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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不要長成糟糕的大人啊。】

學前風波悄然落幕,掩蓋在日常之下的男高的另一面驟然展開,施米沒有太過驚詫,反而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看過成績榜后,她和邵單站在教室門前的樓道往下望。

明亮祥和的校園裏,二年級四個班的學生正在地毯式搜尋黎奏,他們耳朵里都扣著嶄新的內嵌耳麥,三五成群一起行動交流,偶爾遇到其他班的同學,還會呲一下牙聊表憤怒的心意——四個班級之間的戰火從月考前,班長們坐在一起制定規則的時候就已經點燃。

考完試后是掰頭時間,按照約定輸了的班級不止要全班女裝,還得拍照留影,公開處刑!

問題來了,這件事到底是怎麼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明明,一開始,就只是呂春秋和他單純如紙的發小在食堂前的口嗨賭局而已!所以說,這中間到底經歷了多少個樂子人推手在攪弄風雲啊?

……

陽光落到林蔭道,地面斑駁疏影,又被風搖亂。

「說起來,他們到底為什麼一定要找黎奏同學呢,」施米憂心忡忡,「不會打起來吧?」

從校門口到教室的這一路,除了何仄之外,還有很多人來問她有沒有見過黎奏同學,不止是二年級四個班,甚至一年級和三年級的人都抱着奇怪的目的在找黎奏。

邵單看了看混亂的校園,又回頭看了看班裏,林危軒正站在講台上表示要帶人參加『黎奏保衛戰』,台下一群樂子人趁機起亂,好不熱鬧。

「……嘛,誰知道呢。」

反正,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黎奏吃虧就是了。

而引發這一切混亂的根源,正窩在教師樓某間辦公室里,頂着呆毛裹着小毛毯,手裏捧著咖啡續命。

辦公室的窗戶半開着,綠蘿葉探出窗外,最後一滴露水聚成水滴墜在葉尖,辦公椅后懶散的青年教師看着無頭蒼蠅一樣亂轉的學生,很無良的笑出了聲。

「真是熱鬧啊,男高好久沒這麼熱鬧了。對了,我聽說你們班來了個平民轉校生?還是個女孩子?是老爺子親自面試通過的?」

黎奏:「……」

黎奏面無表情:「別讓外公聽到你說這種話,他會繼續給我加政治課的。」

一周七節政治課已經很多了,他真的不想每天都抱着馬哲書睡覺,太痛苦了。

無良教師秦訴悶聲大笑起來。

黎奏沉默了片刻,挪了挪,用背過身表示自己拒絕和糟糕的大人交流。

然而無良教師之所以是無良教師,在於他臉皮厚且堅韌不屈——從他每周音樂拓展課都樂此不疲地指使黎奏給樂器調音就能看出一二。

他轉過旋轉椅,興緻勃勃地直面自閉的黎奏:「看你的樣子,是第一天就發現了?欸,原來是這樣——你居然沒有告訴席讓他們,是因為知道了轉校生她因為幫助霸.凌的弱勢學生,結果自己被霸.凌了的事?」

黎奏沉默了一會兒:「一開始不知道。」

最初,他並不知道也不關心轉校生為什麼要女扮男裝就讀男高,他只是覺得隨便透露別人竭力掩蓋的秘密是一件很失禮的事。

但後來,他常年黑西裝高領帶外加金絲框眼鏡的生活秘書——又稱五星六邊形戰士,很自覺地向他交遞了所有有關轉校生的長達十八頁紙的、短暫的十七年人生。

正如轉校生進入二班第一天的表現那樣,這是個從小到大都會仗義執言的善良的人——哪怕直面過惡意也沒有改變初衷。

雖然,偶爾,對霸.凌的應激已經到了矯枉過正的程度,但,總得來說,是個把正義刻進靈魂的人。

……這大概也是他家老爺子願意讓她女扮男裝就讀男高的原因吧。

秦訴讀懂了這種未盡之言。

他靠迴旋轉椅上,又想起了什麼,慢悠悠道:「我記得她入學第一周的音樂課就被席讓幾句話下了套,傻獃獃的站在鋼琴前,還是你幫了她。後來,每天放學她都會來找我拿音樂教室的鑰匙,說什麼下次音樂課絕對不能再給班級丟人了。」

不得不說,從沒接觸過音樂的轉校生樂感真的差得離譜,鋼琴鍵都認不全,別說還有什麼小提琴大提琴的,一向對音樂挑剔到極致的秦訴聽了兩秒就精神恍惚的人都不認得了,但轉校生依然鬥志昂揚,懷揣熱情。

就好像她彈的不是優雅的鋼琴,而是為他人披荊斬棘的利劍。

……也是個為他人着想的好孩子呢。

人性的光輝已經閃耀到亮眼的地步了,對比起男高的大多數學生。

秦訴望向怏怏縮在沙發上,完全沒有高中生應有的形象,更沒有高中生應有的熱情的黎奏,忍了忍,沒忍住:「喂,給我打起精神來啊!」

黎奏吸了吸鼻子:「這已經是早晨的我最清醒的狀態了。」

秦訴震怒地搖晃着黎奏的肩膀:「不要啊!這樣的你以後怎麼帶領手底下近十萬員工努力奔小康?」

黎氏和秦氏兩家全球大企業可都指著黎奏一個人在展望未來——至於他,呵,就算去天橋下彈結他賣藝,他也絕對不會回去當社畜的。

被定義未來的黎奏心情毫無起伏:「放心,我以後一定是遲到早退準點下班的好老闆。」

要求員工996?

不存在的,上班干不完活的員工都不是好員工,建議投入教學工廠拉高工作數值,或者組成團隊激發羈絆屬性,如果還不行,那建議換一個。

秦訴:「……」

這是什麼把工作當成經營模擬遊戲的屑老闆發言,完全放心不下來好嘛!!

心力交瘁的無良教師沉默了許久,決定換個話題放鬆一下。他望向窗外,熱鬧的教學樓吵吵嚷嚷的,還有幾個不死心的向外張望,企圖找到至今尚未出現的黎奏。

「你知道外面的人為什麼都在找你嗎?」

捧著熱咖啡的黎奏頓了頓:「嗯,知道。」

「應該是成績榜出來了,賭局輸贏戰況明了。明白被坑了的他們想找我要個說法,畢竟他們都沒想到,二班雖然少了我,但新來的轉校生也是拉分小能手,唔,大概是因為沒想到自己會輸的這麼徹底,所以惱羞成怒了吧。」黎奏嘆息。

他平平無奇地畫個十字架道一聲阿門,然後又添十分苦惱:「不過有一點我沒想明白,又不是我按頭讓他們下場以節操和尊嚴作戰的,我只是提供了一種方法——優秀的商人只會用最簡單的方式掙錢,所以,操作一切的人明明都是呂春秋,為什麼算賬會算到我頭上?」

這也太不講道理了。

他是無辜的啊,大人!

秦訴:「……」

喂,你這個不知不覺就把轉校生祖宗八代都扒出來的人,是怎麼有臉說自己是無辜的?而且,你就是因為清楚知道轉校生成績,才會悍勇地提出這種簡單粗暴的方案吧。

「總有種以後會去局子裏看望你的感覺——嘶,不要長成像你爸爸一樣糟糕的黑心大人啊,」秦訴支著下巴沉痛不已,「果然,還是讓老爺子給你再加點政治課吧。阿奏,作為舅舅,我對你的最高要求就是好好做個人。」

黎奏:「……」

黎奏:「???」

親情的小船說翻就翻?

別當着本人的面腦補奇怪的東西,他是絕對絕對不會長成人渣大人的!絕對不會!而且,身為無良教師的你才是糟糕的大人吧!

被生活壓迫,痛苦的黎奏依舊痛苦。上課鈴聲響起,跟便宜舅舅道了別,躲了一早上清閑的黎奏倦怠地拉開門準備回教室上課。出了教師樓剛過拐角,還沒多走兩步,面前忽然多了幾個人。

為首的少年手裏還拿着剛摘下的風紀袖章,眼鏡下的目光謹慎而狡黠:「好久不見了,我的摯友——黎奏。」

黎奏:「……」

黎奏帶上被中二病貼臉突襲的痛苦:「早上。我進校門的時候才見過。」

二年三班兼風紀總長周長沉默了一瞬,扭曲而羞恥的撇開頭。他咳了一聲,勉強維持住人格,道:「那個,別這麼嚴格嘛,這句話我只是代為轉達,真正說出口的人,你知道的吧。」

黎奏:「……」

能說出這種話的人,除了池舒雲,這個宇宙都找不到第二個了。

周長乾笑了兩聲,秉承著誰也不想得罪的嚴謹將剩下的話說完:「已經定下了,下周席讓的生日他會出席——不是我說,你們到底什麼矛盾,就不能好好解決一下,鬧大了不好收場。」

黎奏平靜地看向周長。

周長:「……」

黎奏:「……」

周長舉起投降的雙手:「好吧好吧,我都懂,但畢竟他是個中二病,」還是個能興風作浪的中二病,「我們總得秉承一點人道主義精神。」

黎奏面無表情:「嗯,我知道。所以,在他邀請我一起毀滅這個被金錢污染的世界的時候,我只打了他三拳,三拳把他打到英國鄉下高中,希望那裏的霧霾能洗滌他犯病的內心。」

周長:「……」

喂……別、別這麼突然而輕易就告訴他這種隱晦的秘密啊!他完全不想知道好嘛!

救命,他會不會因為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而被池舒雲追着殺?

為什麼明明那麼平平無奇的、作壁上觀的、從不參與戰鬥的他,現在也帶上了痛苦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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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F4好像要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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