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噩夢（上）

在自己預約的練習室被人突然闖入的那一刻，葉蓁蓁就知道大事不妙。

來人氣勢洶洶，一臉不善。

葉蓁蓁記得她，是練習生里的前輩，經常帶頭議論她的那位前輩。

「呀，你覺得自己很了不起嗎？」

肩膀被韓佳妍狠狠地推了一把，葉蓁蓁後退了好幾步才站穩，感受到關節處隱隱的疼痛，皺著眉揉了揉，抬頭問她：「前輩有什麼事情嗎？」

誰知韓佳妍卻好像被她這不咸不淡的態度惹惱了一般，繼續伸手推搡她：「莫？你和前輩說話的態度就是這樣嗎？沒人教過你對前輩的禮儀嗎？果然是中國人啊，就是沒教養。」

葉蓁蓁被她一路搡到了牆邊，想還手把她推開，奈何力量的差距實在太過懸殊，葉蓁蓁基本毫無還手之力。

下頜被韓佳妍卡住，葉蓁蓁說不出回嘴的話，只能狠狠地瞪著她，感受到捏在下頜上的力度越來越緊，葉蓁蓁痛得生理性眼淚都掉了出來。

如果自己這時候踹她一腳的話，她大概會鬆手吧。只是如果自己先動了手，會被公司懲罰嗎？會被清退嗎？好不容易才回公司不久，如果這時候自己闖禍了，一定再也沒有重新回來的機會了吧？

「哭？你哭呀，這裡可沒有你的好哥哥。耍著一群男人玩多有成就感啊，背地裡感到很驕傲吧？」

「覺得唱不上高音的我很可笑是不是？在鏡子里看到你偷偷笑了呢，很好笑嗎？啊？」

肚子被猛的一擊，葉蓁蓁下意識想要蜷起身子，臉卻依然被卡住不能動彈。

胃裡在排山倒海般翻湧，眼淚已經流了滿臉。

就忍過這一會兒吧，等她離開了總會有辦法的。忍一會兒就好了，不要哭，公司知道了以後會處理的……

手上的力道鬆開，葉蓁蓁脫力滑到了地上，強撐著回答：「我沒有笑…只是……」

「只是什麼？想著你的男朋友嗎？」韓佳妍蹲下身一把拽住她的頭髮，手指挑著她的下巴問：「讓我猜猜你男朋友是哪一個吧，那個中國？啊，我忘了，不止一個中國人，董思成？黃仁俊？還是錢錕？」

「或者是ROOKIES里的誰？馬克？渽民？哇，你可真是不一般啊，所有人都被你耍得團團轉呢。」

臉頰被輕輕拍了拍，聽到熟悉的名字，葉蓁蓁著急地反駁：「我們沒有，都只是親故！」

「朋友？什麼樣的朋友？男朋友？還是說一起上/床的朋友？說啊！」

臉被重重地扇了一巴掌，頭髮被拽著被迫仰起頭，葉蓁蓁的耳畔一陣轟鳴。明明韓佳妍的嘴就在眼前張合，聲音卻好像無比遙遠。

「你說，要是被室長看到了這些可怎麼辦呢？你，他們，還能出得了道嗎？」

韓佳妍打開手機，一張張照片劃過屏幕。

全部都是葉蓁蓁和董思成。

葉蓁蓁瞳孔驟縮：「你怎麼可以？」

「怎麼？生氣了？很害怕出不了道吧？」

「還想著好好待在這的話就老實一點，收起你那副目中無人的樣子，出道怎麼也輪不到你這個鴿子精中國人啊西八！」

又是狠狠地一巴掌。

葉蓁蓁舔了舔嘴角，嘗到了一股腥澀的血腥味，如果自己這幅樣子被大家看到了，他們一定會很擔心吧，思成哥哥才剛剛開學呢，自己明明答應了他照顧好自己的。

還有那些故意拍得角度曖昧照片，就憑她一張嘴怎麼解釋的清。

所以不能哭，不能被他們發現，更不能被公司發現。她得自己想辦法。

「就算我出不了道，那也輪不到前輩你吧。」

「哈，」好像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般，韓佳妍冷笑了一聲，又把葉蓁蓁拽得往後仰倒，「你算個什麼東西？你知道我練習多久了嗎？實力好就可以無視前輩了嗎？」

原來是這樣，這才是她來找自己麻煩的理由。她在害怕，害怕練習六年換不來一個出道位，害怕實力更好的後輩將她擠走。

葉蓁蓁看著她猙獰的表情，反而笑了出來：「前輩過去也是這樣將更優秀的後輩趕走的吧，」

韓佳妍被踩中痛腳，發了瘋般尖叫著將葉蓁蓁的頭拖拽著往牆上撞。

「你算什麼？你怎麼敢這樣和前輩說話？啊？想死嗎？笑啊？我讓你笑！很好笑吧，看著我這樣發瘋很好笑嗎，沒關係，很快你也笑不出來了，都去死吧！」

葉蓁蓁只能盡量掙扎試圖掰開她的手。

來自頭部的疼痛一陣一陣，葉蓁蓁感覺到自己的力氣在逐漸流失，痛感變得遲頓，視線已經完全模糊。

她不會就這樣死掉吧。

死在空無一人的練習室里，也不會有誰發現她。

這樣想著，眼睛也慢慢睜不開了。

「你在做什麼？」

韓佳妍被人猛地拽開，摔倒在地板上時抬頭看清了了來人：「哦，原來還不止這些呢？」

來人沒顧著管她的瘋話，焦急地跪在葉蓁蓁面前試圖叫醒她，又手忙腳亂地翻出手機想撥打119。

聽到熟悉的聲音，葉蓁蓁費力地睜開眼睛，看到了模糊的身影。

是金道英。

是了，中午吃飯時還和道英歐巴約好了下午一起練習來著。

金道英按著手機的手突然被抓住，他有些欣喜地看過去，就聽到葉蓁蓁啞著嗓子說：「歐巴，不要讓公司知道，求你了。」

平日神采飛揚的女孩此刻渾身是傷地蜷在地板上，原本精緻可愛的臉蛋腫脹得看不出原樣，聲音也虛弱得不像話，像是破敗的洋娃娃。

金道英顧不得追問，只好將她抱起來，還聽到她在繼續說：「歐巴，我沒事，你別告訴公司。」

金道英只好順著她的話安慰她：「好，歐巴不會告訴公司，歐巴現在送你去醫院。」

剛到走廊就看到有人迎面走來，金道英剛想避開，就看清了來人是黃仁俊。

對方顯然也看到了他們，大概是走過來時發現不對勁，趕緊跑了幾步，看清他懷裡的葉蓁蓁和模樣時倒吸了一口涼氣，「怎麼了這是？」

「被人霸凌了，具體我也不清楚，趕快，我們去醫院！」看到黃仁俊要跑去摁電梯，金道英又趕緊喊住他：「走樓梯，不要被人發現。」

抱著葉蓁蓁下了好幾層樓梯，一路和她說著轉移注意力的話，又要注意避開其他人，等總算坐到計程車上時，兩人已經汗流浹背。

「到底怎麼回事啊？」金道英剛把葉蓁蓁放好躺在自己腿上，前座的黃仁俊就急切地轉過頭來問。

「我沒事，你不要告訴思成哥哥。」葉蓁蓁半張著眼睛，目光空洞地回答。

「不是，他媽的，你告訴我你這幅鬼樣子叫沒事？你有病是不是，別人打你不知道還手啊？把自己折騰成這樣好看了是吧？還思成哥哥呢，我看你……」

「仁俊！」金道英聽不懂他們的對話，卻聽得出黃仁俊的憤怒，不認可地搖了搖頭，「讓蓁蓁休息一下吧，其他的到醫院了再說。」

「阿西！」黃仁俊暴躁地擼了把頭髮，「我給錕哥打個電話總行了吧？」

金道英看到錢錕過來，掛了電話走上前：「剛剛做過全身檢查了，都是皮外傷，只是大概率會有點輕微腦震蕩，不用太擔心。」

看到他茫然的眼神，才想起這是個韓語不太好的中國人，「仁俊，幫忙說一下情況。」

黃仁俊摁耐住自己的戾氣，盡量詳細地解釋了一下情況，「但是具體怎麼回事她不肯說，等她醒了你告訴她吧。」

「對了，她讓我們別跟董思成說。西八，董思成就比她自己的命重要唄。」

錢錕拍了拍他的肩膀，沉默著走上前去查看葉蓁蓁的情況。

葉蓁蓁臉上原本紅腫的地方有的已經青紫交錯，斑駁一片，其他地方是一片慘白，連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只有嘴角破了幾處，鮮紅的傷口已經開始結痂。

錢錕很難把這樣一張臉和上午還古靈精怪扮鬼臉嚇自己一跳的女孩聯繫起來。

但又分明是她沒錯。

錢錕擰著眉不忍再看，替她掖了掖被子，轉身繼續去和黃仁俊商量解決辦法。

葉蓁蓁醒來就看到李楷燦抱著臂陰沉的著臉色坐在床邊。

「是誰？」

「莫？」思維還有些混沌，葉蓁蓁甚至有些想不起來自己現在身處何處。

窗外的天色也是陰沉沉，好像馬上就要翻湧著朝自己壓過來。

「是誰打的你？」好像還是李楷燦的臉色更陰沉一點。

「你也要罵我嗎？」葉蓁蓁問他。

「我又不是黃仁俊！我問是誰打的你。」

「你怎麼也過來了？」

「仁俊告訴我的，到底是誰打的你？」

「……」葉蓁蓁垂下眼帘，用沉默表達著自己的抗拒。

最終還是李楷燦率先在沉默的對峙中敗下陣來：「好吧，你不想告訴我的話就算了，我去叫道英哥他們過來。」

楷燦在一片寂靜中走到門口，驀地聽到她輕聲的回答：「她有照片，我很害怕。」

李楷燦沒能忽視她聲音中微不可察的顫抖，折返回來撫了撫她的額頭，難得對葉蓁蓁用上了溫柔的語氣：「不論她有什麼，你都要告訴我們才是，歐巴歐尼們都在呢，不要害怕。」

道英和錢錕很快就被李楷燦叫回來，看到葉蓁蓁的狀態還好，都是送了口氣。

「仁俊去給你買飯去了，我們問了你的檢查結果，沒什麼大問題，就是這幾天可能會有點頭痛，痛的話要和我們說。」錢錕邊把她扶著坐起來邊安撫道，「你不讓我們告訴思成，也不想讓公司知道，是有什麼原因嗎？」

葉蓁蓁看著哥哥們關切的眼神，遲疑著到底要不要開口。

道英看出了他的為難，拉著楷燦走出去：「你們先聊，我和楷燦去拿葯。」

「錕哥，她拍了照片……」

「什麼照片？你和思成？」錢錕馬上反應過來，覺得事情好像有些離譜「你們不會……」

「不是，就是角度很奇怪，被她拍得看起來都很曖昧。」葉蓁蓁急著解釋，又忍不住委屈得抽噎起來「我們沒有，錕哥，你知道的，我和思成哥哥沒有。」

錢錕鬆了口氣，連忙安慰她：「嗯，我們都知道你們不是那樣，但是這件事一定要解決，不然你以後怎麼辦？」

「可是那些照片如果被公司看到了……」葉蓁蓁緊緊攥住錢錕地手，漂亮的眸子里滿是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