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娘(56)

老闆娘(56)

哈,這話說的。笑的跟一朵喇叭花似的皇帝這次倒是不口是心非了。

不過再說回現實方面,謝留行也有面對總督府的狗、剃頭黨和白矮星的蓬勃幹勁了,他搓搓手心眼,取了一隻羽毛筆,又從白色馬甲內兜里掏出弗蘭一星期前給他的客戶面調查本。

謝留行上次還專程聯絡了對方:「先生,我想融入民眾們的日常,您認為在我身上有哪裡最放不下皇帝的身段?」

那頭的老人沉吟了起來。

他做不到徹底信任王權會向著人民,又不免聯想到謝留行以往的用心程度……

弗蘭按住上唇,下下決心:「大帝,恕我直言,您的手部動作太令我有距離感了。您身居高位,地位也和太后等各國首腦們一樣,您已經習慣站在最高點對別人侃侃而談了。只要和人說話,手一定背在身後,要麼就環胸警備。」

謝留行趁熱先學起放下了常年發號施令的胳膊,他拿出了印好的一批傳單,不忘拉拽陳傑一起擼袖子躲馬車和農戶家的鵝。

謝留行邊走邊聊:「左相跟我說,這裡住著骨膠湯廠的很多男性工人,他們夜裡經常加班,女人一般在家養鵝。我國的禽類養殖業很少,這裡的情況也有個淵源,據說紅王之亂的那年,很多不死星的女眷偷渡到了我國,她們用跟本地人結婚的辦法永遠留了下來,養鵝的技術正來自於此……」

「我國是很少有人搞系統養殖,但花生和蜂蜜等農產品還算髮達,那些男人們為什麼都上夜班?」

疑惑的陳傑被謝留行很快提醒了。

謝留行推推眼鏡:「夜班不納入民法保障,比如我說你乾的不認真就可以扣錢。」

「……原來如此,草,這些外星過來的家鵝真蠻橫,我們倆的皮鞋底下全沾了鵝屎……」

「哈哈,校長先生,這叫生物肥料,我還挺希望推廣養鵝把民生經濟搞起來的,再說咱們攝政王在黑潮島還常年親自修農藥機,以後讓他帶你坐纜車上島參觀……」

「咱們星球哪來的無軌道纜車?」

「早晚會有,我男人那麼厲害……」

學習如何接地氣的兩位律師自此懷揣著大愛踏上了初次拓展業務之路。

按常理來說,他們容貌清俊文雅,笑容和藹可親,就算大家不急著打官司,街坊們認識和聊聊也無大礙吧。

但有位攝政王曾說,如果我哪天急著找廁所/上下班/接送孩子,誰還敢沒長眼攔著我發什麼小廣告,我準會臭罵他全家。

接下來的四小時,王國市場的老百姓們真的就是這麼有個性。

謝留行並不打無準備的仗。

但當他們走街串巷找遍了所有的棚屋人口,布谷鳥又敲開了一戶門,一張怨氣滿滿的臉出來了。

「大嬸!我們是本街區新入駐的忒彌斯律師事務所!聽說您丈夫常年家/暴,本律所專管離婚,出軌和撫養權案,請問您想不想得到援助——」

大嬸摔門:「草你的狗屎蛋!不安好心的律師男!我和我男人好得很!」

布谷鳥回頭瞪老闆,「……這是不是叫好心當成驢肝肺?」

謝留行聽出員工的沒好氣,他伸頸聽別人家的窗縫,點點鼻子的手拿走了擋住街坊罵臟唾沫的小本子:「男主人是不是在家?」

話音剛落,鍋具砸地。

迅速拉起窗帘的兩口子估計不愛被打擾,謝留行摳摳耳朵眼:「看來咱倆打聽的消息有誤?別人的婚姻很幸福?」

「算了吧,看看那青紫的嘴角和哭紅的眼眶!」布谷鳥有點泄氣了,他抵牆捂頭:「第45個拒絕了解法律能拯救他們現狀的家庭了,咱倆要不還是放下助人情節吧?兩口子的事,皇帝來了都管不了,逼急了,人家玩夫妻雙打的。」

謝留行:「不,這不叫家事,這就是非法濫用暴/力,若把一切暴力舉動歸結為婚姻內合法行為,人只要結婚了是不是只能忍受虐待?永遠也逃不出牢籠?」

尋回心態的陳傑得到了拍肩。

他傷心欲絕找人貼貼。

謝老闆敞開懷抱給予安慰,巴掌抽打鳥頭:「好了,也沒那麼壞,起碼還有三個好心腸的姑娘和我們做了熱心街坊。」

布谷鳥更絕望了:「她們只是想做生意,其中一個得知你是gay后還罵了髒話。」

謝留行似笑非笑:「所以,大家的人生很迷茫,花一樣開在陋巷的姑娘們需要讚美,我們應該多來這裡走走,熟了才能做朋友,懂事理的大家都會漸漸隨和起來的。」

布谷鳥擦擦鏡片:「好吧,謝律師的好朋友俏珍妮、紅瑪麗和小玫瑰,只要她們不撲過來,不脫衣服,我願意提供終身的免費法律援助,包括這45個家庭。」

二人說著,身後的屋裡有聲音發出醉醺醺的嚷嚷:「骨膠湯廠又要裁減夜班工資了!王國市場一半男人都靠這個生存!誰也不敢跟藥廠鬧!全餓死算了!葯是貴的!人是窮的!你為什麼不出去上班養活我!和俏珍妮她們一樣!去賣!」

女人:「你瘋了白天喝酒——放開我的頭髮!」

布谷鳥恨恨咬牙,一腳踢門。

「朋友!收斂點!錄音筆開著呢,一家正義的律所已經降臨在了這個混沌的街區!我們比剃頭黨還有背景!」

「瞧給您紳士的,難怪女人緣好,」低聲的謝留行深表贊同,他附和著提高了挑釁的嗓子,「沒錯!有種請自己出門賣!證據取好了,我們明天還來!」

二人說完狂奔逃跑。

一對好哥兒們脫險后,他們撐著膝蓋骨發出破了音的哈哈大笑,皇帝陛下動手擦拭了一把累垮半天的門面,奮力抬手掏出一塊懷錶,「走!上我男朋友家吃飯!中午吃外星進口的鴿子!」

陳傑的眼睛一亮:「我有口福了,是不是不死星的珍珠鴿?你先前談成的第一批通關商品到了?」

「是,一個月內陸續會入市,」謝留行插兜告訴他政務上的相關進度,又搖搖手指:「話說你這隻鳥和別的鳥也太相煎何太急了。」

「滾,我是人類,又不是禽類。」

「好的好的,說起來,我還不太會做,你得教教我怎麼下廚了……」

「交給我,我可是去外星留過學的,看看秘書長怎麼親自給你和奶奶做頓異國美食!」

兩個活寶說的一點都沒錯。

這兩天恰好就是珍珠鴿正在隔壁星球上市的好季節,相對於其他國家仍舊把這種肉禽類當成高消費食品,崑崙星今年得到了友好國的優惠。

兩方都在學習如何打開國門,其第一次合作必須拿出一點誠意,太後用550萬隻冷凍鴿先打通了好運星的關口。

皇帝特批它們流入各地的普通市場,此舉是幫助民眾們迎接接下來的傳統節日,各商戶更不許囤貨不許炒價。

不少地方開始安排抽號。

不過這麼實惠的鴿子暫時沒辦法買到也不用急,左相在新聞上說了,貨量足夠,年節前還能買到三十幾次。

所以,春花率先收到的節日美食其實是謝留行孝敬她的心意,這還是他故意沒提前說的驚喜。

因為老保姆來自外星。

她最愛吃鴿子。

謝留行還專門跟陳傑買了腌制香料、廚房紙和一堆烤鴿子的鍋具,這孝心可把很久沒回國的老奶奶感動壞了。

……

一小時后,霍驤家的午間星網又開到了仙女座的官方新聞。

攝政王出門在外,西府還在對峙,一家老小沒辦法不惦記著自家這位替國家撐臉的大人物。

心繫少爺安危的春花掐點跑下樓,她穿好披肩,拿起老花鏡,宅邸的公共頻道開始對她播放:「今日,黑腰女王攜王夫摩根、王弟等多人宴請多國首腦,崑崙星攝政王霍驤與外長愛彌兒已經抵達晚宴……」

謝留行和陳傑一起忙著炸廚房的耳朵也聽到了這段話。

白襯衣袖管扯起來的菜鳥廚師用錫紙包著恐怖的鴿子屁股,一對賊精的耳朵豎了起來:「春花!將軍如果露臉了記得叫我!我要看看他喝沒喝酒!他昨天晚上和我聯絡時都一副醉鬼樣!」

春花一口答應了。

放在以前,老保姆準會幫著自家少爺說一句男人出門在外喝點怎麼了,像攝政王這兩天不止參觀了別人的陸軍戰備,女王更是盛情邀請他一起參加國家狩獵,這忙碌感可以說完全不可以被外人打擾……

但謝留行就不一樣了,他是內人。

老奶奶不止疼年輕貌美的少奶奶整日獨守空房,更感慨他對少爺的百依百順。

謝留行:「手燙死了……」

「拿點冰給你?」

謝留行裝模作樣,嬌滴滴擦拭眼角:「不行,我還是早日做好當少奶奶嫁入豪門的準備,不然將軍在外頭尋花覓柳怎麼辦?」

布谷鳥快笑噴了。

老保姆生怕謝留行的外交官生涯被做飯給毀了:「孩子們,還是讓我來吧?做飯這活太累,世上可沒幾個願意沾手。」

陳傑說不用,比起謝律師,他這個單身漢顛勺的動作堪稱流暢帥氣,他還給謝留行和春花舀了一口料嘗嘗。

謝留行香到開始偷吃,還捂著嘴拱了他的腰窩一把:「你差不多快趕上霍校草了啊。」

老跑進來操心進度的春花也驚艷誇讚:「這手藝和不死星的家庭菜做法真的很像。」

布谷鳥單手扶眼鏡,得意一笑:「您有所不知,霍驤讀書時常給我們倆上課,這位閣下曾說,男人就該學著做飯,又不是沒長手只會吃。謝不行,你太缺乏鍛煉,你給我好好抹蜂蜜。」

春花對布谷鳥的好感度倍增,她納悶心想:「這群孩子們怎麼會都沒對象?少爺和少奶奶已經湊對了,我得給這位才俊也有空介紹介紹。」

這時候,謝留行接話來了一句是的,他笑眯眯的臉還對春花親熱狀挨了過去,老奶奶趕忙捧著他擦汗,她聽皇帝撒著嬌說:「您都給我和小郡主做了那麼多玩話劇的衣服了,我必須讓你吃到家鄉菜……」

老保姆輕掐謝律師的臉蛋:「這有什麼?都是些針線活,小孩子想要都得滿足,你要的巫師袍和公主服都在少爺房間里了。」

謝留行連忙道謝,小心按她的肩膀進客廳,他還給老人家預約了頻道人物出場順序的提醒:「那您也滿足滿足我,等到這次的國家宴會開始了,將軍和愛彌兒外長會給女王送上一份國禮,您好好看,記得叫我也一起。」

對黑腰女王即將要收的禮物,謝留行眼梢收斂情緒的笑容也能看出他很重視。事實上,他不止在乎這份國禮的後續效果,出席的星球們都收到了一份,包括他已經派人親自送至太后和三世手中的還禮。

謝留行重新走回了廚房,關上門的他預測起了霍驤所在的時間差,一根手指也摸了摸提前開始悲傷的鴿子:「仙女座這頓國宴,咱們攝政王恐怕是吃不到這麼好的伙食了。」

布谷鳥看著皇帝叉腰說大事的樣子表達愕然:「啊?」

謝留行提起手指落到唇邊『噓』了一下,他指指外頭白日不見陰霾的天空,深不可測的嘴角弧度露出馬腳,「西府第一次對峙即將在半小時后開始,各方都要活動了,我說了,雙方開打要理由,我在找,別人也在找。」

沒多久,謝留行要的『理由』出現,客廳的老保姆先激動壞了,她清楚他家少爺馬上來了。

果不其然,車駕們緩緩抵達,黑壓壓的侍從們撐傘送各位首腦們下車。

大中午的,春花拍拍巴掌,她丟開披肩沖廚房喊起來:「小行,小傑,咱們快來看少爺……」

謝留行立刻答應了,下一秒,28歲的黑腰女王對宇宙各國人士亮了一個相,她綁著利落的半月髮式,高立領抵住帶疤痕的臉。

如一柄打磨后的寶劍,沉默低頭的女王不算漂亮,這個容貌和才情都屬於中庸的女子著墨綠色小斗篷和新綠半身騎馬裙,那股姿態更像一位女戰士,但她身邊緊緊跟隨了一名俊美男子。

男子跪地彎腰,女王去哪兒都對他溫溫柔柔。

平常人早聽說過女首腦有八個王夫,今日隨她來的除了行動不便已經先入席的摩根王夫,還有她最寵愛的一位,就是眼前這個。

這是個面孔自帶三分詩意的男子,風姿高雅,舉止柔情,女人愛上他是常事。

春花突然被一把掐斷了聲音:「咦,他長得怎麼和小行……」

與此同時,國宴大廳的內部,大毛氅的愛彌兒走到了攝政王的旁邊。

對比政治交流的喧鬧,人心蕩漾的欲/望。

深淵裡賜予魅惑吸引力的黑衣男子是崑崙星的一顆領航星,他負責照亮時局的黑暗,危險上揚的蛇尾更替背後的君王繞著一柄柄敵人遞來的長刀,愛彌兒認為,無論他站在哪國地界上都有股拔地而起,按夜入牢的聲勢。

攝政王手握酒杯,他取了一份雪媚娘放下,長指上的綠色蛇紋戒指舔著杯沿的紅,「怎麼樣,摩根王夫和女王的弟弟來了么?」

霍驤問完拔出冰桶里的一瓶干白,他給自己的杯子滿上了一點,但想起有人昨晚說不許自己喝,他剋制了。

愛彌兒哪兒會知道這點,她只知道冷冰冰的黑曼巴絕對不會給自己多倒一杯子。

霍驤從兜里取出一條姜粉凍干代替冰塊對女性健康的刺激,他覺得一場好心被糟踐了:「我關心你還不行?你可是用嘴幫皇帝撐場子的。」

愛彌兒翻白眼:「你如果不是gay,還是我半個老闆娘,老娘真有會被你的撩妹能力給折服。」

霍驤和姐們兒一點不見外:「你說的對,老闆娘當然要體恤女同事,我現在也已經是人父了。」

愛彌兒領情狀努了努嘴:「多守男德的好男人,可惜啊,您目前還沒把自己徹底推銷出去,哦,對了,照你說的,仙女座的人全來了,這頓飯的結果和唐古拉開打也正式聯繫上了,左相說,陛下給不死星回了禮。此外還有一件事,女王帶了兩個王夫,她八成知道親弟弟和摩根站一隊了,等一下,有好戲看。」

霍驤對兩個王夫對打的戲沒興趣。

他只關心西府戰局的第一次破土,以及謝留行那邊具體要如何聯動。

說起來……白荊棘也送到主星了。

昨晚他喝了點酒,也沒功夫說,今晚或許比較合適,霍攝政王決定用甜品沖淡想取悅皇帝的情緒,「能否勞駕告訴老闆娘一句,你的語氣為什麼這麼八卦?」

「當然是因為……」女外長興緻盎然的手落到窗檯敲敲,隔著民族風的幕簾,她和霍同僚舉起了一把單筒望遠鏡,愛彌兒挪給攝政王看了看:「女王還是忘不了什麼呢,這麼寵著一個男人。」

二人看清了樓下得寵者的真容,霍驤對著不剔透的酒杯底部無法不頓住了,那張臉笑起來的樣子很像……

不。

霍評委直接一票進行決賽否決了。

一個人這輩子不會這麼對誰諂媚,他看似溫潤如玉其實冷心冷情。表面羸弱淡定的一個人,心腸比石頭還硬,冰封的眼底處處散發著說一不二的傲氣,底下的這個更像拙劣仿品。

愛彌兒:「那可不,我老闆是冷漠無情的鑽石心臟,別人追他追到主星,聽說他喜歡一首曲子,穿著綠裙子向他九次表白,他都能死死扛住。別人說會放棄本國的多婚制接他來仙女座,他不會再受一點苦,還給他一個人造出世上最無憂無慮的植物王國,他也沒答應嫁。」

霍驤:「哼。」

宴會要開始了,愛彌兒起鬨撞了撞這傢伙:「老闆娘,自古情場如戰場,你離享有主權立場還差一點呢,到你登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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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熵式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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