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大婚
鞭炮噼里啪啦地炸開，鋪了一地紙屑碎紅，沿街一路跟著的迎親的隊伍。
說是半幅公主的儀仗，如今看來還是低估了。
這陣勢，同公主出嫁又有何分別。
皇家給的排面可真大，一個是朝中重臣，一個又是新封的郡主。
若不是沈大人尚儉惡奢，怕是隨行的得往下撒金葉子了。
眾人側目看著馬上之人，一身大紅色的喜服，眉眼溫潤含笑，風姿雋朗，蕭疏軒舉，湛然若神。
有人耳語著，「都說這春風得意馬蹄疾，我看沈大人中進士都沒今日高興。」
「誒——你說對了，我看也是。」
沈謙拉著韁繩，回頭側目看了一眼轎中的人。
有帘子遮擋，自然是看不見的。
但是他依然唇角勾著弧度，像是多年酸澀的果實換了個芯兒，甜地心口發慌。
悸動是止不住的。
暖洋洋地日頭曬下來，他甚至有些發暈。
憑藉著手中粗厲繩子的摩擦，些許的疼痛才讓他有了幾分真實感。
這不是夢。
他真的，娶到了自己渴望了多年的心愛之人。
紀遙清坐在軟轎里，手緊緊攥著手帕，蓋著蓋頭入目只一片紅。
早上起地太早，現在還有些發昏。
指甲用力的掐了掐手指，方覺不是大夢一場。
她掀開帘子，蓋頭微微地揭開一條小縫，看著前面馬上男人的背影。
似乎真的心有靈犀。
沈謙剛好不知道第幾次回頭，撞見了那隻掀開帘子的素手。
紀遙清注意到他的視線，慌忙把把帘子放下。
換來了他嘴角更上揚的弧度。
迎親的隊伍到了沈府，轎子放下了。
喜婆笑嘻嘻地，「新郎官兒，踢轎門了。」
沈謙翻身下馬，噙著笑意看著花轎，「勿用，讓新娘子回禮即可。」
踢轎門是丈夫示威，新娘亦可回一腳，表示自己也不好惹。
喜婆這倒沒聽說過，「沈大人，您這是日後要懼內啊。」
沈謙，「那又如何？」
喜婆愣神，怎麼也沒想到這沈大人想法這麼清奇。
人家都想著怎麼立威呢，他堂堂大梁重臣，大喇喇地承認自己「懼內？」
紀遙清聽見了，她可不跟他客氣了，直接踢了一腳轎門。
沈謙笑了，「新娘子，下轎了。」
一隻纖細的小手伸出，沈謙牽著她，轎子壓下來，一道紅裝麗影走下來。
喜婆覺得自己有些多餘，原本該由她做的事，皆由沈大人代勞了。
沈謙拉著她的手，小心地給她指路。
「台階，小心。」
紀遙清被他握著手，暖意融融很安心。
其實就算看不見，也不礙事，這路都走過千遍萬遍了。
一路領著她，踩了碎瓦，垮了火盆，才到了正廳。
上座的是沈岳，還有楊廷。
秦紈沒有來，倒是也沒人有別的想法。
畢竟，她已經是出家之人了。
沈岳前些日子是跟沈謙委婉地表達過自己歉意，不過他以長輩自居，太難拉下面子。
他只是用行動，來彌補。
楊廷看著自己的得意門生，心中自然是歡喜的很。
他給沈謙當高堂也是做的得，同時也是證婚人，婚書便是他執筆的。
二人之間到了正廳，才牽了一條紅綢隔開。
觀言穿的很喜慶，能給大人唱禮，這是多大排面。
明路就沒這個機會。
新人立定，沈謙的目光基本都是在身側的人身上。
直到沈岳輕咳了兩聲，他才回頭。
楊廷笑著看著他們兩個，拿著婚書誦念了一遍。
沈謙和紀遙清行禮，「多謝老師。」
楊廷看著打心眼兒里滿意啊，先前過年就見過，二人很是登對。
小丫頭什麼都好，足足配得上他的弟子。
沈岳和楊廷坐下，觀言唱禮，「一拜天地。」
二人跪下，沈謙側頭看了她一眼，才叩首拜了天地。
「二拜高堂——」
二人又轉過來拜了二位老者。
楊廷笑地開懷，沈岳雖然嚴肅也看著高興。
就是這霽昀，一點兒出息也沒有，眼珠子都黏人家清清身上了。
「夫妻對拜——」
第三唱，二人心裡都有微微顫動。
夫妻。
沈謙眸色溫柔，注視著他的女孩兒拜了下去。
紀遙清抿了抿唇，蓋頭之下只能看見他的衣擺。
和他好像低低地喚了一句，「娘子。」
「禮成————」
沈謙把紀遙清扶起來。
「入洞房——」
他也不顧別人怎麼看他，徑直把紀遙清抱起來，往外走去。
沈岳剛想訓斥，楊廷卻大笑幾聲，「難得啊，看到霽昀這麼一面。」
沈岳的話自然咽了下去，附和著，「沒規矩的樣子，一點兒出息也沒有。」
「沈公，怕老婆才是好呢，這次能成大事。」
沈岳自然喜歡別人誇他的孫子，「還是您抬舉，教的好。」
楊廷笑笑。
沈謙把紀遙清抱到新房裡，一路上，紀遙清似乎還能聽到他震顫有力的心跳。
「哥哥，你很緊張嗎？」
沈南謙似乎有些不滿，往上抱了抱她，「叫什麼？叫夫君，叫相公！」
紀遙清抿了抿唇，小聲叫了一聲，「夫君。」
他似這才有了幾分滿意，「夫人乖，多叫幾聲。」
……
紀遙清覺得要不是還要外人在，他能更過分。
把她放到床榻上，沈謙俯身給她捏了捏肩膀。
「夫人，累不累？」
他這純屬是多餘的話，這麼一天了，怎麼可能不累。
她簡直都快累死了。
「紫芙，給夫人拿些吃的。」
紫芙心嘆大人的細心，他一早就叫人備下了吃食，就怕小姐，不，她家夫人餓了。
掀蓋頭的時辰還不到，沈謙只能半蹲著握著她的手，「先吃些墊墊肚子，晚上再給夫人端些膳食。」
紀遙清點點頭，他角色轉變還真快。
一口一個夫人的。
若不是有人來催，沈謙怕是還不想出去。
但有賓客等著呢，他也不好久留。
「娘子等著為夫，嗯？」
這又娘子了。
他真的是……
紀遙清推了推他，「快去吧。」
沈謙這才起身，紫芙端著些點心進來了。
她端到紀遙清面前，揶揄著，「小，不，夫人，奴婢看大人這態度真真是急不可耐啊。」
紀遙清咬了一口栗子糕，笑罵她，「你也打趣我。」
「奴婢怎麼敢，奴婢是為您高興呢。」
高興她家小姐能得到心上人這麼鄭重的對待，能和大人終成眷屬。
其實他們這些做奴婢的看地很清楚，大人和小姐的感情是騙不了任何人的。
不用明說，都在行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