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平坐」,只是1座城的名字(下)

第8章 「平坐」,只是1座城的名字(下)

第三商業街,多的是商業,亦是人情世故。

或是因為被他人漠視,或是因為嘗盡了世態炎涼,也或許是因為其它的一些沒有意識到的原因。一旦走出了商業街,林好養的心情總是會被落寞掰去一塊。按照他自己的話說,每次他做這種生意的時候都會在那一瞬間以為別人是真的想對他好,可沒當生意結束一切結束時,現實又總會在無形中告訴他:那只是生意罷了。

街角商店玻璃展櫃里的鏡子倒映出了一個男子啐唾沫的場景——他是今天最後一個「挽留」林好養的買家,林好養不願停留的態度很明顯掃了他的興。

「老闆,兩根棒棒糖,荔枝味的。」

小攤旁的店家收下本應是正好的錢,拿出兩根棒棒糖和一蛇元塞到了林好養的手裡。

「林叔,你這是幹嘛?」林好養平淡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些不好意思,取走棒棒糖,把錢推了回去。

小攤對面的涼拌菜老闆說道:「小哥,都這麼久了,就別推脫了。」

「就是說。」其他幾個和林好養熟悉的攤主附和道。他們都是林龍冀去世那日之後經另一個「林好養」一手培養起來的「關係」。

其實連林好養自己都不知道,林龍冀去世的那晚,他其實是醒過的。而且由於醒來之時的他見到了一些足以令其精神崩潰的事情,在他的頭腦里就產生了一個可以隨時讀取並修改其記憶的人格。通常,除了在白不枯和一些特殊的人的面前外,林好養的身體都是由第二人格主導的。只有在防備白不枯等,或感覺到原人格有消散的跡象的時,他才會放他出來多愁善感一會兒。

既然已經來了,那就把孩童視察和打聽工作一起做了吧。

林好養仰坐在平坐城某處的暗巷子里靜等著第三商業街的人流散去。他頭靠在牆上,閉上眼睛,心裡盤算起了今天的要處理的事情。

今天的巷子里不是特別太平。

每年普查的前後,一些早期通過漏洞進入城內卻又一直沒能獲得合法身法的人都會開始躁動起來。

他們以兩人或三人為一組,像是這座城下亡靈的鬼魂,有組織的穿梭於這個城市的每一片陰暗中。宏亮和頹坐在地上的林好養等這一天已經等了許久了。

當林好養還在第三商業街「做生意」的時候,宏亮已經隻身一人藏在了平坐城某座垃圾處理廠旁的屋子裡。

只聽得幾聲悶響,剛才身上還髒兮兮的男人便已換了模樣。

宏亮穿著一件除白右袖之外全是黑色的衣服從那件屋子裡走了出來。他用手擦了擦自己胳膊上搭著的兩套款式一樣的衣服,左右打量了一下。見兩側無人,他一臉安詳的貼在那屋子的門上,抓著門把手走了出來。門即將合攏的那一刻,一束陽光從縫隙之中照進了屋裡,剛照出一點肉色,宏亮就用一層膠一樣的東西抹在了門縫中,狠狠地把門帶了上去。

或是命運的安排,身處異地又懷著些許相同目的的兩人,在完成了各自的準備之後,於同一時間踏出了自己的腳步。

夜晚,仰坐許久的林好養從一場溺水的夢中驚醒。他捂了一下眼睛,擦了一把臉。一張骯髒的毯子映入了他的眼裡。

一個有明顯尼日亞族特徵的流浪漢坐在他身邊,背過身掐了手中的煙捲,說道:「睡舒服了嗎?能睡在這種地方,你的心也是挺大的。

林好養略顯尷尬的回道:「太困了,眯噠眯噠就睡過去了。」

「聽著你的口音,地道的瓦尼塔人啊。」

「孤兒......孤兒罷了,哪有什麼血統。」

瓦尼塔人在其他種族眼裡並不是很受待見,所以在自己有正規的血統認證前,林好養從不敢以這種身份自居。

「孤兒?」老人不解,「就憑這口音,找個好人家應該不成問題吧?」

林好養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一邊疊起身上的毯子,一邊說道:「有過養父,已經去世了。我給他添了不少麻煩,也不想著再給其他人添麻煩了。」

「......」

他表達的意思很明確。流浪漢雖然不同意,但是也確實不能再說什麼了,畢竟自己都沒過好,也不能想著去勸別人。

二人沉默了一會兒,任由巷外路燈所照射出的影子和一個個活在黑暗裡的人從自己的面前走過。

「謝謝你。」林好養將疊好的毯子雙手遞給流浪漢。

「小事。」流浪漢說道。他接過毯子,蓋在了自己身上,轉頭看向起身離去的林好養。心裡的憎恨和剛才的感覺此時此刻正在在他心中混戰著,他並不討厭瓦尼塔人的孩子,因為他們往往懂得什麼是友善和平等,可他卻又從來沒原諒過瓦尼塔人的孩子。

血脈中的憎恨是不會輕易被磨滅的。如果世道沒有太大的變化,「憎惡」終將成為這座國家裡永存的惡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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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身便是太平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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