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07. 黑色邀請函
《我靠美貌稱霸橫濱》
文/系田
山田裕實消失了。
他走得匆忙，除了財物，連貼身衣服都沒帶走幾件，簡直像是落荒而逃。
不過「無故失蹤」在這兒並不稀奇，人們討論一陣就拋之腦後了。
他們更在意的，是貧民窟唯一的異能力者中原中也剛剛宣布不再為「每個人」免費修繕房屋，只給老弱婦孺提供幫助。
消息一出，眾人嘩然。
青壯年的潑皮無賴最坐不住，他們商量著要堵赤羽家的門，故技重施。
計劃還沒實行，不知是誰放出了中也教訓兩個嘴碎，還威脅下次就要他們命的傳言，聯繫山田裕實失蹤前和赤羽關係親密，大家悟了。
原來異能力者不是「不能計較」，而是「不想計較」。
幾個叫囂的無賴頓時啞火，一想起曾遊走在死亡邊緣還不自知，他們連續做了好幾晚的噩夢。
至於老人和婦女，大都是被棄養或家暴過的可憐人，即使在貧民窟也是任人揉捏的底層。
他們視中也若神明，哪怕自己吃不飽也要把「好東西」留給神，還有人說會去自己信奉的教主那裡多替中也和赤羽說好話，保佑他們一生平安。
對於這些，中也毫不在意。
他已經經歷過空歡喜，現在做的只是為了問心無愧。
赤羽優的腿漸漸好了，他有時會穿得花枝招展，為忙碌的中也送飯。
人們善意地調侃他是「中也的小女友」，每當這時，他都會搶在中也前面，微笑著搖頭否認。
「我們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啦，中也君不喜歡我的。」
他否認的次數越多，中也的眼神越晦暗，裡面似乎還有要燃不燃的火苗。
但這跟赤羽優又有什麼關係？畢竟他還沒成年呢～
舒坦的日子又過了一段，直到這天發生了件出乎意料的事—
松田陣平來電話了。
*
赤羽優和中原中也到達約定的咖啡館時，松田陣平已經等了許久。
他摘下墨鏡起身迎接，一頭捲髮看起來更亂了。
「好久不見，你的腿好點了嗎？」
赤羽優聞言原地蹦了兩下。
他今天把烏黑的長發編成了麻花，斜斜地搭在肩頭，鵝黃色的碎花長裙隨著跳動微微搖擺，一截白藕似的小腿若隱若現。
松田陣平無奈地笑了，心下稍安。
要是少女的腿落下什麼殘疾，他可要後悔一輩子。
赤羽優在中也幫忙拉開的椅子上坐好，甜甜地朝身後的人露出個微笑，「謝謝」，轉過頭卻表情嚴肅地說：
「松田警官找我們有什麼事？說吧。」
見證了赤羽優變臉的松田暗自咋舌，他清了清嗓子，「我們最近在調查一個地下賭.場。這個賭.場會定期邀請小有名氣的異能力者去挑戰他們自己的人，挑戰成功就能獲得高額獎勵。」
他說著，從西裝口袋掏出個信封放在桌上。
「這個是邀請函，你們看看。」
赤羽優瞥了眼，信封是全黑的，除了個金色的火漆印一無所有。
他拿起拆開，和中也一起閱讀。
當看清獎勵數額，不由倒吸口冷氣。
「一億日元？」
「對，一個億。同時賓客通過下.注，參與到比賽的輸贏。」
赤羽優擱下信封，目不轉睛地盯著松田。
「但這跟我們有什麼關係？你該不會是想讓中也去參加吧？怎麼，警察內部沒人了嗎？」
松田驚訝於少女的敏銳，但更關鍵的，是「她」展現出來的攻擊性。
看起來就好像「她」已經把中原中也納入自己的羽翼下保護一樣。
松田不動聲色點了點頭，「對。我們是想麻煩中原君。因為獎勵數額巨大，挑戰想必很難。警察內部也沒有能匹配的人選，還是中原君比較厲害。」
厲害到幾秒就可以把警局的審訊室轟了。
「我們會派警力保護他，」說到這裡，松田的嘴角翹了下，彷彿被自己的話逗笑了，「至於報酬，你們也不用擔心。中原君闖關的錢全都歸他所有，我們還會額外提供一部分補貼。」
他等了會兒，見兩人依舊不置可否，按下想嘆氣的衝動又說：「你們還沒成年，找不到正式的工作。赤羽每次穿的衣服又都那麼漂亮，花銷不小吧？那為什麼不幫我們個忙，對大家都有好處。」
松田敏銳地察覺到中原中也的眸光微閃。
他猜的果然沒錯，就像赤羽優格外維護中原一樣，中原的「軟肋」也只有赤羽。
他充滿期冀地盯著赤羽，忽然聽到一聲冷笑。
少女眼波流轉，一副古靈精怪的模樣。
「你知道我在貧民窟學會的第一個道理是什麼嗎？松田警官。」
「她」紅唇微張，一字一頓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赤羽優說完，把玻璃杯里的水一飲而盡，牽起還在怔愣的中原中也，轉身就走。
這一切發生得很快，絲毫沒有轉圜的餘地。
松田沒想到連這麼大數額的金錢都沒法打動赤羽，內心對「她」喜歡貪小便宜的印象頓時扭轉。
「啊～啊～」他無意識地喟嘆一聲，對耳機里的人說道：「老闆你都聽見了嗎？果然說服人比拆彈難多了。我們還是另外找個好說話的吧。」
耳機里傳來一下沉重的呼吸，聯絡隨即被掛斷了。
松田陣平大剌剌往沙發背上一靠，對著玻璃里的自己露出個如釋重負的笑。
赤羽優說得很對，天上不會掉餡兒餅。
這次的任務其實很兇險，因為之前被邀請的異能力者們全都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而中原中也之所以會被瞄上，是他的頂頭上司直接指名。
畢竟哪有領導能容忍管轄的地盤上有個隨時可能爆發的恐怖.分子？借刀殺人，沒有比這次更好的機會。
*
赤羽優被氣得夠嗆，一路都在嘟嘟囔囔。
一會兒說「當警察了不起啊？」
一會兒說「貧民窟出身就不能穿漂亮裙子了嗎？」
中也在旁邊靜靜地聽著，上揚的嘴角壓都壓不下來。
他小心翼翼牽著赤羽優的手，防止對方被車撞到。
就這麼牽了一路，好不容易把他冰涼的手捂熱了，到了家門口，赤羽優彷彿才發現他們的狀況一樣，猛地抽回了手。
「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拉著你的。」他面紅耳赤地說。
一瞬間，中也的心和手一樣空落落的。
他垂下眼若無其事，「沒關係。」
就誰都沒提這件事了。
*
兩人草草地吃了晚飯，躺在床上和沙發上。
夜幕降臨，赤羽優卻怎麼也睡不著。
中也聽著他在床上輾轉的聲音，終於忍不住問：「怎麼了？」
「我……睡不著。」赤羽優支支吾吾地說，「你能上來陪一下我嗎？」
聽到這話，中也的心跳一頓。
他猶豫了會兒才慢吞吞地從沙發上爬起來，挪到床邊。
赤羽優早就把小小的身體蜷起來讓出了位置，甚至還嫌他太慢，主動伸手來拉。
中也趔趄一下坐在床上，深呼吸平復了下狂跳的心臟，再慢慢躺好。
他像個木乃伊直愣愣地盯著有些泛黃的天花板。
「誒，你說那個賭.場真的會給那麼多錢嗎？」
「我感覺松田警官一定瞞了我們什麼，我才不相信天底下會有這麼便宜的好事呢！」
他說著，一雙手腳樹袋熊似地纏上了中也。
「！」
突如其來的柔軟觸感讓中也連呼吸都忘了，他嗓子發癢很想咳嗽，卻害怕驚動身上的人，胸口沉甸甸的，想要把對方的手挪開，也沒有行動。
倒是赤羽優噗嗤笑了一聲，不懷好意地說：「中也，你怎麼那麼硬啊？」
「……」
中也的臉騰地紅了，剛想開口反駁，卻聽赤羽優帶著點鼻音，用十分眷戀的聲音道：「答應我，你千萬別去。我不希望中也有任何危險。」
中也微微突出的喉結滾了滾，低低地應了聲「知道了。」
又過了會兒，赤羽優的呼吸趨於平穩。
他睡著了，中也卻還沒有，那通過皮膚接觸傳遞的體溫和頸間輕輕撓著的長發都讓中也心煩意亂。
中也保持著僵硬的姿勢凝視天花板，腦海里出現最多的還是赤羽優那句重複了很多遍的「我和中也只是普通朋友，他不喜歡我的。」
到底喜不喜歡赤羽優呢？中也自己也說不清楚。
他只覺得現在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下去，也還不錯。
中也迷迷糊糊地胡思亂想，天蒙蒙亮的時候才勉強睡著了，接著他做了場荒唐的夢。
那夢實在太荒唐了，導致中也一睜眼，連赤羽優的臉都不敢直視，直接連滾帶爬地下了床。
好在赤羽優睡得沉，沒有被驚醒。
*
又過了幾個小時，睡飽的赤羽優戀戀不捨地睜開眼，身旁早就沒了中也的蹤跡。他摸了摸中也的床鋪，上面冰涼。
「怎麼搞的？今天這麼早就出門，難道我的睡相很差嗎？」
赤羽優沒心沒肺地反省了下自己。
他睡覺經常整晚都一動不動，昨天抱著中也只不過是借題發揮。
赤羽和中也相處很久了，雖然還沒到可以成為戀人的年紀，但要是在此之前先成為了「家人」，那可就太麻煩了。
他的【以吻封緘】對單純的「家人」一點用都沒有。
還有他的真實性別也是個不大不小的問題。
赤羽優嘆了口氣，隨意地把頭髮紮好，跑進衛生間洗漱。
今天是他去森診所複查的日子，實在不行的話等會兒問一下醫生的意見好了。
因為他知道，森鷗外和他一樣，是個利益優先，冷酷無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