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有桃花在心裡綻放

李望看著許如清的背影愣了愣，輕聲說道：「走吧，那個同學就在前面。」

兩人跟在庄曉秋和許如清身後，姜凡夢低聲問道：「哪個？高的還是矮的？」

「矮的。」

許如清身形高挑，身高差不多有一米七，而古靈精怪的庄曉秋身高卻不到一米六，兩人走在一起，彷彿東方的水墨畫與西方的油墨畫掛在了同一面牆上，雖然不協調，卻各有各的美感。

李望和姜凡夢默默地跟在她們身後，穿過人山人海的操場，又走過黑壓壓一片、人滿為患的校門，終於來到校外。

到了校外，人潮分成兩股，一股向左，一股往右，李望和姜凡夢跟著庄曉秋她們一起往右走。

人流逐漸變得稀疏，可以清楚地看到庄曉秋和許如清邊走邊聊，氣氛其樂融融，偶爾還能聽到她倆的笑聲。

而李望和姜凡夢，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終於走到一個路口，庄曉秋和許如清在經過一番熱烈的告別後分開了。

李望和姜凡夢跟上了庄曉秋，只是李望在走到路口時抬起頭飛速地瞥了一眼許如清快要看不見的背影。

姜凡夢好像完全沒有察覺到李望的這一舉動，她輕聲低語：「藍淵，注意檢測周圍的死氣波動。」

「收到。」

姜凡夢的藍淵沒有顯示出虛擬人像，機械女聲和李望的藍淵如出一轍。

此時前方只有庄曉秋一人，周圍的人也變少了很多，為了不被發現，李望和姜凡夢遠遠地跟在後面。

庄曉秋背著湛藍色的雙肩包，一個人走著，時不時還會蹦跳一下，明明她沒有說話，周圍也沒有旁人，可庄曉秋給人的感覺就是她腦海里此刻正在想著什麼有趣好玩的事。

古靈精怪的庄曉秋，她的性格和李望處在兩個完全不同的極端。

李望和姜凡夢跟著庄曉秋走過了好幾個街道，漸漸走到了老城區。

老城區的夜晚，燈光不是很多，街上行人也很少，和新城相比這裡明顯冷清了許多。

「檢測到前方有強烈的死氣波動！」姜凡夢的藍淵突然開口。

李望和姜凡夢一起抬頭，只見前方黑暗的街道盡頭，一個老居民樓小區赫然出現在眼前。

這個小區似乎馬上就要被拆遷了，周圍有兩三棟居民樓已經變成了廢墟，破碎的白磚在黑暗中很顯眼。

而此刻，在李望和姜凡夢的眼中，這個老舊的小區被濃重的死氣緊緊包裹著，那些年久失修、五六層高的居民樓甚至被死氣遮掩得快要看不見了，只露出些許猙獰的稜角。

那麼大一片的小區，足有一二十棟居民樓，全都被死氣淹沒了，死氣在小區的樓房間翻湧，像是扑打海岸的浪潮。

李望瞳孔猛地擴大，長劉海也遮不住他眼裡的震驚。而一旁的姜凡夢，冷俏的臉上布滿凝重之色，眼裡滿是駭然。

這個居民樓小區的樓房分為兩列，在小區中間留出了一條並不算寬敞的小路，而此刻的庄曉秋正沿著這條小路一步一步地朝小區走去，已經快要被那翻湧的死氣淹沒。

李望和姜凡夢一下加快了腳步，飛速向庄曉秋趕去。

就在這時，居民樓翻滾的黑霧裡走出了兩個男子，就在庄曉秋前方不遠。

李望目光一凜，這兩個男子雖然外表看起來和普通人沒什麼差別，但是他們周身纏繞著濃厚的死氣，死氣不斷向上蒸騰，就像是滾滾濃煙一般。

隨著他們的呼吸，

有粗壯的黑色氣柱從口鼻里湧出來，他們的耳朵、眼眶也在不停地向外散發著死氣，就連他們的毛孔也有死氣絲絲縷縷地滲出。

這兩個人完全被死氣污染了，他們的身體已經成為了死氣的容器，和他們相比，庄曉秋身上的死氣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雖然他們還沒發生畸變，但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他們的眼眶凹陷，眼球周圍發黑，看起來詭異無比。

此刻這兩個男子幽黑的眼眸帶著怪異的神色，一步一步地朝著庄曉秋走去。

庄曉秋的腳步下意識地就慢了下來，雖然她看不見死氣，但她本能地覺得面前的這兩個男子很詭異，讓她心裡產生了懼意。

她家就在這個居民樓小區的後面，她每天回家都會獨自穿過這條幽深的小路。

而這條小路也是庄曉秋最怕的一段路，作為一個女孩子，她天生就對這種黑暗的環境感到恐懼，每次走的時候她都會很沒安全感。

現在，面前突然出現了兩個怪異的陌生男人，庄曉秋更加害怕，她放慢腳步，低著頭移到了路邊，想要讓出道路讓那兩個陌生人先過去。

但讓庄曉秋沒想到的是，就在她和那兩人交匯的瞬間，那兩個人突然改變方向，一下子站到了她面前。

庄曉秋的路被擋住了。

她的個子本來就不高，現在兩個陌生男人並排擋在她身前，彷彿一堵高牆。

庄曉秋仰頭看向身前的兩人，卻發現他們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眼眶深陷，帶著詭異的神色，一言不發地死死盯著她。

庄曉秋被嚇得下意識地往後退，但左邊那個男子突然伸出了大手，一把抓住庄曉秋的手臂，她後退的身形猛地一滯。

「你們是誰？你們想幹什麼？」

庄曉秋的聲音裡帶上了哭腔，眼眶裡有驚恐的淚花在打轉，她想掙脫那隻大手，卻發現那隻手強勁有力，宛如鋼鐵，她根本無法動彈分毫。

「你們放開我！啊，你們到底想幹嘛！」

庄曉秋終於忍受不住，淚水像絕堤的洪水，順著臉龐滑落而下，她的聲音顫抖又無助，彷彿一隻被狼群包圍的小羊。

而李望此刻正飛速跑向庄曉秋，他的耳朵里，姜凡夢的聲音通過藍淵不斷傳來。

「你先去救下你那個同學，帶著她離開。那兩個人暫時還未發生畸變，憑你現在的身體完全能應付。」

「那你呢？」

「我留下來處理剩下的事。你不會以為那麼大一片的死氣就只有這兩個人被污染了吧。」

姜凡夢的聲音一如既往的高冷，李望不再說話，加快速度向庄曉秋奔去。

「嗚……你們放開我！」

庄曉秋此刻早已哭得梨花帶雨，她不斷地使勁向後掙扎，那被握住的手臂被勒得通紅，卻還是無濟於事。

而那兩個死氣纏繞的男子看到這樣的庄曉秋，竟同時露出了詭異的笑容，「嘿嘿」的笑聲讓人毛骨悚然。

他們雖然還未發生畸變，但死氣侵入身體，他們的神智已經混亂了，變得如同野獸一般，看到弱者無助的哀嚎就會感到愉悅。

聽著那詭異的笑聲，庄曉秋的內心愈發恐懼，她不知道眼前的這兩個人怎麼了，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地抓住自己不放，她的內心無助恐懼到了極點。

她拚命地掙扎，抓住她的那隻大手卻始終紋絲不動，反而愈發用力，將她的手臂緊緊箍住。

「救命啊！誰來幫幫我！」

庄曉秋的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哭得撕心裂肺，她從未像現在這般無助，就像陷進了沼澤深處，身軀不斷地下沉，冰冷惡臭的泥土沒過膝蓋、沒過胸口、又沒過嘴巴，她連話都說不出，只剩下鼻子在艱難呼吸。

「救救我吧！不管是誰，拜託了，來幫幫我！」

庄曉秋無力地哭著，留下最無助的淚，淚珠滑落，在她藍白相間的校服上摔得粉碎。

就在這時，一隻同樣藍白相間的手臂突然出現，一把抓住了拉住庄曉秋的手，正是匆忙趕來的李望！

李望的手猛地用力，他覺醒后力量大幅增加，現在他的力量差不多有五六個成年人合力那麼大，而眼前這兩個男人還未發生畸變，他們的身體還是普通成年人的身體。

隨著李望發力，抓住庄曉秋的那個男人露出痛苦的神色，那緊握的手一下鬆開。

庄曉秋茫然地抬頭，發現身旁站著一個高高大大的男生，男生和她一樣穿著二中校服，她繼續抬頭，看到了李望掩映在黑暗中的側臉。

「……李……望？」

庄曉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李望的出現一下子讓那兩個男人暴怒起來，他們面色猙獰，惡狠狠地撲向李望。

但李望提升的不只是力量，是身體全方面的提升，對李望來說，他們就像三歲小孩一樣，毫無抵抗力。

李望鬆開左邊男人的手臂，一記勾拳狠狠砸在他的腹部，男人一下子倒摔在地，緊接著李望抬起右腿，一腳同樣踢在右邊那個男人的腹部，兩個人一起倒地痛苦哀嚎起來。

庄曉秋獃獃地看著李望，連臉上的淚痕都忘了拭去，她的眼裡有驚訝有震撼，但更多的是另一種難明的情緒，就像陽光下盛開的紅白相間的櫻花草，在隨風輕輕搖曳。

「快帶她離開，這裡很快就會變得很危險。」

姜凡夢急切地催促突然傳入李望耳中，李望回頭，一下子拉起庄曉秋的手，往旁邊跑去。

李望沉默地跑著，在他身後，庄曉秋依舊獃獃地看著李望，身體卻不由自主地跟著李望一起奔跑起來。

在庄曉秋身後，那兩個男人仍在痛苦哀嚎，他們在地上掙扎著，動作逐漸扭曲，鮮血突然從他們的身體里流出，將地面染紅，場面看起來詭異極了。

李望帶著庄曉秋跑出了很遠一段距離，直到看不到剛才那個居民樓小區才停下來。

這時李望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一直抓著庄曉秋的手，他迅速將手鬆開，不自然地撓了撓頭。

李望平時和庄曉秋從未說過話，現在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就是這樣，永遠不會表達。

「李望，謝謝你救了我！要是沒有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庄曉秋先開口了，她在班裡的女生中都是屬於比較活潑的，她笑著向李望道謝，和剛才一直愣愣看著李望發獃的她判若兩人。

「呃……沒事……」李望低著頭回答，突然他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撓著頭說，「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你要送我回家？」庄曉秋的眼睛一下子明亮了許多，「好呀，我家就在剛才那個居民樓的後面，穿過那條小路再走幾分鐘就是了，不遠的。」

「我們……從旁邊……繞過去吧，不走剛才那兒。」李望這句話說得磕磕跘跘的。

「好呀。」

庄曉秋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於是兩人就這樣肩並肩走在了昏暗的街頭。

李望低著頭不說話，庄曉秋也不說話，但庄曉秋的眸子閃爍著異樣的色彩，嘴角還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看起來心情很好。

時不時的，庄曉秋會轉過頭看一眼李望，但由於李望接近一米八的身高，她需要抬頭才能看到李望沉默的側臉。

走到分叉路口的時候，庄曉秋會抬起小手為李望指出方向，李望就很默契地順著庄曉秋的小手走去，每到這時候，庄曉秋嘴角的笑意都會變得更加鮮明。

終於走到一處樓房時，庄曉秋突然加速，跳到了李望前面，擋住李望的去路，模樣頗為可愛。

「好了，我到了。」庄曉秋笑意綿綿，「今天真的謝謝你了，李望，不僅救了我，還特意送我回家。」

「沒關係。」李望說，「既然你到了，那我就先走了。」

「嗯，那明天學校見。」庄曉秋眉眼彎彎，抬起小手向李望告別。

「明天見。」

李望轉過身朝著來時的路走去。

庄曉秋沒有立刻回家，而是站在原地，眼裡泛著絢爛明亮的色彩，注視著李望愈行愈遠的背影。

她的眼角還有淚痕，但臉上卻帶著燦爛的笑，剛才的一幕幕又在她腦海里浮現。

庄曉秋想到了一個叫《鬼怪》的電視劇。

在電視劇的開篇，女主的媽媽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夜晚被車撞了，倒在雪地中，鮮紅的血液將身下的積雪染色，紅白兩種顏色交織在一起。

女主媽媽伏在雪地上不斷哀求，虔誠祈禱，希望如果有神的話，請來救一下她，隨便哪位都行。

而這正好被身為鬼怪的男主聽到了，他有著改變人間生死的力量，出手救下了女主媽媽。

那個冬夜，一個可憐無助的女人遇到了心軟的神，成功得到了救贖，雪地里那棵枯萎的桃花樹在冬天迎著風雪綻放。

今夜，庄曉秋覺得自己也遇到了心軟的神，雖然他是一個很普通的人，但卻讓庄曉秋的心裡綻放起漫山遍野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