣服於魯國：

原因無他——牟國和魯國都在泰山山脈圍成的盆地裡面，齊國反倒是鞭長莫及。

齊國最開始也只能默認這種情況，只是齊魯交戰地點長期選擇在牟國境內，著名的「曹穢論戰」「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發生地長勺就是牟國的長勺邑。

17年前齊靈公滅萊之後，沒有後顧之憂的齊國，掉頭西擴，攻擊魯國北部邊境地區。

先後進行了「城之戰」、「防之戰」、「崔杼攻魯」等一系列吞併戰爭，牟國在這個時期，為齊所控制，齊國人肯定是不會在齊魯前線留下牟國這個有二五仔記錄的附庸國。

將牟國人向東遷出泰山盆地，，牟國倒是終於拜託了成為齊魯前線的命運，能夠安歇那麼一會。

而原本牟國東南方向的牟國「牟婁」及「防」的大夫領因為太過偏僻，沒有引起齊國人的注意，加上莒國人的引誘聯姻，就稀里糊塗的成為了莒國少有的開疆拓土。

既然牟國人的孑遺進入莒國不到一代人的功夫，那麼自然是別指望莒國貴族們真正接納牟夷這些牟國的貴族。

而自己的姐夫莒犁比公之前的表現雖然強勁，曾經創下東夷少見的攻入齊國的記錄，可到底是沒有攻佔下城邑，虜獲的只能是些浮財。

莒國無望！

牟夷再次有了跳船的想法，望著魯國旗幟飄揚的郠邑，牟夷心中卻是已經開始盤算起這個「東方大國」。

魯國雖然在中原爭霸之中一支是以背景板存在，但是在淮泗諸侯這一片名聲卻是相當好的。

一方面是因為作為宗周第一親藩，魯國的政治地位高，霸主們需要魯侯到場才算是被諸侯承認的霸主，大國們肯買魯國一個面子。

在中等諸侯之中魯國又是最安全的，但凡是對春秋有了解的都有一個粗淺的印象：中等諸侯中鄭國天天被楚國打，宋國天天被晉國楚國打，而魯國在泰山山脈之中除了和齊國有些衝突基本上是與世無爭。

而在小國眼中魯國的名聲那是相當的好，魯國人基本上的國際關係就四個字「興滅繼絶」，就是滅掉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諸侯國也會給你留下一個大夫領邑侍奉香火。

以淮泗之間相當不起眼的一個小國郕國為例，這個小國是魯庄公被舅舅齊襄公挾持著打下的小國，郕國不忿被同姓的魯國打一氣之下投降了齊國，魯國這邊也是自己有苦說不出，魯庄公那年還不過十來歲。

後來郕國故人在齊國過的不舒服已經，29年後魯國立馬接應郕國太子回來複國，一直到現在魯國還照顧著郕國，哪怕其衰落的只剩下一個大夫領，依舊是能侍奉郕國先君香火。

想著魯國在政治上的優待，牟夷心中有那麼一絲猶豫——是不是該投奔魯國。

於他一個失地失軍大夫來說，莒國已經算是了無牽挂，唯一能讓牟夷牽挂的只有一樣——他的外甥，莒犁比公的太子展輿。

對自己親姐姐的親情和家族的延續在牟夷的腦海之中較量著，他的姐夫莒犁比公看到之後只是當牟夷大夫在惆悵前途，並沒有太過在意安撫。

莒犁比公現在最大的問題是郠邑打不下來卻牽扯著自己的軍隊，要是齊國再次進攻……那就好玩了。

怕什麼來啥。

莒犁比公剛剛還在如鯁在喉，下一刻就有探子來報——齊侯光又打過來了！

面對這個最壞的情況的發生，莒犁比公反倒是鬆了一口氣：「該來的還是來了。」

他這話一說出來，所有大夫都有些納悶——莫非這莒犁比公有什麼計策？

儘管任誰面對齊魯兩國並進的局面都想不到好計策，可到底是莒國攻齊第一人，莒國的大夫們對自己的君侯還是很有信心。

納悶莒犁比公的信心是什麼？

沒有人知道，就連已經心懷鬼胎的莒犁比公的小舅子牟夷仔細回想，也只是想起來莒犁比公似乎是是親手寫了兩封信件，交給地位卑賤的親信親自朝著西方送去。

西方？

牟夷第一時間想到的莒國西方諸侯就是魯國，可仔細想想就知道這推測是多好笑：

三桓和公室都是魯國公族，一條繩子上的螞蚱，除非雙方矛盾不可調和，否則基本是是沒有戲。

更別說如今魯國執政卿季武子是被莒犁比公追著打臉，季武子繼位莒犁比公伐魯，季武子改革莒犁比公伐魯，季武子盟會諸侯莒犁比公伐魯。

就這關係還指望三桓能幫上忙？

可不是牟夷還能是誰？

牟夷心中有著不少的疑惑，他隱隱感覺知道這個答案能給自己投奔魯國帶來不少好處。

在失去城邑土地這個大夫投奔底牌之後，牟夷迫切的需要一個出賣的砝碼。

郠邑的城牆不算是太高，可閔沃和魯侯午等人卻是能很輕鬆的看到有探子進入莒國人的大營之中，很快大營之中反應激烈。

「這就成了？」魯侯午對今天的戰鬥是相當的不可思議。

在這個慢節奏的時代他前幾天剛剛知道和魯國打了一百多年的邾國被自己手底下的幾個大夫私兵破滅，後面又是三天破四城，昨天剛剛攻破郠邑，今天就在郠邑上抵擋了莒國最負盛名的君主進攻。

這一切的消息來的太快，魯侯午也是要花點時間才能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