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流浪狗與少年②
樊冬兒在初秋的夜裡急到得腦門子出汗，小黃狗啪啪甩著短促的尾巴。
她拚命想法子，模糊中感覺到了另一具身體的存在。
那團毛茸茸正睡在暖融融的房間里，還蓋著小衣服，安穩又舒服。
「小黑貓？」
她剎那間明白了什麼，立刻放空自己，果然，對黑貓身體的感知越發清晰起來。
剛才，她被小黃狗強烈的護主渴望打動，無意識地耗費功德進入了對方的身體。
如果她想，可以現在就切斷這種聯繫，變回貓貓。
「算了，幫幫你好了。」耗費了我那麼多功德呢，好歹幫忙做點啥吧。
樊冬兒現在很像網游掛機，兩個號都能切。
只是一旦她離去，就會徹底切斷跟小黃狗的聯繫，那悲劇還會發生。
或許，這就是她的金手指。能夠看到瀕死動物的未來，改變它們的結局，也救下一些人。
那她得改變下行事策略，找其他人幫忙。畢竟就跟這次似的，一隻狗實在做不了什麼。
*
特警大隊訓練基地。
黑貓腦袋探出宿舍樓的二樓窗檯，遙遙就瞅見了大包小包提東西朝這邊走的兩人。
她耳力極好，還能聽見他們的交談聲。
薛清澤語氣很喪：「一隻貓兒，你要供到天上去？」
「錯！」趙華摟住薛清澤肩膀：「是咱倆。」
薛清澤語氣冰涼涼：「……哦。」
「那你繼續做夢吧。」
他嘴上嘲諷，還是幫趙華提著很重的貓爬架，聽著趙華興奮地重複：「我有貓了有貓啦！」
貓兒能感受到那話語里的歡快，也高興地甩起了尾巴。
她似乎有窩了呢，比預想中的還要好。
兩人說著話拐過走廊，看到宿舍門口亮著暖暖的光，都是一愣。
有隻漂亮的小黑貓爪爪按住門，探出了半個圓乎腦袋。
看見是他們回來了，貓貓開心地蹦出來，擺爪打招呼。
那挺著小胸脯等待的模樣，可愛到爆炸。
趙華：「嗚嗚嗚！」好可愛！
薛青澤臉色冷淡，心裡嗤笑：「賊貓！就會裝乖！」
趙華演得真誇張，也就一點點點可愛吧。
趙華迫不及待跨上台階，旁邊兒飛快閃過道身影，居然比他更快。
趙華：「？？？」
薛清澤趁著黑貓沒反應過來迅速提起她，自認好兄弟地提醒傻哥們，「這傢伙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王八蛋！
當著她面兒說她壞話，以為我不會反擊嗎？
樊貓貓毫不客氣，毛茸茸大尾巴啪地打中了某個傢伙嘴巴，塞了他一嘴毛。
趙華哈哈哈嘲笑：「讓你說人家壞話！貓很懂的！」
薛清澤翻了個白眼兒：「她是啥都懂，你啥都不懂！」個傻缺！真把這貓當蠢的了？
算了算了，帶都帶回來了。
先觀察著吧。
他在門口呸呸呸吐貓毛，某隻貓一腳蹬開他，熱情蹭到趙華小可愛身邊兒撒嬌。
一人一貓，親親熱熱清點戰利品去了。
「這是牙膏，我特意挑了三個不同的味道。」
即便知道貓聽不懂，趙華還是興緻勃勃地一件件給她講。
說來也奇，不管趙華講什麼，旁邊挺著小胸脯的黑貓都會一本正經、滿意地點小腦袋。
好似真能聽懂他話似的。
趙華又給樊冬兒收拾出小窩，把新東西擺到貓貓專屬置物架上。
「以後，這就是你的家了。」
他們基地是可以養貓的
，只要收拾乾淨就行。
樊東兒眼神晶亮亮，挺著小胸脯再次點頭，回應似用小白爪拍趙華手腕兒。
「喵~」
貓有了金手指，為了以後的功德大業，準備提前招募手下。
嗯，就小露一手好了。
如果待會情況不好，叫他們去幫忙，答應的成功率也能高些。
樊冬兒本來想慢慢來，甚至不暴露的。但突然而至的惡性打架事件讓她不得不提前做準備。
那是條人命啊。
這會，樊冬兒就很慶幸自己遇上了趙華他們。
「清澤！清澤！」趙華有點震驚，回頭拉拽薛清澤：「這小傢伙好像能聽懂我講話！」
薛清澤掏出了桶面，撕開包裝往裡倒調料包。
他清雋冷淡的面容在熱騰騰的霧氣里顯出了三分不真實。
男人微微偏過頭，目光跟蹲坐的聰明黑貓對上，似笑非笑，意有所指：「人家一直很聰明，笨的是你。」
薛清澤過往工作的性質特殊，警惕性極高。
這份警惕不光會放在人身上，還有部分動物。
一般人不可能去注意只普通的貓，就像趙華這樣，本能地不去多想。
他不一樣。
一早便發現了這黑貓迥異與普通野貓。
動物跟人不同，動物眼神大部分都是空的，呆板的，裡頭並不曾盛裝任何東西。
你往裡一瞧，空空蕩蕩。
人不一樣，即便再呆板，眼神也與動物天差地別。
他第一眼看見這黑貓就有些驚訝，那雙金瞳燦燦爛爛，盛滿了諸多情緒和想法。
他故意擺出惡劣態度，想把這貓嚇跑，讓它另尋個倒霉傢伙當大冤種。
可惜豬隊友被貓色迷惑，最後大冤種竟是他自己。
多麻煩啊。
瞧那小東西這會子晶晶亮亮好似在盤算什麼的眼神兒，渾然把他倆當盤菜等著下呢。
薛清澤莫得感情翹起二郎腿，低頭嗦速食麵。
隔我遠點兒，莫挨老子。
樊冬兒圓眼睛閃亮亮——決定了，就是你倆！
本幕後救人貓的兩員大將，以後你倆立功我賺功德。
剛剛好。
空氣里飄出誘人香氣，薛清澤吸溜吸溜吃得賊香。
樊冬兒沒忍住湊了過去，盯著泡麵咕咚咽口水。
——泡麵啊！好久沒吃到熱乎東西了。
這個味兒吃多了想吐，可是一不吃又想的慌。
貓兒人立而起，兩隻爪爪巴住薛清澤，禮貌地敲敲大腿，貓眼都是期待。
「喵嗚~」分我一口？
薛清澤莫得感情甩腿：「走開走開！」
「我告訴你，休想！做夢！」
「喵！」過分！
樊東兒高舉著毛茸茸右爪，大眼睛譴責。
薛清澤才不縱著她壞毛病，冷笑了聲，拿著泡麵桶站起來，繼續吸溜吸溜吃面。
青年一雙大長腿不停在身前划拉，三兩下就甩開某隻小短腿的貓，讓她只能扒著自己大腿晃蕩：「就憑你？」
「喵嗚！」太！過！分！了！居然故意把面湊到她面前吃！
小黑貓瞪起金燦燦圓眼，在趙華和薛清澤震驚的視線里猛地一躍，輕輕鬆鬆跳到了衣柜上。
然後，貓蹦躂上薛清澤肩膀，按住他嗦面的爪。
「我去！」
「你、你怎麼辦到的？」我的老天，這可是平地跳！
那衣櫃足有兩米高！沒助跑沒二段跳，直接就上去了。
薛清澤呲了呲牙，看一眼被污染的面碗，沒什麼表情的清冷表情有些龜裂，「老趙
啊。」
趙華好像在夢遊，蹲在地上，僵硬地拿著開了一半的貓罐頭，仰著腦袋瞅樊東兒：「……啊？」
「咱倆報警吧。」
這小傢伙，有點變態啊！
「好的。」趙華用飄忽的語氣說：「我是給鄭隊打，還是給秦局長？」
「舉報它成精了？」
*
秋風微涼，落葉飛舞。
十點多鐘，三門街一家家小吃攤熱火朝天地做著買賣。
白煙裊裊，人聲鼎沸。
有隻半大不大的小黃狗溜溜達達，繞過了一個個小吃攤兒。
它濕漉漉的狗眼四處逡巡，最後定格在街尾的燒烤攤上。
燒烤攤老闆體型壯碩，這初秋的夜裡還穿著短衣短褲。
方東陽被煙火燎得滿頭熱汗，時不時應一兩聲顧客的點餐。
「十串烤羊肉，好嘞！」
三門街附近是城中村，人流很多，攤主們生意都不錯。
大部分人掃碼付賬，但也會有人拿現金出來。是以，方東陽腰間挎了個裝錢的跨包。
樊冬兒狗眼盯住了拉開挎包找錢的壯碩老闆，似是不經意靠近了餐桌，附近食客嫌棄地揮手，立刻趕走了討飯的狗。
樊冬兒沒在意，繼續靠近燒烤攤。
她靈魂進入小黃狗身體，可能因為功德在身，她的五感體力都強了許多。隔著老遠也能分辨很多味道，知道那少年出現了。
盤算著時間，樊冬兒咬牙，無聲無息飛竄出去。
小黃狗好似閃電，沖向燒烤架子後頭的方東陽。
——抱歉了，大叔，回頭我肯定把今晚的損失賠給你！雙倍賠！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樊冬兒咬著牙一聲不吭，方東陽完全不知危險臨近，還樂呵呵烤著肉，盤算今兒晚上生意有多好。
「呼啦！」
斜刺里一道黑影竄上來，男人本能後退，嚇得差點兒一屁股坐地上。
「我的錢包——」
有隻不知從哪跑出來的狗子，悶聲不吭咬住他挎包，搶了就跑。
周圍食客聽到動靜，本能往那兒瞧。
大家都瞅見有條狗搶了老闆的錢，然後撒腿跑路。
熙攘吵鬧的小攤剎那安靜了。
大家都蒙住了。
挨著老闆烤架最近的食客眼珠子溜圓，喃喃自語：「我去！這年頭狗都會搶錢了？！」
話音剛落，那說話的食客眼前一花，只聽得劈里啪啦幾聲，桌子全被撞飛了。
那搶了錢的黃狗也不知發什麼瘋，跑出兩步，扭頭又轉回來，把燒烤攤的飯桌撞得七零八落。
飯菜混著酒水嘩啦啦倒了滿地。
已經爬起來的老闆本來都不打算計較了，左右那跨包里也就三四百塊，他今兒晚上生意好，指不定能賺上千呢。
結果……啥都沒了。
平地一聲怒吼，老闆悲憤欲絕，吼得小吃街都安靜了：「你個混蛋狗子啊，給老子站住！」
我的錢啊！
我的小錢錢！
左右瞧瞧，方東陽抄起平時攪水的木棍就追。
他氣到七竅生煙，甚至顧不得安撫食客了。
今兒晚上全被那狗搞砸了，一分錢也沒得賺，還要倒賠出錢去。
「誒，老方你等等，我陪你去，別被狗咬了啊！」
剛才那事兒足夠令人生氣了，然而令方東陽沒想到的是，接下來還有更氣人的。
那狗跑出了老大一段距離，都快跑沒影了，他正憋悶著想自己追不上了。
誰知道！
誰知道跑兩步，那狗TM又回來了！
它！又回來了！
還很貼心地沖他汪汪兩聲。
那甩動的尾巴，抖動的耳朵，靈巧的小眼神兒好像都在說：「你來追我呀，追我呀～」
方東陽：「！！！」
這回，是真真氣冒煙了。
啊啊啊！
我今兒個不逮到你，抓到你主人給我賠錢，我就不走了！
個混賬玩意！
方東陽開始搖人：「強子，二張，過來抓狗！」