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時間再往前倒退一些。

信志滿滿的鄭文諸帶領著聯軍一敗塗地。

鄭文諸還想竭力收拾殘部,反戈一擊,畢竟聯軍人數目前來看還是佔據絕對優勢。

但是香草進言說,一來是你指揮聯軍,人多心不齊,未必能貫徹你的命令,二來聯軍大多數是人類,鬥志已喪,士氣已泄,敗軍之將,不可言勇。

鄭文諸不聽勸告,揮動泯滅之劍,隻身突入陣中。

萍嵐請香草發動「特異功能」,用意志干涉讓鄭文諸轉還。

香草則搖了搖頭:你還不了解主公?他一意孤行的事,我可干涉不了。即便是干涉了,事後我也會挨罵。

萍嵐只好退而求其次,由香草帶兵撤退,自己追隨鄭文諸「斷後」。

鄭文諸的實力自是剛猛無比,起先在魔稜錐中,不知敵方虛實,因此步步謹慎。此時兵敗如山倒,反而增添幾分好勝之意。更何況有萍嵐助陣,雙劍合璧,威力呈幾何倍數增長。

萍嵐喚出巨大的女武神幻象,憑依在鄭文諸的身上,鄭文諸做什麼進攻動作,女武神的幻象就如影隨形地做什麼進攻動作。一柄幻象戰錘,在女武神幻象手中翻天覆地,左右開弓,將第一形態的魔鬼——面具武士——的軀殼砸得粉碎。

不過面具武士依舊蜂擁而上,那些滿懷仇恨而亡的聯軍士兵們,又復站起身來,邁著蹣跚的步伐,朝鄭文諸襲擊而來。

鄭文諸面對昔日的盟友,尤其是那些身穿熟悉的軍服,手中甚至還舉著盟軍旗號的士兵們,即便心下不忍,也不能手下留情。

「他們已不再是自己。」

鄭文諸這麼安慰自己,操縱著女武神幻象,將昔日戰友的遺骸,砸得粉碎,再無重塑的可能。

就這麼滾滾黃沙裹挾著殘缺的屍骨,在空中漠漠而下,籠罩了視野,阻隔的視線。

琉璃的光影之下,遠處魔稜錐之上,一個巨大的身影,緩緩而降。

看樣子是魔鬼的大將親自上陣了。

這位魔鬼的大將,在第二紀元,被稱為「東依沙摩」。

東依沙摩獅頭熊身,虎紋豹尾,一條深深的疤痕,從左臉眼睛一直延伸到右臂腋下。

最顯眼的,是東依沙摩鬃毛林立的頭頂,樹立著兩支不規則的角,左邊一條,彷彿烈焰騰空,野蠻生長;右邊一條彷彿江水倒流,縱橫交錯。

任何人只要望見一次,就一定過目不忘。

東依沙摩手下最兇猛的兩支軍隊,就是第一形態的面具武士,正式的名字叫做「行骸」,還有就是第二形態的人面野獸,正式名字喚作「構骼」。東依沙摩是魔鬼四個大將中,最保守的一個,他的戰鬥主張是:不挑三揀四、多多益善,任何個體都能夠形成戰鬥力,戰爭就是做「加法」。

因此,東依沙摩指揮的,是其他魔鬼大將根本不正眼看的低級魔鬼軍隊,諸如「行骸」和「構骼」。這些一二形態的魔鬼,思維模式簡單,關節移動機械,很少量的魔法就可以驅動大規模的軍團。更方便的是,即便「行骸」和「構骼」被外力打散,支離破碎,還是能夠用魔法將這些肢體重新構造在一起,成為新的「行骸」和「構骼」。也就是說,除非敵我雙方的肢體都化為齏粉,或者東依沙摩魔法完全枯竭,這些恐怖的魔鬼傀儡們,就會前赴後繼地一次次爬起來,改頭換面一番后,繼續投入戰鬥。

而正是這種毫無勝算、毫無希望,殺不盡、燒不絕的強大壓迫力,

摧毀了一個個聯軍的意志力。沒有哪個訓練有素的士兵,能夠抵擋這種精神和物理的雙重打擊。試想,朝夕相處的戰友,橫屍戰場,他的面孔被一頭「構骼」吸收,長在了臉上,張著血盆的大口,瞪著慘裂的目眥,朝自己衝過來的時候,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舉起武器將之斬殺?步兵操典里可沒有相關的課程和訓練。

鄭文諸這邊算是穩住了局勢,但兩翼都在退卻,堅守雖然在精神上能支援戰局,但在局勢上已經沒有了意義。

鄭文諸也逐漸意識到這一點,但他身為盟主,拉不下臉來,主動說撤退。

萍嵐涉世不深,自然不懂這時候應該給鄭文諸一個台階下,只是埋頭協助鄭文諸刷經驗,四周粉碎的肢體堆得老高,有些重塑的「行骸」還來不及重構,就再度被萍嵐巨大的女武神幻想所擊破。

眼看聯軍撤退得差不多了,香草猛然間想起主公還沒能撤回來。

香草一拍腦殼,鄭文諸和萍嵐這一對憨憨主僕,絕對是不會主動撤退的。

香草氣鼓鼓地往回走,去找鄭文諸,沒想到卻遭遇了意外。

原來送走了撤退的部隊后,香草和鄭文諸之間,就被魔鬼滲透了,香草倉促之間,對魔法消耗的估計嚴重不足。

幾個「行骸」圍住了香草。香草沒有什麼近戰能力,只能一揮手,躲開攻擊,一方面釋放混亂魔法,讓「行骸」相互攻擊起來。香草趁機溜出包圍,卻又遭遇了兩頭「構骼」,一頭陸吾(虎型),一頭夫諸(鹿型),香草左右各一洒水袖,「構骼」們行動受阻,動作僵硬。

進退兩難,香草控藍失序,臉色煞白。自忖即便現在趕到鄭文諸面前,所剩的魔法,也不足以「說得動」鄭文諸撤退。去還是不去,陷入了兩難境地。

除此之外,還有第三難,不管去不去,兩邊被暫時控制硬直的魔鬼,一旦恢復行動能力,後果不堪設想。

刻不容緩。

另一邊,弘予和風晦也陷入困局,但看到了「構骼」中,坐鎮的「頭狼」。

弘予見風晦胸有成竹,於是也把心放下一半。這位白衣軍的上校,韜略軍機,深不可測。弘予一邊覺得風晦在自己身邊,就非常有安全感,另一方面心裡暗暗地想,自己也真不爭氣,一旦知道身邊有可靠的人,自己的思維就會變得遲鈍。

人都得逼一逼。

這時候,風晦似乎一眼看穿了弘予的心思,但也沒做任何評價,指了指「頭狼」。

風晦:擒賊先擒王,有沒有什麼方法能消滅他們的「頭狼」?

弘予:殺過去?

風晦:費事。

弘予:願聽賜教。

風晦:我聽說,在你們的世界里,有一種叫象棋的遊戲……

弘予聞言,一下子就懂了——「炮」。

隨即往自己的團隊里學摸了一眼。

泠未,赤瑤,叩叩,帳渾,還有皮潑的屍首。

風晦:怎麼樣,有人選了嗎?

弘予:炮台顯而易見,不知道誰來做炮彈合適?

風晦:真是明知故問呢,我親愛的老弟。

弘予點頭,沖叩叩一聲招呼,隨即以一個跳高選手的姿勢,助跑奔向叩叩。

叩叩會意,雙手疊在一起,攤在地上,就在弘予一腳踩上的是,雙臂一托,把弘予高高擲起到空中。

在空中,弘予嗖地拔出寶劍,赤焰噴射而出,削斷了一頭絜鉤的翅膀,一腳踢上去,在空中調整了一下方向,接著一人一蝠同步墜落。

弘予調轉劍刃,對準「頭狼」。

一道光刃。

這「頭狼」,不慌不忙,往旁邊稍微一撤步,躲開了這凌厲的火焰攻擊,正待抬頭驕傲地看一眼這落空的一劍。

但弘予一劍落空,但事實上這一劍是在逼走位,實際上真正的攻擊是在左手。

弘予一掌拍出,那寒冷的氣息撲面而來,「頭狼」躲閃不及,被寒氣噴了半邊臉。

「頭狼」咧嘴,露出獠牙,可惜半邊臉已經被冰凍,只能做出半邊露狠的表情。

弘予再揚起神汝之劍,一道火光衝天而起。

四周的「構骼」在這一瞬間,似乎都瘋狂了,飛蛾撲火一般地撲向弘予的右臂,亡命徒一般地試圖制止弘予這一劍劈砍下來。

幾頭「構骼」瞬間被神汝之劍的火光削斷了肢體,殘肢蕭蕭而下,但「構骼」們仍然一如既往地撲上來,給「頭狼」墊刀。

弘予怎麼也沒見過這自殺式的陣仗,一時間走了神,神汝之劍的劍光落下時,已經被「構骼」們捨身阻擋下,不能穿魯縞。

只見劍光緩緩落在「頭狼」腦殼一側。頭狼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狡黠,嘴角上揚,喉嚨里呼嚕嚕地發出駭人的低吼。

這時,原本已經落地的「構骼」殘肢,再度組合起來,形成醜陋的怪物。

弘予再度驚呆了,萬萬沒想到,這些魔鬼,居然能夠斷肢再生,準確地說,是斷肢重組。

這一愣神的工夫,「頭狼」掙脫逃走,弘予連忙再度迴轉手腕,準備補上一劍。

眼看神汝之劍的火焰劍鋒就要掃到「頭狼」,神汝之劍上燃燒噴射的火焰突然熄滅了。

就差一倫勒!

弘予大驚失色,這火焰早不滅,晚不滅,偏偏在這個關鍵的時候滅了?

弘予胸中負氣,正準備箭步上前,一劍不成,再補一劍。但剛邁出一步,只覺腳下癱軟,天旋地轉,兩眼一黑,跌倒在地。

弘予並不知道,他這個有「藍條」的戰士,毫不知道神汝之劍上噴出的火焰,是不斷消耗他體內的「魔法」的,如今魔法過量消耗,就連體術也施展不出來了。

恍惚中,只見叩叩,帳渾等夥伴也沖入敵陣,風晦也領著白衣軍兩旁策應。

泠未不顧一切地過來抱住弘予,關切地問著弘予的情況,但弘予雙耳已經聽不到泠未的呼喚。

弘予眼中模糊的泠未的影像,緩緩變成了美娜的模樣。

泠未拖著弘予,行動不便,風晦脫身走過來,架住弘予的另一邊,滿懷不滿地沖弘予嘮叨了兩具。

風晦:自不量力,匹夫之勇。

這兩句話在嘈雜的環境中,反而像鑽頭一樣,扎入了弘予的鼓膜。

好在「頭狼」受傷,「構骼」們群龍無首,戰意全無,並不戀戰,狼狽逃竄。

弘予無神的眼睛盯著「美娜」,嘴裡回答著風晦的問題。

弘予:你不是讓我做炮彈的嗎?

風晦毫不在意帳渾就在身邊:我是讓那個蠢蛋妖怪做炮彈。

帳渾出人意料地表示贊同:讓咱這個蠢蛋妖怪做炮彈!

弘予想笑,卻又笑不出。

隨著「頭狼」帶著「構骼」的敗退,弘予這邊的危機算是化解了,但另一邊,香草還在魔鬼的圍困之中。

香草索性往地下一坐,撒潑起來:哎呀!嚇死人家啦!人家不幹啦!

這一撒潑,反而讓魔鬼們犯了疑惑,它們並不知道香草在主動示弱。一個個湊上前來,將香草團團圍住。

香草一邊抹淚,一邊餘光偷瞄著四周,突然大喊起來。

香草:主公救命——

這一聲救命,可是附帶著一丟丟魔法的穿透力,直接送進了遠處鄭文諸的耳朵。

萍嵐:主公,香草妹子她……

這個台階剛剛好。

一來不用香草去消耗魔法去「說服」鄭文諸撤退;二來讓鄭文諸理所當然地抽身返回保護弱者;三來香草可以從魔鬼的包圍中脫險。

前兩者毫無疑問是個妙計,可第三點就有些弄險的成分了。因為香草計算自己所剩的魔法值(約50誇勒),如果勉強施展消耗大量魔法值的攻擊性魔法(40誇勒)擊退敵人,則剩下的魔法值不足以施展任何一個其他魔法;如果施展極速性魔法(30誇勒)逃離包圍,趕往鄭文諸身邊,則剩下的魔法值不足以再施展魔音性魔法(30誇勒)說服鄭文諸。

因此,香草選擇了置自己的安全於不顧,施展強·魔音性魔法(45誇勒)多消耗1.5倍實現遠程魔音傳遞,將求救的迫切願望送到鄭文諸眼前,鄭文諸就不得不掉頭返回。

果然如香草所想,鄭文諸殺了回來,一步之遙,眼睜睜地看著香草毫無反抗能力地被那些恢復行動能力的「構骼」們抓走。

鄭文諸大喝一聲,再追上去,瞬間肢解了幾頭魔鬼,但始終追不上,眼睜睜地看著香草越來越遠。

萍嵐:主公!不可魯莽!

鄭文諸哪裡聽得進去,不顧一切地又追入魔鬼的戰陣,一步步深入魔鬼的圈套。

萍嵐見狀,收回幻象,也循著鄭文諸的路徑,跟了上去。

哪有將軍親入敵陣,掩護士兵撤退的道理?

更何況是聯軍盟主。

鄭文諸恃強而驕,在同「構骼」和「行骸」交手的過程中,他發現自己在使用泯滅之劍的情況下,斬殺這些雜兵的消耗幾乎為零。用來刷經驗再合適不過。

正是輕敵帶來的錯覺,將鄭文諸再一次送進深淵。

鄭文諸殺得起勁兒,突然,挾持香草的「構骼」停下了腳步,兩個「行骸」一左一右,分辨一手抓著香草的胳膊,一手抓著香草的小腿,將香草凌空扯在喧囂的黃風之中,分明是左右一扯,就能將香草撕成兩截。

而香草現在只剩下5夸脫的魔法值,與一位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毫無分別。

鄭文諸停下手來。

這時,「行骸」和「構骼」們也自覺地排列成一個個同心圓,將鄭文諸圍在垓心。

鄭文諸回頭看一眼萍嵐,卻看不到萍嵐的身影。

一錯神的工夫,東依沙摩,那強壯如熊的身軀,從魔鬼群中蹦出來,以匪夷所思的迅捷速度,一把掐住了鄭文諸的脖頸,將鄭文諸舉了起來。

東依沙摩:神選少年?哼哼,里爾可滿可笑的騙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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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兆之厄夜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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