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鄭文諸被突如其來的攻擊打懵了，整個人像臘腸一樣，被東依沙摩的熊掌控住咽喉，舉在空中。

鄭文諸能感受到東依沙摩那粗糙有力的熊掌和插入到肉里的尖爪，就像是台鉗子一樣，死死地扣住鄭文諸，動彈不得。

就連泯滅之劍，也脫手了。

東依沙摩：神選少年？哼哼，里爾可滿可笑的騙局。

鄭文諸：放開我……

東依沙摩：放開？汝現在手裡什麼籌碼都沒有，憑什麼讓吾放開？

鄭文諸這個人的一大特點就是吃軟不吃硬，越是光腳的時候，越不怕穿鞋的。

雖然被東依沙摩鉗制著咽喉，鄭文諸胳膊短，依然毫不客氣地伸手抓住東依沙摩的手脖子。

鄭文諸：你的手腕在我手裡！

東依沙摩：哼哼，吾只要稍微一使勁兒，就能擰斷汝的脖子。

鄭文諸學著東依沙摩的聲音：哼哼，那汝就等著斷掉一條手臂吧！

東依沙摩虎口不動，左右各兩根手指（高等魔鬼的手掌上有四根手指，兩兩對生）輕輕用力，捏得鄭文諸的頸椎咔咔作響。

這種疼痛是直入骨髓的，鄭文諸雖說也曾身經百戰，被傷多處，但都可以通過強大的意志力來與之抗衡，不過這一次不一樣，東依沙摩鉗制住了鄭文諸的神經，以一種接觸的形式，來直接向鄭文諸的神經輸送痛苦。

那真的很痛苦。

與此同時，東依沙摩也從鄭文諸的大腦中，獲取到了鄭文諸的「摯愛所在」。

東依沙摩：哼哼，神選少年。

鄭文諸還想反抗，但出人意料的是，東依沙摩突然鬆開了手。

鄭文諸像一團破布，從半空中跌落在地，掙扎想起身，卻發現任何一個關節想要轉動，任何一個肌肉想收縮，都會引發徹骨的痛楚。

東依沙摩背對鄭文諸走了兩步，雙臂舉起，佈道似地向四周的魔鬼們說道。

東依沙摩：摧毀一個人類肉體的樂趣，可比不上摧毀他的摯愛。

說著，東依沙摩朝香草走去。

鄭文諸就連牽動眼部神經，轉動眼睛，都是那麼地痛苦。

東依沙摩徑直越過香草，走到一個半跪在地的女精靈身邊。

萍嵐。

東依沙摩：摧毀他的摯愛！

行骸和構骼們附和起來，喉嚨中發出鼓噪的雜音，聲色各異，音域參差，匯聚起來，就營造出一種山呼海嘯，丘巒崩摧的震撼力。

東依沙摩在這種就連視線都被聲波扭曲的情況下，巋然不動。

東依沙摩猛地舉起右臂。

萬籟俱寂。

東依沙摩高大的身軀。右臂捉向萍嵐。

就在東依沙摩抓到萍嵐的同時，群魔們突然又是一陣狂歡，本來木訥獃滯的行骸（盔甲武士）也揮舞起了四肢，露出森森白骨。

但是意外出現了，萍嵐並沒有乖乖就範，反而是從胸腔處，裂生出一個等身的女武神的幻象，抵擋住了東依沙摩的熊掌。

東依沙摩面不改色，四指較力，將女武神幻象捏碎，稍微延緩了一下東依沙摩的行動。

萍嵐怒目圓睜，瞪著東依沙摩，胸腔處再度裂生出一個等身的女武神的幻象。

東依沙摩再次捏碎幻象。

萍嵐咬碎鋼牙，強撐著再次裂生出一個女武神。

這回，東依沙摩使用與前兩次相同的力量，無法捏碎幻象了。

東依沙摩數次發力，都無法捏碎這第三個頑強的幻象，

索性雙手齊出，藉助臂膀的力量，要把幻象摧毀。

實際上這正是萍嵐的計謀所在，使用減灶法故意示弱，讓對手進入自己的遊戲規則，從而麻痹對手，然後伺機反戈一擊。

只見萍嵐，半跪下的那條腿突然發力，從東依沙摩的雙腿之間鑽到其背後，以一種「事後被海凌譏諷為自從萊瑞阿伊始就沒有出現過的精靈從魔鬼的胯下穿過的奇恥大辱」的靈活身法，高高舉起一把幻象的戰錘，金光閃閃，晴天霹靂之勢砸向東依沙摩的後頸。

這一記轟擊可使上了萍嵐十成的力道，如果說剛才打雜兵萍嵐還能有所保留，那現在看到東依沙摩蹂躪侮辱鄭文諸，萍嵐下手可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情。

這一擊確實起到了奇效，但誰也沒有想到，萍嵐全力的攻擊打到東依沙摩的身上，不禁沒能造成任何傷害，萍嵐手中巨大金色戰錘，反被震成了碎片，飄散在空中。

萍嵐驚嘆，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東依沙摩則絲毫沒有回頭的意思，雙臂肌肉隆起，硬生生地把手中那個強化后的女武神幻象捏碎。

東依沙摩：哼哼，不過爾爾。

又是一陣低等魔鬼的躁動狂歡，誇耀著魔鬼大將的無堅不摧，勇武冠絕。

香草、鄭文諸、萍嵐，鄭文諸勢力中最核心的三個成員，在魔鬼大將率領的低等魔鬼的圍剿下，先後失去了戰鬥力。

另一邊，「頭狼」脫逃，弘予還想喘口氣，風晦一拍弘予的肩頭。

風晦：發什麼愣，還不快追！

弘予滿腦子疑惑：窮寇莫追！

風晦：這是魔鬼！

風晦顧不上解釋，率領著白衣軍對著魔鬼追殺起來。

弘予也不做爭辯，向手下們做了個跟上的眼神，跟隨風晦向前。

赤瑤騎在叩叩背上，還不忘說著風涼話。

赤瑤：弘郎啊，你可也是我們的主公，要注意身份，怎麼能追隨其他的勢力呢，況且還只是一個上校。

弘予一白眼，這個被老牛身份壓抑過久的赤瑤，對世界的一切都懷有敵意，就好像獲得變化的不止有她的身份，還有整個世界。

弘予：魔法師姐姐，咱先打仗好不好？

風晦則發揮了他千里耳一般的知覺，打了一個大噴嚏，來到叩叩面前，仰視著赤瑤。

風晦：做人不要太刻薄，小狐獴。

這一句讓平素一臉傲嬌的赤瑤臉上閃過一層紅暈。

赤瑤：你怎麼知道？你……他……是誰！

風晦不理睬，繼續向前。

這回輪到赤瑤不淡定了，手掌抓著叩叩長出一骨朵的斷角，手指還不忘焦躁地敲著。

果然不出風晦的所料，「頭狼」潰逃的方向，一定是魔鬼指揮官的所在。

東依沙摩。

東依沙摩還在接受低等魔鬼的喝彩，「頭狼」帶著一票敗軍之魔，跌跌撞撞來到左近。

東依沙摩抬頭看向白衣軍襲來的方向。

「頭狼」狼狽地撲倒在東依沙摩的膝下，開口道：主上！

東依沙摩並沒有回應「頭狼」，而是把視線，對準了風晦和弘予前來的方向。

東依沙摩：哼哼，事情變得有意思起來了。放他們進來。

弘予等人來到近前，低等魔鬼們並沒有攻擊他們，相反讓出一條通道，張牙舞爪地在兩邊展示著自己的兇狠與殘暴。

風晦和弘予走在最前面，在腳步踏入某個臨界點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了魔鬼散發出的特有壓迫感。就像是一股乾燥灼熱、不含氧氣的沙漠風，吹來了令人窒息的感覺。

弘予走著走著，發現風晦有點不對勁兒，他的步伐顯得愈發抗拒，甚至不敢抬頭睜眼去瞧這魔鬼的大將。弘予也隨之放慢腳步，使用自己的感知天賦，從第三人稱視角去觀察風晦。

風晦在弘予的印象中，是一個堅毅勇敢又不失智慧風趣的軍官，難道說人類遇上強大的魔鬼，都產生恐懼與抗拒？

為了掩護風晦，弘予主動停下腳步，遙遙地沖著東依沙摩喊話。

弘予：你就是這些魔鬼的指揮官嗎？

東依沙摩：哼哼，大將東依沙摩。

弘予：身為魔鬼，你居然敢說出自己的名字？

東依沙摩：恐懼帶來謊言，謊言帶來偏見。

弘予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唔，聽起來你倒是個通曉事理的人……

東依沙摩：吾不是人類，神選少年，請勿用人類的眼光看待吾。吾可以跟汝講道理，也可以直接毀滅汝，對於吾來說，這兩者沒有什麼分別。

弘予第一次跟魔鬼講話，顯得有些笨拙。

弘予：放了鄭文諸，還有那兩位……女士。否則……

東依沙摩：否則？

弘予：我……就……

東依沙摩：殺光吾等？

東依沙摩兩隻熊掌攤開，比劃了一下周圍的低等魔鬼，「行骸」和「構骼」們發出兇狠的嘶嘶聲。

弘予：放了他們，我就饒了你們，不然我就……殺光你們……

東依沙摩：哼哼，汝可聽之，到底誰更像魔鬼。

弘予被東依沙摩突如其來的壓迫感，震懾地喘不過來氣。

身後，背著皮潑的帳渾忍不住了，上前一步。

帳渾：主公，別跟他廢話……

帳渾話沒說完，突然一頭栽倒在地，捂著腦袋哇哇亂叫。

但是東依沙摩並沒有做任何動作。

難道東依沙摩也像香草一樣，緊緊通過「意識」就可以施放魔法，傷人於無形？

泠未眼看，忙上前護住弘予，結果也頭痛難忍，但還是緊緊擋在弘予面前。

風晦和白衣軍也都按兵不動，能看出他們也全都受到不同程度精神攻擊。

弘予開啟自己的感知天賦，往後看，站在隊伍最後的叩叩和赤瑤，似乎沒有受到影響。

弘予：那要不這樣，你我決一勝負，我勝了，你就放了鄭文諸和那兩位女士，如果我輸了……

東依沙摩：魔鬼是沒有契約精神的，不過吾倒樂意跟汝打上一架。

弘予：那就來。

東依沙摩：哼哼，神選少年，汝確定要跟魔鬼的大將決一勝負嗎？

弘予：初生牛犢不怕虎。

東依沙摩：吾乃熊也！

弘予：熊也不怕。

東依沙摩眯著眼睛打量了一下弘予。

東依沙摩：哼哼，笑話，真是笑話，汝現在魔法值幾乎為零，憑什麼跟吾交手？

弘予：廢話什麼，有沒有魔法值跟打架有什麼相干，出招吧。

弘予拉開架勢，雙手持劍，面對魔鬼。

東依沙摩：哼哼，看招。

東依沙摩率先發難，兩隻熊掌，朝前同時拍出，一股勁風，順著熊掌的掌力呼嘯而出。弘予自知不能硬剛，連忙躲閃，可東依沙摩雖然塊頭碩大，但移動極快，如同制服鄭文諸一樣，在弘予躲掌力衝擊波的同時，已經來到了弘予面前，一把掐住弘予的咽喉，舉在空中。

東依沙摩：哼哼，沒意思。

接著，雙手捏住弘予的頸椎，輸入痛苦。

令東依沙摩沒想到的是，弘予面對東依沙摩的輸入痛苦，居然面不改色。

東依沙摩哪裡知道，弘予已經從魔法位面貫穿體腔的致命傷上，受盡了痛苦的折磨，目前仍處於恢復期，再加上泠未的催眠輔助治療，弘予對痛苦的承受能力，已經超越了人類的極限。

東依沙摩略一遲疑，同樣手握寶劍的弘予，做出了與因痛苦而丟下武器的鄭文諸，截然不同的反應。

弘予雙手高握劍柄，反轉劍尖，自上而下，捅進了東依沙摩的熊掌。

東依沙摩的熊掌也受到了貫穿傷，但依然面不改色。

東依沙摩：汝以為凡人的武器就能傷到吾嗎？

弘予：那這個呢！

弘予並不知道自己身體里的魔法是怎麼一回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靈什麼時候不靈，但經過剛才的片刻休息，大概也恢復了一兩點誇勒的魔法，他也不管需要消耗多少魔法，左手鬆開了劍身。

神汝之劍噴射出烈焰。

烈焰一下子斬斷了東依沙摩的熊掌，接著馬上熄滅了。

原來剛才弘予在拔劍的時候，就暗中用左手握住了神汝之劍的劍身，因此神汝之劍才沒有自發地消耗弘予體內僅存的魔法。弘予的計劃是，神汝之劍的烈焰固然厲害，可以斬殺魔鬼，但不知道能維持多久，也許只有一瞬，因此想了個萬全之策，即是先將寶劍插入魔鬼的體內，再鬆開左手，釋放烈焰。

計劃如期施行，遺憾的是沒有插中東依沙摩的要害。不過這一回合下來，斷其一掌，也救下自己的性命，無論如何只賺不虧。

弘予落地，全身上下說不出的空乏，也正是因為魔法值再一次完全消耗殆盡。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弘予再度揮劍，東依沙摩僅僅是後退一步，就躲開了弘予的攻擊。

東依沙摩：【靈氣值】很高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