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無之鄉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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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薩斯，斯莫威爾高中。

校園外稀稀拉拉走著些才從學校出來的學生，挎著書包，或是踩著滑板，或是騎著單車，陸陸續續離開學校。

洛麗和黛西並排走著，黛西正仍舊有些興奮地高談著剛才的場景。她們剛圍觀了一段時間橄欖球隊的訓練賽，激烈的比賽場景還印在她的腦海之中。

「你當時看到沒有，艾利克斯護具被撞掉的時候那個——」

黛西在的語調微揚，眼睛亮亮的。

然而洛麗則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她拉著書包帶子，注意力似乎不在她身邊。

「……天啊，快看。」

路邊有人驚呼。

雖然這個時間段並不是最多人從校園內走出來的時候，但是在校門口逗留的人依舊不少。

有些人注意到了空中飛來一道身影，明媚而鮮艷的顏色飄揚在天空之中。

「超級小子——？」

有人捂住嘴，有人飛快掏出手機拍照錄像。

正滑著滑板的一人注意力被轉移，他抬頭的那瞬間滑板失控，撞到了花壇邊上，這讓他腳下一歪，跌了出去。

「哇哦，小心點，兄弟。」

一隻有力的手扶住了他的肩膀。

「哦天哪，你是超級小子！」

滑板男睜大眼睛。

「你為什麼來我門鎮……不對，你能跟我拍張自拍嗎？錄個小視頻？我想發到網上去！」

經過前段時間的輿論發酵，再加上萊克斯·盧瑟直接將超人告上法庭這一出，超級小子的熱度直線型上升，目前達到了街頭巷尾都有人能八卦上幾句的程度。

他要是能發一張合照什麼的上網去，那必然能上漲很多點擊量。

「行啊。」

康一口答應。

黛西猛拽洛麗袖子。

「洛麗！洛麗！」

她幾乎在連續小跳：「快看超級小子！」

她努力壓低聲音，但是反而讓她的聲音聽起來像是被擠癟的小黃鴨。

「那不是你那個什麼超級表弟嗎！」

洛麗循著方向看去，看到遠處那人臉色一變。

她下意識地往邊上走了幾步，又被黛西拽住。

一時間她不知道該不該趕緊離開。

斯莫威爾是個小鎮子，這裡幾乎沒有什麼危險的事情發生，很少有超級英雄來到這裡，更別說現在一片祥和，更看不出對方有什麼來這裡的必要。

除非是來找她的。

這個時候那個正在和路人拍照的年輕英雄抬起來頭，隔著一條街的距離，在空氣中和洛麗對上了視線。

不少路邊的人像是抓住了機會，他們小跑著沖向那邊，拽著自己的手機，擁擠著上前希望能夠來一張合照，或者別的什麼。

在人群的簇擁之中，那個年輕的男孩帶著墨鏡，他皮衣下邊，胸口明艷的艾爾家徽顯得格外奪目而耀眼。

他就像是走入人群之間的好萊塢明星，或者是什麼走到哪都會引起人尖叫的流量男團，陽光從天空中落下，落在他的身上，那向來無私鋪灑大地的金色陽光就如同為他一人閃耀，為他披上一層絢爛的陽光。

他在對上洛麗視線的那一刻眨了眨眼睛，然後在下一個瞬間露出了一個似乎比陽光要更加燦爛的笑容。

「抱歉了夥計們，」

他將手中的手機還給邊上的人，攤了攤手：「我還有點事情，下次再說吧！」

在一片失望的聲音之中他從人群之中飛了起來，毫無遮掩地直接飛向洛麗的方向。

要不是理智尚且在線，洛麗幾乎要撒腿就跑。

最終她站在了原地。

他真的是來找她的。

他來幹什麼？

洛麗大腦飛速運轉。

尋仇？

這是她第一反應。

但是他們之間顯然毫無過往。在新聞發布會那一天之前，她甚至完全不知道他們之間還有血緣關係這回事。

但是有一個問題。

她姓盧瑟。

這不是白姓的。

這個姓氏不是毫無作用的，它給她帶走了很多，也給她帶來了很多東西。

比如，她每年都能接收到來自萊克斯集團的一小部分分紅，不多，但是完全能讓她過上衣食無憂的校園生活。

再比如，萊克斯·盧瑟公證過他的遺囑，而她作為他為數不多的血緣親人，她的名字赫然在上。

萊克斯集團實力雄厚，完全是美國佔據巨大金融江山的巨鱷，哪怕她的存在微不可計，但是萬一對方拿她當做了什麼潛在威脅？

在洛麗飛速思考的同時，黛西已經快要呼吸不暢了。

她拽著洛麗的袖子猛扯，無聲地尖叫。

黛西是個超級小子的粉絲。

洛麗知道這一點。

雖然在萊克斯·盧瑟在新聞發布會上宣布他們血緣關係的真相的那一刻，作為她的朋友，黛西還站在她的立場之上幫她說了幾句話——哪怕並不算太中肯——但是那只是因為她們是朋友，洛麗還是明白對方此刻會有多激動的。

「下午好呀。」

超級小子飛過來，他落到地上。

洛麗聽到了周圍人的竊竊私語。

她聽不清楚他們都在說些什麼，但是多少能猜得到。

黛西已經要不能呼吸了。

「下午好……？」

洛麗收拾情緒，也同樣露出了一個笑容。恰到好處地露出了幾分友好和一點點適當的疑惑。

她的藍眼睛和對方灰色的雙眼完全不同。

但似乎又有什麼地方有著同樣的色調。

「我有一些問題想問一下你……介意找個地方聊聊嗎，洛麗姐姐？」

康略微歪了歪頭，讓他那雙淺灰色的雙眼從墨鏡之後露出來，他笑起來，露出了一點尖尖的虎牙。

他的經驗告訴他，他這樣笑的時候幾乎是無往不利，很少有人能夠拒絕。

邪惡羅賓鴨都不能。

洛麗還沒說話，一旁的黛西已經從無聲的尖叫之中掙扎出來了，她幾乎要蹦起來：「……能帶我一個嗎？」

洛麗微笑著，把黛西的手從自己的衣服袖子上摘下去。

「你先回去吧黛西。」

她說。

「我和我弟弟有些事情要聊。」

她將那個稱呼咬了重音，哪怕他們在今天之前素未謀面。

而黛西了解洛麗，她知道一切。

她依依不捨地鬆開手，只是在離開之前用眼神使勁暗示洛麗，好姐妹，你知道我想要什麼，對吧？

洛麗假裝沒看見。

這是大庭廣眾之下。

有無數雙眼睛見證了這一幕，不少人舉著手機記錄了下來。

而超級小子是一個正面的英雄角色。

她不會有事的。

洛麗這樣告訴自己。

她不能把一切都想得太壞，哪怕這個世界本身就是那樣糟糕。

「你想去哪裡聊嗎？」

洛麗問。

「你有地方推薦嗎，我不熟悉這塊——或者你不介意的話帶你去遠一點也沒事？」

康說道，他是真的不熟悉斯莫威爾，雖然他已經在這裡住了好一整子了，但是說實在話他更多的是待在農場和學校，很少在城鎮裡面走動，也沒有逛過這裡的大街小巷。

「或許可以去公園？那裡通常來說沒有什麼人呢……」

說著她環視了一圈周圍，似乎邊上的人都在豎著耳朵聽他們講話。

好吧，或許不管他們去哪裡，都不會沒有人了。

於是她話頭一轉：「要看你準備聊些什麼了。」

介意被多少人聽見？

康思索了一下，接著向她伸出手。

「你來指路，我帶你飛過去？」

洛麗看著對方伸出來的手，黑色的露指手套，手背的布料之上有個一個略微凸起的暗紋紋樣，LexCorp的標誌。如果不是湊近是沒法看見那樣隱蔽的紋樣的。

萊克斯·盧瑟還是一如既往地會在所有一切上打上他自己的標記。

洛麗猶豫了半秒鐘，就將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她對這個飛行邀請心動了。

飛行，刻在人類基因深處的渴望，很少有人能夠拒絕一場毫無遮掩卻無比安全的飛翔之旅。

康握住了她的手，她感受到重力似乎在她身上漸漸失去它原有的威力，她感覺到輕盈而飄忽，就像是忽然陷入了一場泛白的夢境之中。

她的衣擺飛起來，書包在她身後失去了重量，她感到自己雙腳離地，風捲起了她的發尾，四周的景色在緩慢地下降，街道上的路人在漸漸地縮小。

她看見了房頂，看見了學校塔樓上的時鐘逐步靠近她，然後再被她拋卻。

無盡的天空在她的身周展開。

彷彿人類文明中流淌著對遨遊天際的幻夢與現實重疊在一刻。

康拉著她的手，她就這樣輕盈地起飛，他們在街上行人的驚呼之中超越了鎮子上低矮的建築的高度，她看到遠處的地平線，看到無盡的麥田與空氣中肆意流淌的陽光。

她衣擺飛揚，作為普通的人類第一次觸碰天空。

「感覺怎麼樣？」

康眨了眨眼睛，笑盈盈地問。

「我感覺……」

洛麗清了清嗓子，她覺得自己的聲音似乎都跟著軀體一起飄了起來，她像是踩在雲朵一般的夢裡。

她從未從空中俯視過斯莫威爾，從這個角度看下去，它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我感覺我像是第一次看見永無鄉的溫蒂。」

洛麗感嘆。

「……溫蒂？」

康沒能接上這個典故。

「那是誰？」

「你不知道嗎？」

洛麗睜大了眼睛：「你沒看過《彼得潘》？」

……看過路人科普算看過嗎？

康撓了撓頭。

他最近好像總是在網路上看到《彼得潘》比喻，但是自己還一直沒有機會看。

洛麗幾乎是倒吸一口涼氣：「你真的一點童年都沒有嗎！」

康：「真的嗎，你覺得萊克斯會給我一個美好溫暖的童年？」

「……好吧。」

洛麗恢復了表情：「你說服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