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相逢26

喜相逢26

彥老大帶着城裏的媳婦兒和他們已滿三歲的女兒回救兵山看望他的爺爺。

公交車上人很多,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在眼前一閃,正當他回想這是誰家的小男孩時,那個背影倏忽間又不見了。

到了目的地,媳婦兒發現自己的手錶不見了。這下子激發了媳婦兒對這次出行的抱怨。她根本沒給彥老大解釋的機會,坐上回頭車又返回了城裏。

看着媳婦兒帶着女兒踏上的那輛汽車,彥老大的心情變得極其憤怒。這是他花費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才為爺爺爭取到的一次會面。那是為了讓躺在病榻上的曾祖見一見自己的曾孫女。這也許是最後且唯一的一次會面。

彥老大開始回想,手錶丟失的可能性。

如果說是被偷,從一上車開始,自己沒發現什麼形跡可疑的人呢?當時車上的人都是熟面孔。大家相互間都見過面,只是不說話而已。可以說,當時車上的人都是這十里八村的鄉鄰。怎麼會發生丟手錶這件事呢?要說自己掉的,也不太可能。

這個疑問一直纏繞着彥老大,直到說書人到他家吃派飯。

說書人和爺爺的交情不錯。在爺爺身體康健的時候,就是沒有公家的指派,爺爺也經常請說書人吃飯。現在這個任務交給了彥老大。

「大侄子,你想不想要個兒子?」

幾杯白酒進肚,說書人關心起彥家的香火。

這彥家原本人丁興旺,只是後來的一串變故,就剩下彥老大這個獨苗了。

彥老大笑了笑,說道:「大叔,生兒子也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

「哦?是侄媳婦兒怕辛苦,能理解。」

「大叔,你不了解城裏的形式,現在提倡只生一個孩。」

「只生一個,哎,我還以為是侄媳婦的事。不過你要真想再生一個,叔倒可以給你想個法子。」

「法子,那可不行,我們城裏不比農村,國家盯着緊吶。」彥老大盡量向說書人解釋道。

「不妨事,不妨事。」說書人用手在肚子周圍比量了一下,「障眼法。」

彥老大嚇了一跳。

「障眼法?叔,你是說書說多了吧,這種事怎麼能騙人呢。」

一見有了聽眾,說書人來了精神。

「關老搖哇,要不這些年,他憑啥吃香喝辣的。」

「關老搖,他能有啥法子?我可聽說他以前倒騰孩子,讓公安局抓過。」

「事肯定有這麼個事兒,他做這確實傷天害禮。不過,他也有不傷天害禮的法子。我跟你說,你就大膽地讓你媳婦懷上,等有了人形,就讓你媳婦到我們這來,到時保准讓你抱兒子。」

「那得是我的兒子?」

「當然,只要你的種撒的好。」

說書人愉快地壞笑着。

「那俺回城裏不還是沒法說。」

「有哇,就說孩子是你親戚家的,農村生活苦,養不了,就認了你乾親。倒時該叫爸叫爸,該叫媽叫媽,啥不耽誤。」

「那將來和孩子咋說?」

「說什麼,都是親的,有啥可說的。」

「單位可是要調查的。」

「調查?讓他查,這孩子的親娘,不是你媳婦,——是假親娘。」

見彥老大一臉迷惑,說書人進行了詳細的說明

「就是找個女人,和你媳婦同一時間懷上,同一時間生,不過,她的那個是假的。」

彥老大有點明白了。

「可這裏的女人生孩子挨罰呀。

「挨罰總比城裏不讓生強啊,到時,你給罰款拿上,再給關老搖點錢,……」

「我幹嗎給他錢!」

「那女人是他找的,你以為假裝懷上十個月,不對,至少得裝五個月吧,那麼好裝啊。這個關老搖有經驗,他有人。」

「叔,我可聽說這關老搖聚眾賭博可坑了不少人吶,這樣的人,可不能跟他來往,不能為了自己,幫着壞人做壞事。」

說書人瞪着那雙渾濁的眼睛,愣愣地看了一會兒彥老大。

「你是個好孩子!」

說書人拍了拍彥老大的肩膀。

「現在像你這樣的人不多了。為了自己……,啥好人壞人的。小老百姓可不分這個。」

說書人抹了抹眼睛。

「唉,這個關老搖,何止賭哇,……」

說書人向彥老大透露了一個秘密后,又講了許多關老搖的秘密。

彥老大一直聽着,他是不想掃說書人的興,這個孤獨的老人,已不知在這座大山裏奔走了多少個年頭,有人覺得他是在大山裏謀生,可他為人們帶來的歡樂又有幾人能體會得到呢?他現在講的不單單是關老搖,而是由他透射出的人生。人們為了生存,竟忘記了人本身的價值。

「家門不幸啊!我那個朋友一生老實本分,誰曾想會生出這麼個不孝逆子……」

說書人不斷地說着,彥老大卻從中聽出了一些端倪。

「行了,我走了,」說書人終於講完了,他開始告辭,「大侄子,臨走我有幾句話,……」

「俺送送你。」

「不用,這外面的道,俺熟著呢。你照顧好你爺爺吧。」

說書人走出了彥家的門。屋外星光熠熠。說書人來了興緻。

「大侄子,俺和你說道說道,那可是俺從俺干爺爺那兒偷聽來的。俺干爺爺可是大羅神仙,那可是升仙的口訣,……你不信,我可去過那裏,可那裏的神仙不讓我進,非要讓我找到莫家後人。現在可以了。莫家後人我找到了,我可以去那兒了,……哪兒?仙境,它就在那兒?」

說書人指了指天上的星星。

「沒看到?你等等!——雪中送碳益之真,錦上添花益之偽。己所不欲勿施人,己欲施人有孚心。」

「……怎麼樣,出來了吧。」

說書人開始環顧四周,當他發現周圍根本沒人時,不免覺得有點掃興。但他並不懷疑仙境的到來。因為在他眼前,星光開始凝聚,最後形成了一張人臉。只是這張臉看起來很憤怒。

「你不老實,讓你找莫家後人的線索,你卻在這裏瞎扯什麼。」

「我怎麼瞎扯了,這彥家的後生能知道多少莫家的事。」

「可那個女人卻和彥家有關。」

「這麼多年過去了,誰還能記得她?」

「那陳書武跟莫家到底有沒有關係?」

「有又咋,沒有又咋?」

「你敢和神仙頂嘴,信不信我把你做的醜事傳揚出去。」

「你以為我怕你?我是因為自己也想知道莫家後人的情況才答應你做這件事。你以為我老頭子會怕你說出我毀了楊家軍的事。到了我這年紀,還在乎這點面子。你去告訴山裏人吧,看看有幾個人能在乎我老頭子做的醜事。」

「至少姜家和丁家會在乎吧。」

「姜家和丁家?我也只是猜測。」說書人顯得很沮喪。

「按理說,你從進得大山,便吃了很多苦,也算有些仙緣,只可惜做了錯事,就算你知道升仙的口訣,也只能暫留在這裏。如果得不到莫家人的幫助,也只能和那些花錢買口訣的人一樣變成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裏游的。」

「花錢買口訣?你是說那些王公大臣,……他們真升仙了?」

「你知道的還不少。」

「我師爺可是神仙門的黑道長老。」

「哦?那你應直升汾水之濱了。可你怎麼來到這裏?」

「我師爺沒教我這個本事,我只跟我師付學會了說書。」

「如果那樣,你還得找莫家的後人。否則……」

「不要在這裏蠱惑人心。這裏可是仙境之所。」

身後有人說話。說書人轉回身,看見說話的人是一個白髮白鬍的農夫。

「你是誰?山裏人?我怎麼不認識你?」

「你認識他嗎?」農夫指了指對面。

「他?他是神仙。」說書人轉回身。於是他看見一個讓他震驚的場面。一張人臉,變成了許多人臉。這麼說不對,應是許多人臉浮在空中。

「老大,不用怕他!百花羅盤沒有啟動,他的法力不會太強。」其中一個人臉說道。

哦,這一會兒來了許多神仙。說書人心中暗道:原來神仙只露臉,看不着身子。法力?那個農夫是什麼人?也是神仙?可他看着卻是個很普通的山裏人。

「是嗎?那你要不要先試試?」農夫很平和地說道。

「老大,不可!要是他學了人的功夫,……」

「人的功夫?我們會怕人的功夫?」

「或者,你可別記忘了還有一個甲天王……他若習得奇門遁甲之術……」另一個人臉勸阻道。

「撤!」顯然那個與說書人對話的老大,很理智。

浮着的臉轉了身。這時,說書人才見到他們的身子。

「啊?人面獸身。他們不是神仙!」說書人驚悚地喊道。

「他們是山神。」農夫說話了。

「山神?那……你是神仙?」

「是又如何。如果他們要動手,我不一定能打得贏他們。」農夫語氣哀傷地說。

「為什麼?」

「你只是個普通人,還是不要攪進來。回去好好過日子吧。」

「可我入了仙境。」

「這裏只是仙境之所。不是凡人來的地方。何況它已被封。」

「被封,誰封的?可我怎麼進來的?」

「你以後不要再念那個口訣了,以免被利用。」

「利用?誰,誰利用我?為什麼要利用我?」

「其實是你自找的,口訣所述之修為,你並未做到,而你卻妄自使用,自然要引來禍患。」

「可那些山神為什麼要利用我!」

「萬事皆分兩面,你還未弄清是好是壞,就憑着性子去做,就算人家不利用你,你其實也被利用了。」

「你是說,我又做錯了,我不該打聽莫家的後人。可我確實想找到他們啊。」

「你找到他們能幹什麼?向他們承認錯誤?可做錯的事能挽回嗎?你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不要再讓自己做錯事。」

可我怎樣才能不做錯事!說書人開始哭泣。

BLUE:利用?利用是不是情感?

流沙:那得看被誰利用。如果被女人利用,便是情感。如果被「人臉」利用,那就是膚淺。

望眼欲穿:大多數情況下,被女人利用的機會多些;被「人臉」利用,世間少有。我只想知道,陳布爾與莫家有什麼關係,卻又冒出姜家與丁家。看來莫文的身份挺複雜。

BLUE:那個姓莫的小男孩可能就是莫文。

流沙:這個不好肯定,不過有一個小男孩,我能肯定,就是那個老君營來的男孩。他在救兵山也有親戚?

大先生:這應是一個民間歷史問題,光靠記憶和傳說是解決不了的。正所謂,百年黑暗百年白,白中自有刀劍埋;青紅熱血灑黃道,不只功名落塵埃。

流沙:看來大先生對六道理解的不錯呀。

大先生:幸虧六道縱橫,要不這世道如何能變幻莫常。

流沙:聽你的意思,世道變幻是好事兒。

大先生:西風吹過東風舞,南風不到北風阻。冬夏只能定寒署,春秋演變世間苦。

列寧:我聽出來了,大先生這是在誇左丘明啊。

BLUE:左丘明是誰?

望眼欲穿:啊,我也聽出來了,可左傳里沒有寫世間苦哇。

大先生:左傳里寫刀劍之聲了嗎?

望眼欲穿:好像沒有。

大先生:可我聽到了刀劍聲。

喜相逢:百姓承負着歷史最真實的一面,但它不可能被書寫被傳播。因為真實最容易摧毀人的意志。很多人寧肯自己的意志被摧毀,也要把美好的東西流傳下去。這才是一個人應該做的。不要妄求不屬於你的真實秘密,而且要守好你自己的真實秘密。

流沙:按你這麼說,如果你知道了貪贓枉法,貪污受賄,也不說。

喜相逢:天不藏奸。「奸」不屬於真實的秘密。

BLUE:唉,那就只有撒謊了!

大先生:謊言也分善惡。就拿北山口來說,是炸開的,還是射開的,或是雷電劈開的。又有什麼分別。

列寧:在人的大腦中,形成的意識不同。

炸開的更真實;射開的,卻是一種神化。當然這不一定是太祖的主意,但有人想神化他,這有利於維持莫家掌管大山。

雷電劈開的嗎……更傾向於傳說。說明老天是幫大山的。

還有一個區別,就是對局部人群的利益。莫家的人一定希望射開;修家的人一定希望炸開;沒有傾向的人,更希望劈開。

望眼欲穿:可即便是炸開,也不光是修家的功勞,還有岳家,莫家,烽火寨呢。

喜相逢:不管是哪個,只要對大山的百姓有利,那還有必要追尋真實嗎。

其實歷史上有很多這樣的謊言。那是為了掩蓋不能解釋的秘密,以免造成恐慌。如果你發現外太空有人探訪了我們,你會怎麼辦?宣佈?基本上會被大眾判定這是謊言;秘而不宣,並用別的方式解釋?你將獨自承受謊言的折磨。

BLUE:那麼說,氓主上次說的平行時空的事是真的嘍。

喜相逢:還在探討。不過,理論上說得過去。那種有時間有空間的時空不可能連續產生,它必然被其它時空隔離,所以在進入另一個平行時空時,我們叫穿越,請注意,穿越不是星際旅行。

BLUE:我懂了,就像能量轉換。要想獲得無限均衡的轉換,必然要損失第三種能量。

要想得到兩個完全相同的平行空間,必然要犧牲其它空間。損失把它們變成線空間,面空間,白空間(時間空間)黑空間(沒有時間的空間)

流沙:我是不是也可以這麼認為。人才是宇宙中唯一的歸宿。為了人,就得犧牲一部分神仙,讓他們成為牛,成為馬,成為樹木,成為河流。

望眼欲穿:你這個是玩笑啦。

BLUE:一個有時間有空間的時空,周圍會出現許多個平行空間。就像八卦符號,當然說像羅盤也行。

因此,一個有時間有空間的時空周圍讓其它形式的空間封閉了。因為其它形式的空間做出了犧牲,所以有這個封閉的權力。

喜相逢:你說的很擬人!

流沙:這和氓主寫的夢有什麼關係呀?

列寧:它可能就是這個空間發生的真事。

流沙:也可能是別的空間發生的假事,和莫文一點關係都沒有。

喜相逢:真的也好,假的也好,只要你進入那個空間,它就是真的。但它對於別的空間是假的。

流沙:我認為還是不要瞎穿越,把假的當真的。

望眼欲穿:不穿越就不以假當真?遊戲都不是真的,可大家玩著玩著就當真了。正所謂:

飛者非鳥,潛者非魚;戰不在兵,造化遊戲。

物極必反,以毒治毒;三尺童子,四夷罄服。

大先生:推背圖!是個有趣兒的解釋!

BLUE:所以,你們倆還得接着寫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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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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