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以上，就是我的故事背景

冬日刺眼的陽光透過窗戶，直接打在了我的臉上。

「嘶——」

被這一點也不溫暖的陽光照醒的我從床上坐起來，寒冷的空氣讓我不禁打了個冷顫。

冬天雖然冷，但也給了我足夠的理由睡懶覺，所以我一點也不討厭冬天，倒不如說要是只有冬天就好了。

窗外，一位警官正在給一堆掃雪掃把施加自動工作的魔法，街道上只有寥寥無幾的幾個人，這讓我意識到時間還早。

在床上發了近乎二十分鐘的呆后，我終於離開了溫暖的被窩，揉著塌在頭上的頭髮，打著哈欠，踮起腳小心翼翼地下了狹窄的樓梯。

樓下前台正擦桌子的拉雅不滿地看了我一眼：

「孤老，怎麼這麼晚才起來？客人馬上就要來了喲。」

唉，真不想一起來就被催著去工作，為了保持一天的美好心情，姑且就當她在說「早上好」吧。

「這種時候應該沒什麼客人吧......還有，在叫我『孤老』時至少加一個『先生』哦，再怎麼說我也是和你的祖父一個年齡的人了。」

「我才不要。」

「咦~~」

我沒再說什麼，隨手拿起昨晚放在椅子上的大衣，在確認大衣上的保暖印記還亮著后，朝門口走去。

「喂，你要去哪裡？」

「當然是去見我的女神大人。」

身後沒了回應，我就算不回頭也知道拉雅正朝著我翻白眼。

出門后，我披上大衣，把手放進口袋裡，低著頭走上街道，朝城鎮邊緣的森林走去。

第一百零一年。

這是目前為止，我在這個世界所生活的時間。

若用「白駒過隙」來形容也不為過吧，畢竟快得我都不記得經歷了什麼......不，應該是什麼都沒經歷才對。

一切都要從一百年前說起。

......

魔法世界和我最初所設想的不太一樣。

第一，魔法並沒有那麼無所不能。

在目前的我看來，大多數的魔法不過是生活的手段。

比如生火咒，只能點燃煤炭和木頭......或者用來給小孩子們惡作劇。

至於專用於戰鬥的高階攻擊魔法，在我所處的偏僻小鎮根本就無用武之地......這是后話了。

第二，魔法沒有完全替代科技，而是主導。

這裡存在一定的科技，但必須要注入魔力才可使用。

第三......我根本無法使用魔法。

漂亮。

唉......本以為，憑藉著我那一億個外掛，在撐過一年之後，再怎麼也是個高手了。

然而一年過去了，什麼也沒有發生，我也在一次閑逛時被艾琳諾女神傳送到了真實之境。

當時的我很是絕望：

「什麼屬性增幅啊？我可是連生活必需的基層魔法都用不了哦。」

「這個嘛......」

艾琳諾女神吐了吐舌頭：

「一開始我也說過，由於你身體的不適應性，你的所有屬性都是魔法世界的最低值。」

「最低值是？」

「也就是零。」

漂亮。

我總算是明白當初艾琳諾女神那句「你真的不後悔嗎」的別有用意。

所有的屬性皆為零，所以就算怎麼翻倍，也都是零——我的九千九百九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個頂級外掛就這樣失去了用處。

「別......別用那麼可怕的眼神看著我啦，嚇唬女神是不好的哦......」

可惡......這個女神每次都在這種時候用楚楚可憐的語氣來試圖讓我承認現實，我怎麼可能上當呢！

艾琳諾雙手和在胸前，睜開了眼睛——居然是一紅一藍的異瞳。

「請不要生氣哦。」

「好的。」

我如此秒答道。

於是，在用九千九百九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個外掛換來看見女神眼睛的獎勵后，我被迫接受了只有一個能夠事先知道某件事情的某個幾率這一沒什麼用處的外掛的現實。

「雖然只有『幾率預知』的能力，但這至少也是極其稀有的七大神賦之一哦！」

我從中聽出了濃濃的安慰，嘆了口氣：

「那麼，還有什麼事嗎？沒事的話麻煩把我送回去，我得去幫裁縫店老闆工作了。」

「肯定還有事啊。」

一個詞從我的腦中一閃而過：禍不單行。

我趕緊搖了搖腦袋。

「什麼？」

「其實呢......」

看到女神大人這樣欲言又止，我感到似曾相識。

「肯定又是壞消息對吧？」

「嗯......這次是因為你的靈魂和魔法世界極度不匹配，所以你的壽命會以兩倍的速度流失......」

身體之後又是靈魂嗎？！還有這次連壽命都會流失是要怎樣啊！

我開始後悔來到魔法世界了。

啊......快點結束這草草的一生，上天堂算了。

「但是但是......請不要那麼頹廢！我可以補救的！」

「怎麼補救？」

「用打破平衡的方式......請再做一個選擇吧——你想要永生，還是七天後直接死亡？」

「......這是什麼問題？」

「請回答吧。」

「連解釋都不解釋一下么......」

什麼莫名其妙的選項？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選哪個啊。

總之我不想再死了。

「永生。」

女神同意了。

「每年的今天，請來找我，我會讓消耗的壽命重新回歸。」

「呃，我來找你？」

「只需到一個不被關注的地方，耐心等待一下就好哦。」

「哦......那個，沒副作用？」

「暫時沒有哦。」

「暫時？」

沒得到回答，我就被送回去了。

......

因此，我得以將自己的年齡永久停留在十八歲，這便是為什麼我生活了一百多年，還依舊看上去和青年一樣。

嗯，沒錯，我也覺得一下子變化這麼大實在是太古怪了。

可既然不會影響到我的正常生活，再多去計較也於事無補。

「喲，這不是孤老先生嗎？早啊。」

「早上好。」

我回應著和我打招呼的水果攤的老闆，語氣和幾十年前回應她的父親時一樣。

我從沒出過這個叫維格小鎮的地方。

小鎮里的人差不多都認識我。

如今沒有人再對我是永生的這件事大驚小怪了，大概他們早已把我當成小鎮中永恆的一員。

永恆的城牆、永恆的生活作息、永恆的寧靜清晨、永恆的我......

包括我在內，都不希望這份永恆得到破壞——永恆的小鎮使每個人平和又固執地生活著。

啊......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原因——維格小鎮是聖萬斯帝國最南端的偏僻臨海之地，發展十分落後，對於永生一類無法解釋的事，往往不會太去在乎，畢竟是和自己無關的事。

「以上，就是我的故事背景......」

「早上好，孤老先生......什麼『故事背景』呀？」

「啊，沒什麼......早上好......」

我打了個哈欠。

我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有了「孤老先生」的綽號，但意識到時我已經是「孤老先生」了。

走過一個拐角，前方，隱隱約約能看見森林了。

拐角處站著一個旅行商人——這些人就像是候鳥一樣，時不時能看見。

而此刻站在那的也不是什麼新面孔，他面色紅潤，一看到我，便朝我走過來，一手搭在我的肩上，一手拿著一瓶水：

「這位客人，要不要買一瓶水呢？這可是從王都那邊運來的，一瓶只要十枚維本！」

維本——聖萬斯帝國的貨幣之一，除此以外還有價值更高的靈本，五千枚維本才能換一枚靈本。

我搖了搖頭，但他似乎還不死心，他把頭湊過來，神秘地說：

「這瓶水，對男性和女性都有幫助哦！」

我停下了腳步。

「具體有什麼好處呢？」

「這個嘛......」

旅行商人搖了搖手裡的水。

我拿出十維本遞給他，拿到了一瓶水。

「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

旅行商人再次湊到我耳邊，小聲地說道：

「好處就是，解——渴——」

「......」

漂亮。

看著旅行商人狡猾的笑容，我這才明白自己被強行推銷了，為了保全面子，我再次拿出十維本。

「請再給我一瓶。」

「哎？！行、行吧......」

拿著兩瓶水，我無視旅行商人那如同看傻子一般的視線，繼續前進，心中想著怎樣才能在回去的時候用同樣的方法以二十維本一瓶的價格推銷給別的旅行商人。

進入到森林深處，我靠在一棵樹上，靜靜地等待著。

差不多過了一分鐘，我的眼前一閃，隨即到了真實之境。

「喲，女神大人，今年的你依舊如此美麗得如一瓶對男性和女性都有好處的水呢！」

「孤老先生夸人的技術還是一如既往的古怪。」

沒錯，每年的這一天，我都會找一個不會被發現的地方，讓女神將我傳送過來，以獲得過去一年消耗的壽命。

同時還能夠在冬天欣賞到女神的容顏，可謂一舉兩得。

「話說，女神大人，我這麼一個永生不死的人真的可以一直待在魔法世界嗎？」

「我覺得沒問題，現在的你在魔法世界的人眼中只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艾琳諾說得很對，我可是整整一百年都沒有離開過小鎮的區區孤老啊。

「不過，對我來說，孤老先生可是個特別的存在哦！畢竟可有可無和不存在是兩回事，每一個生命都是有價值的。」

「哇哦......這句話可以入選『女神暖心語錄』了！」

我確實感到心中有一抹暖意。

女神暖心語錄——由我和艾琳諾女神聊天時聽到的讓我心頭一暖的話整合而成。

「我也這麼覺得哦~~」

在和艾琳諾女神有一句沒一句地聊了差不多一個多小時后，女神把我送了回來——當然是在沒有任何人發現的情況下。

我原路返回，在半路上才意識到那兩瓶水被我弄丟了。

白白花了二十維本，現在回去又會被拉雅訓話了......

想起拉雅那嚴肅的面孔，我果斷放棄了現在回裁縫店的念頭，在外面一直熬到了下午。

於是我餓了。

話說......今天還沒吃過一點東西。

這時，身後傳來了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